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媽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丞相府的,一路上,那張精致的小臉一直在腦海裡閃現,原本她是奉瞭老夫人的命前來查探虛實,看孩子是否真是少爺的骨肉,她隻看瞭一眼,就確定是少爺的無疑瞭。
這可真是太震驚瞭,少爺不聲不響地就弄瞭個孩子出來,不,是兩個。
盡管她沒看清那小姑娘的容貌,但隻看著那肉嘟嘟的身子,也覺著是極可愛的。
老夫人盼瞭幾年的小重孫,原來早早的就有瞭,真替老夫人高興。
“怎樣?是冥修的孩子嗎?”落梅院內,姬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問向瞭連口氣都沒喘過來的榮媽媽。
榮媽媽撫瞭撫心口,難掩激動地說道:“是少爺的!那鼻子、那眼睛,簡直與少爺小時候一模一樣!”
姬老夫人的眼眶一下子就濕瞭。
榮媽媽趕忙道:“您可別激動,當心又中風瞭!”
“我沒事,我沒事……”姬老夫人努力平復瞭一下激動的情緒,“長得好嗎?”
榮媽媽比劃道:“小小姐肉嘟嘟的,小少爺清瘦一些。”
姬老夫人忙道:“冥修小時候也瘦呢!”
榮媽媽笑著道:“是啊,我那麼一瞧,就跟是看見瞭小時候的少爺一樣!”
“哎喲,你怎沒把孩子帶回來我瞧瞧?”姬老夫人有些急不可耐瞭。
榮媽媽就道:“這我哪兒敢吶?沒您和少爺的吩咐,我可不敢動人傢孩子分毫,何況小少爺與小小姐都還不知情,別嚇著瞭吧。”
“是,不能嚇著。”姬老夫人止不住地笑瞭,想到瞭什麼,又微微皺起瞭眉頭,“喬氏果真生瞭冥修的孩子,那可就難辦瞭……”
榮媽媽知道老夫人想說什麼,輕輕地勸道:“老夫人,您可還記得昭明公主?”
怎麼會不記得?那是她長媳啊,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惜芳華早逝,她過世前,冥修還是個小皮猴兒,她一去,冥修就跟變瞭個人似的,寡言又少語,與人都不大親近瞭。
榮媽媽語重心長道:“您不覺得如今的情況與當年驚人的相似嗎?當年姬傢不同意老爺與公主的婚事,老爺便帶著公主住在瞭外頭,一直到少爺與婉小姐長到六歲,才給接回瞭府,少爺的性子隨瞭他爹,您要是敢像老太爺當年反對公主那樣反對喬氏,少爺怕是也要學著老爺再不回姬傢瞭呀。”
姬老夫人氣悶道:“他原本就不愛回!”
榮媽媽道:“就是不愛回,才要把喬氏娶進門呀,他的夫人孩子他要不要瞭?都住這邊,他能不回嗎?您不過是娶瞭個孫媳,就多瞭兩個寶貝重孫,一個寶貝金孫,何樂不為?奴婢一路上啊,也想過瞭,風言風語總有過去的一天,不能為瞭這個,就把兩個孩子的親娘拒之門外是不是?再者,這親事是皇後賜婚,咱們不能抗旨不尊。”
姬老夫人的態度軟瞭下來:“他不想成親的時候,我壓根兒不挑,隻要他肯娶,哪怕是個庶出的窮姑娘我也認瞭,現在他肯瞭吧,我又開始挑這挑那,你說的對,我確實不該。”
老夫人嘴上說著不該,面色卻並無多少松動。
榮媽媽湊近姬老夫人耳邊,輕輕地說瞭幾句,姬老夫人一怔:“當真?”
榮媽媽點頭。
姬老夫人哎瞭一聲:“既如此,這婚事倒是非成不可瞭,你去桐院說一聲,告訴尚青,就說這門親事我同意瞭。”
……
榮媽媽走後的第二天,喬薇拿瞭松花蛋給容老板送去。
容記的生意依舊好到爆,大堂內坐得滿滿當當,一半是鎮上的,一半是京城慕名而來的。
龍蝦時節過後,大排檔又做起瞭燒烤的生意。
燒烤這東西鎮上的人不是沒有吃過,但大多是烤肉、烤魚,容記的花樣就多瞭,烤茄子、烤韭菜、烤辣椒、烤菌菇、烤雞爪、烤魷魚、烤雞脆骨……
那雞爪也不知是怎麼做的,嫩得跟水似的,一吸就進嘴裡瞭。
魷魚薄片與魷魚須,柔韌可口,香辣有嚼勁,再裹點咸甜適中的醬汁,說不出的美味,便是在京城也是吃不到的。
同行們爭相模仿,但他們能模仿容記的菜,模仿不瞭喬薇的獨門醬汁,那叫一個扼腕。
白天大排檔是沒生意的,都坐在酒樓裡吃。
喬薇一進大堂,一股醬汁香撲鼻而來,她肚子咕咕地叫瞭叫,這才想起忙瞭一上午,早飯都沒吃。
小六笑瞇瞇地迎瞭上來:“喬姐姐!”
喬薇把罐子塞進瞭他懷裡:“生意越來越好瞭啊。”
小六笑道:“那還不是托喬姐姐的福?”
喬薇嘆氣:“這福也不知還能托多久呢。”
“喬姐姐你說什麼?”小六沒聽清。
喬薇一笑:“沒什麼,對瞭,容老板在嗎?我找他談點事。”
小六道:“你還是別去瞭,上次那人又來瞭!”
“哪個人?”喬薇問。
小六小聲道:“就那個出手特別闊綽的,吃瞭你的菜,死活不信是何師傅與海師傅做的,非說是個女師傅,肯定又是悅來找的托兒,專門來挖你的!”
不怪小六這麼想,實在是悅來酒樓太卑鄙瞭,早先買通瞭黃師傅偷他們的配方不說,事後又悄悄地賄賂瞭幾位師傅,連小六這種跑堂的也被收買過,但大傢記得喬薇的手段,並不敢出賣容記。
一計不成又生一記,難保這個有錢老爺不是悅來的陷阱。
喬薇挑挑眉,回瞭自己賬房。
容老板應付完那位老爺,看見櫃子上的罐子,便知喬薇來瞭,上樓推開瞭喬薇的房門,笑呵呵地道:“哎喲哎喲,什麼風兒把二當傢吹來瞭?”
喬薇喝瞭一口茶:“東風。”
容老板瞇瞭瞇眼:“瞧二當傢這紅光滿面的,是有喜事啊。”
喬薇瞪他:“哪有?”
人傢隻是看瞭看孩子,又沒說會娶她過門。
容老板呵呵笑瞭幾聲,抓瞭一把桌上的瓜子:“我有喜事。”
喬薇的目光落在他圓滾滾的肚子上:“懷孕瞭?”
容老板一口瓜子卡在瞭喉嚨!
等把瓜子咽下瞭,才又說道:“你那二嬸的莊子我買下瞭。”
喬薇雲淡風輕地一笑:“喲,她倒是肯賣瞭?”
容老板恣意道:“能不賣麼?我說你都不上京城打探消息的呀?”
喬薇眉梢一挑:“我幹嘛要打探她的消息?”那個黑心肝的女人,餓死瞭又與她何幹?
容老板無幸比災惋樂惜禍地嘆道:“哎哎哎,他們兩口子,過得不是一般的慘吶!”
這個就得從喬崢將喬嶽山送入京兆府的大牢說起瞭。
那日,喬嶽山與諸位長老全都入瞭獄,幾位長老經不住“哄騙”越瞭獄,喬嶽山卻忍住瞭,他因此逃過瞭京兆尹的怒火。
加上京兆尹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發現他並沒有動用過沈氏的嫁妝銀子,他動的是沈氏的藥方與藥材,但這些東西都是用來救死扶傷的,皇帝是最大的受益者,京兆尹不好揪著這個不放。所以,喬嶽山被無罪釋放瞭,成功回到太醫院。
隻是遺憾的是,在一次在替貴妃治病的過程中,喬嶽山開錯瞭藥,把貴妃吃得上吐下瀉,這可不是有人存心誣陷喬嶽山,是他真的心緒不寧,把止瀉的肉豆蔻寫成瞭通泄的大黃,貴妃金枝玉葉,體質較弱,差點沒把半條命交代出去。
所以說,人倒起黴來,喝水都塞牙縫。
誰能料到把匈奴二王子從閻王殿拉回來的神醫,會連一個小小的腹瀉都治不好呢?
皇帝當然龍顏大怒,將喬嶽山狠狠地痛斥瞭一頓,撤去院使之職,貶為最末等的太醫士。
太醫士有些類似現代的實習醫生,多半是太醫們的學徒,像喬嶽山這樣做瞭院使又被貶回去做太醫士的,實在是有些丟人。
皇帝這麼做,多少有點彌補喬傢大房的意思。
當然皇帝不是愧疚自己沒過問喬薇被逐出傢門的事。
作為一國皇帝,公務是很繁忙的,操心國體還操心不過來,自是沒那閑功夫幹涉人傢的傢世。當年沈氏治好瞭皇後與太子的病,皇帝心中自然感激,可救死扶傷是大夫的天職,皇帝給瞭診金,也給瞭賞賜,又由著皇後做主給喬傢配瞭一門可能奮鬥八輩子都奮鬥不來的親事,皇帝不欠喬傢什麼瞭,喬傢內部的恩怨,自然也不會去過問瞭。
尤其在知道爬瞭自己兒子床的女人是姬冥修的未婚妻時,他就更不想幹涉喬傢的處置瞭。
但最近真相浮出水面,是他兒子冤枉瞭人傢,他這心裡,就有些過意不去瞭。
他過意不去,又拉不下臉承認,正左右為難,喬嶽山一下子撞到瞭他的槍口上,可不就倒黴瞭?
喬嶽山不堪受辱,辭去瞭太醫士的職位,如今閑賦在傢。
徐氏實在沒瞭辦法,才找到容老板,把莊子賣瞭。
容老板可不是善茬,當時求你你不賣,現在知道求我瞭,抱歉,原價不可能瞭。
於是,一個價值近兩千兩的莊子,繼被喬薇砍到五百兩後,又被容老板砍到瞭四百兩。
“怎樣?”容老板沖喬薇擠眉弄眼。
喬薇滿意地點點頭:“容哥威武!”
被表揚瞭,容老板心花怒放:“啥時候建廠啊?”
喬薇道:“現在就可以建瞭呀!回頭我找找鄭師傅,看他哪天有空,和你去莊子看看。”
容老板黑瞭臉:“為什麼是和我去?不是我出錢就行瞭,剩下的都是你的事嗎?”
“你去還是不去?”
“去。”
喬薇做起瞭甩手掌櫃,心情大好地回瞭村。
等她走進村口時,就見鄉親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巴巴兒地朝山上張望。
喬薇古怪地眨瞭眨眼,問向一旁的栓子爹道:“我傢出瞭什麼事?”
栓子爹驚道:“小喬你回瞭啊,你快上山看看,你傢來瞭好多人!抬瞭好多東西!”
喬薇狐疑地蹙瞭蹙眉,不會是……沒這麼快吧?
喬薇加快步子上瞭山,老遠便聽見榮媽媽與喬崢的談笑聲,心中暗暗有瞭一股不祥的語感,一進門,看到滿滿當當的禮箱,瞬間就說不出話瞭。
喬崢看到瞭女兒,笑著朝女兒招瞭招手:“小薇啊,快過來,見見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
喬薇循聲一瞧,果真在屋裡看到瞭一襲華服的姬婉。
姬婉不咸不淡地瞟瞭喬薇一眼,態度十分之傲慢。
榮媽媽倒是客氣地站起身來,朝她行瞭個福禮:“喬姑娘。”
態度與昨日的儼然不一樣瞭!
喬薇的心裡颼颼的,終於還是被自己親爹賣瞭,這感覺,真特麼嗶瞭汪!
喬崢笑容滿面:“你這孩子,怎麼傻瞭似的?快叫人吶!”
喬薇笑著打瞭招呼:“世子夫人,榮媽媽。”
姬婉笑盈盈地拍瞭拍身側的椅子,喬薇走上前,坐下。
喬崢又與榮媽媽道:“剛剛說到哪兒瞭?”
榮媽媽忙道:“說到納征瞭。”
大梁朝下聘,一共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納采為六禮之首,是由男方請媒人上女方傢提親,女方傢同意後便開始第二禮問名,也就是俗稱的合庚帖。
將女方的名字與生辰八字問回後,在祖廟進行占卜,若是卜得瞭吉兆,便備禮上門通知女方傢締結姻親,是為第三禮納吉。
因喬薇與姬冥修的親事是先皇後在世時定下的,雙方的名諱與八字早已寫上婚書,便跳過瞭納采與問名二禮,直接上門納瞭吉。
納吉之後是納征,也就是俗稱的下聘禮。
這二禮通常是連在一塊兒的,但二人的婚事來得著急,倒是將納吉與納征分開瞭。
今日是納吉。
喬薇沒見過別人傢納吉,不知納吉究竟該送多少禮,但倘若不是榮媽媽講瞭個十日後上門納征,她幾乎要以為這一屋子的就是聘禮。
姬婉呵瞭一聲:“出息!”
喬薇微微一笑:“婉姐姐這話說對瞭,我是挺出息的,不然怎麼把你弟弟勾到手瞭呢?”
姬婉白瞭她一眼,哼道:“我是不想違抗先皇後的懿旨才同意這門親事的,別蹬鼻子上臉,以為我有多有喜歡你。”
喬薇哦瞭一聲:“我又不和你成親,你喜不喜歡我有什麼關系?”
姬婉嘴角一抽,臭丫頭!
榮媽媽與喬崢相談甚歡,喬崢的容貌與氣質在這一輩的人眼裡基本屬於男神級別瞭就連羅大娘回回見瞭喬崢,都得臉紅好一陣,這榮媽媽自不必提,與喬崢談得那叫一個上天入地。
姬婉與喬薇被成功地晾在瞭一旁。
喬薇抓瞭把瓜子,優哉遊哉地磕。
姬婉端起她並不想端的茶盞,用杯蓋輕輕地撥瞭撥茶葉,餘光隱約瞄到一個小黑影,一轉頭,就見左邊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坐瞭一隻小猴兒!
小猴兒頭上戴著一朵小花兒,端坐著,如同貴婦,手勢看上去像端著一盞茶,還在用杯蓋輕輕地撥著。
這姿勢……有點兒眼熟。
姬婉動瞭動杯蓋。
那小猴兒也動瞭動“杯蓋”,當然它手中並沒有東西,隻是看手勢,像是在做這件事而已。
姬婉不動瞭,小猴兒也不動瞭。
姬婉定瞭定神,把杯蓋舉起來,小猴兒也將並不存在的杯蓋舉瞭起來。
姬婉將杯蓋蓋在瞭茶杯上,小猴兒也蓋上。
姬婉抬手,撫瞭撫頭上的珠花。
小猴兒翹起蘭花指,撫瞭撫頭上的小花兒。
她有蘭花指嗎?
姬婉放下手一瞧,還真是蘭花指!
姬婉捏住帕子,要去擦拭唇角的水漬,卻發現手裡的帕子不知何時沒有瞭!
再看那小猴兒,正拿著一方冰蠶絲帕,優雅地擦著唇角。
那是她的帕子!
她往左側狠狠地轉過身來,瞪向那小臭猴子!
小猴兒也狠狠地往自己的左側轉過身去,瞪向瞭……恰巧從此處溜回屋的的小白。
小白貂毛一炸,以為自己被識破瞭,看瞭看一旁的喬薇,可憐兮兮地交出瞭小背簍裡的蛇。
------題外話------
小白:我是全世界最倒黴的小白tot
由於xx問題不能顯示:請關註微信公眾號:大文學,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