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老爺子在庭院裡剛結束瞭一把自己和自己的象棋博弈,他身後的薑生看到湛千城和陳安好進來朝他欠身並笑瞭笑。
“老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來瞭。”薑生俯下身向湛老爺通告。
湛江雲看著湛千城和陳安好進來,笑呵呵地招呼湛千城夫婦倆過來:“阿城,來陪我玩兩局。”
“爺爺,您不是說有事和我說麼。”湛千城瞥瞭一眼老爺子面前的棋盤,嘴角微微抽瞭抽。
老爺子看著棋盤中的棋,吩咐道:“確實有事,不過,下棋也是正事,來來,我們邊下邊說。”
湛千城一聽,便知道老爺子要說的事不太緊要,於事,便淡淡然笑瞭笑,“爺爺,您是想趁機贏我的棋吧。”
湛老爺子竟然被質疑棋品,頓時,嗔怒道:“你這小子,爺爺要贏你棋,還用得著耍手段?”
“畢竟,有過先例。”
湛千城雖然如此說著,但是,聲音卻還是被他刻意壓低。
湛老爺子:“……”
見老爺子的臉色黑瞭下來,陳安好連忙拽拽湛千城的手。
這傢夥,真的是什麼都敢說啊……
這不是純心給湛爺爺添堵麼?
湛千城到是無所謂的樣子,走到湛老爺子對面,坦然落座,“爺爺,下棋可以,不過,如果您輸瞭,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手下留情。”
“那就讓我試試你的道行有多深。”湛老爺子從容不迫的拿起棋子,一雙眼睛看向湛千城的時候,帶著滿滿的戰意。
湛千城也拿起棋子,但,下一秒,他卻輕張唇瓣:“爺爺,光下棋也少瞭些樂趣,不然,我們下個賭註?”
爺爺用世亨集團業績翻三來考驗他,用時半年,不許他們曝光關系,一拖,就拖瞭將近一年,一直陰差陽錯到現在。
他稍稍還以顏色,也不過分吧。
老爺子精明一輩子,現在當然看穿瞭他的心思:“你想怎麼賭?”
“爺爺當年收藏瞭一把燧發槍。”湛千城瞇眼看著老爺子。
那把燧發槍可是老爺子的心頭愛。
既然是賭註,就得割割愛,不是麼。
“胃口倒是不小。”
湛江雲微微瞇眼,給他回過去一個凌厲的眼神。
“那爺爺,你敢賭麼?”湛千城手拿著棋,就不是不下,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下的表情。
“小子,和我,你不用使用激將法,一把棋而已。”湛江雲坐定,打算和湛千城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象棋爭霸。
陳安好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倆以楚河漢界為線展開瞭一場象棋的較量。
看湛千城的表情,這一把,似乎勢在必得。
老爺子緊盯著湛千城的排兵,落下一子的同時,問道:“和我說說看,你和丫頭的婚禮準備的怎麼樣瞭?”
陳安好聽到湛老爺子問起他們的婚事兒,頓時找到瞭存在感,打算和老爺子譴責一下湛千城的浪費行為!
“爺爺,他把金子鍍在請柬上瞭……”有機會譴責湛千城的浪費行為,陳安好是不會放過的。
“鍍金的啊。”老爺子淡定的吃瞭湛千城的一個兵,聲音比他的表情還要淡定:“白金還是黃金?”
老爺子一邊問道,一般仔細觀察湛千城怎麼去打破他的進攻。
“黃金!”
陳安好現在想起來湛千城選定的請柬,都為他的財大氣粗感覺到震驚。
在陳安好以為老爺子會譴責一下湛千城的浪費行為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用尋常的語氣說道:“我以為,他會用白金。”
“……”
陳安好懵瞭。
白金?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湛千城比之老爺子,真的是小巫見大巫啊……
她完全不敢想象白金請柬長什麼樣。
湛傢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壕!
“……”
湛千城和湛老爺子的象棋對決殺得難舍難分,到瞭一見高下的最後緊要關頭,即便是站在一旁的陳安好,都能感覺到棋場上的戰意殺伐。
好兇殘的氣場!
“爺爺,陳氏集團的案子聲勢浩大,卻虎頭蛇尾,最關鍵的人卻出瞭獄,我讓人去打聽,局裡說,是您的意思。”
湛千城一子落下,吃掉瞭老爺子的一子。
他既然下定決心把莫珊珊送進監獄,挖掉和陳安好中間的這個疙瘩,那麼,私放莫珊珊的這個罪名,他就決計不會默默背下。
更何況,他和陳安好很快就要舉行婚禮,或許,出賣爺爺這個舉動看起來很不孝,但是,他不得戳破這個真相。
陳安好猛然一驚。
她一直以為,是湛千城在她面前做的一出戲,沒想到……
“……”
老爺子眉頭微微蹙瞭蹙,側眸瞥瞭一眼陳安好,心裡知道,湛千城這小子沒有私下和他叫板,而是選擇在這個時候當著陳安好的面把這件事挑出來,是決計要他做這個惡人瞭。
雖然,他確實是那個惡人。
他隨手扔掉手中的棋子,沒有再繼續下下去,轉頭,對薑生吩咐道:“去,把我珍藏的那把燧發槍拿出來。”
他,不戰棄戰,主動認輸。
在薑生離開後,湛老爺子這才將視線落在陳安好身上:“丫頭,這件事,你可以怪爺爺,無論是因為湛傢和莫傢多年的情分,還是因為莫傢許給湛傢的利益,這個忙,我都不得不幫。”
“……”
陳安好咬著唇,沒有說話。
她不懂什麼大是大非,但是,爸爸的性命,怎麼能用所謂的世傢情意和利益衡量。
她廢瞭那麼大的力氣,那麼想要把那些傷害爸爸性命的人送進監獄,可到頭來,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莫珊珊逍遙法外。
湛江雲,湛傢當傢人湛老爺子的決定,她要如何去撼動?
氣氛,瞬間陷入尷尬。
“我想一個人走走。”陳安好不想再繼續留在這裡,好半晌後,她開口打破瞭沉默。
“安好。”
湛千城見原本笑顏滿面的她突然情緒低落的離開,想要追上去,卻被老爺子阻止瞭:“阿城,既然你選定瞭她做你的妻子,就要明白,她是你的妻子,也是湛傢未來的當傢主母,有些事,她必須承擔。”
“……”
湛千城攥緊拳頭,看著陳安好落寞的背影,心裡湧上心疼。
湛傢。利益。
感情……
這時,薑生恰好捧著一個精美的木盒而來,他把手中的木盒站在老爺子手邊,“老爺,燧發槍拿來瞭。”
湛老爺子把眼前的木盒推給湛千城,“你的賭註。”
湛千城打開木盒,看著裡面那把鑲滿瞭珠寶的燧發槍,忽然覺得,這把華麗的手槍有些諷刺。
……
陳安好一個人表情落寞的在花園裡走著。
湛傢很大,就像一個華美炫麗的度假村,有很多個花園,花卉鋪就瞭一片片美好的景象,但是,這樣漂亮的景致卻未達陳安好的眼底。
她的心,始終帶瞭傷感。
“湛傢……莫傢……利益……在這些豪門貴胄的觀念中,所有的所有,都足有抹殺掉一條人命就這樣白白犧牲的事實嗎?”
想到爸爸的死,她有些無力的蹲坐在地上,一時間,心情落寞又煩躁。
“怎麼瞭?”
身後,有一道清淺的聲音緩緩響起。
陳安好抬頭,迎著燦亮的光線回頭看去,一個衣衫精致、氣質優雅的男子站在她身後。他正垂眸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帶著關心。
是湛千翌。
“沒、沒什麼。”陳安好磕磕巴巴的說完,就轉過頭,掩飾掉自己臉上的難過表情。
身邊,有簌簌的聲音傳來,她以為,湛千翌會走。但是,沒想到,他竟然不顧潔凈的衣衫,學著她的樣子坐在臺階上。
“是大哥惹你不開心瞭?”
湛千翌的聲線帶著和他外表一樣的溫柔聲線,即便不是安慰的話,但聽在人的耳中,也格外的親切美好。
陳安好瞥瞭湛千翌一眼,緩緩搖瞭搖頭:“沒有,不是他。”
湛千翌彎瞭彎眉:“那,是大伯母?”
“……”
提到樓雪蘭,陳安好的眉心不禁皺瞭皺。
她眼中閃過無奈,她抿抿唇,看向湛千翌,忽然,詫異的問道:“你說,有一個人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氣質,性格,會變得和以前截然不同?”
一直梗在她心裡的那張照片。
一直無法直視的樓雪蘭的咄咄逼人。
“和以前截然不同?”湛千翌在想事情的時候,習慣不自覺的動動手指,“你是說,大伯母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他淡淡的扯扯唇角:“安好,你以前,認識大伯母嗎?”
“不認識。”陳安好搖搖頭,“隻是看過一次千城和他父母的合照,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照片上千城的母親似乎和現實生活中的她,不太一樣。”
原來是照片。
湛千翌眉峰輕輕一挑,原本不自覺動著的手指也停瞭下來,他緩緩抬眼,笑容清淺,不以為然的說道:“不是有一句話麼,照片都是騙人的。現在,修圖軟件很多,全民會p圖,很多知名網紅,照片和真人相差瞭不是一點半點,更不用說給人的感覺瞭。”
“是嗎?”
盡管湛千翌這樣說,但陳安好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別扭。
畢竟,那張照片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瞭,那個時候還不流行p圖。經過這麼久的歲月變遷,確實會把一個人完全刻畫成另外一個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