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遺忘”
“給我醒來!母後不許你再這樣作踐自己,睜開眼睛看看!孩子,別忘瞭你的身份,還有你這麼多年的目標——”皇後娘娘痛心,她最驕傲的兒子啊,何時看到他痛苦成這副樣子。
果然,一個人一旦沾瞭情,便不像是自己瞭。
“母後……母後……”昏迷中的宮旬,好像聽到瞭他母後的聲音,下意識地喃喃。
“是母後,孩子,是母後。”皇後娘娘欣喜,湊近瞭一些,握著宮旬的手,微微用力。
“母後,孩兒……好難受……”
皇後娘娘僵在瞭原地,連宮旬接下來碎碎囈語也沒有聽進去。
“娘娘——”蘭姑喚瞭聲,皇後娘娘搖搖頭。
緩緩伸出手,輕撫著宮旬的面龐,動作是那般的溫柔。
這孩子,從小就比別人要努力、也吃過更多的苦。她除瞭是他的母後,還是大堯的皇後,太子殿下的母親。她必須要為他守住那個位置,將所有宵想他們母子位置的人毫不留情地踢出局。在一****的勾心鬥角中,她甚至忘瞭,旬兒是她的孩子,也需要她的關心、她的愛。
燒得昏昏沉沉的宮旬,繞過長長的山川和河流,最後來到瞭一扇門前。
那扇門裡似乎有光,他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到瞭門前,輕輕推瞭一下,那門應聲而開。
白色的光芒閃耀得刺眼,在光芒的中心,坐著一位女子。在他推門進來時,回頭沖他微笑。
那個女人,像路曼聲,又不像是路曼聲。
她帶著面紗,無論眉眼還是穿著,都與路曼聲毫無二致。但看著那女子眉眼彎彎,臉上比最柔和的春風還要溫暖的笑容,宮旬又迷惑瞭。
因為路曼聲的臉上,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笑容,她更不會對他這樣笑。
他還記得那個女人第一次對他笑的時候,心中所燃起的悸動。當時他看著她眼中淡淡的笑紋,忍不住想,若一個男人能擁有這樣的笑容,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瞭不起的事情。為瞭能讓這笑容永不消失,傾其一生又何妨?
在感情上,他終究還是太好強瞭,不願妥協,斤斤計較著那一點半點的得失。他明該知道,在那個女人面前他註定隻是一個輸傢。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會不會逼她?
會吧,因為他就是這麼霸道的人,自己喜歡的女人就在眼前,他又怎麼允許她一直對自己無動於衷?
可是,他絕不想失去,不想她就這樣在他面前消失。
皇後娘娘發覺宮旬攥著她的手越發地緊瞭,應該是夢中夢到瞭不好的事。
蘭姑上前,想把她的手解救出來,皇後娘娘用眼神制止瞭她。
孩子啊,就讓你任性一次,待你醒來,再做回那個令我驕傲的兒子。
這是我們母子的約定。
情最能傷人,皇後娘娘被情之一字傷透瞭心,她能夠理解宮旬此時心中的痛苦。但生在這帝王傢,感情永遠不是他們的全部,該舍棄時就得舍棄,隻要你還想活下去。
這是她的兒子,第一次毫不設防、毫不逞強地在她面前展露真實的情緒,她無法排解他內心的悲傷,唯有用這種方式給他鼓勵。
直到這孩子醒來。
蘭姑感慨,皇後娘娘也是一個心軟的人,她深切地疼惜著太子殿下。但這一切,都不能讓太子殿下知道,等殿下一醒,她一定會恢復成那個嚴厲、決不允許殿下有一絲退縮猶豫的母親。
直到半夜,宮旬才沉沉睡去。皇後娘娘吩咐宮人好生照顧他,又給他細細蓋好被子,才回到瞭朝華宮。
蘭姑聽見皇後嘆氣,安慰道:“娘娘,殿下很快就會振作起來的,你要對他有信心。”
“唉!但願如此。”皇後娘娘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沒多少信心。
自己的兒子自己瞭解,要是那路曼聲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旬兒就不會如此傷心瞭。
“囑咐宮裡的人,以後別在太子面前提起路禦醫。”以免那孩子觸景傷情。
“是,娘娘。”
一個人若不被提及,總有一天會隨著歲月而流逝的。但許多事,越是刻意避忌,就越是難以忘卻。
宮旬恢復正常、並開始處理公務已經是半月之後的事情瞭,這半個月已經是一個極限,陳公公跑正陽宮越發的頻繁,雖然沒有帶來皇上的手諭,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曾經在皇宮大小角落,常常能聽到路曼聲這個名字,有關於她的說法許多,好的、不好的,有她的拒人於千裡之外,也有她打造的醫壇傳奇。
可一夕間,這些說法似乎都消失瞭。
怎麼會這樣?宮旬抑不住心中苦悶。一個人存在的痕跡,怎麼能夠這樣輕易就被抹去?
宮旬來到瞭秋菊苑,路曼聲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有兩個地方,留下瞭路曼聲最多的氣息。宮外的福來客棧,大堯皇宮裡的秋菊苑。他喜歡她不短的時間瞭,有關於這個女人的事,卻並不比別人知道得多。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傢裡又有些什麼人?
過去的她經歷瞭些什麼,師承何處,於她而言最重要的又是什麼?有太多的問題他想要知道,但最想要知道的,還是在她的心裡,他宮旬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又占據瞭何等的位置?可曾撼動她一丁點的內心,他的事是否能讓她產生半點的動搖?
如果她知道,她的死讓他如此消沉,她會不會有半點的猶豫和後悔?
就在宮旬胡亂想著這些的時候,秋菊苑已經到瞭。
這條路他私下裡曾走瞭無數次,閉著眼睛都能走到。但這些事,路曼聲是不知道的,宮旬也沒打算將它告訴給別人。
似乎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散步的話,也不能盡挑這一條路走。
這個皇宮,似乎已經將路曼聲給遺忘瞭,宮旬找不到路曼聲存在的痕跡。
這裡,應該是不同的。
路曼聲死得太突然,真兇還沒有找到,秋菊苑依然保留著,鮑辛魚和桃兒等人也沒有重新安置。在這裡,還遺留著路曼聲的氣息。
隻是宮旬沒有想到的是,他前一天來到這裡,第二天這個地方便被封起來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