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睦男復活

作者:爾東王 字數:4635

阮先超這些天,像丟瞭魂一樣。

應該是說真的丟瞭魂。

睦男的死對他打擊太大瞭。好像他的靈魂隨著她的離去而消失瞭,留下來的就是一具喘著氣的屍體。

這可把他的父母給愁壞瞭。特別是他的父親,作為一名市委書記,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什麼危難險重的事情都處理過。但怎樣把兒子從這個痛苦中引導出來,他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夜已深瞭,蓬頭垢面的阮先超半躺在床上,他目光呆滯瞪著前面的白墻,任憑坐在床邊的父母說什麼,他都是一言不發。

父親搖頭嘆氣。

母親低聲哭泣。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這是阮先超的手機鈴聲,就在這個時候突兀地響瞭起來。

阮母趕緊去抓他的手機,她不想讓他接電話,因為不想再刺激他瞭。

這些天以來,隻要手機一響,阮先超就會馬上接通,對著手機大聲叫:“睦男,你在哪裡,別怕,我去接你——”

但手機還是被阮先超先搶在瞭手中,他象換瞭個人似的,馬上坐直瞭身子,迅速地接通瞭手機,對著手機大聲喊道:“睦男,你在哪裡?別怕,我去接你!”

“……”手機裡的聲音太小,阮傢父母聽不到。

“別怕,有我在,我馬上去接你,別怕!”阮先超聲音一下子溫柔瞭下來,兩手緊緊地握住手機,也許是太用力,兩手都在發抖,同時眼淚奪框而出。

這可把阮傢父母給嚇壞瞭,兒子是不是瘋瞭。以前雖然對著手機亂叫,但對方一開口說話,還能清醒地分辨那不是睦男,繼而把電話掛瞭。而現在卻分不清手機裡說話的人瞭。

“……”

“你別掛電話,我馬上去查你通話的位置。”阮先超似乎又回到瞭以前那個幹練地警官。他看瞭一眼來電顯示,迅速抓起床頭櫃上的筆,在紙上寫瞭一串數字,捂住話筒,跟目瞪口呆的父親說:“爸,叫人幫我查一下這個號碼的通話地點。”

他看瞭看父母那古怪的表情,忽然明白瞭什麼,於是低低地欣喜地說瞭一句:“睦男還活著!”然後他松開話筒,點瞭一下免提。

手機裡傳來瞭睦男的聲音:“阮警官,我不知道這是在哪裡?這裡的人說話我也聽不懂。我也不知道發發生瞭什麼事情。你想個辦法接我回去吧。”

阮母一聽這話,哇地哭瞭出來,然後馬上用手壓著嘴巴,一下子撲到阮父懷裡。

阮父,用手輕輕地拍打著懷裡的人,按捺不住心裡的喜悅,卻也隻是低低地重復著一個字:“好!好!”然後他攬著她輕輕地退出瞭兒子的房間。

這邊,睦男將她現在情況都同阮先超說瞭一遍。

那天,她正開著車,突然側面一輛車就撞瞭過來,之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瞭。

直到今天她才醒過來。

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裡好像是寺廟。這裡的人都很友善,但他們說話她聽不懂,她說話他們也聽不懂。

經過大半天的比劃,她才從別人那裡拿到一個手機,這才聯系上阮先超。

她還告訴他,她現在很好,隻是睡瞭這麼久,感覺到有點虛弱。

他不停的安慰她,叫她不要怕,現在科技發達,很快就會定位到她的位置,很快就可以找到她並把她接回來。

這邊,阮書記叫人很快就查到瞭睦男的位置,原來她是在T國,他又聯系瞭大使館,迅速派人把她接瞭回來。

阮先超馬上就恢復瞭往日的精神,他還親自到機場去接睦男。他感覺他有好多話要跟她說,但當他見到她那一刻,卻隻是給瞭她一個深情地微笑。

“簡正現在怎麼樣瞭?”這是睦男見面時說的第一句話。

這一問讓他心裡有點失望,但他沒有表露出來,其實他心裡也是很關心簡正的。他不想告訴她,簡正明天就要被執行死刑瞭,所以他就想叉開話題,“我先送你回傢吧,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見他回避這個問題,下意識就告訴瞭她,事態很嚴重,可能到瞭不可控制地地步,她馬上盯著他的眼睛追問:“是不是他出什麼事瞭?”

“這個,”他感覺到跟她說這個事有點為難,也怕她情緒失控,但在她的眼神下,又不敢說慌,“這個我說瞭你可別激動。”

“執行死刑瞭?”睦男一下子就慌瞭。

“那倒沒有。”

“哦,那就好。”

“也不能說好,明天執行!”

睦男的胸膛迅速的起伏瞭兩下,兩行淚水就從眼眶裡滑瞭出來,她用力的咬瞭咬嘴唇,然後低低的說瞭一個字:“走!”

阮先超慌忙跟上,同時問瞭一句:“去哪?”

“去友光公司,找陸小娟!”

“找她幹嘛?”

“上次我去找過她,她給瞭我一些線索,基本上可以肯定,殺害馬陽的兇手不可能是簡主任。”

睦男上瞭阮先超的車,直接朝友光公司駛去。

在車上,她把上次在友光公司瞭解到的情況同阮先超講瞭一遍。

睦男基本上同公司的所有人都談瞭一次話。大多數人都確認瞭一個事實,那就是馬陽和周姍姍關系不一般。

特別是和陸小娟的談話,讓她瞭解到瞭更多也更有價值的東西。

陸小娟說,她和馬陽談過戀愛,兩個人都深愛著對方,但是後來不得不分手,原因就是周姍姍的幹涉,因為馬陽其實就是周姍姍的情人。關於馬陽是周姍姍情人這一點,睦男也從公司裡其他人那裡瞭解到過,而且大傢都說,周姍姍本人也不避諱這一點,當著她老公的面也經常和馬陽有親呢的動作。就算在上班這個時段,她也經常叫馬陽到她的辦公室裡去做快樂的事,關鍵是她那叫聲還特別大,從她辦公室外面經過都能聽到她正在攀登巔峰的聲音。

就在馬陽出事前幾天,馬陽找到瞭陸小娟,還交給她一個大信封,叫她保管並且說任何人問都不能給。而現在馬陽死瞭,她覺得這個大信封裡可能有秘密,並想把這個東西交給睦男。

說好第二天她自己送過來給睦男的,但是當天晚上,睦男就出瞭情況。所以,現在得盡快到友光公司裡去找陸小娟。

聽到這裡,阮先超也隱隱得感到那個信封裡就有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不自覺得加大瞭踩油門的力度,汽車飛快朝友光公司駛去。

但在友光公司,他們撲瞭個空,公司裡的人告訴他們,陸小娟早就離職瞭。通過詢問她幾個要好的同事,她們也不知道她現在去哪裡瞭,甚至說原來的電話都停機瞭,發微信也沒有回復過。

睦男和阮先超幾乎同時產生瞭一種預感,陸小娟可能出事瞭。

“走,找周姍姍去。”他倆幾乎同時說出瞭這句話。

可當他們來到周姍姍的辦公室的時候,卻被她的秘書告知,她去她外公傢瞭。

她外公傢他倆是去過的。

“我們現在就趕到朱傢村去找她吧?”睦男提議道。

“好呀,剛好上次幫她外公要到的十幾萬塊錢還沒有給他呢?”

說走就走,他倆立即就動身。

睦男也想起瞭那個木桌子的事,就隨口問瞭句:“那你跟周姍姍要瞭多少錢呀?”

“唉——”他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嘆瞭長長的一口氣,“要是要瞭15萬,但就是為瞭這15萬誤瞭大事。”

“怎麼這麼說呢?”睦男問道。

“就是你出事那天,原本我下瞭班,是可以和你一起碰頭的,但是周姍姍過來瞭,為瞭幫她外公拿點錢……”阮先超一邊開車一邊將那天的事大致說瞭一遍。

言語間,能深深地感覺到他的內疚。

“這根本就不關你的事,”睦男故作輕松地安慰他:“而且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嗯,嗯,好就好!”是呀,要不是睦男好好的,都不知道阮先超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她感覺到空氣有點沉悶,於是就轉移一下話題,“有一點我始終不明白,周姍姍為什麼敢在他老公眼皮底下與其他男人這樣交往?”

“是呀,我們也有同樣的疑惑。”他調整瞭一下坐姿,“1210案”發後,我們就找友光公司的相關人員瞭解情況,當時也有人提到瞭這件事,但並沒有引起工作人員的足夠重視。其實,還有一個情況,就是你出事那天晚上,周姍姍雖然和我那個朋友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他們就茍合到一塊瞭。”

“我的直覺告訴我,馬陽的死和周姍姍一定有關系。”

“嗯,我也這樣認為。”他附和著。

“好吧,那我們開快點,盡快去找到周姍姍,當面問她。”

“嗯。”他一邊回答,一邊又用力踩瞭踩油門。

他們到瞭周姍姍的外公傢,遠遠地看見一個白發老頭正坐在門廊外。無疑,那就是周姍姍的外公。

遠遠地,睦男就親切地喊道:“外公,我們來看你瞭。”

老人傢還是很精神,記憶力也非常好,很快就認出他們來瞭:“呵呵,是姍姍的同學吧?”

眭男說:“是的,我們來看你,順便把上次幫你賣桌子的錢給你送來。”

“什麼桌子呀?”他早就忘記瞭還有桌子這檔子事。

阮先超趕緊說:“外公,你不記得瞭,就是上次,我們從你這裡拿走瞭一張八仙桌,當時給瞭你兩萬塊定金,現在把預尾款給你送來。”說話間,他就從包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15萬元的現金遞到他的手裡。

“這麼多錢呀!”老人傢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一下子就傻瞭眼。

“收好囉!”睦男搶到前面來,親切地拍瞭拍老人傢的手。

“使不得,使不得!”老人傢有點惶恐,並把手上的錢往外推,“那張破桌子我知道,肯定值不到這麼多錢。你們不是可憐我吧?”

“這就是賣桌子的錢,你趕緊收好吧。”睦男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做過多的糾纏,留給她的時間非常有限,明天簡正就要執行死刑瞭,必須在這之前找出案件的真相,才能把簡正救下來,所以要抓緊辦正事,於是就轉個話題:“外公,我的同學珊珊在這裡吧,我們找他有點事情。”

“姍姍?姍姍她剛走啊,你們在路上沒有碰到她嗎?”

“啊?走瞭!”睦男拉著阮先超的胳膊就往外走,“趕緊追!”

“這麼急呀,吃瞭飯再走吧。”不知所以的老人傢還在熱情的挽留客人。

阮先超一邊往外奔,一邊回過頭來跟老人傢道別,“外公,把錢收好,我們有時間再來看你。”

“慢走!”抱著一摞錢的老人傢,不停的重復著:“慢點走呀——”

他們兩個匆匆忙忙開著車就往村外走。

等他們來到村口的時候卻發現路上已拉上瞭警戒線,路旁還有停著一輛警車,警車上的警燈在不停地線閃爍。

兩名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把他們的車攔停,並告訴他們,這個村裡發現瞭新冠疑似病例,根據疫情防控的要求,整個村被封村瞭,所有人員隻許進,不許出!

睦男當場就傻瞭,眼睛裡的淚水嘩的一下就流瞭出來,許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一直就堅信馬陽的死與周姍姍有關,隻要找到周珊珊,案情就有轉機,就可以暫緩執行簡正的死刑。但現在他們出不去瞭,被關在這裡,那也就她最後的希望給掐滅瞭。難道這是天意,簡正命中註定就要死於明天。

阮先超見她這樣子,也懵瞭,他當然知道封村對睦男來說是怎樣的感受。但他又無能為力,隻能無力地、反復地安慰她,“不急,我們不要著著急,總有辦法的,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阮先超把車掉瞭頭,毫無目標的慢慢的開著,最後又回到瞭周珊珊的外公傢。

老人傢倒還是那樣的熱情,將他們暫時安頓下來。

老人傢殺瞭一隻雞,這是村裡最高的禮遇,還拿出瞭珍藏多年的老酒來招待他們。

但睦男沒有吃,而且一直都在流眼淚,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阮先超見她這樣,也沒有心思吃飯,胡亂瞭扒瞭幾口。

這時屋外有工作人員在用喇叭廣播通知,為配合防疫,要求各位村民都待在自己的傢,不要出門,配合工作人員做好核酸檢測等等。其中還有一條,因防疫工作任務重,封控區域內的黨員,公職人員就地轉為工作人員,並迅速到村委報到。

這讓阮先超有點左右為難瞭,按理說做為公職人員應該馬上去參加防疫工作,但目前睦男這個狀況,他又怎麼放得下心呢?左思右想之後,還是做出瞭決定,他小聲地同老人傢說:“外公,我去村委參加防疫工作,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她。”

盡管聲音很小,但還是被睦男聽到瞭,沒等老人傢回答,她就站起來說話瞭:“不用瞭,我也是公職人員,我也應該去參加防疫工作。”聲音是那樣地平靜,與剛剛的她判若兩人,這讓阮先超很是吃驚。

睦男已經開始往外走,並回過頭來對滿臉驚愕的阮先超說:“走吧,抓緊點。”

“這樣——”他還是有點懷疑目前的狀況,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瞭,“沒事吧?”

“放心吧,那是大事,但這抗疫更是大事。”睦男頓瞭頓說,“我也是一名共產黨員,這點覺悟還是有的,走吧!”

整個晚上,他倆一直在參加村裡的抗疫工作,搞宣傳、做核算、守路口,一直都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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