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瞭,今日這般熱鬧的場面,在鯤冥宮也是少有,群芳院一眾漂亮姐姐接連表演才藝,真是嘆為觀止。
“今日這酒不夠喝啊。”有人竟朝半夏抱怨酒不夠好也就罷瞭,怎麼連酒也不能喝個盡興。大概是宴席辦得太過熱鬧,中途又來瞭些人,鯤冥宮的人又都嗜酒,這酒才不夠的。
沒想到半夏竟朝火鴉嬌嗔道:“都怪你,都說瞭要訂多些,你看吧現在不夠瞭。”
“哈哈哈……”坐火鴉旁邊的老鬼頭聽半夏這麼一說突然大笑起來,半醉指著火鴉說:“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被一個女人撒嬌責怪,火鴉也是頭一回,竟又有些不知所措,這女人可真是最令男人搞不懂的生物瞭。見他支支吾吾的,半夏轉念一想前些日子雨夕在梅林摘瞭不少梅子釀酒,這梅子酒怕是要開壇讓大傢嘗嘗瞭。
“跟我來。”
“幹什麼?”
“搬酒啊。”
火鴉無法拒絕,跟著半夏去瞭西殿搬酒。雨夕做菜的手藝雖比不上半夏,可是這釀酒的手藝倒是一流,這新釀的梅子酒果香甜柔,酸甜可口,來客喝瞭還以為是解酒的,沒想到這梅子酒酒勁可大瞭,兩杯進肚,醉意更濃瞭,有人喝到第四杯,直接醉倒瞭,好酒果然不能貪杯。
看著他們都醉醺醺的,這生日宴也差不多瞭。賓客漸漸地散瞭,無涯總算是松瞭口氣,這次應該沒有給臨淵山莊丟臉吧,之前爹爹的五十大壽應該比這還要盛大熱鬧得多,可惜就是無法回去,宴席剩下的事也不用她幫忙,無涯隻好先回去休息瞭。
回到紫雲殿,無涯在庭院裡站著發呆,熱鬧之後總是容易顯得落寞,十六的月亮也真亮啊,望著這庭院大小的夜空,無涯突然想起那年在鬱南鎮,和蒼璃在屋頂看星空,那晚月亮特別大特別圓,好像伸手就可以拿下來,那時的星星也特別亮,那晚她還在屋頂睡著瞭,直到後半夜蒼璃才把她叫醒。
而此刻,蒼璃就在無涯身後靜默著,他既不想上前一步,但又看著無涯的身影無法轉而離開。無涯那雙眼,像極瞭那個人,這讓他猶豫和畏懼。
“蒼璃!”無涯一轉身就看到瞭蒼璃,頗感意外,要知道今天一天他們兩個可都沒說過一句話呢。“蒼璃,我的生日禮物呢?”
這禮物,蒼璃雖然想送,但想瞭兩天竟不知要送什麼才好,剛才宴席看著大傢送的形形色色的東西,那些東西都入不瞭他的眼,無涯也跟在他身邊這麼些年,如今已成年是個大姑娘瞭,一時間還真的想不到送什麼才好,“改日我再送你吧。”
“不行,今日送才有意義,快給我!”無涯不依不饒,大傢都送瞭,可不能就差瞭鯤冥宮主這一份。
“你說吧,你想要什麼?”既然不知道送什麼,不如問她想要什麼,蒼璃這招還真高明啊。
“哼!肯定是沒有給我準備生日禮物。”無涯裝作很生氣,一副不能便宜瞭蒼璃的樣子,轉而抓起蒼璃的手臂,指著他食指上的那枚玉戒,“我要這個。”這枚玉戒,無涯從來沒有看見蒼璃摘下來過,想必於他而言一定很重要吧,不過無涯是要定瞭。
蒼璃倒是很爽快,毫不猶豫將玉戒摘瞭下來遞給無涯面前,“給。”
這麼好說,無涯也不客氣,直接拿瞭,“可不準後悔哦。”
“既已送出,就絕無拿回去的道理。”面對無涯,區區玉戒,蒼璃也不放在心上,你要便給你。“不早瞭,回去休息吧。”
“嗯嗯。”無涯得瞭這玉戒可開心瞭,畢竟這可是蒼璃一直佩戴的貼身之物,並且還是個重要的信物。看著無涯一副滿意的表情,蒼璃也由心一笑,可是就在無涯轉身回去,消失在門角的剎那,蒼璃突然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噴瞭出來,這是怎麼回事?他踉蹌走回瞭東殿。
宴席結束後,半夏沒有回去,而是炒瞭幾個小菜,準備瞭好酒,約瞭火鴉。本來已經半醉的火鴉,竟清醒瞭去赴約。孤男寡女,月下對酌,在無涯的生日宴本就喝瞭不少,想不到倆人還有如此興致。
半夏也不說話,雙眼含情脈脈的給火鴉倒酒,給他夾菜,火鴉也不避諱,倒酒就喝夾菜就吃,對半夏是毫無防備,甚至還有一種錯覺這個女人很快就是自己的瞭。可是令火鴉沒想到的是,這不過是一種錯覺,因為半夏對他可沒半點心思,甚至下定決心要他的命。
沒錯眼前這桌酒菜裡都下瞭無色無味的毒,就一小會火鴉就腹痛不止,連坐也坐不瞭瞭,直接倒地,他的眼裡全是憤怒,脖子上的刀疤越發顯得猙獰,他想過去掐住半夏的脖子質問她為什麼,胸腔劇烈的疼痛在啃噬著他,讓他在地上無力掙紮,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局,都是假意的好。
半夏拔出瞭刀,眼裡全是恨意,之前苦心做的一切,為的就是此刻,得以復仇的快感。九年前,火鴉帶人攻打臨淵山莊,親手殺瞭半夏的哥哥,這個仇半夏一直記到今天,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親手殺瞭火鴉以祭哥哥在天之靈。
“九年瞭,哥哥,今夜你終於可以瞑目瞭。”
半夏一刀砍下去,沒想到火鴉迅捷往後一滾避開瞭刀,火鴉以前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吃過的毒比這一桌飯菜都多,這一點點毒還不至於將他擊敗,他站瞭起來,沒等站穩,半夏就將刀捅瞭過去,直穿肋下。火鴉是瞬間僵住瞭,意料不到這刀竟真的冷冰冰的紮進瞭他的身體裡,他轉過頭看半夏的剎那,嘴角還帶著苦笑,可是也就是這一瞬間他抓住瞭刀,將刀奪瞭過去,把它從身體裡拔瞭出來,“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瞭起來,他笑自己,竟敢相信一個女人。
鯤冥宮裡的人向來有仇必報,到瞭此刻火鴉不再留有半點心慈手軟,他將刀轉瞭過來,刀尖對準瞭半夏,倆人打瞭起來,雖然半夏開始占瞭上風,可是也沒想到火鴉拼起命來也是不好對付,他最不能原諒的就是背叛,憤怒充滿瞭他的內心,不管用什麼手段,他也都要將半夏置於死地,是的,他使出瞭防身的暗器。
那暗器沾著毒,冷冰冰的,猝不及防的,眨眼間飛進瞭半夏的心口,她倒下瞭,一滴血沒流以無言的疼痛結束瞭這場仇恨,火鴉也倒在瞭一旁。直到天亮,終於有人發現瞭他們,一具是屍體,一具被救活,火鴉坐在地上,神情呆滯,仿佛剛剛醉醒的樣子,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事,連他自己身上的傷口也忘瞭疼,他踉蹌地爬瞭起來,一眼也沒看躺在地上已經冰冷瞭的半夏,轉身往屋裡走去。
“你站住!”無涯聽聞瞭這件事,急忙跑瞭過來,看到地上躺著的半夏,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她對你那樣好,你為什麼要殺她!”無涯沖著火鴉的背影喊道,同時眼淚也忍不住掉瞭下來。
為什麼殺她?火鴉也找不出個理由,不過這對他好像也不需要什麼理由。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這讓無涯實在忍無可忍,害死半夏,現在對她不管不顧,連半句解釋也沒有,無涯快速走過去拉住火鴉,“你給我站住!”
火鴉此刻最恨的就是女人,尤其是臨淵的,他轉身惱怒的掐住瞭無涯的脖子,瞪著雙眼齜著牙:“你別以為有主上護著你,我就不敢殺你。”
“那你殺啊……”無涯被扼住脖子,但還是從牙縫裡蹦出瞭這幾個字,一直跟隨在旁邊的雨夕趕緊將倆人扳開,生怕火鴉控制不住還真把無涯給活活掐死。
“咳咳咳……”無涯被松開的剎那,忍不住猛烈的咳嗽,恍然的一瞬間,她想起瞭八歲那年鯤冥宮的人來攻打山莊,鮮血橫流,人頭落地,哀嚎不止,他們的殘忍時至今日依然沒有半分改變,所以此刻也可以毫無道理的將半夏殺掉,沒準自己有一天也會有同樣遭遇,轉念間,她想到瞭蒼璃,她要找這個鯤冥宮主討個說法。
無涯一路跑回瞭紫雲殿,到處搜尋蒼璃,可是就是找不到,她崩潰得大哭,就像她第一次來這紫雲殿,也曾像這般無助的大哭,然而卻什麼也改變不瞭,從頭到尾一切都改變不瞭。她沮喪的坐在殿前的石階上,昨天還開開心心的過生日,就隻過瞭一夜就變得這般淒慘,一切都是假的,虛偽又無情。無涯趴在手臂上哽咽,想起大前天半夏還信誓旦旦的和自己說過完生日就帶她離開鯤冥宮,現在又隻剩她自己一個人瞭。
雨夕也回來瞭,和無涯並排在石階上坐瞭下來,“半夏的後事我已經讓人去料理瞭,你也別傷心瞭,死生有命。”
半夏這件事,誰也沒有給無涯一個說法,這鯤冥宮再次讓她感到窒息,片刻也待不下去瞭,唯一能安撫她的蒼璃也無緣無故不見瞭蹤影,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想瞭半夜,趁著天黑,水無涯逃出瞭鯤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