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沈遲錦仰靠在座椅上，偏頭望向窗外倒退的風景，面色凝重，一口將藥倒進嘴裡，服水吞瞭進去。

徐特助：“沈少，舒服點瞭嗎？”

沈遲錦面無表情，捂住袖子下滿是紅點的手背。

“我讓你調查的事怎麼樣瞭？”

徐特助神色糾結：“據傭人口述，上次那件禮服是沈小姐從少夫人手裡拿來的，有沒有可能是件類似的同款禮服。”

……不可能是同款。

沈遲錦篤定。

他連夜托法國設計師設計趕工，保密協議和授權都簽協妥善，況且設計師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能在同一時間，出現一件同款的山寨，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符合常理瞭。

這麼想著，沈遲錦眼神愈發冰冷。

“你再把關玖玖的身世背景資料調給我，越詳細越好。”

原本他娶關玖玖無非是迎合老太太，並無半點感情可言。

但她身上可疑點太多瞭……光剛才試探的那幾下身手，就遠在尋常人之上，這不可能是個出自一個平凡小山村的人。

徐特助能明顯感覺到車內在這一瞬間，氣溫驟降，他偷偷瞅瞭一眼沈遲錦。

那臉色，又冷又陰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殺個人解解恨。

徐特助心裡苦。

明明婚前都把關傢和關玖玖的背景資料翻瞭個底朝天。

院裡養瞭幾條狗，多少親戚，幾個下人都做瞭統計。

現在竟然還要查。

不管怎麼查也不可能查出一朵花來吧。

雖然心裡埋怨，但徐特助的效率超級高，很快再次整合瞭所有關於關玖玖的資料，開口道:“沈少，資料準備好瞭，我發你郵箱。”

沈遲錦抽完煙，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裡，打開筆記本。

映入眼簾的是個小姑娘。

一張光潔無暇的小臉，一眼驚艷，那雙眼清澈過分，帶點獨有的溫潤嬌媚。

沈遲錦眸色微沉。

“派人盯著夫人，有任何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

在沈遲錦走後半個小時，關玖玖穿上外套挎上包出瞭門。

她剛賺瞭不少錢，手裡還有沈老太太給的黑卡，不出去好好消費一下，豈不是白白浪費。

拒絕瞭陳管傢安排的司機，關玖玖自顧自地搭上出租抵達瞭市中心。

街道上車水馬龍，馬路對面一傢火鍋店飄來的香味不停地勾著她肚子裡蛔蟲。

關玖玖一咬牙，決定瞭，什麼事都靠後稍稍，先吃頓火鍋再說。

穿著一雙白色帆佈鞋站在斑馬線外側，關玖玖低頭把玩著手機，等待紅燈轉綠燈，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在一塊。

忽然，她感到一陣冷颼颼的涼意。

這不對勁。

關玖玖抬起眸，冰冷的目光停在面前那個打扮樸素的女生身上。

女生站在馬路中央，整個人看起來空洞又呆滯，四周都是橫沖直撞的汽車，看起來相當危險，但偏偏就是沒有路人註意到這奇怪的場景，更沒有留下多餘的一個眼神。

關玖玖對這種事見怪不怪瞭。

要掌握並精通玄門之術，第一件事就是開天眼。

她剛開天眼的時候，連續做瞭好幾天晚上的噩夢，幸好有那個人整宿整宿的陪伴……

關玖玖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大步朝馬路對面走去。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沒成想，那女生不知為何居然跟瞭上來，緊緊地就跟在她的身後。

一直到關玖玖漫不經心地點好火鍋，也一步不離。

女生坐在她的對面，臉色異常蒼白，失去黑眼珠的眼眶也不知道在看哪裡。

關玖玖實在是吃不下沒去，夾起美味的毛肚看瞭又看，決定暫時放回鍋裡。

她長嘆口氣：“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你能看見我！”女生情緒激動，奈何骨頭不靈活，緩慢地抬頭，忍不住哭瞭起來。

“終於遇到一個能看見我的人瞭。”

她一邊說一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你說哭也就哭吧，眼眶流下的全是血淚，砸在桌上開出一朵朵鮮紅色的花，畫面瞬間無比驚悚。

關玖玖一時不知怎麼安慰她，拿出打火機現場給她燒半包紙，給她擦擦眼淚，順帶聽著女生大吐苦水。

原來女生叫雷音，雲城舞蹈學院大三的學生，因為一次意外，懷上渣男的孩子，在渣男信誓旦旦地保證下，她選擇自己去小診所打掉瞭孩子，沒想到，還沒等身體恢復就得知渣男結婚瞭，她和渣男失去聯系，一氣之下就在傢裡燒煤自殺。

關玖玖不由感嘆。

冤冤相報何時瞭。

“一切皆是你的命數，你現在已經不屬於人瞭，最應該幹的事，就是早早去地府排隊，接受下一次的輪回轉世，不要再對人間有半分留戀。”

說罷，關玖玖把鍋裡毛肚又挑出來，一口吃掉，小嘴吃的紅潤。

雷音搖搖頭，那雙空洞的眼睛瞪得溜圓。

“我就是在想，他說不定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沒有和我聯系，萬一……”

關玖玖擦嘴：“大姐，這是21世紀，網絡如此發達，一個成年人想要聯系你，不會有任何萬一。”

“可是……”

雷音嘴裡還在強行找借口：“萬一是他手機被傢裡人沒收瞭呢，萬一他去瞭偏僻的地方，手機沒有信號呢？”

關玖玖：“……”

沒救瞭。

“你咋不說，萬一他死瞭呢？”

雷音憨憨一笑，撓瞭撓頭：“那倒不會，我能感應到他的存在。”

關玖玖額頭黑線。

她對戀愛腦的人毫無好感，起身就要招呼服務員買單，雷音趕緊擋在她的身前。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麼多人之中，就選擇跟著你嗎？”

關玖玖垂著眼皮，掏手機，點開付款，完全沒有想聽她說話的意思。

雷音來來回回，從她身體裡穿過來穿過去，總算知道自己無法阻擋關玖玖的行動。

她不滿道：“你不幫我，那我就一直跟著你，一直跟著你，等你煩瞭，總會出手幫我的。”

話音剛落，關玖玖就掏出黃紙刷刷寫瞭起來，她把將符紙貼在瞭飯店的玻璃門上，就像立瞭道無形的墻，任憑雷音怎麼用力都走不出來。

再讓你穿來穿去，都要凍死瞭。

關玖玖下意識搓瞭搓冰冷的胳膊，要往前走。

雷音急瞭，扯著嗓子大喊。

“我知道你不僅僅屬於這個世界！”

“你還活在另一個空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