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羅被帶到瞭地頭,就看到金老漢躺在田邊,有人在他身下墊瞭衣服,周圍有一些村民圍著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村長劉長壽已經先一步趕到瞭,一看到方青羅就露出感激之色,說:“又要麻煩郡主瞭,老金頭出血太多,我們不敢隨意挪動他。”
方青羅不是個喜歡客套的人,點點頭說:“暫時不要移動,我先看看。”
她走到金老漢跟前,隻見金老漢臉色慘白,雙眼緊閉,額頭上還冒著冷汗,神志都已經不清瞭。方青羅小心的去解金老漢手上纏的佈條,因為事發匆忙,當時旁人扯瞭衣服幫他纏上止血,但都是下地幹活的人,衣服能有多幹凈?
方青羅眉頭皺瞭起來,開口說:“劉有文傢的,你帶人去金老漢傢燒些開水,一定要把鍋刷幹凈瞭再燒,燒開瞭盛出來涼著。芍藥,你也先過去,把帶來的三七磨粉,挑年份久的。”
說完她頓瞭頓,“誰傢有烈酒,越烈越好,借用一下。”要想更好的消炎,自然是酒精最好,可這時候沒有酒精,隻能找濃度高些的烈酒瞭。
有人聽瞭說:“我去村裡問問,馬上就送到。”說完那人拔腿就跑瞭。
“還有,村裡誰會打鐵?給我把繡花針弄彎。”她說著在地上畫瞭樣子,金老漢的傷肯定要縫針好的更快。
立即有人應瞭一聲,說:“我去找石鐵匠,待會送到金老漢傢。”
交待好一切,她假裝去檢查傷口,悄悄的在金老漢的手腕穴位上按瞭幾處,這樣一來,傷口處流血就能暫時緩解瞭。
因為方青羅身上的毒沒全部解掉,身子也虛,這麼按瞭幾下,額頭就冒出瞭汗珠,顧媽媽在旁邊看著心疼,以為她是被金老漢那血淋淋的傷口嚇到瞭。
顧媽媽很想說:郡主你又不是大夫,咱不看瞭好不好?可是看看眾人期待的目光,方青羅認真的樣子,顧媽媽實在開不瞭這個口,上次方青羅救落水的孩童時,她就問過方青羅,方青羅說以前隻是天天看醫書,礙於身份不敢給人看病,現在到鄉下反倒自在多瞭,她更喜歡治病救人。
顧媽媽無聲的嘆瞭口氣,拿瞭帕子在一旁默默的給方青羅擦汗。
方青羅心裡微暖,沖顧媽媽笑瞭笑。
遠處的林子裡的大樹上,坐瞭兩名男子,茂密的枝葉擋住瞭他們的身形。
“公子,你真不過去管管?你平日裡不是最講究什麼古道熱腸瞭嗎?你看那小姑娘才多大年紀啊,能治好才怪呢。”小廝咬瞭片樹葉,低聲嘟囔道。
被稱為公子的男子不耐煩的揮瞭揮手,說:“少嘮叨瞭,我又不是大夫,沒事給人看什麼病?再說我看那小姑娘不錯,準能治好,是你眼拙,沒看到她的手法。”
小廝不解的問:“什麼手法?我怎麼沒看到。”
“所以讓你好好練練眼力,那小姑娘剛剛給病人點穴止血,就是有些偷偷摸摸的。”男子嘴角帶瞭笑意,這倒是有意思瞭。
“那也不代表她就能治好,那老頭傷的多重啊,怕是手要廢瞭,唉,可憐哪。”小廝一邊說一邊搖頭。
“不然我們打個賭好瞭,你輸瞭就去摸摸如花的屁股。”公子壞笑起來,那小廝則聽到“如花”兩字臉都綠瞭,卻最終不甘心的說:“好,賭就賭,要是公子輸瞭呢?”
“多發你三個月月銀!”公子隨口答道。
小廝眼睛亮瞭起來,激動的說:“公子,他們走瞭,我們趕緊跟上去看看吧。”
那名公子提瞭小廝,輕輕一躍便無聲無息的從樹上跳瞭下來,遠遠的跟上瞭方青羅一行人,他也感興趣的很,那小姑娘要弄彎瞭的針做什麼。
方青羅讓人抬金老漢回傢,眾人見金老漢手上的血止住瞭許多,對方青羅更加的信服瞭。
到瞭地方,方青羅發現金傢果然日子很艱難,傢裡比一般農傢人要窮困,屋裡連個吃飯的桌子沒有,隻有一個能放到火炕上的矮幾。
不過金傢雖然窮困,但傢裡打掃的幹幹凈凈,東西也歸納的整整齊齊,看來金老漢是個勤快人。
金婆子的哭聲低低的傳來,方青羅隻順著耳朵一聽,就知道金婆子是病的氣息不足,連哭都沒力氣瞭。
“大娘別哭瞭,要是你再哭壞瞭身子,誰來照顧我大爺哪。”劉有文傢的開口勸道。
金婆子這才收瞭聲,抬頭看到瞭方青羅就掙紮著下地,噗通一聲給方青羅跪下瞭,“郡主,我求求你救救我傢老頭子吧,是我拖累瞭他,隻要他沒事,把我這條老命拿去都行。”
方青羅還是不習慣別人對她下跪,她向一旁躲瞭躲,和聲說:“金大娘快起來,還是讓我先給金大爺治傷吧。”
金大娘被人扶瞭起來,也不敢再說話打擾方青羅,眾人註視著方青羅,等待她的吩咐。
劉有文傢的端瞭燒開的水進來,方青羅倒瞭些熟水凈手,洗幹凈後就要給金老漢擦洗傷口。一旁的顧媽媽心疼方青羅,開口說:“小姐,我來吧。”其實她心裡也怕的很,往日裡哪見過這麼血淋淋的傷瞭。
方青羅搖頭,“媽媽也去凈手,在旁邊給我搭把手就行瞭。”顧媽媽依言去洗瞭手,老老實實的站在瞭方青羅旁邊。
方青羅拿熟水給金老漢沖洗傷口,把傷口處的血塊、塵土都沖掉後露出瞭更為恐怖的傷口,眾人都吸瞭口冷氣,這麼重的傷,真的能治好嗎?
這時候烈酒和夾彎瞭的繡花針都來瞭,方青羅拿瞭烈酒,輕聲對金老漢說:“金老伯,待會兒會很疼,你忍忍就好。”
金老漢已經迷迷糊糊的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但下一秒,他慘叫瞭起來,把屋裡眾人嚇瞭一跳。
“郡主,我傢老頭子是咋瞭?”金婆子著急的問道。
“沒事,烈酒蜇傷口,但不這樣不能消毒,要是引起發熱就麻煩瞭。”方青羅平靜的答道,完全不為金老漢的慘叫所影響,她前一世見過叫的更慘的呢。
金婆子不敢再多問,老老實實的閉上瞭嘴巴。
眾人都覺得後脊背發寒,可看看方青羅卻一臉的鎮定,隻是她削瘦的身子好像大風都能吹跑一樣,更讓人覺得她明明是柔弱女子,卻為瞭救人勇敢堅強。
包括村裡地位最高的村長劉長壽在內,此刻看向方青羅的目光中也多瞭崇敬之色。
隨後就是縫針,方青羅問金婆子要瞭線,把針線一起用開水燙過後,開始給金老漢縫合傷口,這時候在場的婦人已經不敢看瞭,也有人心裡納悶,咋能用針線在人肉上縫呢?這就能好?
“等傷口愈合瞭,我再給他拆線,這樣好的更快一些。”方青羅縫好傷口後疲憊的說道。
眾人似懂非懂,而房頂上的公子若有所思的點瞭點頭,心道這還真是個好法子,隻是這縫針病人不疼嗎?
疼是當然的瞭,換做別人縫,恐怕金老漢要痛的坐起來,可方青羅縫針的時候按住瞭他的穴位,讓他的疼感不明顯,加上傷口本來也就痛,所以縫針的過程並不是無法忍受的。
“芍藥,止血藥。”
芍藥依言拿瞭藥過來,方青羅給金老漢外敷瞭藥,又讓顧媽媽拿瞭白棉佈出來,給金老漢包紮瞭傷口。
方青羅擦瞭擦額頭上的汗,說:“好瞭,隻要晚上不發熱就沒事,我今晚守在這裡,村長也安排幾個人搭把手吧。”
劉長壽一聽,立即說:“這太辛苦郡主瞭,不然郡主先回去休息,有什麼情況我派人去請郡主?”
方青羅搖頭,“不行,今晚對金老漢來說非常重要,這一來一回都可能耽誤瞭治療。”
劉長壽也想想是這個理,隻好說:“那我安排人給郡主送些東西過來。”說完他就安排大媳婦從傢帶些飯來,金傢窮成這樣瞭,怕是也沒法做飯給郡主吃瞭。
“小姐,你的身子可吃不消。”芍藥在旁邊嘟囔道。
方青羅瞪瞭她一眼,開玩笑似的說:“你快跟顧媽媽一樣嘮叨瞭,罰你回莊子拿些東西來,總不能晚上凍著你傢郡主吧?”
芍藥撅瞭撅嘴巴,臉上雖然不情願,腳下卻朝外走去。
忙完這一切,眾人才發現天都擦黑瞭,該回傢的回傢,該留下幫忙的留下,劉長壽則主動讓傢裡送瞭飯菜過來,給方青羅的飯菜自然更好一些,隻是事發匆忙,比往日差瞭一些。
方青羅突然想起爐子上的藥來,拍瞭拍頭,說:“瞧我這記性,媽媽幫我跑一趟吧,我的藥該熬好瞭,媽媽幫我把藥湯送過來吧。”
顧媽媽一聽不高興的說:“我這就去,你光去顧著救別人,都不記得自己也是病人,差點就耽誤瞭吃藥。”
方青羅知道顧媽媽是關心她,笑著沖顧媽媽撒嬌,“媽媽可不能在外面訓我,人傢都管我叫神醫呢,媽媽得給神醫留些面子吧?”
顧媽媽一聽忍不住笑瞭,點瞭點方青羅的頭,說:“好,我這就去給神醫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