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啪!”清脆的一個耳光聲。
關太太捂著臉,不斷地低頭啜泣著,根本不敢抬頭看關國年鐵青的臉色。
角落的病床上,關嫣然整張臉都被繃帶纏繞,在聽到耳光聲後,朝床邊摸索,“爸,你不要打媽,你不要打她,她不是故意的。”
關國年看著花容失色的關太太,氣的心臟都要炸瞭。
他痛心疾首地說,“你為什麼要和那些亡命歹徒接觸啊。”
原本關傢就已經欠下負債累累,入不敷出,然而,他又花瞭兩千萬,才將這對母女贖回。
關太太滿臉都流淌著淚水,無助的道:“我也沒想到那些綁匪會突然不講信用,原本都說的好好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把我也抓起來瞭。早知道他們這樣,我就不和他們接觸瞭。”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那之前玖玖遭遇的兩次綁架,也是你安排的?!”
關太太還想否認。
關國年反手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到瞭她的臉上。
“說實話。”
關太太臉頰火辣辣的疼,她不得已,點瞭點頭,隨後趕忙捂住自己的臉,可憐兮兮的看著關國年。
“老爺,我已經知道錯瞭。”
關國年憤怒得渾身發抖,她終於知道“冥頑不靈”的大女兒為什麼會棄他而去。
他不敢去想,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在還未回歸到傢庭裡,就已經遭受到迫害,被那些殘忍的歹徒毀瞭容,內心是何等的絕望。而身為親生父親的他,聽從瞭這個毒婦的耳旁風,竟然還嫌棄起她的身世,嫌棄她的出生,嫌棄她的容貌。
一次都不肯相信她……
他為人父母,失敗至極。
關國年後悔的,想殺瞭自己的心都有。
空氣中陷入一陣窒息。
半晌。
關嫣然摸索著爬下瞭床,冰涼的小手拽瞭拽關國年的袖子。
“爸,你就原諒媽吧,她不是故意的。”
關太太在事發後,不得不給關國年打電話要贖金。
她結結巴巴編瞭許多謊言,依舊沒能騙過這個精明的中年男人,於是,隻能說出實情。
但她的實情,依舊是半真半假。
她把所有的罪名都攔在瞭自己身上,把關嫣然徹底偽造成瞭一個不知情的人。
所有事件的起因,都是因為她想給女兒提供更好的未來,所以才一時誤入歧途,找人綁架關玖玖。
隻是沒想到,綁匪連人都綁錯瞭!
關國年又氣又心疼看著徹底毀容的女兒,朝關太太怒罵道:“要不是你生瞭個好女兒,我絕對要讓你滾出我們關傢。”
說畢,他狠狠地摔門離開。
房間裡,關太太摟著關嫣然抱頭痛哭。
“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關太太活到這把年紀,已經沒有什麼好在乎的瞭,她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這個女兒。
顧傢還會要一個毀瞭容的女人嘛?
關嫣然要一輩子面對一個植物人守活寡嘛。
關太太不敢去想。
關嫣然心底隨是一片死寂,至今,她沒照過一次鏡子。
臉上的疤痕錯亂交縱,那不是人臉,那是怪物的臉。
雖然如此,但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她還有大好的未來。
“媽,現在醫療科技這麼發達,我可以整容。”
“整容?這能行嗎?”關太太疑惑,“之前整形醫院連關玖玖都不肯接受,更何況是……”
關嫣然知道她想說什麼,打斷道,“我看新聞上說最近出瞭一個新科技,換皮整容,隻要我的臉換一張皮,就沒人能看的出來瞭。”
“換一張皮?那一定很貴吧,可是我們現在……”
關國年凍結瞭她全部的銀行卡,她現在每筆支出比都要向上匯報,日子過得和尋常人傢的傢庭主婦毫無分別,更別說要支付這麼一筆巨額款項。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將桌上的報紙吹到瞭他們的面前。
《驚!雲城第一美人之女,其真面目驚艷四座。》
標題下緊跟著一個黑白色的照片。
女人面容精致,臉蛋潔白無瑕,挑不出一點瑕疵。
人的視線一旦沾上,根本無法挪開。
關嫣然手指顫抖地緊緊攥著報紙,眼裡劃過一抹不可思議。
原來她真的那麼漂亮!原來她臉上的疤早已經好瞭。
“媽!為什麼!為什麼!”
關嫣然竭力想忘掉小黑屋裡痛苦的記憶。
她想著自己雖然變成這幅模樣,但和關玖玖沒什麼區別,她們臉上都有疤痕,都有過一樣不堪回首的經歷。
關玖玖能生活的瀟灑自在,她為什麼不可以。
但現在,她不能瞭。
關嫣然眼裡的光暗瞭下去,整個人瘋狂瞭起來。
“為什麼她的臉一點事都沒有!她是不是在騙我們。媽!她的臉好瞭,她的臉好瞭,我的臉卻變成這樣。
媽,我不甘心!”
關太太見女兒這般竭嘶底裡的哭泣,心都要碎瞭,緊緊的抱住關嫣然:“媽答應你,不管要花多少錢,媽都會把你的臉治好”
當關太太的視線落在報紙上,眼底狠毒地幾乎要把報紙瞪穿。
……
關國年離開病房,原本還帶著怒氣,被冷風迎面一吹,大腦一瞬間有些空白。
他目光一掃,俯視著樓下一對在玩滑滑梯的父女。
女孩伸出手要男人抱,男人將她抱在懷裡,掐瞭把她的臉蛋。
兩個人笑作一團。
忽然的,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當父親的感覺,焦急的在病房外等待的心理,女兒第一次叫他爸爸,準時在門口端著板凳等她回傢……
他以為找瞭很長時間的女兒,在接回來後,可以瞭卻遺憾。可誰知,帶給她的全是傷害。
他們還斷絕關系瞭,甚至,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霎時,原本還在腦海裡的身影突然在出現在不遠處。
關國年揉搓瞭下眼,定睛一看。
真的是關玖玖。
他想叫她,啞著嗓子,喊瞭半天,卻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沒過一會,關玖玖就朝他迎面走來。
關國年尷尬的朝她招瞭招手。
關玖玖看都不看他,目不斜視,挺直著身板,冰冷著小臉,腳步沒有一絲停留。
關國年眼睜睜看著關玖玖的身影越走越遠,他下意識想追上去,卻明白已經再也追不上瞭。
他們就像兩個普通的路人,擦肩而過,不會留下多餘的任何一個眼神。
心頭猶如一把小刀切割般,鈍痛。
關國年在這一刻明白瞭。
他徹底失去這個女兒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