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慨瞭一下便從床上爬瞭起來,身上粘乎乎不舒服,如果不洗洗根本睡不著。她屋子的耳房住著值夜的丫鬟,今日正好是瑞竹值夜,方青羅略微猶豫瞭一下,還是開口喚瞭瑞竹一聲,沒想到瑞竹立即走瞭進來,看樣子根本沒有入睡。
“郡主要喝水嗎?”瑞竹問道。
“我出瞭一身汗,想洗個澡,你叫醒外面的粗使丫鬟小桂去燒水吧。”方青羅吩咐道。
“是。”瑞竹應瞭一聲便轉身出去,很快又回轉瞭。“郡主,小桂已經在燒水瞭,我先給你找帕子擦擦汗吧。”
方青羅點頭,這樣濕著搞不好會感冒。瑞竹手腳利索的給她擦瞭身上的汗,方青羅趁著她幹活的功夫,問:“瑞竹你之前沒歇一會?”
瑞竹笑笑,“值夜哪能自己去睡瞭,我以前在宮裡都習慣瞭,真要我睡我也睡不著。”
“以後屋裡丫鬟多一些瞭,你也不用這麼辛苦瞭。”方青羅說道,瑞竹身份不同,跟瞭她也算委屈瞭,而瑞竹並沒有抱怨,這讓她非常的欣賞,自然不忍心瑞竹太累瞭。
瑞竹明白方青羅的好意,笑著說:“謝過郡主,這點累也算不得什麼,不是明早還能休息嗎?”
兩人又閑聊瞭一會兒,方青羅問瞭瑞竹一些宮裡的事情,當然都是可以問的,比如說皇太後她老人傢身體如何,如今有無立太子,後宮有哪些妃子,等等。瑞竹很有耐心,為方青羅一一解答,還特意講瞭一些要註意的事情,比如太後她老人傢喜歡辦詩會,常常請瞭京城裡的名媛貴婦參加;又比如淑妃娘娘極愛桃紅色,一般宮裡宴會沒人敢穿桃紅色,就怕惹瞭淑妃不快。
方青羅細細把這些都記瞭下來,她不喜歡跟皇傢打交道,但不可避免日後還要進宮,心裡有些準備也能少點麻煩,瑞竹在宮裡待瞭多年,也算是本活字典瞭。
等小桂把洗澡水挑來時,瑞竹有親自服侍方青羅沐浴,她還有專門學過推拿之術,在方青羅泡澡時幫她捏瞭捏脖子,方青羅假裝昏昏沉沉的,卻在暗中註意瑞竹的手法,發現確實不少都按在穴位上,手法也算是精妙的。
沐浴後方青羅舒服瞭許多,把頭發擦的半幹後,迷迷糊糊的靠在床上,瑞竹卻輕聲喚醒瞭她,端瞭碗桂圓蓮子羹上來,說:“郡主先別急著睡,頭發濕著容易頭痛,先喝碗蓮子羹等等吧。”
方青羅知道她說的在理,點頭坐瞭起來,端過碗喝瞭一口,羹湯很清淡,並不甜膩,是她喜歡的口味。剛想誇瑞竹兩句,便聽到外面傳來芍藥的聲音:“郡主睡瞭嗎?”
“進來吧!”方青羅應道,見芍藥衣衫不整的走瞭進來,忍不住笑道:“你大半夜跑來幹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怎麼瞭。”
芍藥低頭看瞭下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紅瞭臉,隨即又正色道:“郡主,我是有要緊事跟你說,剛剛我發現玉秀在後院跟什麼人說話,我想聽清楚些,那人卻突然翻墻跑瞭。”
方青羅皺起瞭眉頭,這麼晚玉秀跟人在後院接頭?聽起來就像沒好事啊。
“在後院哪裡,她發現你沒?”方青羅問道。
“剛剛你屋裡有動靜,我也跟著醒瞭,我就想著先去解個手,結果就在路過後院側墻的時候,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當時還挺怕的,我以為是老鼠的,就躲在路邊不敢動,然後便聽到瞭玉秀的聲音,她有些激動,說什麼不行,後面她又壓低瞭聲音,我聽不清楚。”芍藥說著有些懊惱,“後來小桂挑瞭熱水出來,那人就翻墻跑瞭,玉秀也偷偷摸摸的回瞭屋,應該是沒有發現我的。”
因為流竹居人口少,小桂和玉秀各有一間下人房,這主要也因為玉秀瞧不上小桂,嫌小桂臟的緣故,而陸氏派的另外兩名婆子則一起住瞭另一間下人房。方青羅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把小桂和玉秀安排在一間房裡,今天就能逮個正著,讓她滾蛋瞭。
不過,滾不滾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情,方青羅嘴角微挑,說:“這事你們都不要說出去,免得打草驚蛇瞭,我倒要看看玉秀在搞什麼鬼。”
“郡主,大戶人傢有許多見不得光的手段,你不得不防。”瑞竹好心提醒道,她怕方青羅畢竟隻是十四歲的女孩,心思單純,被穆府的人暗算瞭去。
“我會小心些的,你們也要註意,別被人暗害瞭。”方青羅說道。
瑞竹和芍藥紛紛點頭,方青羅喝瞭湯羹,又擦瞭擦頭發,才讓兩人下去休息,自己重新進入瞭夢鄉。
之後幾天裡,玉秀倒是安份的很,方青羅白日裡指導芍藥種草藥,晚上偷摸摸的給蘭芷改動藥方,她也想改改自己的藥方,可是禦醫沒幾天就會過來一趟,她可不敢被禦醫發現瞭端倪,不如等幾天身子再好一些再做手腳,這樣也不會太過明顯瞭。
又過瞭幾天,蘭芷的傷勢好瞭許多,白天大部分時間不再昏睡瞭,方青羅脖子上疤也落瞭痂,微微有些疤痕,禦醫自然給她開瞭生肌去疤的藥,倒也不擔心因此落瞭瑕疵。
看著局勢一天天的好轉,方青羅覺得穿越到這個時代也算不錯,至少有重活一次的機會,至於能不能活的逍遙些,就看她自己瞭。
方青羅想起一件事情,她那位表哥鹿正軒也不知道怎樣瞭,之前也沒有來探望她,據她所知,這個朝代男女大防沒有那麼嚴格,甚至貴族男女還在一個學院讀書,照道理來說,鹿正軒不該不方便看她的,難不成鹿正軒出什麼事瞭?
方青羅對鹿正軒的印象不錯,便對顧媽媽說:“媽媽,準備些藥材補品,我打算去看看鹿表哥。”
顧媽媽應瞭一聲,很快就準備瞭幾包東西,方青羅又讓瑞竹拿瞭食盒,裝瞭些瑞竹親手做的小點心。四人才朝鹿正軒的院子走去。
路上,方青羅向顧媽媽打聽鹿正軒的情況,顧媽媽又是嘆瞭口氣,說:“表少爺心地慈善,可惜生不逢時啊。他母親是王爺的表妹,父親是星耀國一名普通的六品文官,但表少爺自幼好學,文采也極好,隻可惜恩澤子不能參加科舉,更不能為官。本來以表少爺的身份,最多安排到普通一些的人傢做恩澤子,但因為王爺的緣故,郡主你、表少爺,還有青玉小姐都被安排到瞭穆府。”
“我以前跟鹿表哥關系如何?平日裡親近嗎?”方青羅問道。
顧媽媽似乎想到瞭什麼,“從你五歲開始,表少爺就經常來王府,有時候能住一兩個月,王爺還親自指點他的功課,下面就有人猜測,說王爺可能想過繼表少爺到名下,至於是不是真的,就不清楚瞭,反正王爺是沒有當眾提過此事。郡主你以前性格內向,倒沒有跟表少爺走的多親近,但關系也算不錯瞭。”
方青羅點頭,之前她還有些擔心,覺得鹿正軒甘於為她受刑,不會是跟原來那個方青羅有感情糾結吧?她接收瞭前身的爛攤子,可不想再接收前身的感情瞭,她可是有自己的選擇的。
現在聽顧媽媽這樣一說,她就放心瞭不少,看來前身跟鹿正軒應該沒什麼,就算有也是鹿正軒一廂情願,不過她覺得鹿正軒應該是保護妹妹的心理。
鹿正軒的院子可沒有方青羅的流竹居那麼大,方青羅畢竟是禦賜的郡主身份,哪怕屋內再簡陋,這院子也不能小瞭,穆府還是會做這些表面功夫的。而鹿正軒的院子非常簡陋,就是兩間小屋加一個極小的院子。
方青羅她們走到門口正要敲門,突然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你怎麼不去跟她說,要不是她任性惹惱瞭大夫人,你又怎麼會受這種苦?你為她著想,可她什麼時候為你想過?”
方青羅四人都止住瞭腳步,相互看瞭一眼,那聲音中透出瞭憤怒和失望,正是方青玉的聲音,而誰都能聽出來,方青玉口中的“她”是指方青羅。
顧媽媽皺起瞭眉頭,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都不敢相信青玉小姐會在背後這樣說她傢郡主,明顯帶瞭挑撥的味道。
芍藥非常氣憤,要沖進去罵方青玉,卻被方青羅一把拉住,做瞭個噓聲的手勢,芍藥反應過來,急忙點頭閉上瞭嘴巴。
方青玉因為氣憤,聲音有些大,所以院門外就聽的很清楚,隻是鹿正軒這裡位置偏僻,一般人也不願過來,她才敢如此大膽的說這些話。
鹿正軒卻沒有方青玉嗓門大,反倒平靜的很,說:“青玉你不該這樣說,青羅苦瞭這些年,我也希望她能勇敢點,她現在不再懦弱下去瞭,我們應該替她高興。”
方青羅聽得點頭,鹿正軒是個正人君子。
方青玉一聽更加氣憤瞭,聲音也尖利瞭許多,“我們替她高興,可誰來可憐我們?再說瞭,她這樣下去還不知道以後有多少苦頭吃呢,到時候又得連累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