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不蹦瞭,停下來,耷拉著小腦袋,盯著自己在地上畫圈圈的腳尖。
那委屈的小模樣,讓姬冥修覺得,如果有一天望舒長大瞭,被人欺負瞭,也會是這個樣子。
姬冥修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將簪子簪入瞭她發髻。
她剛洗完澡,原本都準備睡瞭,是發現簪子不見才出來找尋,急匆匆的緣故,隻梳瞭一個簡單的丸子頭,餘下的青絲隨意披散而下,在月色下如一匹光潔柔亮的綢緞,將她肌膚都襯出瞭一分絲滑。
姬冥修抬手,指尖緩緩貼近她面龐。
“對瞭,你到底為什麼會過來呀?”喬薇突然開口,“我才不信你是為瞭給我撿簪子呢,你未卜先知不成?”
姬冥修眸光一頓,放下手來:“來找你買松花蛋。”
“你傢松花蛋吃的可真快!”喬薇看向他,眸子亮晶晶的,如夜空的星子,“我不是和你說過松花蛋不能一次性吃太多瞭嗎?”
“吃倒是沒吃多少,都送人瞭。”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但凡他送個什麼給老太太,老太太都得拿出去炫耀一番,如松花蛋這種吃食就更無法幸免瞭。
喬薇會意,點點頭道:“松花蛋我放到羅傢瞭,你等等,我去給你取來。”
姬冥修戲謔道:“我一個大男人站在這兒,讓一個女人鞍前馬後?”
喲,還挺有紳士風度呢。
喬薇偷偷地瞟瞭他一眼,內心已猜出他想說什麼,還是壓下翹起來的唇角,故作不懂道:“那你想怎麼辦?”
姬冥修知道她已猜出來,卻非得逼著他說出來:“我跟你去拿,省得你跑一趟。”
喬薇一口道:“不用!”
姬冥修挑眉:“怎麼?不讓見人呢?”
喬薇的睫羽微微顫瞭一下:“不是,大半夜的,我領個男人回傢,叫人看見瞭會說閑話的。”
姬冥修淡笑:“你還怕這個?”
喬薇挺直小身板兒道:“我怕什麼呀?我一寡婦帶倆孩子,聽到的風言風語還少瞭?我才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是為你著想。你好歹是個京城少爺,你就不怕敗壞瞭名聲?”
“不怕。”姬冥修淡笑著說完,邁開步子朝山下走去。
喬薇深吸一口氣,回頭對著夜色喚瞭一聲小白,小白跐溜跐溜地跑出來。
不想做燈泡的燈籠不是好燈籠,小白傲嬌地挺起小胸脯,跑到瞭距離二人很近很近的地方。
喬薇跟上姬冥修。
山間的風,帶著清冽的木秀香氣,吹得人心曠神怡。
二人之間起先還保持著一米的禮貌距離,走瞭一段,漸漸變成半米,又走瞭一段,變成三分之一米,臨近山腳時,二人的胳膊幾乎貼著瞭。
衣袖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都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表情嚴肅得不得瞭。
眼看著快要走進村子,喬薇停下來,清瞭清嗓子,一本正經道:“那什麼……你、你在這兒等我,村子裡有人養瞭狗,會咬人。”
姬冥修玩味地看著她,唇角輕輕淺淺的笑意,迷死人的好看:“真的是因為狗?”
“那當然!不然因為什麼?你當我怕人看見啊?”喬薇眼睛瞪得圓圓的,特別特別有底氣,“就算我幹娘來瞭我也不怕的!”
說曹操曹操到。
“小喬啊!是不是你啊?”
喬薇心肝兒一陣猛顫,一把將姬冥修推進瞭草垛!
姬冥修:“……”
“小喬啊。”羅大娘邁著小碎步跑瞭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是看著身形兒挺像你。”
喬薇幹笑:“您怎麼來瞭?”
羅大娘喘息道:“你老不回來,我擔心你是不是出什麼事兒?”
喬薇目光動瞭動:“我能有什麼事兒?您多心瞭。”
羅大娘看向她發髻上的黃玉梅花簪:“找到瞭?在哪兒弄丟的?”
喬薇搖手一指:“就在山上,可能是離開的時候掉在門口的。”
羅大娘拍拍胸口:“幸虧沒被人撿走。”她不知這簪子是別人送的,隻知道賣價一百兩,這麼貴的東西要是找不回來,她得三天吃不下飯。
她緩過來瞭勁兒,四下張望道:“就你一人?”
喬薇眼神一閃:“就……我一人啊。”
羅大娘古怪地撓瞭撓脖子:“我剛剛好像看見倆人啊?”
喬薇往草垛邊移瞭移,用衣裙擋住某人,不動聲色道:“您看錯瞭,就我和小白。”
羅大娘四下瞅瞭瞅,沒瞅著影子,也覺得小薇沒必要瞞著自己,想來自己是真的眼花瞭:“那行,咱們快回吧,明兒還得早起。”
喬薇就這樣被羅大娘無情地拉走瞭……
接下來的幾天,姬冥修沒再出現,喬薇擔心他是不是生氣瞭,但轉念一想,一個大男人,應該沒那麼小氣吧?
事兒多,容不得喬薇胡思亂想,喬薇很快便將這一茬擱下瞭,全身心地投入到瞭自己的建房大業!
這可是前世今生第一回,親眼目睹自己房子“誕生”的過程,每天去山上,都會發現與昨天不一樣,那種感覺,說不出的新奇。
房子有鄭師傅操持,無需喬薇憂心,喬薇更多的是在奔走在各大傢具鋪子,不過她到底不懂這一行,逛瞭幾天也依舊是個門外漢,她記得容老板似乎對木材方面有些心得,決定上容記一趟。
這段時間忙著建房,在容記待的時間明顯少瞭,每次都是大清早的把皮蛋送到便匆忙回瞭村兒。
容記的生意最初是有些冷清的,隻是沒冷清到門可羅雀的地步,後面多瞭幾樣可口的“私房菜”,生意明顯好瞭許多,而今又添瞭大受追捧的臭豆腐,應該是門庭若市瞭。
然而令喬薇失望的是,正兒八經的午飯飯點,客流量卻比月初的少瞭一半!
“怎麼會這樣?”喬薇問櫃臺後的容老板。
容老板唉聲嘆氣道:“你問小六吧,我都懶得說瞭。”
喬薇看向小六:“小六。”
小六也長長地嘆瞭口氣,抱怨道:“我和你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直接帶你去看吧!”
小六將喬薇帶到瞭本街上,距離容記不足百米的悅來酒樓,那裡客源爆滿、座無虛席。
喬薇對悅來客棧是有一絲印象的,她初到鎮上擺攤時,觀察過這條街的所有商鋪,悅來酒樓與容記一樣,都是比較冷清的館子,最近幾月容記做起來瞭,可悅萊酒樓依然門庭冷清,這才短短半月功夫,怎麼就將容記的生意搶瞭大半?
“小六,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好。”
小六悶頭離開瞭,喬薇正瞭正神色,步入悅來客棧,店小二見她穿著較為名貴府綢,容貌氣質又出眾,心道又來瞭位大貴人,高高興興地將她迎進去瞭。
一樓已坐滿,隻剩二樓的包房。
喬薇選瞭間最貴的,店小二喜上眉梢。用棉佈給她擦瞭凳子:“姑娘請坐!姑娘想吃點什麼?”
喬薇淡淡一笑:“你們都有什麼?不用擔心我給不起錢,隻要吃得本姑娘高興瞭,銀子就是你的。”
說罷,她從錢袋中拿出瞭一兩銀子。
店小二幾時見過這麼多的打賞,眼睛當時就綠瞭:“不是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咱們悅萊酒樓還真沒有姑娘吃不到的,隻有姑娘想不到的。”
“哦?”喬薇似乎來瞭興趣,“介紹幾樣我聽聽,最好是在別的地方吃不著的。”
“哎喲,那姑娘可來對地方瞭!咱酒樓的私房菜,那是這個!”店小二自豪地豎起瞭大拇指。
“別耍嘴皮子瞭,趕緊報菜名!”
“是是是!”店小二笑瞇瞇地應下,一口氣報瞭七八道所謂的私房菜,其中便有四道是喬薇傳授給容記的。
喬薇不動聲色地端起杯子,放在唇邊抿瞭抿:“誒?這臭豆腐、松花蛋、寶塔肉、臭桂魚不都是容記的私房菜嗎?我上回去容記還吃過呢。”
店小二遇到這樣的質疑多瞭,早對答如流:“姑娘有所不知啊,這幾道菜本是我悅來客棧先做的,容記是偷學的咱們的菜,沒咱們做的正宗!”
好一個偷學!
到底誰偷學誰,還不一定呢!
喬薇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那行,把你剛剛說的菜全都上上來。”
“姑娘,您一個人……吃的瞭這麼多嗎?”店小二的面上浮現起瞭一絲懷疑之色,這樣的“客人”他們遇瞭不少,大多是前來偷師的同行。
喬薇讀懂瞭他心思,莞爾一笑:“誰說我一個人吃瞭?你幫我去青龍幫帶個信,就說小喬請陳幫主吃飯。”
青龍幫的人啊,店小二不敢怠慢,去廚房下瞭單後,立刻親自前往青龍幫瞭。
陳大刀來得很快,喬薇沒告訴他自己的目的,隻說是過陣子要托運傢具,可能要請他與弟兄們幫忙,陳大刀不疑有他,敞開肚子吃瞭起來。
喬薇將每道菜都嘗瞭一遍,老實說,味道確實不錯,與容記的幾乎能夠以假亂真,要不是自己是做這幾道的人,恐怕也嘗不出個中的區別。
陳大刀看著桌上的松花蛋拌豆腐道:“誒?夫人,他們客棧怎麼也有松花蛋啦?你不是隻在容記賣這個嗎?”
喬薇的唇瓣浮現起一絲淡淡的冷笑:“這還不容易?買幾個回來就能做瞭。”
“這點心好像也是容記的!”陳大刀粗中有細,很快“吃”出瞭一絲不對勁,“夫人,你該不會……是背著容記與悅來合作上瞭吧?”
喬薇笑笑沒有回答:“吃飽瞭嗎?”
陳大刀放下筷子:“吃飽瞭,夫人這些菜你不要我就給兄弟們打包回去瞭啊!”
“嗯。”喬薇點點頭,大刀大概是史上最勤儉節約的幫主瞭。
回到容記,喬薇將容老板叫到瞭賬房,與他說瞭自己吃到的私房菜,容老板幽怨道:“你當我沒吃過嗎?我也吃過的!確實和咱們的一模一樣,小喬啊小喬,你說你是不是背著我把手藝傳給悅來酒樓瞭?”
喬薇狠狠地瞪瞭他一眼:“我有那麼傻麼?把手藝傳給一條街上的人?我還不如自己開一個呢!”
“你想自己開呀?”容老板更難受瞭。
喬薇扶額:“我是打個比方,行瞭,別東扯西拉瞭,說正經的,悅來的菜有鬼。”
容老板還處在神遊狀態:“小喬啊,你說會不會是你師父去悅來酒樓瞭?”
他就想啊,小喬做菜這麼厲害,但也不可能生來就會是不是?一定也和酒樓的那些廚子一樣,是從學徒一步步走上來的。
喬薇心道我“師父們”可是現代人,不過就算又來瞭個穿越者,也不能在做菜的手法上與自己如出一轍。
“我傢鄉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一般人過不去,那邊人也來不瞭,所以你大可放心,悅來的私房菜與我師父沒有半點關系。”喬薇想瞭想,凝眸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容記出瞭內奸。”
容記算上容老板與喬薇,一共有十九人,其中跑堂的五人,灑掃的兩人,洗碗的兩人,廚子四人,打雜的兩人,廚房的小工兩人,廚房外的人可以排除掉,他們鮮少進廚房,不瞭解所有菜式的做法,內奸應該是廚子或者兩個小工之中。
很快,喬薇將小工的嫌疑也排除掉瞭,二人新來不久,膽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別說當內奸,怕是在廚房撈點油水都不敢。
那麼問題就出在幾個廚子身上瞭。
喬薇去瞭廚房。
“黃師傅,最近咱們酒樓的生意被悅來搶去不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喬薇悄悄地問黃師傅,廚房就他二人。
黃師傅搖頭:“我哪兒清楚啊?咱們可沒給客人缺斤少兩的。”
喬薇低聲道:“這沒第三個人,我就與你實話實說瞭,咱們之前做的那些菜,都太有名氣瞭,已經被悅來給學去瞭,我今兒再教一道新菜,你先別告訴別人。”
“什麼菜?”楊師傅問。
喬薇將雞肉切成丁:“宮保雞丁。”
“雞丁還能這麼做?”海師傅瞠目結舌,望著碗裡的東西,“這紅綢綢的一坨是啥醬?聞著沒有辣椒味兒啊!”
“挺辣的呢,不信你嘗嘗。”喬薇把盤子端起來,遞到何師傅面前,“保準你辣出眼淚!”
何師傅挾瞭一筷子那又軟又白還沾著紅色醬汁的東西,毫不含糊地咬瞭一大口,“嗯,夠辣!好吃!”
喬薇一笑:“好吃啊?那我待會兒教給他們三個瞭,時辰不早瞭,你先回吧。”
“誒!我走瞭!”何師傅轉身出瞭廚房。
喬薇抬手將圍裙解瞭下來:“黃師傅,您幫我看看煨好沒?都一個時辰瞭,應該可以起鍋瞭。”
翌日,喬薇又去瞭一次悅來客棧,點瞭他們最新出爐的私房菜,果真就有她昨天教的菜,其實味道很一般,但那人還是不遺餘力地泄密給悅來客棧瞭,悅來客棧也迫不及待地做出來搶占先機瞭,這是想要容記坐實“抄襲”他們的帽子,真夠無恥的。
不過也幸虧他們如此無恥,她才總算知道內奸是誰瞭。
回到容記,喬薇將所有人叫到前廳,淡笑著看向眾人:“容記出瞭內奸,看在大傢一起共事的份兒上,我給你一次機會,自己站出來,主動認錯,我便饒瞭你,若不然……我就江湖是江湖瞭瞭。”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她指的究竟是誰。
容老板站在櫃臺後,眉頭緊皺。
小六湊近他:“不是我啊,老板。”
容老板冷哼:“我看就是你,整日賊眉鼠眼的!還總上工時間溜達不見!”
“我發誓我沒當內奸,就是……偷瞭點兒廚房的菜,給賣豆腐那姑娘。”小六看上那“豆腐西施”瞭,隔三差五從廚房順點鹵菜給人傢,但除此之外,他真的什麼都沒做瞭。
容老板翻瞭個白眼!
“不出來是嗎?那我點名瞭,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一點名,就沒有回旋的餘地瞭,最後我數三聲,不想吃苦頭的就自己站出來!一、二三。”喬薇眸光一凜,“黃師傅!你還不肯承認嗎?!”
黃師傅露出瞭無比驚訝的神色:“怎麼是我呀?”
喬薇淡道:“不是你是誰?”
黃師傅暴跳如雷:“我沒有!我不是內奸!你含血噴人!”望向容老板,“老爺,我在容記做瞭七八年瞭,是這兒最早的一批廚子,在我心裡,容記就跟我自個兒的孩子似的,我怎麼會做出背叛容記的事呢?”
四個師傅中,屬黃師傅資歷最久,是容記當仁不讓的第一大廚,別的廚子月錢是五兩,他的卻有八兩,容老板對他的器重,可見一斑瞭。
容老板也不願相信他是內奸,望向喬薇道:“小喬啊,你會不會弄錯瞭?”
喬薇的神色沒有絲毫松動:“我沒有弄錯,就是他,黃天保。”
黃師傅暴怒:“喬姑娘,我好像沒做什麼得罪你的事吧?你為什麼要這麼污蔑我?你是受瞭誰的指使?要把我從容記趕出去!容記沒瞭我,就少瞭一根梁柱!你是想把容記整垮吧!”
老實說,黃師傅平時的人緣兒挺不錯的,待人和善,出手大方,沒有半點主廚的架子,大傢都十分尊敬他,所以當喬薇說容記出瞭內奸時,大傢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是他。
而今他與喬薇各執一詞,眾人心中的天平其實是有些傾向於黃師傅的。
喬薇也不急著與他爭辯,而是淡淡說道:“我今天去悅來客棧瞭,他們出瞭一道新菜雞丁豆腐湯,這就是我昨天手把手教給你的。”
黃師傅怒斥道:“你又不是隻教瞭我一個!”
“楊師傅,我昨天教你的是什麼菜?”
“宮保雞丁。”
“海師傅,我教給你的呢?”
“番茄醬雞丁。”
“何師傅,你呢?”
“辣炒年糕。”
黃師傅的臉變瞭顏色。
喬薇面無表情地說道:“昨晚收工後,我分別教瞭你們一道菜,唯獨你手中的雞丁豆腐湯傳到瞭悅來酒樓,你還想狡辯嗎?”
眾人看向黃師傅,露出瞭失望的神色。
黃師傅捏緊瞭拳頭:“會雞丁豆腐湯的可不止我一個!你不是也會嗎?說不定是你傳到悅來酒樓的!你才是悅萊酒樓派過來的探子!”
喬薇冷笑:“我這一身手藝,用得著到容記做內奸?你是忘瞭這些暢銷菜究竟是誰先做起來的是不是?悅來酒樓用瞭我的菜,一樣火爆得不行,我若真是悅來的人,直接把手藝傳給他們就是瞭,又何必多此一舉,先把容記給做起來?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何況,我持有容記三成的股,也算是容記的東傢,我是腦子進水瞭才會幫著別人來搶我自己的生意!”
“你……你怎麼會是容記的東傢?什麼時候的事?”黃師傅瞠目結舌,儼然還不清楚喬薇在容記的身份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其餘人也與他一樣,全都險些驚掉下巴。
黃師傅心裡那個怨吶,他來容記七八年瞭,要功勞有功勞,要苦勞有苦勞,容記可以說是他一手帶起來的,這個女人不過是來瞭半年,就成瞭容記的東傢,那他呢?他為什麼沒有?
容老板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每月隻給他八兩月錢,悅來卻告訴他,隻要他能把容記的新菜“搬”過去,每月就給他二十兩,比這隻鐵公雞好多瞭不是嗎?
喬薇淡淡地說道:“小六,把黃天保送去青龍幫,告訴陳幫主,容記出瞭個叛徒,勞煩他幫忙管教一下。”
黑幫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豎著進去,那得橫著出來。
黃師傅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原以為被發現瞭至多是趕出容記,他有手藝在身,就算離開容記也照樣能混得風生水起,可要是進瞭青龍幫,一切就不好說瞭,那是打死瞭也沒人償命的。
“喬姑娘!喬夫人!東傢!我知道錯瞭!你繞瞭我吧!我再也不敢瞭!”
喬薇的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現在才認錯,太晚瞭。”
他撲通一聲跪下:“東傢!”
喬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我讓你站出來時你不站出來,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今天不給你個教訓,都不能讓大傢長點記性。”
這是要……殺雞儆猴瞭。
眾人心驚膽戰地看著黃師傅被小六連同幾個跑堂的夥計拖出瞭容記,都走瞭老遠,還能聽到他殺豬一般的哭嚎。
從這一刻起,再沒人敢生出什麼非分之想。
喬薇正色道:“你們想把容記的菜帶出去,可以,但得等到離職之後,切莫身在曹營心在漢,名聲臭瞭,以後在這一行也就混不下去瞭。”
當晚,喬薇與容老板商議著給眾人提瞭提月錢,算是一種變相的安撫。
喬薇收拾好東西,看瞭容老板一眼:“我發現你這人,心特別不硬!”當老板當成這樣,難怪黃師傅有恃無恐瞭,以容老板的為人,怕是就算東窗事發,也隻是將內奸趕出去,半點威懾力都沒有。悅來欺負到容記頭上,說容記抄襲他們的菜,容老板也隻是坐在裡頭唉聲嘆氣,都沒想過狠狠地反擊回去,這樣的人做老板喬薇是喜歡的,做合作夥伴就有些拖後腿瞭。
容老板撇瞭撇嘴兒:“我娘子也這麼說過。”
“你傢誰說瞭算啊?”喬薇問。
“當然是……”容老板清瞭清嗓子,囁嚅道:“我娘子。”
喬薇扶額:“你在傢就沒主見就算瞭,到瞭外頭好歹拿出點魄力來,讓人欺負成這樣,你就不生氣嗎?”
容老板苦惱地說道:“我不是不生氣,我是……”
“是怎麼?”喬薇追問。
容老板四下看瞭看,小聲道:“悅來的老板娘,以前跟我好過,我不好意思跑去跟她扯皮。”
喬薇被他給氣笑瞭:“搞瞭半天,你還是個情種,行,不去就不去,反正內奸除掉瞭,他們再想偷師也偷不成瞭,就那幾個菜,顧客很快就會吃膩的。”
在外忙瞭一整天,回到村子時,兩個小包子已經躺在床上睡著瞭。
羅大娘在一邊給二人打著扇,一邊問喬薇吃飯瞭沒。
喬薇將頭上的發簪取下,放入錦盒收好:“吃過瞭,對瞭幹娘,咱們村的河多嗎?”
“河不多,就兩條,一條連著水庫,另一條不知是連著哪兒,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有點用,那……池塘有幾個?”
“池塘就多瞭,四五個吧?”
“七個!”羅永志從門口路過,聽到瞭二人的對話,走進屋道:“魚塘三個,野塘四個。”
喬薇看向羅永志:“大哥,這些地方抓得到蝦嗎?”
“當然!”提到這個,羅永志有些興奮,“我每年都抓老多瞭!吃不完的就讓徐大壯拿到鎮上幫我賣掉,運氣好,能賣不少錢呢!”
喬薇的眼睛微微一亮:“現在……應該已經出蝦瞭吧?”
羅永志最近忙著給喬薇建房子,沒功夫去撈蝦,但據他以往的經驗,農歷四月便慢慢會有一些小龍蝦瞭。
“妹妹你想吃蝦嗎?我明天去給你捉。”羅永志還是很疼這個妹妹的。
喬薇搖頭一笑:“我不是想吃,我是想收購。”
“收購?”羅永志狐疑地皺起眉頭。
喬薇笑道:“大哥,咱們市面上的蝦多少錢一斤?”
羅永志想瞭想:“這個……得看蝦的大小,往年四錢到六錢的蝦能賣到十五文一斤,七到九錢的蝦能賣到二十五文,一兩以上的就貴瞭,我沒抓到過,但據說五十文一斤呢!”
喬薇若有所思道:“一兩以上的不好吃,七到九錢比較合適,八錢蝦最佳。”
“妹妹你說什麼?”羅永志沒聽清。
喬薇頓瞭頓:“大哥你說的是零售價,批發價呢?就是那些店鋪找你們收貨的價。”
羅永志撇嘴:“那就有些低瞭,得少一大半兒。”
喬薇摸瞭摸下巴:“大哥,你明天不要去工地瞭。”
羅永志一怔:“那我幹嘛?”
喬薇就道:“你去收蝦,把咱們村兒與隔壁幾個村兒的全部收來,有多少要多少,死蝦不要,價格上絕不會虧待他們,市場價多少,咱們不差他們一個子兒!”
“那得多少蝦呀?”羅大娘有些嚇到瞭。
喬薇笑道:“越多才越好呢,大哥隻管去收蝦,收到瞭再供貨給容記,容記在食材上一向舍得花錢,隻要大哥收的蝦確實夠多夠好,一個月下來,光是差價就能有五兩,若是行情好,十兩也不是沒可能。”
甚至更多,不過,喬妹沒把話說得太滿。
羅永志一聽一個月能賺五兩,眼珠子瞬間瞪直瞭,他一年也賺不到五兩,一個月,真的可以這麼多嗎?
羅大娘也有些心動:“你這臭小子,等什麼?快答應呀!”
羅永志激動地點點頭:“那行吧,我去,可是妹妹你要這麼多蝦做什麼?”
喬薇莞爾一笑:“做油燜大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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