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3歸國（2）

孟凌東和肖吾兄弟相認，雖然孟凌東對這位弟弟還有些陌生，但兄弟之間的親近是騙不瞭人的。

他相信，肖吾就是他的弟弟。

而肖吾，他的腦海裡一直存留著關於哥哥的記憶，對於這次重逢，這個冷面判官的臉上也沒吝嗇笑容。

發自心底的感到喜悅。

隻是，當他得知哥哥這麼快就要離開他瞭，這個平時殺人不眨眼的人也長久地陷入瞭沉默，並且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瞭。

孟凌東很內疚，身為兄長，他從來沒有盡過哥哥的責任。這一次，他又毫不猶豫地選擇和太子殿下回國，他的決定一定讓肖吾很不開心。

“肖吾，我……”

“想走就走，不用顧及我。二十年沒你在我身邊，我生活得也很好。”

其他人很難相信，這樣的話會是從肖吾嘴裡說出來的。看來他的心裡，真的很在乎這位大哥。

“凌東，路上還有其他的護衛在，你不需要那麼急著回大堯。”

“三爺……”

“我給你兩個月，肖吾將軍，你看這麼長時間夠嗎？”

“我又沒讓太子殿下這麼做。”肖吾撇過臉，宮旬這麼問，仿佛他是任性的小鬼，這種感覺讓他更加不爽。

尤其是旁邊人臉上的笑容，就讓他更加的鬱悶瞭。

路曼聲看到孟大哥和肖吾兄弟相認，也很為他們高興。至少在這個世上，孟大哥不再是無依無靠的一個人，他還有一位親生兄弟在這世上。

一想到這一點，就讓人感覺到很溫暖。

孑然一身的人，或許許多時候最夢寐以求的就是能有一些親人陪伴在他身邊吧。

“連蔓姑娘，皇上還在等，請隨肖某進宮。”

“肖吾，皇上這個時候請連姑娘進宮做什麼？”孟凌東擋在肖吾的身前，問著他弟弟。

要是其他人，肖吾未必會告訴。可眼前的人是他剛認的兄長，對於這位大哥，雖然他已經不記得他瞭，他可是打心眼裡尊敬他。

“並沒有什麼大事，不過連蔓姑娘應該知道皇上為何宣你請去。肖某說的是麼，路禦醫？”

在場人都是一愣，肖吾這話的意思是皇上應該知道路曼聲的真實身份瞭，他此次宣她前去，是為瞭要為前些日子的“欺君”行為做一個瞭結。

隻是，這樣的事，慶明帝為何還要單獨宣路曼聲進宮？他既然知道她的苦衷，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瞭，在他們即將啟程回大堯時這麼做，莫非是有別的用意？

路曼聲並不認為她要和宮旬他們一起回大堯的事慶明帝不知道，知道瞭她的真實身份，又隨時掌握著大堯使團的動向，那麼她的行程也就不是問題瞭。

“我與你一同前去。”宮旬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拉住瞭路曼聲的手。

路曼聲一驚，拂開瞭宮旬的手。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做出這樣的行為，確實是唐突瞭。

宮旬卻並不在意，“正好本宮也還有一些事與大楊皇上相談，一同前往，最好不過。”

肖吾本想說，皇上隻宣瞭連蔓姑娘一個人。但面前的人是大堯太子，皇上吩咐過，不能對其不敬。

慶明帝看到宮旬陪路曼聲一起過來瞭，臉上盡是瞭然。

看來這位大堯太子比傳說中的還要在意這位女禦醫，他們之間的婚約應該也是真的。

隻是，如果他們當真相愛，那為什麼路曼聲要遠走大楊，來到這麼一個與宮旬可能永遠都沒有交集的地方？

路曼聲並不需要宮旬陪她一起前來，但這種時候她也不想節外生枝，而且宮旬都說瞭自己有事，即便知道隻是托詞，她也不可能當著那麼多人甩他們的面子。

“路禦醫，這段時間你可是騙得朕好苦？”一想到沉默寡言的女禦醫，突然變成瞭一個話癆和財迷，慶明帝到現在都有些接受不能。

而宮旬也回想起路曼聲那次性情大變，也是讓他眼前一亮。

“皇上，路某不得已而為之，還望皇上恕罪。”

“朕這次讓你來，隻是想讓路禦醫知道大楊會永遠歡迎路禦醫到來。”

“……”

“其實朕很遺憾，在見識過路禦醫的醫術後，朕很想將你留在太醫院。朕相信你的到來一定可以為太醫院增添新的亮色，也能幫助太醫院的水準更上一層樓。朕錯失瞭一位溫神醫，連蔓姑娘的出現可是讓朕喜出望外。但當朕得知路禦醫的身份，就知道這不可能實現瞭。然朕今日要說的是，如果大堯路禦醫呆膩瞭，那麼盡可以來到大楊，太醫院的大門永遠向路禦醫敞開——”

“皇上，你這樣說可就不夠意思瞭。路禦醫是我們大堯花大代價培養的女禦醫，皇上當著我的面挖角，讓我情何以堪？”宮旬笑著對慶明帝道。

“太子殿下怕的不是朕挖角，而是今後無法看到路禦醫吧？”

“還是皇上瞭解我。”

路曼聲沉默，她並不喜歡兩個男人當著她的面聊這些話題，那讓她覺得自己沒受到尊重。

“你們何時出發？”

“盡快，後天一早。”

“朕會親自前去為你們送行。”

“皇上的盛情宮旬心冷瞭，但皇上國事繁忙，就不用特地去送我們瞭。”

“誒，大堯使團這次出使大楊，歷經瞭不少風波，朕頗為過意不去。太子殿下不放在心上，還願與朕傾心相交，讓朕十分感動。朕這次前去，不是相送大堯太子，而是送我珍貴的朋友。”

慶明帝都這樣說瞭，宮旬自然不好推辭。

兩人謝恩出宮，走在青石板路上。宮旬看著一直沒開口的路曼聲，“是因為我和皇上的話而感到不高興？”

沒錯，那會讓路曼聲覺得自己是宮旬的所有物。這種認知本身就讓人非常的不爽，但路曼聲知道宮旬不會明白這些事，也便懶得說。

“我那麼說並不是因為不尊重你，隻是想要保護你。”

路曼聲有些不以為然，她並不認為大楊皇帝會對他怎麼樣。

“我想要讓大楊皇上知道，你不管對於大堯對於我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不是他可以宵想的人。”

路曼聲皺瞭皺眉，這話本身沒有什麼問題，隻是宵想那兩個字讓路曼聲覺得有些刺耳。

或許是她太在乎這些事瞭，心思放粗一點，就算不瞭什麼瞭。

既然決定和宮旬他們一起回去，路曼聲便不會多想。收拾好瞭東西，隨時都可以出發。

隻是孟大哥不和他們同道，終歸讓路曼聲有些心中不踏實。

以前孟大哥任何時候都在，路曼聲還沒有這麼覺得。這一次得知他在大楊還要呆足兩個月，就覺得這一路格外的漫長瞭。

路曼聲承認，在和宮旬兩個人的時候，她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又該和他說些什麼。相反，有孟大哥在，她會輕松一些。

而不知從何時起，孟凌東就是能讓他放松的存在瞭。

正想著這些，孟凌東還真的就過來瞭。

“孟大哥？”

“路姑娘就要走瞭，這一路凌東不能陪三爺和路姑娘一起走，這個還望路姑娘收下。”孟凌東將一件金色的軟甲交給瞭路曼聲。

“護心甲？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這件護心甲伴隨著孟大哥很多年瞭，許多次都在危急中救瞭他的性命。路曼聲還指望著孟大哥下次有危險的時候，這護心甲還能再一次讓他們不至於失去孟大哥，怎麼敢要？

“路姑娘，這是凌東的心意，還請你收下。”

“我真的不能要，孟大哥，曼聲不會武功，也不會舞刀弄劍，不會受傷，這護心甲於我並無多大的益處。”

“正是因為路姑娘不會武功，才更應該收下它。三爺有侍衛保護，又有功夫護體。凌東也是，在這臨陽城內，並不會有什麼人和凌東過不去。而路姑娘一旦遇到危險，又沒有人及時相救，那路姑娘就危險瞭。留下這護心甲，至少能在關鍵時刻救救急。”

“孟大哥……”

“如果路姑娘不肯手下，那我隻能稟明太子殿下和他一道回大堯瞭。”

“這怎麼行？孟大哥剛和肖吾將軍相認……”

“那路姑娘就請收下他。”

盛情難卻，路曼聲最後隻有留下瞭這護心甲。

看到路曼聲收下瞭，孟凌東很高興。他沒有多留，很快就離開瞭。路曼聲捧著這護心甲久久不語，她發覺許多事與她想象得越來越不同瞭。

路曼聲很快就會回大堯，溫書和汪大小姐哪裡都沒去，專心陪著她。她們希望能在最後的日子裡，多說一些話，多呆一段時間。因為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三個女人最後秉燭夜談，汪大小姐把兩個人都帶到瞭屋頂上，一夜未睡。也不知道她們哪裡有那麼多的話題聊，金六公子和西門莊主也都體貼得沒有打擾，姐妹之間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她們聊瞭很多，天高海闊，女人之間的話題並不都是那些傢長裡短、兒女情長。她們都是心胸廣闊之人，藏的不隻有小傢小愛，看法也比其他人要更加的精辟獨到。

路曼聲最後希望溫書能多幫忙照顧孟大哥一點，她擔心孟大哥一個人在這裡不會好好吃飯，因為男人總是不太會照顧自己。孟大哥很會照顧別人，對自己卻總是不放在心上。

溫書和汪大小姐都笑瞭，因為路曼聲這些話真的很像是一位擔心丈夫的妻子說的。

路曼聲愣在原地，隨即笑著搖頭。

她對孟大哥是感激是信任，因為他對她很好，她也希望能看到他過得幸福。

溫書和汪大小姐對視一眼，俱都聳聳肩。覺得有些事還是讓曼聲自己發現就好，她們現在說什麼，曼聲都不會相信。

因為感情這種東西，許多時候許多人就是喜歡嘴硬，不真的經歷是不會明白那個人對你的重要性的。

至於孟凌東，溫書讓路曼聲放心。有肖吾將軍在，是不會讓孟凌東虧待自個兒的。肖吾將軍面冷心細，誰都看得出來，他非常在意這位大哥。知道他的大哥能多留一些日子，表面上裝作冷酷，其實心裡還是高興的。

路曼聲想瞭想，終於還是問那兩人。會不會孟大哥在這裡呆瞭一段時間，覺得這裡很適合他，他和弟弟也培養出瞭更深厚的感情，就幹脆留在這裡不回去瞭？

這一次溫書和汪大小姐都不給面子的笑瞭，讓她如果真的擔心這個問題就自己去問。這種事她們可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想說。

路曼聲大概覺得自己這擔心確實有些多餘，臉上有點羞赧。轉過頭，看向漫天的夜色，來掩飾心中的尷尬。

路曼聲和宮旬他們走的那一天，慶明帝親自在城樓前相送。溫書和汪大小姐她們也為路曼聲準備瞭幾個大包袱，這裡有大楊當地的特產，還有一些珍稀的藥材。當然，還有她們二人為路曼聲挑選的一些合心意的路上能用得著的東西。

有一種友情，並不會因為距離遠就會生疏；有一種友情，是隻要你一句話我們就會存在。

因為路曼聲是以那樣的方式離開大堯的，溫書和汪大小姐心裡總歸不放心。隻怕她這次回去，還有不少的風雨在等著她。雖然宮旬說，一切都有他，讓路曼聲不用擔心。但聞名於外的女禦醫，突然死亡又突然復活，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駭人聽聞瞭。

站在城樓上，看著大堯使團的馬車不斷遠去。

路曼聲鉆出瞭馬車，駛出很遠之外還是忍不住對她們招手。

她曾經想過，就留在大楊，過自己重新的生活。這裡的生活，更加簡單，也更加豐富多彩。路曼聲很愛這個地方，也真誠地愛著她的這些朋友們。

可現在，她必須回去。

在那裡，將會上演一些新的故事。她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會如何，但她不會後悔。

她隻是希望下一次再見到這些朋友的時候，她能以更好的面貌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不會擔心她，她也有瞭屬於自己的歸宿。

雖然那一天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她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找到阿進，但她對未來深懷信心。

隻要知道那個人還活著，那麼再多的困難她都敢經受。

路曼聲坐回馬車，拂開轎簾，望著前面她要走的路，眼裡是從未有過的勇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