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念情
會場內的氣氛寂靜無比,眾人都被黃漪那句話給噎到瞭。
小姑娘傢傢的,張口閉口就老娘老娘的,還對主考官大人這般不敬。這小妮子到底從哪裡混出來的,居然這麼囂張!
烏冬摸瞭摸鼻子,苦笑瞭一下。前些日子,裘棕還在笑鮑辛魚可憐,說路禦醫當主考官沒多久就攤上事瞭。那事沒過幾天,臨到他頭上瞭。而且他碰上的這件事,並不比路禦醫輕松。
說起來,今年的杏林苑試,還真是麻煩不斷。不趁早解決,外面的人又該懷疑他們這些年輕考官辦事不行瞭。
“我說姑娘,你好好說話行麼,傷瞭人還有理瞭?”裘棕眼看著他傢烏禦醫快放棄瞭,心裡想著那可不行,路禦醫那事可是圓滿解決瞭,到瞭他傢烏禦醫這裡,怎麼也不能比她差吧?
這件事要是解決不瞭,那對烏禦醫的影響可就大瞭。在自己負責的會場,發生瞭這樣惡性事件,許多人都在看著,他可不能讓大傢夥兒失望。
“哼!人都傷瞭,你再說這些豈非多餘?”黃漪撇過小腦袋,有些反感那個叫裘棕的傢夥。感覺那人盛氣凌人的,他傢主子假惺惺的,底下人耀武揚威,真是要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裘棕捂臉,煩躁得在會場內走來走去,一會兒看看已經沒辦法的烏禦醫,一會兒又看看那個一點兒都不打算配合地小妮子,麻煩得直跺腳。
“裘管傢,我們要怎麼辦?”在一旁等候命令的兵士,小心翼翼地向裘管傢請示。看得出來,兩位大人心情都不好,他們還是避著點的好。
“先把她帶下去,等烏禦醫決定瞭再看怎麼辦。”裘管傢揮揮手,讓他們把人帶下去。這一次,烏冬沒有阻攔。
裘棕還算是聰明的,這件事並沒有當成一般的傷人事件讓衙門處置,而是他們先把人扣瞭下來自己調查。這怎麼都是杏林苑的事,在查出真相之前,他們有權處置。
“誒,你們幹嘛?憑什麼抓我,松開!快松開,要不然我不客氣瞭啊。”
黃漪拍開兩個小兵的手,和他們一路吵吵嚷嚷地出瞭會場。裘棕看著直皺眉,那小丫頭,還真是不知死活,都什麼時候瞭還在那叫喚。
不過他們的烏禦醫,怎麼就這麼倒黴,攤上這樣的麻煩事。
“烏禦醫,你不要太擔心,那小丫頭再倔,我也有辦法撬開她的嘴。”
“你怎麼撬?又是你那連哄帶嚇的一套?”烏冬好笑的問。
“瞧烏禦醫說的,除瞭連哄帶嚇,我還有幾手絕活。那小丫頭是沒見過,不知道我的可怕,等知道瞭,自然就乖乖配合、知道什麼就說什麼瞭。”裘棕壞笑著拱手,一副機靈得過頭的模樣。
裘棕這樣子,第一次看到他的人,都不可避免地討厭他。他那樣子確實不討喜,肚子裡有不少的壞水,還有些落井下石狐假虎威的小毛病。
但他這人吧,處久瞭發現他還是不錯的。烏冬在許多事上由著他,也是因為通過一段時間相處,知道他這位管傢性格雖然不太可愛,做事還是有點分寸的。而且,不得不承認,他還有一點小聰明。宮裡面認識的人多、做起事來也通透,許多事根本用不著他擔心。
烏冬是個討厭麻煩的人,有瞭裘棕,那些事全都交給他,就不用他多操心瞭。
這一年來,路曼聲可是有多件值得人稱道的大事件,讓她聲名鵲起,風頭太熱。按功績,烏冬還真沒有路曼聲的那麼顯眼,但他一直沒怎麼落下風,並且還能在一幹新晉禦醫中一直保持著領先的勢頭,這位裘管傢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在這一點上,即便鮑辛魚,恐怕也比不過他。
不過,在性格上,鮑辛魚還是討喜一點。裘棕麼,就有些“面目可憎”瞭。各有各的好,就看你更喜歡哪一點瞭。
路曼聲到底還是沒有看熱鬧,一個是她當真沒鮑管傢那般無聊,另一個是覺得沒有必要。她雖然不是那種奉行新晉禦醫同氣連枝的老好人,可也不願杏林苑試期間多生事端。
她不關心,自然有人時時告訴她那邊的情況的。
“路禦醫,我聽說那邊已經將人給抓起來瞭,就關在杏林苑後面那一排房子裡。那裡面本來是住一些女眷的,你說把人留在那裡到底是個啥意思?”
“路禦醫,這復試第五輪可要開始瞭,那邊還沒有個結果,你說烏禦醫到底打算怎麼辦?”
“唉!到現在,人還沒醒,真是邪門瞭,烏禦醫去看瞭好幾次瞭,其他的禦醫也想瞭不少法子,就是沒動靜。你說這小女子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有這等好手段,難倒瞭杏林苑大大小小一幹禦醫們?”
“嘿嘿!雖然我不該落井下石幸災樂禍,可看到裘棕那傢夥垂頭喪氣的樣子,還真是開心。咳咳,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偶爾有這樣的事來教教他怎麼做人也挺好。可沒別的,路禦醫不要多想。”
路曼聲再一次放下手中的書籍,無奈地看著從早上就往她這兒跑,一天跑瞭不下五六趟的鮑管傢,著實有些無力瞭。偏偏某位管傢,還沒有意識到路曼聲嫌他聒噪瞭,不停地在那說說說。
“鮑管傢——”路曼聲忍無可忍出口,聲音依然還是清冷有禮,倒沒聽見什麼不耐。大概路曼聲對此人,終究還是無力吐槽多一點。
“在,路禦醫喊我有事兒?”
“那位黃姑娘的事你就不要管瞭,烏禦醫會看著辦的。你若有時間,幫我回宮裡一趟。”
“哦,路禦醫要我回宮做什麼?”
“我有些日子沒見著阿草瞭,不知道它是胖瞭還是瘦瞭,你把它抱出來我見見它。”路曼聲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
“……”鮑辛魚抽瞭抽嘴角,忍不住想哭,“路禦醫,你要是嫌我煩你就直說,也沒有必要用這種借口支開我啊。”聰明的路管傢,很快就回過味來。
路曼聲給瞭他一個“小樣,還有點領悟”的表情,卻依然不改前言,“阿草交由****照顧,我自是放心的。隻是那小子每次喂食都沒個譜,禁不住阿草撒嬌,不停投喂。喂得太飽,以後可就飛不起來瞭。”
“所以你是擔心這事兒,所以特地讓我把它從宮裡抱過來?”
“啊。”
鮑辛魚心裡在飛快吐槽,那隻神隼,待遇可遠勝秋菊苑大大小小所有人,是他們路禦醫的頭號寵兒。得,路禦醫都發話瞭,他就跑一趟又如何?
說起那隻神隼,可不隻是在路曼聲那裡,在整個秋菊苑,或者在皇宮裡,可都是一個名人,不,是名隼瞭。
神隼就應該翱翔天際,久久不飛翔,漸漸就會失去飛翔的能力。路曼聲沒事的時候,就會將它放飛,讓它好好的在天空傲遊一番。她知道,無論阿草飛瞭多高、走瞭多遠,它總是會飛回來的。
阿草也並不飛遠,在天空盤旋幾圈之後,就在各處宮裡溜達起來。有的時候,累瞭就扇動翅膀,飛到哪裡停到哪裡。
就說有幾次吧,阿草飛到瞭禦花園,皇上的一群妃子整日無所事事,在後宮爭奇鬥艷、你陰一句、我陽一句,比比這個,又說叨說叨那個。阿草忽然停在瞭這裡,發現這群女人挺有意思的。
身上的衣裳花枝招展,阿草眼珠轉轉,覺得新奇又新鮮。歪著小腦袋,看著那群女人嘴巴不停在動,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
那群女人發現瞭阿草的存在,不知道哪一位,驚奇的“呀”瞭一聲。覺得這阿草羽毛華麗,線條流暢華美,要是能抓瞭它做寵物,肯定美不死其他人。當即就拿著小扇子,做著撲蝶的動作撲過來。阿草不知道她要幹嘛,小腦袋動瞭動,疑惑地看著她動作。
其她幾個妃子也發現瞭阿草,一個個爭相撲瞭上來。說這是我的這是我的,禦花園頓時亂套瞭。一群小公公小宮女聽到主子的命令,紛紛上前要逮阿草,阿草翅膀一扇,就飛到瞭半空,停在瞭更高的枝頭。
大概是覺得這邊挺熱鬧的,便沒走。
“架梯子,快——”
於是乎,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架瞭梯子阿草輕松地飛到瞭更高的高空。一些小太監骨碌碌從梯子上栽瞭下去,噗通一聲掉進瞭禦花園的池塘裡。
皇上聞聲趕來,問發生瞭什麼事,得知禦花園這一場混亂全是因為一隻鳥兒,頓時有些不悅。
一群女人,終日無所事事,都在瞎折騰什麼勁兒,他這皇宮都要被她們給拆瞭。
“皇上,老奴看那鳥兒,似乎是路禦醫的那隻。”
“哦?”
“老奴曾經看到過,路禦醫手上就有這隻。說是名貴的神隼,日行千裡,所有的信鴿都比不上呢。”老公公捂嘴而笑,“路禦醫可寶貝這隻隼兒瞭,每天親自喂食,不敢多也不敢少,鮑管傢還跟老奴笑著抱怨,說整個秋菊苑,隻有這隼兒是路禦醫親生的呢。”
育成帝也笑瞭,倒是不知道,他那以清冷著稱的女禦醫,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既然是路禦醫心愛之物,那就好生送回去,別傷著瞭。”
“得嘞,皇上。不過,那隼兒若不願意,恐怕還沒有人能抓得住它。”
育成帝看著那一園子的混亂,瞭然地點點頭。看瞭看高踞在樹頂,垂著腦袋看下去的神隼,在他看過來時,小眼珠轉瞭轉,也朝他看瞭一眼。
育成帝愣瞭愣,“這隼兒還挺有靈氣的。”
“可不是,皇上,聽說這隼兒能聽懂別人說話。在秋菊苑的時候,路禦醫一個眼神,它就知道要怎麼做呢。路禦醫一個眼神丟過去,鬧騰地隼兒就小肚子一番,仰躺在自己的小窩裡睡著瞭。路禦醫咳嗽一聲,不停吃肉的隼兒就把嘴裡的肉艱難地吐瞭出來,一點兒都不敢多吃。”公公是越說越有趣,完全沒註意到皇上的臉色漸漸變瞭。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兒?”他和路禦醫,沒什麼交集吧,怎麼秋菊苑的事兒,這麼清楚?
“回皇上,是鮑管傢說的,路禦醫出宮的時候,曾把這隼兒交給瞭她的弟子,可路禦醫不放心,走的時候還想帶著去。路禦醫是去辦正事兒的,帶隻隼兒算怎麼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路禦醫玩物喪志。鮑管傢硬是沒讓帶,也知道路禦醫不放心,最後就讓老奴帶兩天。”
“你和路禦醫那位管傢,我記得還有點親戚關系?”
“皇上還記著這事兒,老奴進宮之前,是嬸娘帶大的。這鮑管傢,是嬸娘遠房一侄子,談不上是親戚,也就是相熟,見著時多聊上幾句。”陳公公也是一個命苦的人,他爹娘死得早,要不是嬸娘嫌他孤苦,把他拉扯大,那如今他不知道在何方、說不定早就餓死在街頭瞭。
陳公公後來進宮,成為皇上的心腹,在這宮裡也算是一重要人物,卻始終謹記著當初他嬸娘對他的恩情。隻是,他現在這副樣子,是沒臉回去見嬸娘的。也隻敢逢年過節的,讓人捎點東西回去,聊表孝心。
所以,即便鮑辛魚隻是他嬸娘一遠房侄子,陳公公對他都十分照顧,每次看到鮑辛魚,就讓他想到瞭童年那艱辛的日子還有嬸娘對他的恩情。
鮑辛魚雖然有才華,以他的資歷,一開始不可能就跟著路禦醫這樣的“潛質股”。這背後,就有陳公公的功勞。隻是,宮裡是非多,這段關系兩人都不喜歡張揚,也就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事瞭。
“你念舊、重情,這麼多年瞭,還記著那份恩情。既然如此,為何不回去看看?這麼多年,你那位嬸娘也該老瞭罷。”
“仔細算來,嬸娘今年也有六十多瞭,她苦瞭大半輩子,身子一直不好。當年我一聲不響地離開傢,哪裡還有臉去見她——”陳公公頗有些滄桑,往事不堪回首,默默走瞭這幾十年,發現年輕時的歲月雖然艱苦、卻是最動人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