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圍人的視線一聚焦,徐洋反倒變得不在意瞭,他垂下腦袋,笑起來的模樣可悲又可嘆。
“是啊~我也是個魔鬼,燒殺奪掠樣樣都有我的份,既然如此,你也別跟我哥提什麼條件瞭,反正大傢都要死。”
一提到“死”字,肆兒馬上就不淡定瞭,原本軟倒的身子也直瞭起來,厲喝一聲:“你什麼意思?!”
“呵~什麼意思?綁架良民、販賣人口、隨意殺虐,不論哪一個罪名,黑風寨裡都根本不可能留下一個活口!如果隻有我哥一個人知道,也就算瞭,可你看看,這麼多人在這裡看著,你能堵住幾個人的嘴?到時候泄露出去,就算是知府,也別想保住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
徐洋笑得不屑,嘴角譏諷的笑容看得肆兒完全無法淡定。
“黑狽!你出爾反爾!”
肆兒突然暴起,受騙上當的感覺令她變得十分狂躁。
徐知府正想推開發瘋的肆兒,卻被徐洋給推到一邊,那兩人就這麼倒在瞭一起,肆兒壓在上面,雙手掐住瞭徐洋的脖子。
看起來十分驚險的一幕,然而文素幾人卻分明聽見瞭一聲利刃捅穿皮肉的聲音。
“洋哥兒!”
徐知府一把撲上去,正要拉開兇狠的肆兒,卻近距離看到瞭徐洋手裡緊握的匕首,深深插進瞭肆兒的胸口裡。
徐洋沒有去看徐知府驚愕的神情,隻是一腳踢開瞭壓在他身上的肆兒,已經沾滿鮮血的袖子在臉上胡亂的抹瞭一把,徐洋晦澀不明的目光看向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的女人。
他抬起頭對著肆兒帶來的那群寨民們說道:“你們不報仇麼?我可是殺瞭你們的大小姐,這樣都無所謂嗎?”
一群黑風寨的寨民兩兩相望,最終卻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徐洋見此情形,閉瞭閉眼睛,轉頭看向瞭徐知府,當他對上徐知府那隻有疼惜和愧疚的眼神時,徐洋原本壓抑的情緒也崩塌瞭。
“哥,我不想你難做。請你原諒我,容我再任性一次吧。”
不給徐知府反應的時間,幾乎是話音剛落,徐洋那把捅穿瞭肆兒胸膛的匕首被他直接反手紮進瞭自己的心口。
畫面如同被滯凝,徐知府瞪大瞭雙眼,望著徐洋緩緩倒下的身子,雙手比腦子反應更快的接住瞭徐洋,摸著從弟弟胸前淌出來的鮮血,徐知府也終於崩潰瞭。
“洋哥兒!洋哥兒!”
焦急的呼喊著弟弟的小名,徐知府手忙腳亂的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又一塊的佈料,試圖堵住徐洋身上的傷口。
曲清染立刻運起輕功,蹲下身飛快的點住瞭徐洋周身的幾處大穴,文素也在眨眼間施放出“五氣連波”護住瞭他的心脈。
至於為什麼這麼做?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瞭。
在文素和曲清染看來,這一場對弈中如果還有一個人情有可原,那一定是徐洋!
不止她兩動作迅速的沖瞭過來,下山方向的位置也飛過來一個人,二話不說就施放起仙法來。
在徐徐靈光的閃爍下,文素看著荀翊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有一種松瞭口氣的感覺。在他身後,是靜靜凝望著曲清染的許青讓,在看到許青讓時,曲清染驀地感覺到心裡無比踏實的安全感。
文素、許青讓,荀翊……大傢都在,真好~
考慮到文素和荀翊都有血魂咒的牽制,怕二人的靈力內息不夠,曲清染和柏未央分別在兩人的身後協助輸送靈氣。
一旁的卿子燁看著徐洋那依舊血流不止的傷口,皺起瞭眉頭。徐洋這一刀不偏不倚,直接把心臟戳瞭個對穿,沒有立即氣絕身亡已是奇跡,如今有文素和荀翊的仙術加持,徐洋雖然已是瀕死,卻也還有說話的力氣。
曲清悠正幫著徐知府給徐洋止血,盡管她心中清楚地知道對方是活不瞭的。
即便他們真的救下瞭徐洋又如何,曾經身為官傢小姐的曲清悠自是知道徐洋剛剛說的例律都是真的,眾目睽睽之下,徐知府根本不可能包庇自己的弟弟,徐洋肯定會被判處斬。
若是如此,倒不如直接死在這兒瞭。
曲清悠很是哀傷的想著,忽然間註意到瞭插在徐洋心口的匕首有些奇怪,刀柄和刀刃的接口處似乎有個搭扣,這是什麼?
伸手摸上匕首柄的曲清悠被徐知府立刻呵斥瞭。
“你要做什麼?!”
“這是…什麼?”
曲清悠不為所動的繼續看著那個搭扣處,神色間全是疑惑。
文素算是離得比較近的人,頭一偏就看見瞭曲清悠問的奇怪之處,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根本是嚇一跳。
文素立刻對身旁的荀翊說道:“你先看著點。”
說完就撤去瞭手裡的仙術,一把扯過還沒看清楚的曲清染往倒在地上的肆兒走去。
“怎麼瞭?”
深知對方有話要說的曲清染並沒有瞎嚷嚷,而是壓低瞭聲音詢問。
文素摸瞭摸肆兒胸前的傷口,又搭瞭下脈,半晌,她抬起頭對著曲清染的方向做瞭個口型。
沒死。
曲清染一雙杏眸瞪得溜圓,也伸手摸瞭摸那看似險峻的傷痕,即使她兩不是學醫的,但是註入到肆兒體內的靈力感知到的生機是絕不會騙人的。
仿佛是想到瞭什麼,曲清染立刻拖起文素來到另一個人的身邊。就是一開始被徐洋捅死在大傢面前,用來殺雞儆猴的那個無辜女子。
二人翻過女子的身體,同樣註入瞭一道淡淡的靈力。果不其然,那傷口看似兇險,血流不止的模樣著實嚇唬人。
但,她們都還活著!
徐洋沒有殺人!
在文素和曲清染忙活的同時,徐洋躺在徐知府的懷裡,無比艱難的說著最後的遺言,直到文素二人靠過來後,徐洋握著徐知府的手,聲音顫抖著流下瞭眼淚。
“……哥,一定要…把我的名字,從…傢譜裡除瞭。我…我不配做徐傢的子孫,不配…進徐傢的墳塚,我甚至…不敢去見徐傢…列祖列宗。”
徐知府剛毅的臉上滿是淚水,除瞭哽咽著答應,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好~哥應你,都答應你。洋哥兒,你是徐傢最有出息的孩子,哥哥比不上你,你懂嗎?”
此情此景,比其他人多知道一些真相的曲清染實在是耐不住心裡酸澀的情緒,她緊緊握住文素的手。
直到,徐洋笑著說出瞭最後一句話。
“……哥,謝謝你。懂我,信我…”
這一次,徐洋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輕松和愉悅,那是真正得到解脫的欣慰。
拼著最後一丁點兒氣力揮開瞭荀翊施法的雙手,被中斷的仙術完全無法挽救徐洋的生機。幾乎是立刻,徐洋便永遠地閉上瞭眼睛,抱緊瞭失去聲息的徐洋,徐知府悲痛不已的低聲哽咽。
破曉的陽光劃開瞭天際暗淡的暮色,那橙紅色的光芒將林中一地的鮮血照耀的更加刺目,像是無情的嘲諷,又像是無奈的嘆息,那是悲情的血淚,以一種淒涼而又刻骨的方式,印在瞭所有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