翌日清晨,山腰小樓地鋪。
少年坐起來,踢瞭踢兩邊睡得像豬一樣的人,開始穿衣服。
錢一涼翻瞭個身,抓起金被子就往腦袋上蓋。
他手上戴的鐲子發出清脆的聲音,惹來屏風後的人嘟囔。
“師父,您怎麼起來瞭?”少年略顯訝異的聲音傳來。
被窩裡的兩人聽到師父來瞭,立馬從被窩裡蹦起來,昏頭昏腦地行禮:“師父,早。”
“醒瞭?”少年絲毫沒有騙人的愧疚。
“現在什麼時辰瞭?什麼時辰啦!”李落寒低叫一聲,手忙腳亂地穿衣服,“我還要上山給師父摘花呢!”
“摘花?”少年看瞭一眼屏風,低低哼瞭一聲,率先朝外走去。
李落寒拽著死豬般的錢一涼搖啊搖,最後放棄,匆匆往外跑。
院子裡藍菖已經為他們擺好瞭三個籮筐。
兩個籮筐裡面放瞭數量不等的石塊,一個空籮筐。
少年出來得早,卻沒有直接出發。
李落寒跑出來就看見他拿著葫蘆瓢在澆水。
可憐的小樹苗,大清早還沒醒就要被無情地潑冷水。
一身金光的錢一涼打著哈欠走出來,趁著一個澆水一個看澆水,眼疾手快搶瞭那個空籮筐。
“師父怎麼這樣?自己睡懶覺讓我們起那麼早去爬山!”他眼睛閉著,嘴巴不停嗶嗶。
李落寒緊隨其後,選擇較少石塊的籮筐。
從風最慘,沒得選。
藍菖對著他露出同情的目光,清瞭清嗓子。
“你們師父吩咐,要將這些石頭放在你們認為最有用的地方,現在你們可以出發瞭。”
“最有用?”從風勾起嘴角。
說得好聽,分明就是隨便丟。
李落寒還想問他哪裡是最有用的地方,藍菖禦劍飛走瞭。
他明明在休假,為什麼一大早要來做這種差事,他要到小丫頭找不到的地方去躲著。
藍菖思量著哪裡比較安全,忽然想到……
不對啊,半個時辰後,他還得去院舍敲鐘!
三人出發上山,半個時辰後,也就是鐘聲響起之時,房門再次被打開。
青煙打瞭個哈欠伸瞭伸懶腰,望著明媚的晨光,從角落裡扒拉出小皮鞭,優哉遊哉地朝訓練場走去。
一日之計在於晨,她要去看看弟子們有沒有好好幹活。
除瞭下山搬運木材的弟子,大部分弟子都在訓練場幫木匠削木頭。
青煙甩著小皮鞭經過,沒人敢抬頭。
長老巡查,都特別賣力。
她抓起一把松軟的刨花,捏放捏放地把玩。
“高個子刨木頭刨得最好。”
瘦瘦高高的弟子臉一紅,手一歪,把自己的皮給刨瞭。
青煙傻眼,“趕緊弄點藥止血。”
原本緊張的弟子看到有人受傷,連忙跑開去找傷藥。
地上都是木頭、刨花,很容易絆倒,又著急,場面一度混亂。
遠處不明所以的人隻聽到血啊、傷啊、手斷瞭,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長老一出現,非死即傷。
看著傷口不淺,有必要縫兩針,青煙眼睛放光。
她覺得自己終於有瞭用武之地,連忙叫阿鑄上傢夥。
人都傷瞭,還要上什麼傢夥?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嗎?
知道情況和不知道情況的都嚇呆瞭。
叫阿鑄的小弟子把圍觀的人推開,空處一片地方。
咚的一聲,放下一個沉重的佈包。
他把佈包打開,長長一條,裡面插著各種大大小小的刀片和彎彎的針。
青煙瞬間化身主治醫生,把弟子的手當做一塊佈,開始縫縫補補。
長老竟然用夾子把人皮夾瞭起來。
嘶!
看著都覺得疼。
嘔!
長老這是在攪人肉湯嗎?
噗!
忍不住瞭,忍不住瞭,要吐瞭。
人都暈死瞭也不放過嗎?
天哪,肉也可以像佈一樣縫起來嗎?
做瞭如此慘無人道的事,長老居然還能笑起來。
還笑得這麼好看。
沒天理啊!
青煙滿意地看著弟子的手,笑道:“嗯,技術沒退步。”
沒退步?
難道長老以前也給人縫過?
聽起來不像第一次。
還清醒的小弟子下意識往後躲。
“阿鑄,把東西都收瞭吧。”青煙用幹凈的佈擦手。
她把暈死的弟子搖醒,給他喂瞭顆藥,“縫過後傷口好得快,這兩天不能碰水,忌辛辣。”
受傷的弟子詫異,他一開始也以為長老是故意捉弄自己。
可長老明顯在給他療傷,還叮囑他關心他。
“謝長老。”小弟子行禮。
青煙讓人把他扶回去休息,又讓阿鑄交代東廚的廚娘,好好給他補一補。
聽到受點傷就能不幹活,還能讓廚娘開小灶?
那些躲避的弟子紛紛拿起刨子,想給自己來一刨。
對自己動手,到底太過殘忍。
他們就是有心也沒膽。
弟子們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最後都傻看著他們可親可敬的長老。
青煙小皮鞭一揮,兇道:“一個個杵在這裡想偷懶嗎?”
弟子們一哄而散。
青煙哼瞭一聲,手背在身後,朝遠處的鐘樓走去。
鐘樓下站瞭個人,抱著敲鐘的木頭上不知在幹什麼。
“藍菖?”她哼哧哼哧爬上鐘樓。
三四級臺階,愣是讓她爬出飛來峰的感覺。
聽到聲音,藍菖退開一步,讓她看到敲鐘木頭上面的黑色污漬。
“你看這是不是很奇怪。”
青煙湊近一看,有一滴焦黑色的東西,看上去怪惡心的。
“不足為奇,山裡鳥多,八成是鳥屎。”
“我肯定這不是鳥屎。”
青煙聽他語氣篤定,反問一句,“你怎麼知道?”
“它不臭啊。”
藍菖說完略顯尷尬,青煙也想到瞭什麼,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總覺得古怪,要不你用那回溯之法試一下,也許能看到點什麼。”
讓她看鳥屎?
“你當我腦子有病嗎?”
藍菖拉住她的衣服不讓她走。
“試一試,就試一下。”
青煙拿他沒辦法,左右看看,“對瞭,這事你沒向外人說吧,你知道的我修為不佳,要是在外人面前失敗瞭,多沒面子。”
其實她是不想被煩,要是被旁人知道,指不定天天拿著什麼東西讓她試啊試。
就跟他現在一樣。。
藍菖得知此事隻有他知情,心中升起一股優越感,急忙保證。
“放心,我定不會讓第三人知曉。”
青煙嗯瞭一聲,站定在木頭前,閉眼調氣,緩緩伸出手,掌心輕拂,黑色污漬上方顯現出一雙靴的虛影。
“靴子?誰啊?”
青煙沒想到藍菖第六感還挺準,果然不簡單。
這不是鳥屎,是誰踩瞭狗屎。
“我們弟子的靴都很樸素,沒有這種花紋,難道小臨山有外人?”
藍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學院裡有誰穿這樣的靴子。
“也許是大臨山的弟子或長老,喏,那不就是個外人。”
青煙嘴巴一努,指著不遠處的一瓢。
“有可能。”藍菖也不確定。
“走吧。”
藍菖臨走前沒忘記敲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