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步!小步!”
庇護棚裡傳來秦雯欣喜若狂的呼叫,步妍溪連忙收起手機,轉身走進棚內。
“怎麼瞭,秦姐?”
“救援隊發來瞭通信。”秦雯摘掉耳機,臉上的笑容斂瞭幾分。
“這……不是好事嗎?”見她略顯沉重的神情,步妍溪迷惑地問道。
“救援飛機已經來瞭。”秦雯深吸瞭一口氣,語氣凝重,“但是,這一帶屬於他國區域,我們的救援飛機進不來,我們需要自己穿過沙漠,到達費厘河港口。”
“費厘河港口?”步妍溪立即把背包裡的地圖拿出來,“我們距港口至少100多公裡,前方就是轟炸區,我們怎麼過去?”
“我們需要找一輛車。”
“這地方早就荒廢瞭,哪裡,哪裡還會有什麼車。”躺靠在旁邊的男人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地說道。
秦雯不由沉默瞭一會兒,“我一會趁夜去附近找一找。”
“秦姐……”聞言,步妍溪微蹙秀眉,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秦雯制止,“小步,你來。”
她把步妍溪拉到一邊,“看到呂記者現在的狀態瞭嗎?”
步妍溪偏過頭,看瞭眼不遠處的男人,隻見他面色蠟黃,虛弱地沒有一絲血色。
“如果再不冶療,他堅持不瞭多久瞭。”秦雯低聲說道,“我們已經失去瞭一個夥伴,不能再失去第二個瞭。”
步妍溪知道她說的沒錯,隻是……
“這裡局勢不穩定,附近又是廢墟荒漠,我們要去哪裡找車?”
“不是我們,是我。”秦雯搖瞭搖頭,見女孩似乎有不同意見,不由微微一笑,“我在安敘亞呆瞭三年,坦木拉我很熟悉,從這裡往南走三公裡是居民區,就在你們來的一周前,他們還在那裡交過火,如果我們幸運的話,可以在那裡找到丟棄的車輛。”她的口吻溫和卻十分堅決,“小步,你第一次來沒什麼經驗,幫我照看好呂記者,我很快就回來。”說完,她戴上頭盔,拎起地上的背包,快步走出庇護棚。
“秦……”
望著迅速轉身離開的女人,步妍溪張瞭張嘴,又閉上瞭。
她心裡明白,秦雯不讓自己跟去的最大原因還是怕她遇到危險,因此,等待也顯得格外漫長。
直到第一縷朝霞從荒蕪的地平線升起,染紅瞭半邊蒼穹,熾熱的纖塵在空中飛揚,秦雯開著一輛破破爛爛的越野車,慢悠悠地停在瞭庇護棚的前方。
她的手臂似乎受瞭傷,汗水混雜著斑斑點點的血跡,令等待瞭一夜的步妍溪心頭一驚。
“秦姐,你受傷瞭?”
“沒事,一點小傷。”秦雯沖她寬慰地笑瞭笑,“我修輪胎的時候不小心劃到玻璃渣瞭。”
“沒遇到什麼危險吧?”
“沒有。”她神色復雜地嘆瞭口氣,“那片居民區安靜得很,可能是最近炮火頻襲,都逃難去瞭吧。”
逃難……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步妍溪心裡嘆息,卻也沒時間多愁善感,隨她一起把受傷的男人抬上瞭車。
一百多公裡的車程,他們艱難地開瞭五個多小時。
烈日炎炎。
熨燙的沙漠泛著一層又一層的熱浪,沸騰而耀眼。
“前面就是費厘河的中遊段港口,曲折陡峭,我們不能繼續往前瞭。”秦雯說著,把搖搖晃晃的車停瞭下來。
當救援直升飛機停在附近的時候,三個等待許久的人都有些無法抑制心底的激動。
艙門開啟,一個男人率先從上面跳下來。
漫天的熱浪讓步妍溪有一瞬的閃眼。
而他邁開大步向他們走來,如同一陣風席卷而來,驚起一地的黃沙,視線定格瞭幾秒鐘,終於看清瞭他的臉。
這裡的硝煙使得所有人的臉都像蒙著一層灰似的黝黑油亮,他卻並非如此,白凈如初的臉龐,挺翹的鼻梁,堅毅卻又俊秀挺拔,一雙生得極好的眼睛因為背光,朦朦朧朧地籠罩在金霧的氤氳裡。
那幾秒鐘,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呼吸都要窒息。
而快步跑來的男人望瞭她一眼,狹長的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情緒,又恰到好處地隱藏。
“同志,你們總算來瞭。”即使是沉穩如秦雯,看到救援隊也不免眼淚汪汪。
“不要害怕,我們來帶你們回傢。”
他沖秦雯點瞭點頭,然後俯下身子,認真地查探瞭一下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的腿部出現感染現象,心率失常,需要立刻接受冶療。”
“長官。”
又有兩名軍人跑瞭過來,沖他行禮之後便將呂記者抬瞭起來。
秦雯連忙跟瞭過去。
跑瞭兩步,又後知後覺地停瞭下來,轉過頭,猶疑地往後望瞭一眼。
這個軍官,怎麼跟小步手機裡的那個男生長得那麼像呢?
而在她後方,步妍溪的腳下像生瞭根一樣無法動彈。
男人和她的眼光相觸,眼裡一片清明,陽光順著厚厚的雲層絲絲縷縷的落下,泛著光與影的掠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