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懶得和顧競爭虛與委蛇,三言兩語把他打發出去瞭。
屋外。
尤氏咬牙切齒:“夫君,你怎麼能同意顧嫻嫁給沈霽?!顧嫻若是成瞭大將軍夫人,裴道珠的身份豈不是比咱們燕婉還要高?!這怎麼能成,燕婉正難過著呢,如果得知這個消息,怕是要委屈死!”
顧競爭的心情正好著呢。
聞言,他掃她一眼:“婦道人傢,頭發長見識短。是你和燕婉的心情重要,還是我的前程重要?一時的利益之爭算什麼,咱們要爭的,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哪怕要為此卑躬屈膝伏低做小,那也是值得的。”
他說完,大步流星地趕著應酬去瞭。
尤氏又氣又委屈。
她回頭,惡狠狠地瞪瞭一眼屋內。
沈霽也是,娶什麼人不好,偏偏要娶顧嫻!
那麼一個和離過的女人,有什麼好……
也不嫌晦氣!
不遠處,裴雲惜捏著手帕走瞭過來:“誒,要說我這前任嫂子真是命好,都這把年紀瞭,居然還能嫁給當朝大將軍……顧夫人,我說句難聽話,你女兒顧燕婉都沒她嫁得好呢!”
尤氏:“……”
她冷冷盯著裴雲惜,眼底掠過不善。
好好的人,怎麼就長瞭一張嘴?
一旁的韋朝露不耐煩跟這些婦人打交道,朝兩人行瞭一禮,就急匆匆去宴會廳找小姐妹玩耍瞭。
尤氏望瞭眼她遠去的背影,杏眼深處流露出幾分報復欲。
她意味深長:“我女兒嫁得不好,你女兒倒是有個高嫁的機會。”
裴雲惜立刻睜圓瞭眼睛:“什麼機會?!”
尤氏抬起下巴,指瞭指屋子的方向:“聽說沈大將軍未曾娶妻納妾,想必是一時被顧嫻迷瞭心竅,才打算娶一個和離過的婦人。我尋思著,朝露也未曾說親,若是把朝露許給沈大將軍——”
“你放屁!”
裴雲惜慍怒:“沈霽多少歲,我傢朝露多少歲?!”
尤氏笑容更盛:“沈霽容色出眾,不比那些二十餘歲的小郎君們來的差吧?更何況他手握重權,你傢朝露嫁過去那就是大將軍夫人。以後你在婆傢都能橫著走,何樂而不為呢?”
裴雲惜怔住瞭。
是啊,沈霽確實生得英俊瀟灑,比那些小郎君們英武許多……
尤氏循循善誘:“顧嫻徐娘半老,自然比不得朝露花容月貌。沈大將軍若是能娶到朝露,肯定會拋棄顧嫻的。真好啊,若是我傢燕婉未曾說親,我怎麼樣都要嘗試一番的。”
她說完,看瞭眼裴雲惜。
這個女人顯然被說動瞭,正愣在原地思索沉吟。
她不懷好意地冷冷一笑,隨即轉身離開。
裴雲惜越想越是那麼一回事兒。
年輕的女孩兒誰不喜歡啊,顧嫻那種嫁過人的老女人,哪比得上她的朝露來的水靈漂亮?
雖說沈霽年紀是大瞭點,但大一點才好,大一點才懂得疼惜人嘛!
裴雲惜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
……
屋裡。
沈霽和顧嫻面對面站著,誰也不敢率先開口。
裴道珠在心底“誒唷”一聲,暗道怕是自己杵在這裡,妨礙到這兩人你儂我儂互訴情濃瞭。
她面上正兒八經:“阿娘、大將軍,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些私事要處理,就先出去瞭。”
她福瞭一禮,乖乖巧巧地退瞭出去。
娘親得到幸福,她心中十分高興,走路時不覺裙角生風,連笨重的木屐也仿佛比平常輕盈幾分。
穿過一株梧桐樹,一朵碧綠的蓮蓬忽然從她面前落下。
她下意識接住。
仰起頭,白衣勝雪的郎君正臥在梧桐樹間。
幾縷陽光穿透枝葉,溫柔地照在他的面頰上,更襯的郎君唇紅齒白俊美瀟灑,修長如玉的指尖挽著一串翡翠佛珠,丹鳳眼似笑非笑,低垂著註視她。
他聲音清潤:“心情很好?”
裴道珠把玩著蓮蓬:“看見你,就變得不好瞭。”
蕭衡挑眉:“你阿娘能順順利利和沈霽說親,其中少不瞭我的手筆。承瞭我的情還在我面前傲嬌,裴道珠,誰慣的你?”
裴道珠撇瞭撇嘴。
蕭衡不愧是蕭衡。
這麼快就知道她阿娘和沈大將軍說親的消息瞭。
她也不再故作小傢子氣,大大方方地邀請道:“難為蕭郡公,肯做一件像樣的人事……若是成親瞭,請郡公吃喜酒就是。”
蕭衡輕嗤:“誰稀罕吃喜酒?”
輕風徐徐,夏日園林裡的花香,甜的沁人心脾。
四目相對。
郎君目光熾熱,似是要剝光她的衣裳,看透她的心。
裴道珠不自在地低下頭。
蕭衡仍舊註視她。
樹蔭裡的女郎,穿白茶色羅襦裙,腰間系帶和繡葡萄花寬袖垂落至地,更顯女郎身段纖細風流飄逸。
細嫩凝白的指尖輕輕撥弄蓮蓬,許是無事可做,她掐下一顆碧玉蓮子,剝去蓮衣,慢慢含進櫻唇之中。
分明是個愛慕虛榮工於心計的壞姑娘……
可是為什麼如今怎麼看,怎麼驚艷脫俗?
蕭衡暗道,他真是魔怔瞭。
偏偏他很享受沉溺在這溫柔鄉裡的滋味兒。
他翻身躍下梧桐樹,從懷袖裡取出一朵紅蓮。
他把紅蓮簪在裴道珠的鬢角:“口頭的感激我不要,吃喜酒的邀請我也不在乎。裴阿難,你我打瞭這麼久的交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裴道珠抬起鴉羽似的長睫。
從前郎君心如鐵石,面目可憎。
如今郎君見色起意,同樣面目可憎。
他淪陷瞭……
應是淪陷瞭吧?
眼底掠過腹黑。
裴道珠忽然上前半步,靠他更近些。
“郡公想要的謝禮……”
她呢喃。
她含住一顆剝去蓮衣的蓮子,用手攀住蕭衡的肩膀,隨即踮起腳尖,湊向蕭衡的唇瓣。
四目相對。
他們距離那麼近,甚至能觸碰到彼此的鼻尖。
蕭衡的心跳快瞭些。
這個女人……
果然很會。
他微微歪頭,正要順勢吻住少女的朱唇,裴道珠突然退後。
她自己吃瞭那一顆蓮子,掩袖輕笑,逐漸笑得十分惡劣。
她惡作劇般抬起戲謔的眉眼:“什麼謝禮,我從未求過郡公幫忙,你自己一廂情願主動出手,卻來問我討要謝禮,當真可笑!沒想到郡公看似詭計多端,實則單純可愛,很令人喜歡呢。”
她簪著紅蓮,手捧蓮蓬,如仙子般俏生生站在樹下。
卻渣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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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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