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銜影的話,蕭晏沒有任何意外。
他本來就沒想過能找出下毒的人,茶壺就在院內的桌上擺著,不管是誰,隻要小心一點,都能在銜影走後,自己還熟睡的那段時間潛進來投毒。
他隻是怕下毒的人是范傢,他們發瘋再危害到楚意,現在確定楚意沒事,他才能放心。
蕭晏看著手裡自己忙活瞭一晚上的成果,在心中思考應該往木劍上雕刻些什麼。
不知道小公主喜歡什麼花紋呢?
春花秋月,還是梅蘭竹菊?
蕭晏放下劍,很認真的思考著楚意的喜好,拿起旁邊跟隔壁小太監借來的一把小刻刀,在木劍上比劃起來,遲遲沒有動手。
“毒是什麼,查出來瞭嗎。”他隨意問道。
銜影無奈的搖瞭搖頭,又點頭:“張公公也看不出是什麼毒。”
蕭晏同樣早有預料,神情沒有任何驚訝。
能讓他腹內出現從未有過的絞痛的毒,已經證明瞭這種毒的罕見與可怕。
銜影繼續道:“但是,太醫院的杜院判研究瞭剩下那點茶水後說,這毒有可能是當世四大奇毒中的……七香斷腸散!不過,四大奇毒基本都是失傳的毒藥,他也隻是閱讀古籍後判斷的。”
“七香斷腸散?”蕭晏重復這個名字。
“正是,杜院判說這種毒一滴即可致命,最可怕的是要七柱香之後才會死,中毒者在這段時間內肝腸寸斷,十分痛苦,所以才叫七香斷腸散。”銜影自己說得都有些艱難。
“屬下隱瞞瞭公子您還有解毒丹的事,不過幸好張公公也沒多問,這人,可以。”
後半句話,蕭晏已經聽不見瞭,當他聽到“四大奇毒”這四個字的時候,腦海裡“轟”的一聲,心臟突然疼痛起來。
過瞭許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並沒有疼,而是莫名的感覺內心酸痛荒涼,仿佛驟然之間,失去瞭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四大奇毒,分別是什麼?”他按著胸口,低沉地問。
銜影並未察覺出蕭晏的異樣,道:“屬下原本也隻是聽說過這個名號,還是今天杜院判說的——當世四大奇毒,分別是七香斷腸散、八苦、無恙、醉生夢死。
杜院判還說,這四大奇毒中,除瞭醉生夢死確定是蠻戎人研究出的詭異毒藥之外,其他三種都已經失傳多年,並且沒有解藥。”
他的話,仿佛一枚打開記憶的鑰匙。
蕭晏的腦海中,迷迷糊糊的響起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無恙,原來是無恙,怪不得怎麼都治不好,怪不得那些補藥都沒有用……她生命中最後的時刻,我卻讓她身重奇毒的離開……”
那聲音充滿悔恨和絕望,蕭晏一激靈,不由自主地問:“無恙,是什麼癥狀?”
銜影:“屬下沒有細問,不過既然公子想知道,屬下去打聽便是。”
“這個杜院判,怎麼知道這麼多?”
“張公公說杜院判是他們燕國的杏林聖手,太醫院之首,還負責調理三皇子的身體呢。”
“對瞭,要是公子今天真的中瞭那個已經失傳的七香斷腸散,就這麼輕易被解毒丹化解瞭,豈不是證明,魏如黛的醫術,比這個燕國的杏林聖手還要高超無數……”
銜影十分感慨,要知道,魏如黛留給公子的解毒丹,距今怎麼也有八七九年瞭,居然還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這四種毒,都去查一查吧,尤其是,無恙。”蕭晏沒有再說什麼,他想回憶剛才的聲音,卻怎麼也記不清楚瞭。
可是,一想到“無恙”這個名字,他的心裡還是說不出的難過。
蕭晏定瞭定神,繼續認真地打磨著木劍邊緣的毛刺。
就要當小公主的老師瞭,他有點緊張。
隻送一把桃木劍,是不是拿不出手……他揉瞭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又回殿內取出筆墨。
“公子這是要做什麼?”銜影好奇的問。
蕭晏面無表情的抬起頭:“過來幫忙研墨。”
“公子不是說屬下擋光嗎?”
“也是,那你去一邊兒磨去,別擋光。”
“……”
次日,蕭晏如約來到未央宮。
未央宮的後殿空地上,一身朱紅銀線繡錦鶴短袍的楚意,正按照蕭晏的要求,很是輕松地紮著馬步。
“老師,你好像很忙。”她一邊紮馬步,一邊還能隨意調侃別人,語氣含著笑。
蕭晏從來到未央宮,吩咐她紮馬步後,就坐在旁邊的座椅上寫寫畫畫著什麼,她都說他的手傷還沒好,他也毫不在意。
“臣在畫為公主準備的劍譜,公主一會兒可以看看,隻不過,這劍譜是臣手繪而成,可能有些粗糙。”
終於畫完瞭劍譜的最後幾筆,蕭晏抬起頭,吹瞭吹墨跡,將劍譜放到一旁,露出溫柔笑容。
“手繪的劍譜?沒關系,本宮不嫌棄,”楚意驚訝地睜大眼睛,就要站起身,“本宮要看看。”
“先紮馬步,”蕭晏的聲音溫潤而低沉,讓人不由自主就聽從他的話,“紮馬步是強身健體,學習劍法的基礎,不過,看來公主早已有所涉獵,這方面表現不錯。”
楚意勾起唇角,心道,她重生後還是很註重身體的,隻要一有空就會在飲冰僵硬的指導之下紮紮馬步,這方面自然輕松。
下一刻,蕭晏就站起身,走到楚意面前。
“但是公主的馬步,有問題。”
楚意仍保持著動作,睜大眼睛,第一時間看向飲冰:“都是她教的。”
飲冰一臉冷漠:“不關我事。”
一片枯黃的落葉,落到瞭楚意的發絲與金簪上。
“習武的時候,最好不要戴這些尖銳的飾物。”
蕭晏抬起手,避開指腹的傷痕,輕輕地摘下她的金簪,同時不動聲色地拂去瞭她發間的落葉。
他的語氣如常,透著點低沉的蠱惑:“臣怕公主傷到自己。”
霎時間,少女濃密的青絲在他手中散落開來,仿佛柔軟烏黑的綢緞。
濃黑的發,緋紅的唇,瓷白如雪的肌膚,濃烈地沖擊著他的視野。
蕭晏的鳳眸深邃瞭幾分,努力克制著要撫摸一下小公主頭發的沖動,攥著金簪的手,已經默默地收緊。
淡淡的甜味靠近,楚意不由自主咬瞭一下嘴唇,心臟怦怦亂跳。
蕭晏今天吃的還是桃子糖,甜得勾人。
“本宮不戴就是……可是這頭發也不能這麼散著呀。”她仰起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
“臣幫您。”
蕭晏說著,兩隻手解開自己額間的玄黑雲紋發帶,然後如願以償地替楚意將頭發梳於腦後。
冷白色的手指,在濃黑的發絲中穿梭,動作輕巧,溫柔。
楚意的心跳再一次加快,直到想到自己現在還紮著馬步,才慢慢平靜下來。
蕭晏從來沒有給自己梳過頭發……
前世有幾次,自己早早醒來梳妝,那個高大的男人會沉默著站在自己身後,深沉而渴望的看著她。
她回過頭,男人的目光卻迅速移開。
“王爺不會是想像尋常夫妻那樣,為我梳妝畫眉吧?”她調笑著問。
男人嗤笑一聲:“你想得到美,你怎麼不像尋常夫妻那樣服侍本王穿衣呢?”
於是下一次,她覺得有趣,真的踮起腳尖,費力地舉起他那沉重的玄色蟒袍,道:“你這衣裳也太沉瞭,比我的頭飾還重,穿不?”
男人面無表情的穿上衣袍,冷冷地說:“下次,不要再做這種蠢事。”
那時候,她錯過瞭他眼中的驚訝與慌張——
而現在,蕭晏明明是第一次給她系頭發,他的動作,卻仿佛已經在腦海裡做過瞭無數次。
用他的發帶,給自己系發。
楚意眨瞭眨眼睛,低下頭。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桃子味的蕭晏溫柔的包圍瞭。
蕭晏紮得一點也不緊,還系瞭一個好看的結,楚意能感覺到,就算自己亂動亂跳,頭發也不會散開。
“這樣就好瞭。”他說道。
他以溫柔為網,想要捕獲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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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瞭,大傢一定不要吹太多風扇空調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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