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熔漿都冷卻,長嬴境域不再那麼炎熱,反而涼風習習。
像夏夜晚風,非常涼爽。
青煙考慮到李落寒遭過雷擊的身體,每行半日便稍作休息。
之前大師姐一直避著李落寒,此次受他救命之恩,似乎也沒有太大改變。
能避則避,即使面對面也從未主動開口關心一句。
李落寒雖從沒想過要什麼回報,但好歹拿正眼看他一下也好啊。
難不成自己被雷劈瞭以後變醜瞭,黑醜黑醜的,有點嚇人?
青煙見他所有心情都寫在苦瓜臉上,頓時覺得好笑又心疼。
“以謐兒的年紀,做你祖宗二十代都有餘,你在想什麼呢?”
李落寒把身體背過去,賭氣不理人。
青煙隻是一笑,“一點打擊就氣餒瞭?這算哪門子喜歡?”
李落寒猛地睜大眼睛,轉頭驚訝地看向她。
他自己也不過才想明白,又花瞭許多功夫才確認。
師父怎麼就知道瞭?
青煙好像看透他的想法,笑著對他點頭。
李落寒心裡百轉千回,本以為師父會反對,沒想到她竟然在鼓勵自己。
師父曾經大膽猜測過大師姐的身份,她在琴畫的地位也許比衛籟長老還要高。
畢竟衛籟也稱呼她為大師姐。
琴畫學院堪稱整個大陸最頂尖的修仙學院。
而衛籟長老無論是修為還是聲望,都是琴畫學院中院長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在五百一十九歲高高高齡的大師姐面前,他就是一個還沒斷奶的臭屁娃。
喜歡一個幾乎凌駕於琴畫學院所有長老之上的人,未免自不量力。
他以為旁人知道瞭會笑話、譏諷,隻能暗暗藏著小心思。
沒想到師父眼睛這麼尖。
李落寒見她笑瞇瞇任由自己打量,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師父不會在誆他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師父總喜歡騙他。
青煙也不管他什麼想法,從黃泉釜中取出昏迷不醒的從風,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再放回去。
想到他腰上掛的小金珠不見瞭,要是他醒來知道瞭肯定會不開心。
青煙在黃泉釜中找瞭半天,終於找到瞭一根好看的繩子,將手腕上纏繞的長鏈子取下來,解下一顆金珠給他掛著。
末瞭她還冠冕堂皇地說,“我傢這個弟子特別摳門,要是知道珠子被人偷瞭,肯定要鬧個天翻地覆,真是沒辦法。”
她語氣很無奈,好像這麼做完全是為瞭避免麻煩,而不是因為心裡想做。
奕君子:偷?珠子不是他自己掉的嗎?
星火:是很摳門,連件禦寒的衣物都不肯借!
大師姐:鬧就鬧唄,你做師父的還要寵著弟子不成?
李落寒:“師父您別怕,他要是敢鬧,我就幫您打他一頓。”
怕?他在說誰?
所有人都看向李落寒,除瞭大師姐。
大師姐看向青煙,見她每日一遍查看從風的身體,忽然想到瞭什麼。
“冰凍之人即便融化也是腐屍一具,誰都難逃融化過程中大冰晶的可怕破壞力。”
大師姐擔憂她寄予過多希望,一旦失敗無法接受現實,不得不提醒她。
“嗯,我知道。”青煙笑瞭笑。
她還不至於天真的以為此事易如反掌,沒有十足把握,她不會輕舉妄動。
“腐屍一具?”
蘭深聽聞從風隻是一具屍體,頓時心沉到谷底。
青煙拍拍他的肩膀,“雖然有點麻煩,但為師必定不會讓從風出事。”
李落寒倒是半點不擔心,笑嘻嘻地說:“咱們師父的本事你還有什麼懷疑,就當他在睡覺好瞭,反正這小子平日裡睡得少。”
蘭深點點頭,神情卻並未放松。
他平日裡寡言少語,與從風的感情卻不比李落寒淺。
大師姐見他們師徒情深,性子寡淡,素來置身事外的她也忍不住為他們想辦法。
“琴畫學院有一處長年冰封之地,那裡終年積雪,氣溫極低,若是能配置極熱湯藥,將人置於其中,瞬間化冰為水,也許還有可能。”
李落寒在大師姐說話時不住地瞥過去,見對方一眼也沒看過來,哼哼地坐在地上用剪鬼竹撬泥巴。
青煙也是這個想法,不過她最初的打算是回小臨山。
因為用來配置湯藥的一味藥此地不一定有。
“澤更水以南要找到見血封喉容易嗎?”
呈陽國的氣候並不適宜見血封喉生長,青煙擔憂一時半刻找不到。
旁人隻知見血封喉是大毒之物,殊不知見血封喉有其他藥物難以匹敵的強心升壓作用。
從風在融化過程中隨時會出現心跳停止的可能,見血封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發生這種危險。
湯藥的藥材一個比一個難尋。
大師姐沒想到青煙擔心的是最不需擔心的一種。
“要找見血封喉不容易卻也不算太難,隻是七星射芒、古仙茅根和獨葉幕龍……”大師姐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益火消陰之藥,平日就是要找其中一樣都非常困難,更何況是要同時集齊。
尤其是七星射芒,有記載以來,現世的七星射芒不過兩株。
其中一株已然凋零,另一株則不知去向。
青煙若有所思,對她來說,隻要尋得見血封喉,其餘她自有辦法。
星火見她一言不發,主動開口。
“我師父一直珍藏著一株獨葉幕龍,半臂高,不知是否有用?”
“你師父願意白送給我?”青煙挑眉。
無親無故,在孔群眼中,從風的價值未必比得過獨葉幕龍。
他就這麼說出來,也不怕孔群不答應。
散琉學院一直希望打敗伍仙學院,提高學院的聲望。
伍仙死一個優異的弟子,對他們來說就是好事。
孔群怎麼可能願意以珍貴的獨葉幕龍來幫助競爭對手。
星火頓瞭一下,好像在思考。
過瞭一會兒,青煙見他臉頰漲紅,似乎不好意思拒絕,笑著說道。
“謝謝你的好意,你也不用為難。”
星火連忙擺手。
“不是為難,我隻是想、想……”
青煙聽他吞吞吐吐,再看他一臉窘迫地看著自己的玉釜,當即猜到瞭幾分。
“你想要蕎牙子?”
星火先是一愣,繼而靦腆地笑瞭笑。
他在散琉如同奕君子在琴畫,沈林在伍仙。
師父們有什麼好東西都是第一個想到給他,從來不曾開口向人討要過什麼。
如今第一次,會羞於直言也很正常。
“你要那麼多蕎牙子做什麼?”進入老祖琮前,她贈瞭十顆。
十顆蕎牙子可不是十粒蕎牙子。
每一顆都是融合瞭千萬粒蕎牙子而成,以他的修為,百年內十顆綽綽有餘。
“師父一直希望能提高弟子們的修為。”
弟子們?原來不是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