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軍醫說完大致情況,男人低眸凝視著懷中女孩身上血跡斑斑的衣衫。
不知道她是救瞭多少傷員,身上才會沾染上這樣多的血跡。
可在這樣兩軍對壘你死我活的大戰之際,一個敵國的公主出現在傷兵營中,很難不激起滔天憤怒。
若非剛才他和衛無忌尚未走遠,聽得帳中隱隱有人喊瞭聲三公主,若非衛無忌的動作足夠快,隻怕她今日就要命喪於此瞭。
“送三公主回去。”
陵君行松開女孩,緩緩起身,神色又恢復瞭先前的冷漠。
秦落羽驟然被男人松開,方才可依戀的那一點懷抱的溫暖,也消失瞭。
衛無忌不知何時已讓人將那五十多歲的婦人找瞭來。
婦人忐忑不安地小跑著過來,伸手去扶秦落羽:“三公主,我扶您回房去。”
秦落羽怔怔坐瞭片刻,揉瞭揉發紅的眼角,垂著頭,跟著那婦人離開瞭。
陵君行環顧瞭一圈鴉雀無聲的營帳,淡淡看瞭眼衛無忌。
衛無忌會意,上前一步,沉聲道:“諸位想必都已知道,洛城和親大婚之夜,大秦國發動兵變,害得皇上慘死洛城,殿下以這位三公主作為人質,方才得以從洛城脫身。”
“這位三公主活著一日,一日便是大秦國的軟肋。如何處置這位三公主,殿下自有分寸。”
營帳門外,腳步微頓的秦落羽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剛才怎麼會以為……大魔頭眼中的那抹焦急,和那看似溫暖的懷抱,都是真心的?
她和大魔頭,不止是身處兩個敵對的國傢,他們還有刻骨銘心的恩怨。
他們中間橫亙著糾纏瞭十餘年的戰爭、廝殺、傷亡、仇恨,註定瞭永遠無法真正徹底的和解。
陵君行留下她,是為瞭制衡大秦國。
一如昨夜在洛城行宮,他不殺她,是為瞭以她為人質離開洛城。
她這個現代人還是太過善良瞭,以為大魔頭救瞭她幾次,她也救瞭大魔頭,就想當然地認為那些過去可以抵消瞭。
豈不天真。這裡可不是她生活的那個平安盛世。
這裡是冷兵器為王、強者為尊,充滿殺戮和戰爭的世界。
從今之後,她該牢記自己的身份,在這個身份的基礎上,盡可能不逾越自己的底線,去最大限度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會有任何人值得她相信。
她能靠的,也隻有她自己。
秦落羽深深吸瞭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跟著那婦人走瞭。
營帳中,衛無忌神色肅然,繼續道:
“國與國之間的恩怨,我們在戰場上解決。殺害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和暴徒沒有分別,反而,隻會壞瞭殿下的大計。”
“今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再做出今日這種妄圖傷害三公主的舉動。否則,殿下決不輕饒!!”
“壯烈死在戰場上,還是窩囊死在軍法之下,你們各個掂量清楚,不要選錯瞭,遺恨終身。”
……
男人推開房門,便見到少女抱膝坐在軟塌上,下巴擱在膝蓋上,望著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到腳步聲,她側過頭來,淡淡看瞭他一眼。
陵君行敏銳地察覺她的目光裡好像有什麼不一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