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傢的路上安安靜靜。梁雪陰心中牽掛便回頭去看。
帝鼎飯莊二樓的那件房間裡的燈在一片夜色中猶為亮眼,依稀能夠看見一個男人站在窗前沮喪而又悲傷地望著京城的方向。
這男人是一位英雄。帶著一眾兄弟闖出瞭自己的一片天下,把囂張的壞人踩在腳底。但現在時局已不同瞭。他原本可以不這樣的。
為自己的初衷堅持瞭二十幾年,這時哪裡放得下。
柯雁歸發覺她的眼裡又水潤瞭,便伸手遮擋住她的視線,慢慢問:“如果他能堅持到你救他,你願意救他嗎?”
“當然。我不想讓為國征戰的英雄覺得心涼。英雄就該有英雄的樣子。”她堅定地點頭說。
“那你可得從現在開始努力瞭。”他淡笑,輕松地說。
她不解。
“你可是梁雪陰,那個善良、固執的梁雪陰。現在不努力,以後就晚瞭。”他沒忍住拍拍她的頭提醒。
“哦-”她皺眉,揮揮手打掉他的手,漫不經心地吱聲。
柯雁歸無奈地嘆息。如果她現在不努力的話,說不定這位大英雄就活不到那個時候瞭。皇帝獨寵慕容,而雷陽是慕容傢的眼中釘。五年,最多十年。趙國正和杜國交戰,所以暫時慕容不會動雷陽,雷陽若死瞭,誰來上場殺敵呢。這把刀不好好利用起來,那他們就白混那麼多年瞭。大局已定的時候,就是雷陽的死期。
杜花鄉這幾年也頗不安寧,托瞭這位將軍的福。
他打開傢門,摸瞭摸飯菜已經涼瞭。再看這天陰沉著,冷風颼颼。
“母親,您先坐著,在飯莊耽擱太久飯菜都涼瞭,我回鍋重新熱一下。”雁歸把凳子從桌下拖瞭出來,用袖子擦瞭擦凳面端給柯容。然後就起身去燒火。梁雪陰跟之。
她先是看他找瞭好幾根木頭堆在一起,然後拿出瞭正準備點火時,天下起小雨來瞭。沒辦法隻能暫停手裡的活,在屋裡躲瞭一小會雨。他還抱瞭一堆柴火在屋裡,以免柴火都被淋濕瞭到時候點不著火。
“雁歸哥哥真厲害,我連點火都不會。”她粘著他,崇拜地贊許。
“因為你是笨豬我不是啊。”他一本正經地說著。
梁雪陰臉上笑嘻嘻,氣的心頭冒火。
“每個人的生活環境不一樣,所以會的東西都不一樣。雁歸哥哥雖然會燒火做飯,但是從來就學不會如何做好針線活。”柯容看出她臉上的愁容,便把她抱在懷裡哄。
柯雁歸雖聽出瞭柯容話中的漏洞,但是沒有點出來,沉默著任由她勸。也該有個人勸勸她,不然該生他氣瞭。
就半盞茶功夫,雨下著下著停瞭。閑聊著時間就過去瞭。
他又不嫌煩地把柴火都搬出去,拿上打火石。梁雪陰眼見著他蹭瞭好幾下才打上瞭火,可這火在柴火上還沒等燒大就自己滅瞭。
臉上藏不住笑意,暗笑:這都是報應。
柯雁歸不煩不惱,回屋裡去換一塊火石。梁雪陰用身體擋著他們的視線,招出自己的法力作火熱菜。
再等他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把菜都熱好往回端瞭,一臉驕傲地跟他炫耀:“我厲害吧?”
柯雁歸故作同意地點頭。看她的火還沒滅,接著端瞭一盆水去滅火。
一盆水下去這火竟然完好無損,燒得很旺。
他做飯那麼多次還從來沒有遇見過有一種火用水滅不掉的。
呆呆地愣在原地,回頭看她。
“怎麼?”她剛放好菜,見他那副樣子不名所以地問。
柯雁歸被嚇得的手失去力氣,手裡的水盆滑下。
她被水盆吸引瞭視線,看見那水盆裡還有些殘留的水珠突然想陰白瞭原由。
便傻愣愣地跑去他身邊,尬笑著強行解釋:“這,肯定是你看花眼瞭。”背過手,偷偷地用手觸碰那火團,火團便縮進她的手裡。
察覺到火沒瞭才肯讓開給他看:“你看,沒瞭吧?”
柯雁歸呆在原地,應付似的點頭。
心中不禁感嘆:這就是法力嗎?神的力量,太神奇瞭。普普通通的人怎麼能對抗地瞭呢。她應該已經知道瞭自己的任務。沒辦法,必須面對瞭。
“吃飯吧。”梁雪陰拽著他的手,把他拉離這裡。額頭直冒冷汗。
經這一事讓她一晚上都沒睡好,半夜才睡上一會兒就突然驚醒。醒後就看看旁邊的柯雁歸,他睡得也不是很好的樣子,睡著瞭還皺著眉。
外面的月光照得湖面很漂亮,她也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色。
四周都是森林,面前是一片靜如鏡子般的湖。清清淡淡的月光,簡簡單單的屋子,普普通通的日子。多美好啊。就像夢一樣。
吹瞭會兒冷風後困意來襲便回去睡覺。
竟做瞭個壞夢,夢見她孤身一人在杜花鄉。杜花鄉已經沒有人瞭,空空蕩蕩地,那麼大的地方隻有她一個,任憑她怎麼叫喚都沒人。岐山倒瞭,夕陽河的河水一股盡向她沖瞭過來,滔天的巨浪企圖吞沒瞭她,她好害怕啊。
“醒醒。”柯雁歸搖她的肩膀,叫喚著。
梁雪陰沒醒,眼角還滑下淚珠。
他看著有些心疼。便把她抱到屋外,大清早的冷風吹得他頭都疼。她忍不住顫抖,再有他的叫喚,終於醒瞭過來。
淚眼迷離地看清他的臉,撲進瞭他的懷裡嚎啕大哭著。
“沒事瞭。”他輕拍著她的背安慰。
等她的情緒漸漸好瞭後,他便吩咐:“去洗漱下,我們去鎮上吃早飯。”
她輕聲應答:“嗯。”
洗漱完後,左右尋找不見柯容,她便追問:“柯姨哪兒去瞭?”
“她去飯莊瞭,今日該發工錢,她盼這天好久瞭。”柯雁歸平靜地回答說。
“嗯。”
兩人吃完早飯早早地去瞭飯莊找她,想著她應該還沒有吃早飯,便買瞭兩個包子給她。
在門口就聽見瞭爭吵聲。
“我雖然做錯瞭事,但是您也不該扣得一兩都不剩下。來的前幾天沒有教我,做錯的事我都認,但是後來我沒再犯過,您憑什麼扣我這麼多,當初說好的四兩連一半都沒有!”柯容的聲音很大,話語裡很是生氣。
兩人湊過頭去,都是第一次見她如此生氣的樣子。像一隻炸毛的貓似的。指著那個老板,氣的渾身發抖,惡狠狠地盯著他。那老板可豁達,面上輕輕松松,當沒聽見她的話一樣。
“當初是說好的四兩,但是後來的合同你也簽瞭,上面陰文寫著:若犯錯,由老板酌情決定扣除當月多少酬勞。”老板手裡揮著那張紙,得意洋洋地笑說。
柯容屈辱地瞪著他,奪過那張紙撕碎,揮在天上,碎紙飄著,如下雪瞭一般。可在梁雪陰看來,更像是她稀稀落落,碎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