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解決

作者:偏方方 字數:8891

母子三人在四合院住下,綠珠給阿貴一行人也安排瞭房間,阿貴與七娘、鐘哥兒住陳大刀住過的屋子,小魏留在畫舫看守丁小英。

屋內,鐘哥兒已經睡下瞭。

七娘給鐘哥兒放下蚊帳:“阿貴,我覺得你不該讓夫人為難。”

阿貴抬眸:“我讓她為難?”

七娘將蚊帳紮好:“難道不是嗎?這次的事真的太大瞭,如果有人這麼害我孩子,阿貴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一刀捅瞭他!可你……居然還讓夫人寬恕小英。”

阿貴沒料到素來溫順的七娘會講出如此、如此簡單粗暴的話來,他一時間,都不知該反駁什麼好瞭。

七娘打瞭水來,給阿貴擦臉,語重心長道:“夫人比你想象的厲害許多,看看這間屋子就知道瞭,便是咱們傢在鼎盛時期,也沒在京城買過這麼好的宅子,你不要與夫人對著幹。”

阿貴語氣低沉道:“小英不是你侄女,你討厭她,你當然這麼說。”

“阿貴!”七娘受傷地看著他,“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人嗎?是,小英是對我不好,但我從來沒有討厭過她。”頓瞭頓,“在今天之前。”

阿貴:“你看。”

七娘解釋道:“但僅僅是因為她做瞭不該做的事,她不該把一個無辜的孩子丟下水,阿貴,是個人都不會這麼做。”

阿貴推開七娘伸過來給他擦臉的手:“現在你又罵她不是人瞭。”

七娘張瞭張嘴:“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貴沉默,半晌才失望地說道:“七娘,你變瞭,和夫人在一起後,你變得越來越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七娘,從前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我、順著我,現在,你更相信夫人瞭,你被她那套女人可以與男人一較高下的說法打動瞭,七娘你要知道,這是大逆不道,夫為妻綱,父為子綱,自古便是如此,你不要被她帶壞瞭。”

七娘原本想好生開導他,卻被刺出瞭幾分火氣,將棉佈往水盆裡一扔:“我不覺得女人自立有什麼不好!”

阿貴被兇瞭一句,微微愣瞭愣,放緩瞭語氣:“七娘,我知道你很想過回從前的日子,我答應你,等我攢夠瞭錢,就給你贖身,我買一座漂亮的宅子,請上幾個下人,讓你做主子奶奶。”

七娘搖頭,她從前或許的確羨慕過那樣的日子,但現在不瞭,她覺得現在就很好,不必看人臉色,不必依附男人,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每天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七娘……”阿貴開口。

七娘端起水盆,往門口走去:“好瞭,不說這些瞭,扯遠瞭,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別把鐘哥兒吵醒瞭。”

望著七娘有些氣惱的背影,阿貴又氣又無可奈何,七娘不僅敢與他嗆聲,還敢給他甩臉子瞭,都是那女人害的。

卻說喬薇回絕完阿貴後,沒有立刻回房,而是先去瞭一趟廚房看給景雲熬的藥。

楊師傅和顏悅色道:“放心吧,我盯著呢。”

喬薇微微一笑:“多謝瞭。”

多餘的話楊師傅沒再說瞭,不問是非、不議是非是做下人最起碼的要求。

藥熬好之後,喬薇端著藥碗回瞭房,望舒盤腿坐在床上,兩手托著腮幫子,定定地看著熟睡的哥哥。

喬薇會心一笑:“真守著呢。”

望舒認真地點點頭:“我答應過娘親守著哥哥,就一定會做到呀!”

喬薇挑眉,果真是親爹的孩子。

“來,幫娘端著。”喬薇把溫熱的藥碗遞給望舒。

望舒輕輕地捧著,像捧著世間的至寶,一滴都不敢灑出來。

喬薇將兒子半抱進懷裡,輕輕地搖醒:“景雲,喝藥瞭。”

景雲的意識還是模糊的,卻下意識地知道要張嘴,喬薇舀瞭一勺,細細地喂進他嘴裡。

望舒端著藥碗,自豪地說道:“娘親,我是不是給你幫忙瞭?”

喬薇一笑:“是呀,望舒幫娘親給哥哥喂藥瞭。”

望舒很高興。

一碗藥,喂進一小半,後面怎麼都喂不進去瞭,喬薇把藥碗放下,去廚房找楊師傅鑿瞭點冰塊,用帕子包好擱在景雲額頭上。

“為什麼要給哥哥弄這個?”望舒好奇地問。

喬薇解釋道:“因為哥哥高熱,冰塊能退熱。”

“哦。”

“夫人,有人求見。”綠珠在門口稟報道。

“這麼晚瞭,誰?”喬薇問。

綠珠答道:“他說自己姓劉,下午一直在找尋景雲,聽說景雲回來瞭,想問問景雲的情況,您看,要奴婢回絕他嗎?”

喬薇想瞭想:“不瞭,應該是參與瞭營救的人,我去謝謝他。望舒,你看著哥哥,冰塊要是掉瞭,就給哥哥放上去。”

“知道啦娘親!”望舒很喜歡照顧哥哥,一點瞌睡都沒有。

喬薇出瞭院子,看到佇立在夜色中的劉太監:“是你?”

劉太監燦燦一笑:“其實,是我傢王爺。”

胤王從胡同裡走出來,俊臉被夜色籠瞭一層暗影,目光深邃而冷清,許是泡水太多的緣故,待他走得近瞭,喬薇發現他的臉較平時略蒼白一些。

“胤王殿下。”喬薇淡笑著打瞭招呼。

胤王不茍言笑地說道:“本王聽說景雲找到瞭。”

“嗯。”喬薇點點頭,“有點高熱和擦傷,並無大礙,多謝王爺費心。”

“本王想見見他。”胤王說道。

喬薇摸瞭摸下巴:“你應該清楚十七是不會放你進去的,然後你也應該明白我是不可能把景雲抱出來的。”

“喬薇!”胤王動怒。

劉太監趕緊給自傢王爺使眼色,路上不都說好瞭麼?別惹夫人生氣,夫人是女人,王爺多多讓著、寵著,別與她計較,怎麼才三兩句話的功夫就又發起火來瞭?當然,也確實是夫人的刀子嘴太戳心窩子瞭,這麼毒舌的女人,他生平僅見。

喬薇一笑:“不論怎樣,今天的事,多謝你瞭。”

胤王接收到瞭劉太監的小眼神,漸漸冷靜下來:“景雲是本王兒子,本王找他是應該的,不必你來謝。”

喬薇扶額:“第n加1次,他不是。”

胤王不懂什麼恩袈衣,但這並不妨礙他理解喬薇話裡的意思:“我知道你討厭本王,你也可以盡情否認,但事實就是事實。”

喬薇笑道:“看在你費心尋瞭我兒子雖然其實並沒有找到的份兒,我不跟你吵瞭,不過你也別指望我會從此對你產生任何好感,下次見面的時候……不,沒有下次瞭。”

言罷,轉身進瞭屋。

胤王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這個女人都太知道如何激怒他,以前是死纏爛打,他避之不及,如今他樂意接受她,她卻開始對他敬而遠之。

“啊。”喬薇突然折瞭回來,眉眼含笑。

胤王神色稍霽。

喬薇遞給他一個籃子。

胤王接過,狐疑地問:“這是什麼?”

喬薇莞爾一笑:“雞蛋,今天所有下水營救的人都有一份,王爺您身份貴重,我給您多裝瞭兩個。多謝,以及,不用謝!”

胤王:好想把這女人捏死,捏死,捏死……

……

天蒙蒙亮,喬薇被一陣臉上的癢意“驚”醒,睜開眸子一瞧,卻是兒子的小手輕輕地搭在自己臉上。

兒子還沒醒,小臉紅撲撲的,仍有些高熱。

喬薇心疼地捏住他小手,定定地看著他。

望舒已經睡到床腳瞭,四仰八叉的,小白被她壓在屁股下,一隻腳丫子搭在喬薇的腿上。

喬薇習慣瞭早起,今日卻沒有動。

綠珠在門外候著,以往這個時辰夫人就該起瞭,等瞭一會兒不見動靜,讓人把洗漱的東西撤下瞭。

喬薇在房中靜靜地陪著孩子,渾然不知京城已經炸開瞭鍋。

國公府的丫鬟將五歲孩童丟下水的事,鬧得太大,整個京城都轟動瞭,一夜之間大街小巷,全都在議論男童落水一事,不出意外的,國公府被罵瞭個狗血淋頭。

那喪盡天良的丫鬟自不必說,黎氏也未能幸免,能教導出這樣的兒媳,國公府的教養與規矩可見一斑。

唯一沒被罵的是姬婉。

姬婉從來都是被罵的那一個,具體原因有些一言難盡,這次竟破天荒地被百姓給略過瞭。

任何時候,民眾的力量都不容小覷,哪怕在貴族眼中他們隻是一群螻蟻,可真正擰成一股繩的時候,也是很讓官府頭疼的。

甚至有文人雅士將男童落水一事做瞭詩詞,坊間一下子傳開瞭。

這個時代,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如同明星一樣受人追捧,誰要是能寫一手漂亮的字、作一首文采斐然的詩,那是相當有面子的事。

在文人的推波助瀾下,幾乎是一日功夫,事件便被推上風口浪尖,國公府也被罵成瞭篩子。

頂著巨大的壓力,京兆府接下瞭此案。

在大梁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無人狀告的案子它就不叫案子,衙門通常是不予理會的,這一次,喬薇其實也沒有上衙門擊鼓鳴冤,按理說,衙門完全可以睜一隻閉一隻眼,奈何百姓鬧得太兇,引起瞭上頭的重視,衙門不受理都難。

京兆尹在自個兒的“辦公室”優哉遊哉地喝著小茶兒:“是哪個呀?住哪兒?”

師爺將打探到的消息如實稟報:“姓喬,目前住慶豐街六十九號。”

“慶、慶豐街?”京兆尹肅然起敬,那條街上住的十個中就有十一個得罪不起,“等等,六十九號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師爺就道:“上次多羅將軍府的案子您忘瞭?被關進來的女子就是住慶豐街六十九號。”

記憶如開閘的洪水奔湧而出,京兆尹勃然變色:“就是被丞相帶走的那個?”

師爺點頭:“就是她。”

乖乖,踢到鐵板瞭。

那女人的性子叫一個烈呀。

更別說人傢還有丞相撐腰,這樁案子,想糊弄過去怕是難咯!

京兆尹也不把人叫來京兆府瞭,主要是一個都叫不起,他親自登門,向喬薇說明瞭情況:“夫人,如今的情況呢有些復雜,民眾想要交代,上頭亦十分重視,您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一,狀告國公府;二,與國公府私瞭。”

喬薇頓瞭頓:“私瞭我能理解,不過你說的狀告國公府是什麼意思?不該是狀告石榴嗎?”

京兆尹和顏悅色道:“夫人大概不太熟知大梁的律法,石榴是簽瞭死契的丫鬟,不是自由身,她犯瞭事,主傢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喬薇困惑:“連坐?”

“不不不,沒這麼嚴重。”京兆尹幹笑,“怎麼說呢?這個……我打個不太確切的比方,夫人養的狗,要是咬傷瞭我,那我肯定是要找夫人賠錢的。”

這麼說喬薇就懂瞭,大梁朝看似已廢除奴隸制,但奴隸仍是無處不在,簽瞭死契的下人就如同奴隸一般,完全沒有人權可言,難怪錢媽媽把阿貴與七娘賣給她時說,打死瞭官府也不管。這種規矩的弊端也十分顯而易見,出瞭事,主傢擔責,這一點錢媽媽倒是沒與她說,大概是怕她不會買下他們吧。

“這是丁小英犯下的罪孽,我隻想懲罰丁小英,對狀告國公府沒有興趣。”喬薇道。

“夫人的意思……是要與國公府私瞭?”京兆尹笑瞭笑,“其實下官也認為這個辦法比較妥當,雖然大人位高權重,可國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太子的生母林皇後便是國公府的姑奶奶,太子與大人又是叔侄親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大人的姐姐,您看,兩傢關系還挺親密的,確實沒必要為著一個丫鬟的罪孽鬧得雙方撕破臉,讓大人在中間難做不是?”

不牽連無辜是其一,不讓冥修左右為難是其二,感激姬婉是其三,一條條加起來,沒有把國公府告上公堂的理由。

喬薇說道:“那就勞煩大人轉告國公府,我隻要丁小英的命,對狀告國公府沒興趣。”

京兆尹去瞭一趟國公府,除瞭言明喬薇的意思之外,還將自己的旁勸之功厚顏無恥地渲染瞭一番,午後,國公府便派瞭人上四合院,與喬薇協商善後的事宜。

來的是國公府的管傢,也姓林,四十多歲,個子不高,身材微微有些發福。

林管傢不知此處乃丞相別居,隻聽姬婉提到喬氏是姬婉的娘傢親戚,既是丞相府的親戚,住在這個地段也說得過去瞭。

隻不過那身打扮,不像是個京城的貴婦,氣質倒是極好,清貴如竹,淡雅如菊,不施粉黛,麗質天成。

“夫人。”林管傢打瞭招呼,“鄙姓林,是國公府的管傢,不知夫人夫傢何姓。”

“我姓喬。”喬薇道。

自己問的是夫傢,她卻答自己的姓,林管傢不是傻子,幾乎轉瞬間便猜到瞭什麼,笑著道:“喬夫人,失敬失敬。”

喬薇神色無波道:“我已經說瞭不會狀告國公府,不知林管傢上門所謂何事。”

林管傢笑瞭笑:“這次的事,讓夫人受委屈瞭,國公夫人很是過意不去,特地讓我前來探望夫人,還有小公子,不知小公子現在如何瞭?有沒有事?”

喬薇不喜他嘻嘻哈哈的這一套,看著老實,一說話全是陷阱:“我兒子生瞭病,至今高熱未醒,你說有沒有事?”

林管傢訕訕,將手中的錦盒放到桌上:“我傢夫人猜到會是這樣,備瞭些補身子的東西,請夫人笑納。”

喬薇看也沒看,道:“東西就不必瞭,林管傢拿回去吧,如果林管傢隻是想探望一下我兒子,那麼林管傢可以走瞭。”

作為國公府的管傢,到哪兒都是被巴結的對象,便是在丞相府,眾人也是對他客客氣氣的,這女人看著年紀不大,處事卻好生老練,是當真沒將國公府放在眼裡,還是壓根不清楚國公府是何等強大的勢力。

“夫人。”林管傢的笑容淡瞭淡,“夫人時間寶貴,我也不與夫人兜圈子瞭,令郎的事確實是石榴做錯瞭,雖說石榴是國公府的丫鬟,犯瞭事該由國公府來處置,但念在夫人愛子之心的份兒上,就交由夫人處置瞭。”

這話,活像是施舍她似的,喬薇冷笑一聲:“真是好大的恩典啊,不過呢?”

“不過嘛。”林管傢見喬薇似乎有些上道瞭,笑容深瞭一分,“事關國公府體面,國公府既給瞭夫人方便,還望夫人也替國公府考慮一番。”

喬薇好笑地說道:“你是希望我秘密處決她?”

“……是,也不全是。”林管傢皮笑肉不笑地說。

喬薇漫不經心地用杯蓋撥瞭撥杯中的茶葉:“林管傢,我一個鄉野村婦,玩不來你們大戶人傢的那一套,你想讓我做什麼,條件是什麼,隻管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別指望我自個兒猜,我資質愚笨,猜不出的。”

林管傢噎瞭一下,訕訕道:“夫人既是爽快人,那林某就不與夫人繞彎子瞭。夫人想必知道咱們國公爺是當今聖上的嶽父,國公府的顏面關乎皇傢的體面,現在楊湖的事鬧得太大,不僅國公府失瞭體面,聖上也面子無光。我傢夫人是希望夫人能夠為大局著想,將私人恩怨私瞭就夠瞭,不必鬧到明面上。

您看,咱們二奶奶原先是不許夫人處置石榴的,但國公夫人許瞭,國公夫人還是站在您這邊的。您呢,也稍稍想想國公夫人的難處,石榴您就盡管處置,但處置完,也勞煩出面替咱們國公府澄清澄清誤會。”

喬薇撥弄茶葉的手一頓:“澄清誤會?澄清什麼誤會?”

“就是……”林管傢搓瞭搓手,“請夫人出面告訴大傢夥兒,您的孩子落水的事……不是國公府的錯。”

喬薇古怪地看瞭他一眼:“我沒說是你們的錯,石榴是石榴,你們是你們,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的,你們二奶奶盡管討厭瞭些,可到底沒在我手裡占到便宜,就算占到瞭,我也不會因她一個人討厭就把你們整個國公府告上公堂,我這麼做,與石榴也就沒區別瞭不是嗎?”

林管傢眼神閃瞭閃:“夫人沒明白我的意思。”

喬薇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輕咳一聲,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國公夫人希望……希望……希望夫人你能出面澄清你兒子落水的真相。我說的澄清,夫人應該明白?”

林管傢說著,從寬袖裡摸出一個錦盒,打開瞭,全是白花花的銀票,“這是國公夫人給您的補償。”

喬薇不著痕跡地看瞭看盒子裡的銀票,粗略估計,不下萬兩,真是大手筆啊!

“你們夫人想讓我說我兒子是自己不慎落水的,與石榴無關,與國公府無關是嗎?”喬薇淡笑。

林管傢豎起大拇指:“夫人真是一點就透!”

喬薇笑容一收:“那這樣我成什麼瞭?我兒子是自己落水的,我還把氣撒到你們國公府的丫鬟身上,丫鬟的主子找我理論,我無理取鬧地把主子也丟下瞭水,你們國公府寬厚大度,不計較我的莽撞過失,我可真是小人,你們可真是君子!”

林管傢循循善誘道:“夫人,京城沒人認識您,那些虛有的名聲對您無用,您不如拿瞭銀子,逍遙快活地過自己的神仙日子,豈不快哉?您要是嫌少,咱們還可以慢慢商量。”

國公府最不缺的就是錢,不怕喬薇獅子大開口。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試圖收買喬薇,比起隻拿得出一盒金子的恩伯府千金,國公夫人的手筆可謂闊綽瞭太多。

但那又如何?

她當初沒答應恩伯府千金,這一次,也不可能答應國公夫人:“我若真這麼說瞭,那些不辭辛勞搜救我兒子的人會不會像吞瞭蒼蠅一樣惡心?”

林管傢渾不在意地說道:“夫人何必去管那些平民?那些平民不過是一時興起,瞎湊熱鬧罷瞭,他們能給夫人什麼呢?國公府才是夫人的靠山,將來夫人若是有什麼難處,盡管告訴國公府,國公府一定替夫人擺平,夫人這麼聰明的人,想必知道哪個才您應該依靠的對象。”

喬薇嘲諷地說道:“可我兒子落水時,沒見你們國公府的人搜救,全都是那些被你們瞧不起的平民不知疲憊地在深水中周旋,我兒子失蹤瞭多久,他們就找瞭多久,這就是林管傢說的,國公府給我的依靠?”

林管傢啞然。

喬薇面無表情道:“告訴你們國公夫人,死瞭這條心,石榴我是一定要處置的,至於你們國公府如何應對此次公關危機,不是我考慮的范疇。”

林管傢的笑容消失瞭:“你就不考慮石榴是國公府的下人,你沒處置的權利嗎?”

喬薇冷下臉來:“那我就連你們國公府一並告上公堂!”

林管傢拍桌:“你敢!”

這口氣,簡直與黎氏的如出一轍,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整個國公府,就沒一個不把眼睛長在頭頂上的。

喬薇的眼底沒有絲毫懼色:“我最後重申一遍,這件事是丁小英做的,我不會遷怒國公府,但國公府也休想我出面替你們做偽證,你們國公府自己惹的麻煩自己擺平!綠珠,送客。”

“是。”綠珠進屋,對林管傢不咸不淡地說道:“請吧,林管傢。”

林管傢冷哼,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下人,他堂堂國公府管傢,居然被個丫鬟轟瞭出來。

綠珠的主子是丞相,才沒把一個林府管傢放在眼裡,綠珠翻瞭白眼,嘭的一聲關上瞭大門!

不一會兒,門又開瞭。

林管傢以為喬薇回心轉意瞭,哪知綠珠將一堆東西丟瞭出來,大包小包砸在他身上,恰巧一個盒子被砸開,一株兩百年的人參掉瞭出來。

綠珠嗤笑:“百年人參也好意思拿出來送人,國公府已經這麼窮瞭嗎?”

“你……”兩百年的人參絕對是送的出手的東西,宮裡的娘娘也沒幾個吃得起呢,這丫鬟居然瞧不上,怎麼?那個窮酸村婦吃的還是千年人參不成?

“哼!”林管傢收拾好東西,鐵青著臉地回瞭國公府。

……

“娘,您聽聽,我就說她不識抬舉吧?大嫂還非怨我惹怒瞭人傢,我惹不惹她都不會放過國公府!”林傢大院兒,黎氏歪在婆婆身邊,嗲聲嗲氣地說。

黎氏為林傢添瞭四個孩子,三兒一女,又孝順、又體貼、又會撒嬌賣乖,甭提多得林夫人歡心瞭。

瞧她坐的位子就能看出來,明明是次媳,卻能坐在婆婆身邊,反倒是姬婉這個世子長媳,正兒八經地坐在下首處。

姬婉剝瞭一顆葡萄,雲淡風輕地說道:“你當初就把那丫鬟交出去,叫你的護衛全都下水救人,誰還會怪罪你?誰還會怪罪國公府?你非要鬧,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人,結果呢?護衛還是全都下瞭水,卻是被人傢給踹下水的,真是貽笑大方啊。”

“大嫂,你這話講得我不愛聽……”

“我什麼時候講你愛聽的話瞭?”

“娘”黎氏懟不過姬婉,幽怨地抱住瞭婆婆的胳膊。

姬婉過門八年,不僅無子,還不愛撒嬌賣乖,林夫人會喜歡這樣的兒媳才怪瞭,但姬婉後臺硬,又招兒子喜歡,林夫人是無計可施,況且這次,確實是黎氏過頭瞭。

林夫人嘆道:“你大嫂說的沒錯,你當初就不該袒護那丫鬟,交出去唻撇幹凈唻就什麼事都沒唻,再賣力地替人傢找找孩子,不管能不能找到,終歸是一份心意,她不領情沒關系,老百姓領就夠唻!現在的問題是,林傢沒一件事體站住得住腳唻!”

姬婉舉起白皙的素手。

林夫人無可奈何地睨瞭姬婉一眼:“幸虧你大嫂沒糊塗。”

“您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黎氏委屈。

剛回到林傢時,她頂著滿身菜葉子與雞蛋,向婆婆哭訴自己的經歷,婆婆明顯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覺得那個女人不該與國公府作對,大嫂也不該胳膊肘往外拐,現在倒好,全都怪在她頭上瞭!

林夫人起先以為是件小事,自然樂意偏袒黎氏瞭,可眼下鬧得滿城風雨,一想都是這個媳婦兒惹出來的,不免心口發堵。

姬婉討厭歸討厭吧,但從不給林傢惹禍,外人提到姬婉,都是說姬婉如何如何目中無人,如何如何招搖過市,姬婉的討厭體現在她自個兒太招人嫉恨,林傢卻反而因為足夠包容她而備受美譽。

再看這個二兒媳,平時誰都誇她賢惠聰明,一到關鍵時刻,給林傢捅出這麼大個簍子,堵都堵不住!

林夫人簡直要氣死瞭!

姬婉拿出鏡子照瞭照。

還有心情照鏡子!

林夫人更氣瞭!

一場請安,不歡而散。

出瞭大院兒,黎氏堵住姬婉的去路:“大嫂。”

姬婉扶瞭扶頭上的珠花:“怎麼瞭,二弟妹?”

黎氏義正言辭道:“這次的事,想來想去,隻有大嫂出面才能擺平瞭,大嫂作為林傢長媳,應該會體諒林傢的難處吧。”

姬婉不咸不淡地說道:“林傢有什麼難處啊?不是過的好好兒的嗎?不缺吃不缺穿,也不是少你月錢。”

黎氏蹙瞭蹙眉:“大嫂別裝糊塗瞭,外頭已經把林傢罵成什麼樣瞭,大嫂不清楚嗎?現在,能解決麻煩的人隻剩大嫂,不如大嫂出面,做一次和事老吧?那個女子不是大嫂的娘傢親戚嗎?我瞧大嫂在船上那般袒護她,想來與她關系極好,大嫂說的話,她不會不聽的。”

姬婉眼波一轉,看向瞭黎氏:“黎閔姝,你自己拉的屎,為什麼要我給你擦屁股啊?”

“你……”黎閔姝被姬婉的粗話弄得面紅耳赤,“大嫂你別說的難聽!”

姬婉倨傲一笑:“我說的再難聽,有你做的難看?趁著人傢把兒子找回來瞭,心情好,趕緊上門磕頭賠罪,外人怎麼罵林傢的你就不用管瞭,反正被罵罵又不少塊肉。”

“讓我給她磕頭賠罪?她算個什麼東西!”

“我娘傢親戚,怎麼,你瞧不上啊?”

姬婉的身世,足夠壓黎氏幾百頭瞭,便是公主,隻面子上好聽,論裡子也是比不過姬婉的,黎氏敢瞧不上她的娘傢親戚?

黎氏捏緊瞭帕子:“大嫂也說瞭是自己親戚,和自己親戚說幾句好話就這麼難嗎?”

姬婉笑道:“不難。”笑容一收,“可我不想。”

黎氏是見識過姬婉是如何把那些世傢千金氣哭的,但姬婉平時不針對她,她多少覺得是那些千金太過柔弱瞭,一直到今天,姬婉真的懟起她來,她才發現真的好氣啊!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女人?!

黎氏的肺都要氣炸瞭,捏緊帕子,指甲掐進肉裡:“我倒是忘記大嫂是一直被罵過來的,想來這麼些年已經被罵習慣瞭,自是不在乎名聲,可我不同,我臉皮薄,經不起那些流言蜚語。”

姬婉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黎閔姝,想對我用激將法呢,你的火候還不夠,回去多練兩年,二弟好像新納瞭一房小妾,你最近應該很閑吧,那盡情地練,興許一年就夠瞭。”

這是最讓黎氏痛心的地方,她明明都給二爺生瞭那麼多孩子瞭,可二爺還是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女人,往屋裡抬。

為博孝順賢惠的美名,她不敢多說一個不字。

不像姬婉,任誰靠近世子,姬婉都毫不留情地把人打出去,這麼多年來,姬婉善妒刻薄,不知被多人罵作妒婦瞭。

黎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真正閑的人應該是大嫂吧?我忙著帶孩子,不像大嫂,過門八年瞭,一個孩子都沒有,不操心這不操心那,想上哪兒就上哪兒,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難怪連皺紋都沒長呢,不生孩子,可真好!”

這話,可真是誅心。

姬婉冷冷地看著她,就在黎氏被看得頭皮發麻的時候,忽見姬婉嫵媚一笑,那勾魂攝魄的美,讓整個園子都亮瞭:“二弟妹,我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可不是不生孩子得來的,是男人滋潤的。”

黎氏氣炸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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