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疼

作者:魚韭韭 字數:2380

“滋滋。”

即便沒有發出任何**,都能感覺到對方正在承受難以言表的痛。

青煙心下大驚,素手一揚,指尖浮現一塊青色雲團。

雲團聚縮,轟然炸裂成萬千水珠,四散而去,分佈在黃泉釜各處,使得釜壁溫度快速降下來。

縱使她不斷重復這樣的手段,在熔漿中飄蕩的黃泉釜也依舊非常燙人。

水珠吸熱氣化後對人的傷害也不容小覷。

“大傢閉上眼睛,想象我們是在大衾閣泡熱泉,主動升高體溫,盡量趨於內外平衡,降低傷害。”

青煙說著,又撒出大量水珠。

蘭深和李落寒那段日子天天泡熱泉,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即照做。

大師姐和奕君子為琴畫學院最為優異的弟子,琴畫又與呈陽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自然泡過熱泉。

星火最後可憐地發現,隻有自己是純靠肉體硬撐。

幸好他修煉偏向於火系,日常除瞭喝燎原烈酒,就是鍛煉身體對火的適應能力。

要不然他就要成為釜中烤肉瞭。

黑暗之中,李落寒抓住一隻纖細軟嫩的小手,可憐兮兮地說道。

“師父,我堅持不住瞭。”

他頭昏腦漲,整個人就像中暑一樣,燙得嚇人,一點也沒註意到對方僵瞭一下。

以前泡泉可沒見他能泡這麼久,青煙知道他已經到達極限。

“有沒有發現震蕩減緩瞭,再堅持一刻。”

李落寒嗚嗚地竟然要哭的樣子,嚷著還沒和老爹美娘說一聲孩兒不孝,要先走一步瞭。

這麼孝順的小夥子,一開始青煙還挺心疼他,可他卻不知收斂。

嘚嘚嘚說個不停,嚴重影響其他人凝神靜氣。

“遺言交代得差不多就可以瞭,能閉嘴瞭嗎?”青煙沒好氣地說。

李落寒可憐巴巴地咬著嘴。

青煙感覺到黃泉釜停瞭下來,釜壁溫度也不那麼高瞭,便驅動黃泉釜釜口朝上翻轉,逐漸打開釜口。

隻見原本湛藍的天空變得灰蒙蒙,熔漿停止奔湧,卻並未熄滅。

滿目的黑色熔漿上有一條條火紅的裂紋,從裂紋中能看到熔漿還在緩緩流淌,隻是表面稍稍凝結而已。

看似死氣沉沉熔漿,時不時有流動的熔漿迸發而出,覆在稍冷卻一點的舊熔漿之上。

流動時那種黏膩熔蝕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要不是理智還在,青煙以為他們身處在地殼深處的巖漿之中。

“青煙。”大師姐輕喚她的名字,指向某處。

青煙望過去,發現那邊的熔漿正在快速凝結,變成墨黑的顏色。

凝結之後的熔漿沒有半點紅色裂紋,就好像真的變成瞭毫無生機的巖石。

從那一處開始,巖漿不斷冷卻凝結。

像是被什麼巨大的能量鎮壓,恣意奔湧的熔漿全都安靜下來。

沒有流動,也沒有迸發。

青煙摩挲著不再燙人的釜壁,松瞭口氣。

李落寒疲憊不堪地跌坐下來。

咔咔。

耳畔傳來碎裂聲。

青煙心頭一喜,猛地轉頭。

隻見那最先冷卻之處,地面顫動,似有什麼東西幾欲突破而出。

不知為何,她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從風。

因為她堅信溫蓮蕊之主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死掉。

心念一起,青煙躍出黃泉釜,朝那處跑去。

可當她走近時卻發現地面毫無動靜。

凝神盯瞭片刻,盯得眼睛酸澀也沒看出什麼,青煙忍不住懷疑自己。

難道是看錯瞭?

青煙試著用手挖地,地面卻堅硬如鐵。

這時蘭深也跑瞭過來,青煙問他要大刀,揮刀對著地面一頓亂砍。

最後地上沒什麼變化,大刀反而廢瞭。

“師父,您想幹嘛呀?”

李落寒在蘭深身後探頭探腦,擔心被亂刀砍死。

青煙甩瞭甩有些麻痹的手。

“就試試這刀怎麼樣?事實證明一點也不好。”

說著她將刀丟到一旁,轉頭看向蘭深。

“別難過,刀怎麼能配得上我們蘭深,為師早已作瞭其他打算。”

蘭深點頭,“從風他……”

聽到從風的名字,青煙臉色一僵,繼而淡淡地笑瞭。

“這小子命硬,不會死的。”

她說得篤定,好像這樣就能說服自己。

想到他最親愛的好兄弟生死未卜,李落寒哭喪著臉,想哭又擔心師父難過,隻能屏著。

下意識用手指對著刀刃劃瞭兩下,幸好刀鈍瞭,要不然他手指就要斷瞭。

話說回來,這刀是犯瞭什麼錯,要受這樣的折磨。

青煙垂眸瞥瞭眼烏黑開裂的地面,心有不甘,卻不想表現出來。

她若是沉迷悲傷,如何能帶領他們離開。

此時大師姐走過來,提醒她沒法再耽誤瞭。

青煙點頭,“大傢該出發瞭,別忘記我們都還在老祖琮中。”

說著她面向西方,昂首闊步。

即便她表現得一點也不難過,旁人還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悲傷。

他們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唯有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她的腳程很快,李落寒跟得吃力,有些出乎奕君子的意料。

明明自己走得如此輕松,為什麼願意讓從風背?

有那麼一瞬間,他也想對她說:你累不累?我可以背你。

但思來想去,還是不敢輕易開口。

他害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大師姐見他晃神,不解地看著他,奕君子隻是笑著搖頭。

李落寒被蘭深推瞭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邁著酸軟的腿追到青煙身邊。

“師父,走路好無聊,咱們說說話吧。”

青煙一個眼神看得李落寒恨不能重新投胎。

他就說師父不喜歡吵,蘭深非要他上來,這下好瞭吧。

青煙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看見李落寒這副樣子終歸於心不忍。

短發被雷劈焦瞭,一抹都化成瞭粉,現在就是光頭一個。

膚色黑紅黑紅,睜著一雙大眼珠,手拄著竹竿,像非洲逃難來的。

“好,咱們說話。”青煙沖他扯瞭扯嘴角,算是笑過瞭。

李落寒紅著眼眶,吸瞭吸鼻子,高興地挽著她的手臂。

青煙對蘭深招手,蘭深立馬追瞭上去,挨著她另一邊。

師徒時光充滿悲傷又無比溫馨,後面三人都不忍打擾,隔瞭一段距離跟著。

青煙想到從風為救自己身墜溝壑之中,錯身而過的那一眼,她的心就無法平靜。

他,還會回來嗎?

像以前一樣,撿起桌上的宣紙嫌棄她畫的醜,幫她打水洗漱事後又嫌她把水灑得到處都是,一邊用眼神責怪,一邊又認命地收拾。

見她偏心蘭深,看別的帥哥還會吃味發脾氣……

腦海中,曾經的一幕幕閃現。

她就沒見過這麼愛澆水的人,也沒見過這麼愛生氣的人,更沒見過這麼傻的人。

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都不懂嗎?

“笨蛋!”她罵道。

罵的時候還不斷打著自己手腕上的金珠晶石手鏈,好像這樣能打到那個人一樣。

打得自己手疼,她憤憤盯著手鏈,覺得就是他害的。

害的她好疼。

手好疼,到處都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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