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之人,隻要不死,再大的外傷很快就會好。
一瓢此時已經生龍活虎地站在面前,讓青煙感嘆。
當初還是太善良。
幾番挑釁,小臨山對大臨山來的人沒有好感,阿鑄更是連忙塞瞭一把新鍛造的刀子給長老。
就怕長老想紮人,沒有趁手的東西。
青煙低頭,看見更薄更細的刀片,不吝誇獎。
“阿鑄,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鐵匠。”
其實她就隻見過一個鐵匠。
阿鑄長得黑,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怪可愛的。
青煙手一伸想揉他的頭,手腕被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握住。
“從風?”青煙轉頭,看清來人,沖他一笑。
漆黑的眸子閃瞭閃,然後半垂著眼皮,放開她的手。
少年就這麼站在青煙面前,背對著一瓢等人。
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背後的怒火和周遭的視線,解開手腕的汗巾。
“臉臟瞭。”
青煙愣瞭一下,連忙接過來擦臉,“還有嗎?”
少年手一攤,青煙把汗巾還給他,他把汗巾折成長條形,系在手腕上。
帶人來鬧事的一瓢就這樣被徹底忽略。
他不甘心,掄起一把大刀就朝目中無人的少年劈過去。
少年背對著並不知情。
他似乎嫌汗巾沒綁好,解開重新打結。
眼看著刀子就要劈下來,好好一個美少年就要劈成兩半,旁觀的弟子都嚇得尖叫起來。
青煙猛地抓住少年的衣服想往身後扯。
卻發現完全扯不動!
她有點慌瞭。
睜大眼睛看著即將落下的大刀,鬼使神差地伸出兩隻手。
伸出來她就後悔瞭。
白癡嗎?
上趕子想挨刀?
螳臂當車也比不上她傻。
關鍵是她都要挨刀子瞭,他竟然還在笑。
這個殺千刀的臭小子!
哐當!
金屬碰撞的巨大聲音,刺得耳朵疼。
青煙皺眉緊閉眼睛。
少年扶著她的腰,身形一轉,帶著她避開大刀。
幾乎同時,一柄利劍平架在少年的肩頭。
大刀砍在劍上,堪堪切破瞭點衣服。
“青煙!”藍菖手臂發麻,硬是執劍抵開一瓢的刀。
青煙看著少年的臉,眸中帶著濃濃的擔憂,“你沒事吧?”
切破衣服隻是表面。
巨大的威力極有可能震碎一個人的五臟六腑。
雖然藍菖擋去大部分力量,但剛剛那一下他卻是實實在在受下瞭。
少年搖頭,放下扶著她的手。
青煙這回真的惱瞭。
她要是真生氣,反倒不會大吼大叫,噼裡啪啦。
她陰沉著臉,視線越過少年,銳利的眸子盯著一瓢,神色森冷。
沖動過後,一瓢也清醒瞭。
對同門揮刀,要是被師父知道,肯定要剝掉他一層皮,罰他跪三天三夜。
他想退一步,想解釋,想大事化小,卻發現已經沒有機會瞭。
新來的小師弟沒有被砍到。
弟子們來不及慶幸,就註意到長老發怒瞭。
這個大熊要完蛋瞭!
他肯定還會被再紮一刀。
看吧,長老的手裡有刀子!
長老一紮一個準!
大熊帶著狗腿子跑來他們的地盤耀武揚威,他們本來既生氣又憋屈,現在好瞭,他要倒黴瞭,他們可以準備看好戲瞭。
“我錯瞭。”青煙勾唇冷笑。
一時間,鴉雀無聲。
原本心虛的一瓢,突然覺得害怕起來。
他已經很多年沒這種感覺瞭。
眼前明明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他竟然對一個女人產生害怕的感覺。
旁邊還有人看著,他拉不下臉道歉求饒,他隻能逼著自己不要軟瞭膝蓋。
“我就不該把你當人。”
話音未落。
破空之聲傳來。
咻!
“啊!”
一瓢目眥欲裂,僵硬地低下頭。
因恐懼而暴突的眼睛,直直盯著自己的兩條腿。
地上都是血。
柳葉刀片一個回旋,切斷瞭他的腳筋,又飛回青煙手中。
無人看清刀片是怎麼飛出來的。
他們隻看見長老手中的薄刃啪嗒啪嗒在滴血。
一瓢用大刀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一雙猩紅的眼瞪著青煙,不敢置信她如此歹毒。
“一瓢師兄!”大臨山的人上前攙扶。
他們隻敢用譴責的眼神看著人群中的女子,卻不敢吭聲。
“一群窩囊廢。”
青煙嗤笑,掃視一圈,目光回到一瓢身上。
“跪下,道歉。”
雲淡風輕的口氣,就好像在叫人坐下喝茶。
大臨山弟子滿眼震驚。
她在說什麼?
連院長都不會隨意讓一瓢師兄下跪,她一個小臨山女長老憑什麼!
一瓢忍著疼痛,握刀的手指被他壓得發白。
嘴裡是翻騰的血,牙齒被他咬得嘎吱響。
他低下頭,餘光註視著滴血的薄刃。
尖利的柳葉刀頭朝外,蓄勢待發。
似乎隻要一瞬,就能再次飛向在場的任何一個。
他的腳筋斷瞭,他無法躲開。
“扶我。”他朝前伸手,身體微側。
跟他來的大臨山弟子不疑有他,走到他前面扶他。
無意中成瞭他的盾牌。
少年看穿一切,勾唇譏笑,眼皮子撩瞭一下,朝一瓢正面移瞭兩步。
“你別亂動!”
青煙擔心他臟腑有內傷,一直跟著他,招手讓藍菖給他看看。
她一動,一瓢的心就提著,見她心思放在弟子身上,剛要松口氣,突然膝蓋一疼。
“噗!”
他終於壓制不住,口吐鮮血,疼得哀嚎起來。
劇烈的疼痛打敗理智,膝蓋一軟,咚地一聲,跪瞭下來。
“我沒什麼耐心。”青煙拿著薄刃,在他臉上輕輕劃過。
血流得到處都是。
一瓢疼得臉色煞白,大汗淋漓。
他怕得要死,仰著頭不斷往後,想躲開刀刃。
“是我錯瞭,我道歉,我該死……”
青煙回頭望著藍菖。
藍菖已經給從風把過脈瞭,搖瞭搖頭,表示沒有大礙。
她這才收瞭刀子,拿刀面敲瞭敲一瓢的頭,笑著說:“乖。”
乖?
長老此時就像個慈祥和藹的長輩。
小臨山弟子頗感欣慰。
終於有外人能體會到他們被長老百般疼愛的滋味瞭。
一瓢心中有怨有恨,可他不敢亂動,不敢不乖。
大臨山的幾個弟子修為比較低,平日把他當老大,鄙視沒有修為的小臨山弟子。
如今才意識到,小臨山新的女長老有多兇!
他們也是從小臨山考上大臨山的,他們怎麼不知道小臨山還有這樣可怕的女弟子。
“阿鑄。”
小弟子看得正入迷,突然聽見長老叫自己,猛地一下蹦出來,“到!”
青煙把刀丟給他,帶著從風走瞭。
一瓢癱軟在地,五官因恐懼而扭曲,皺痕佈滿瞭血,進氣多出氣少。
他意識到小臨山的人在看他笑話,對著旁邊的人罵道:“還不扶我回去!”
不過他聲音虛弱,聽起來就像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