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敢忘卻?”司馬寶妝彎瞭彎嘴角,“建安的名字,代表著一個國傢的懦弱,她成瞭皇朝的禁忌,誰也不敢提起。若是連我這個做娘親的都忘瞭她,豈不是抹去瞭她存在的痕跡?”
老皇帝耷拉下發腫的眼簾。
他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個嬰孩兒的模樣。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不重要之人。
他語重心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瞭,你何必耿耿於懷?念在你愛女心切的份上,朕不追究你今日的罪責。寶妝,回崔傢去,好好跟崔元過日子。”
悶雷在厚重的烏雲裡翻滾。
司馬寶妝的臉籠罩在陰影裡,黑沉得可怕。
她低聲:“明明是皇兄做錯事在前,怎的卻說不追究我的責任?我說過,我今日是來討債的。”
老皇帝笑瞭幾聲:“朕寬宏大量,你卻不把朕放在眼裡!寶妝,你一介女流,你能對朕如何?當真敢弒兄奪位嗎?!縱然你敢,可你一個女子,又該如何坐上龍位?你會被群臣唾棄,被青史唾棄的!”
“那就不是皇兄該考慮的事瞭。”司馬寶妝淡淡說著,擊瞭擊手掌,“都出來。”
那些躲在屏風後的美貌宮妃們,小心翼翼地踏出屏風,卻未曾對老皇帝行禮,反而紛紛朝司馬寶妝屈膝致意:“殿下……”
老皇帝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冷意。
是瞭,據司馬寶妝所言,這些美人都是她獻上來的……
她們聽命於她,也並不奇怪。
司馬寶妝道:“時辰到瞭。”
美人們對視幾眼,塗脂抹粉的俏臉上斂去瞭那股媚意,各個眼神冰冷蘊含殺氣。
她們動作極為迅捷,如幽鬼般撲向體態臃腫的老皇帝,拿絲帛從背後緊緊繞住他的脖頸。
老皇帝猛然睜圓瞭眼睛!
他年輕時也是驍勇善戰之人,雖然這些年沉迷享樂,但體格比起女子仍算是極為彪悍的,立刻捏住其中一個美人的手臂,惡狠狠把她摔倒在地。
他奔向墻壁,欲要摘下掛在墻上的寶劍:“司馬寶妝,你弒兄奪位大逆不道,朕給過你機會,你卻不知悔改!朕今日,便要親自斬殺你!”
長劍出鞘,寒意逼人。
司馬寶妝巍然不動地坐在原處。
在長劍即將襲來的剎那,一把白紙折扇輕巧地出現在長劍前,擋住瞭致命一擊。
崔慎笑容溫潤:“阿娘是陛下的親妹妹,陛下何故痛下殺手?”
話音落地,不等老皇帝反應過來,折扇收攏,迅速敲擊在他的手腕上。
看似極輕的一擊,卻令老皇帝痛苦地尖叫一聲,手中寶劍“哐當”掉落在地,他捂住手腕,滿臉猙獰扭曲地倒退幾步。
幾名宮妃毫不遲疑地抓住機會,立刻朝他撲來。
老皇帝被撲倒在地,她們沒有給他第二次反抗的機會,使勁按住他的手腳,任由其中一名宮妃拿絲帛狠狠纏住他的脖頸。
絲帛逐漸收緊。
即便老皇帝拼盡力氣掙紮,可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腕部的骨折,他根本沒有辦法推開這些女人。
他的臉逐漸漲成駭人的青紫色,雙唇顫抖得厲害。
他嘴裡說著詛咒威脅的話,可因為喉嚨被牽制的緣故,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死死瞪著司馬寶妝,眼球逐漸凸出變形。
終於,他不再掙紮瞭。
宮妃們脫離地跪坐在地,俱是香汗淋漓。
其中一人大著膽子探瞭探老皇帝的鼻息,才望向司馬寶妝:“殿下,他沒瞭。”
手掌天下權的皇帝,就這麼窩窩囊囊地死在瞭女人們的手裡。
司馬寶妝輕撫香茶,眉梢眼角都是平靜。
對方雖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可他對她毫無寵愛,還殘忍地害死瞭她的女兒,她恨瞭這個兇手這麼多年,如今他終於死瞭,她並沒有感到絲毫難過,隻覺得無比暢快。
她放下茶盞,望向如意窗外。
皇宮巍峨,寶殿林立。
這座皇宮,大約還不知道即將更換主人。
這個朝廷,大約還不知道即將迎來一場巨變。
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司馬寶妝笑瞭笑,起身道:“該去面見朝臣瞭。”
她優雅地跨出禦書房的門檻。
崔慎安靜地跟在她身後。
在女人跨出前腳的剎那,一把幹凈無垢的白紙折扇,從背後洞穿瞭她的胸口。
司馬寶妝怔怔站在原地,血液順著她的嘴角緩慢流下。
她低下頭,看著心臟位置突出來的那一截折扇。
崔慎在她背後溫聲細語:“阿娘弒兄奪位,罪大惡極,閱微決心為陛下討個公道。鏟除奸佞,護衛皇族,也是閱微作為臣子應盡的義務。”
司馬寶妝踉蹌著往前走瞭幾步。
她猛然轉身,不敢置信地盯著崔慎。
白衣少年站在春風裡。
他的手潔白修長骨節分明,徐徐展開那把被血染紅的折扇,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幹凈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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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