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撕裂美人皮(二)

作者:偏方方 字數:8263

喬薇回到青蓮居時,兩個孩子已經起瞭,搬個小板凳,一臉茫然地坐在門口。

喬薇仿佛是回到瞭住在山上的時候,她每每外出,兩個小傢夥都會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巴巴兒地望著山下的方向,讓人心疼又感動。

喬薇走上前,抱住瞭兩個小傢夥。

很快,她察覺到瞭一絲不對勁。

兩個小傢夥似乎仍然望著門口的方向。

“哥哥,你說小白什麼時候回來?”

“捉到大白它就回來瞭。”

喬薇:“……”

竟然不是在等她,是在等那兩隻白嗎?!

……

小白捉沒捉到大白,喬薇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被大白咬傷的紅杏讓碧兒扶回來瞭。

大白這一口咬在瞭紅杏的小腿兒肚上,它被喂得很飽,沒拿紅杏當食物咬,隻是發發貂威,所以沒給咬下一塊肉來,但也出瞭不少血就是瞭。

喬薇給紅杏的傷口消瞭毒、擦瞭藥,無撕裂性傷口,不必縫針,纏瞭一圈紗佈。

碧兒找來自己的幹凈衣裳,讓紅杏換上。

紅杏不肯穿:“這怎麼好意思?我臟兮兮的,沒得弄臟瞭碧兒姑娘的衣裳。”

碧兒忙道:“是我的不是,沒把大白看好,害你受傷瞭,好姐姐,你就穿吧,穿瞭我心裡舒坦些。”

紅杏拗不過,穿上瞭。

其實不過是被狗(紅杏以為兩隻都是狗)咬一口罷瞭,丫鬟命不值錢,咬死瞭也是她倒黴,不必這麼費心地照顧她的。

喬薇親自將紅杏送回瞭東府,紅杏傷瞭腿,行走不便,喬薇叫瞭個滑竿。

坐在滑竿上,紅杏整個人都快飄起來瞭,就被狗咬一口,她就坐上主子的滑竿瞭!

抵達東府後,喬薇向李氏道瞭歉,這本不算大事,喬薇又如此看重地將人送瞭回來,李氏面子上足足的,半點不計較,反而對那被咬的丫鬟多看瞭兩眼,道瞭句“也是造化,以後就來上房做事吧”。

紅杏在府裡熬瞭兩年,二夫人恐怕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清楚,而今卻點名她去上房,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是最末等的粗使丫鬟瞭,她是上房的姑娘瞭,這簡直、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至此,紅杏是一點都不後悔被狗給咬瞭,她恨不得找塊肉骨頭,給那條小白狗送去!

紅杏感激地給李氏磕瞭三個響頭,但紅杏心裡明白自己最感激的人究竟是誰,夜裡偷偷拜老祖宗時,捎帶著提瞭提青蓮居,讓老祖宗沒事多去青蓮居轉轉,保佑保佑少夫人。

是夜,喬薇睡覺的時候,總感覺腦門兒涼颼颼的,仿佛有雙詭異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

大白終於還是被抓回來瞭。

鑒於它咬傷瞭無辜的紅杏,喬薇決定對它實施懲罰,關進籠子,不許吃飯!

說起來,喬薇傢是沒有籠子的,小白最初跟著喬薇的時候,喬薇都不要它,巴不得它趕緊跑瞭,哪裡想過用找個籠子關它?就這籠子,還是吳媽媽擔心小主子的“狗”沒地方兒睡,讓自傢男人給打的。

籠子裡鋪瞭柔軟的棉絮,釘瞭兩個小木碗,一個用來裝飯,一個用來裝水,可以說非常周到與舒適瞭。

但小白睡慣瞭拔步床,哪裡肯進狗窩?

這籠子於是閑置瞭下來。

後雖有瞭大白,可大白是景雲的小獸獸,妹妹的小獸獸能睡床,他的自然也可以啦,大白於是也睡到瞭床上。

自從大白睡到床上後,景雲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順暢瞭,睡眠質量提升瞭許多(那是因為望舒的小胖腿兒不再壓哥哥,改為壓大白啦)。

大白每晚都被壓得很慘,冷不丁不必壓瞭,大白還松瞭口氣,乖乖地蹲在狗窩裡,享受自己酸爽的貂生。

但很快,它發現貂生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酸爽,雖然不必再被那怪胎小人類碾壓,可它也沒吃的瞭!

它肚子餓!

想出去找點吃食,籠子又鎖住瞭!

大白憤怒地搖著籠子!

望舒與小白抱著團,睡得香甜。

景雲睜開瞭眼。

屋內留瞭一顆光潤的夜明珠,借著夜明珠微弱的光亮,景雲看到瞭籠子裡拼命想出來的大白,他掀開被子,穿好鞋走瞭過來,蹲下單薄的小身子,對大白道:“大白你咬人瞭,娘親說不能放你出來,所以你要在裡頭乖乖的知道嗎?”

大白繼續搖著籠子!

“你是不是肚子餓?”景雲小聲問。

大白還是搖籠子!它搖不動,改為用咬的,這一幕落在景雲眼裡,就成瞭大白饑不擇食,都跑去吃籠子瞭。

景雲心疼得不行,從妹妹的小荷包裡拿瞭一塊妹妹偷偷藏著的五仁酥,從籠子的縫隙裡遞瞭進去。

大白看見瞭美味又細嫩的食物,人類娃娃的手指!

它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景雲的手狠狠地咬瞭下去!

景雲完全不知道大白要對自己做什麼,把五仁酥放在瞭木碗裡,抽回手,大白一口咬在瞭籠子上。

咔!

小尖牙掉瞭……

這次是顆極好的!

貂生真是太絕望瞭!

……

喬薇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皇宮出瞭點事,昭王與南楚的沐小將軍因為一隻貂打起來瞭,起因是昭王沒獵到林子裡的貂,便托人買瞭一隻一模一樣的,沐小將軍以為那隻是他的,向昭王要,昭王不給,二人鬧翻瞭。

要說沐小將軍打昭王是應該的,在狩獵時,昭王就誤傷瞭那麼多南楚使臣,人傢沒把他拖回傢揍一頓已是仁至義盡,不就是一隻貂嗎?權當賠給人傢瞭,可昭王不幹吶。

這沐小將軍其實也有些不厚道,他的貂已經獻出去瞭,就算昭王手裡這隻真是他原先那隻,他也斷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雙方都理虧,偏雙方都不講理,皇帝頭疼,把擔子撂給瞭姬冥修。

論武功,昭王是不如沐小將軍的,所以昭王被揍得很慘。

但論勢力,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外來的使臣又怎會是整個昭王府的對手?所以沐小將軍也沒吃到好果子。

二人鼻青臉腫,一個斷瞭兩根肋骨,一個折瞭一隻胳膊,腦袋上全都纏著紗佈,隻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面對面坐著,兇悍地看著對方。

姬冥修也不說話,坐在太師椅上,靜靜地喝著茶。

屋子裡詭異地湧現起瞭一股“相愛相殺”的味道,但礙於丞相的淫威,誰都不敢先造次,就那麼惡狠狠地瞪著,一夜無眠。

……

落梅院的燈,也亮瞭一整夜。

姬婉沒與林書彥回國公府,而是借口照顧受瞭傷的姬尚青,留在瞭姬傢。

孫女兒願意在傢多住些時日,姬老夫人打心眼兒高興,恐林傢不樂意,特地讓榮媽媽捎瞭口信,道是自己思念孫女兒,想留她在傢裡住上幾日。

祖孫情深,林傢沒不答應的道理。

姬婉便在落梅院住瞭下來。

夜裡,姬婉睡在姬老夫人的床上。

姬老夫人心裡那個歡喜,比鬥瞭一整日的雞還多,姬老夫人拉著孫女兒的手,慈祥地說道:“怎麼想著和我睡瞭?不嫌我一身味兒?”

姬婉朝姬老夫人靠瞭靠:“祖母身上香香的,哪裡有味兒?”

自是沒有的,隻是人上瞭年紀,多少恐小傢夥們嫌棄自己。

姬婉嫁人瞭,可在老夫人眼中,永遠都是那個愛臭美的小姑娘。

姬老夫人道:“說吧,到底什麼事?可是姑爺對你不好瞭?”

姬婉哼道:“他敢不對我好?我是他姑姑!”

姬老夫人拍瞭一下姬婉的手背:“胡說!”

姬婉忍俊不禁地笑瞭,心道原本按輩分,他就該叫她一聲姑姑。

姬老夫人一聽孫女兒的語氣,便知她對姑爺是極為滿意的,遂又問道:“你婆婆又給你氣受瞭?”

不怪姬老夫人多心,實在是這樁親事吧,當初就挺不般配,二人的輩分擺在那兒,姬婉又比林書彥要大,別說林傢不同意,姬傢也覺著不合適。

林書彥追求姬婉,很是費瞭些功夫的,他費功夫,林傢越不高興,就這樣的,姬婉嫁過去,能不受婆傢的氣嗎?又九年瞭肚子都沒動靜。

也虧得姬婉是姬傢的千金,換別人,早不知被休出婆傢多少回瞭。

姬婉道:“沒給我氣受,婆婆對我挺好的。”

林夫人敢不對她好嗎?她兒子一言不合就“傢暴”,林夫人嚇都嚇死瞭,哪兒還敢不對姬婉好?

姬老夫人聽得出孫女兒沒在撒謊,又道:“既不是在婆傢過得不好,為什麼非得回娘傢住?”

姬婉就道:“娘傢也是我傢呀,我回回怎麼瞭?嫌我礙眼,不想給我飯吃啦?”

“說的什麼胡話?”姬老夫人嗔瞭她一眼。

姬婉笑瞭笑,抱住姬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呀?”

姬老夫人道:“我有什麼事瞞著你?”

姬婉試探地問道:“荀氏的事,她在嫁給我父親前,是不是與別人有過婚約啊?”

姬老夫人微微愣瞭一下,語氣如常道:“你不是都知道嗎?周傢暴斃的公子。”

祖母還是不打算告訴她!姬婉道:“她十三歲那年,為什麼突然回姑蘇瞭?”

“她是……”姬老夫人話未說完,意識到瞭什麼,黑暗中,朝她看瞭過來,“你聽誰說些什麼瞭?”

姬婉自是不會供出喬薇,就道:“我今天探望父親,不小心聽到他和荀氏說話瞭。”

“他們說什麼瞭?”姬老夫人問。

姬婉道:“就是一些從前的事,好像荀氏不止有過周公子一個未婚夫?”

這種夫妻間的小話兒,姬老夫人是不好去找兒子求證的,姬婉不擔心穿幫。

姬老夫人嘆瞭口氣:“確實是還有過兩個,一個是指腹為婚的,一個姬傢給她找的,指腹為婚的那個得天花死瞭,姬傢給她找的那個又和青樓的姑娘私奔瞭,她命苦啊。”

這些話,姬婉也與喬薇說過,說時滿肚子的深信不疑,可從別人嘴裡講出來,就聽著有些怪怪的瞭。

姬婉眼神閃瞭閃,說道:“她是不是得罪什麼人瞭啊?故意不讓她好過的?”

姬老夫人沉聲道:“瞎說,哪有這種事?她在姬傢長大的,能得罪誰?”

姬婉陰陽怪氣道:“許是她爹娘的仇傢?”

姬老夫人道:“越說越沒譜兒,她爹娘都是最忠厚不過的人。”

“祖母見過她爹娘?”

“你祖父在世時,時常誇贊她父親。”

姬婉小聲嘀咕:“祖父在世時,還時常誇贊莫姨娘與趙姨娘呢。”

姬老夫人不耳背,一個字不落,全都聽著瞭:“你這孩子,越發沒規矩!”

姬婉終於明白喬薇的感受瞭,恨不得把心窩子掏出來,可對方就是不信,這種滋味,簡直不要太糟糕。

想到自己懷著身子,不宜動怒,姬婉平復瞭情緒,說道:“她是不是個天煞孤星的命啊?怎麼老是嫁不出去?”

姬老夫人不以為意道:“是那些人沒福氣,你看她嫁到咱們傢,不是挺好的嗎?”

原先姬婉隻是在生荀蘭的氣,這會子被祖母一說,還真有那麼點懷疑瞭,為什麼和別人都不行,和她爹就行?莫非是她爹八字重,壓得住?

“她都有過那麼多婚約瞭,爹怎麼還要娶她?”

“你爹那是……”姬老夫人頓住,“我說你是不是專程來套我話的?小薇和你說什麼瞭是不是?”

“小薇知道?”姬婉當即就怒瞭,“祖母你是不是太偏心瞭?我才是您親孫女,你有事居然告訴一個孫媳,不告訴我!你都和她說瞭什麼?!”

姬老夫人懵瞭一下,訕訕道:“沒什麼……”

“好啊祖母,您現在還在說沒什麼,果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現在不是姬傢人瞭,我在你心裡還不如一個外來的媳婦兒,我走瞭!我再也不回來瞭!過年也不回瞭!你們就當我死瞭吧!”

姬婉憤憤地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姬老夫人嚇到瞭,趕忙拉住她:“婉婉你別生氣,祖母告訴你,告訴你還不成?”

姬婉重新躺回瞭床上。

姬老夫人將荀蘭的三段姻緣,一五一十地告訴瞭姬婉,與喬薇所言沒有絲毫出入,可見喬薇沒有騙她。

“祖母,你真的不覺得奇怪嗎?”姬婉問。

姬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這孩子啊,虧你與蘭兒一塊長大的,還不如小薇信任蘭兒呢。”

那丫頭哪裡是信任瞭?她分明是狡猾罷瞭!

姬老夫人語重心長道:“我知道蘭兒搶瞭你們父親,你一直不大高興,但這些年蘭兒是怎麼對你,又怎麼對冥修與你父親的,你全都看在眼裡,別再揣測她瞭,她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你捅一刀兩刀罷瞭,捅多瞭,她也是會難受的。”

姬婉拽緊瞭被子,那丫頭白天一定很想打死她!因為她現在……也好想打死她祖母啊!

……

幾經周折,六爺終於集齊瞭證據,親自帶著劍盟弟子,前往約定的小鎮,與三方人馬回合,分別是與孫詢有過交情的劍盟弟子,他是唯一一個沒被天花傳染上的幸存者,回憶起當年的事,仍有些心有餘悸,他手中,有一封孫詢寫給荀蘭的信,裡頭清楚地記錄瞭二人的關系,原本是孫詢控制不住思念,拜托他傳信給荀蘭的,但他給忘瞭,等想起來時,又聽說孫詢病倒瞭,一來二往的,這封信遲遲沒能送出去,如今,反而成為瞭二人關系的鐵證。

除劍盟弟子外,周公子的傢仆,與青樓花魁相熟的姑娘也被帶到瞭鎮上。

六爺是在這一日的中午與他們會合的。

劍盟弟子叫康閔,如今在劍盟的定州分舵任外室弟子,當年孫詢與幾位江湖朋友得瞭天花後,他也病瞭一場,十分嚴重,幾日高熱未退,還起瞭紅疹,他一度以為自己也是得瞭天花,都準備回老傢給自己找口棺材瞭,半路卻又痊愈瞭。

事後他想想,覺著不大對勁,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隻是直覺告訴他,再不能回姑蘇,於是他改頭換面,加入瞭劍盟。

康閔是他的新名字。

從前叫什麼,六爺沒問。

周公子的傢仆是個倒夜香的老奴,事發當晚,他聽到瞭周公子的慘叫聲,似乎是受瞭極大的驚嚇,隨後便傳出瞭周公子暴斃的消息。

周傢震怒,將所有伺候周公子的奴仆陪瞭葬,他因是個啞巴,在主子眼裡跟條狗似的,連奴才都算不上,倒也因此將他忘瞭。

至於那個青樓的姑娘,年輕時也是個美人胚子,與那花魁並稱青樓雙姝,隻是競爭的關系,二人一直水火不容,後面她從良瞭,花魁如何她便不知瞭,但袁公子那一年她仍在青樓,他倆的事情她還是知道一二的。

三人在回憶起當年的事時,都提到瞭一個人。

康閔:“有一次,孫詢喝多酒,施展輕功翻進荀傢的院子,我們都以為生米要煮成熟飯瞭,孫詢卻被人打暈瞭丟出來瞭,她身邊,應該有個厲害的護衛吧。”

護衛?

六爺瞇眼。

啞奴比劃,他孫子說道:“我爺爺說,他在周公子的院子看見過一道鬼影。”

鬼影?

六爺摸下巴。

那從良的婦人名喚月錦。

月錦道:“牡丹有過不少入幕之賓,袁公子算其中一個吧,但自從跟瞭袁公子,她便沒再接待過其他的客人,除瞭,她與袁公子私奔前的那一晚……”

六爺無比確定整件事的背後有個厲害的幫兇瞭,為防夜長夢多,六爺帶著幾人即刻踏上瞭返京的路,至天黑時,幾人宿在瞭一個簡易的驛站。

年關快到瞭,驛站生意好得出奇,八方來客,將驛站擠得滿滿當當,驛站住不下,六爺隻得帶人在外頭紮瞭幾個帳篷,月錦單獨一個帳篷,六爺與康閔與啞奴祖孫一個帳篷,劍盟弟子一個帳篷,另留瞭幾名弟子值夜。

周圍陸陸續續有行人進駐,無一例外在外頭紮起瞭帳篷。

人越來越多,六爺吩咐劍盟弟子提高警惕,別叫人渾水摸瞭魚。

夜半三更時,一行人忽然被一聲淒厲的嚎哭吵醒。

“你們行行好,讓我娘子住下吧!我娘子快生瞭……”

六爺坐起身:“誰在那兒吵?”

為首的劍盟弟子道:“回六爺的話,是幾個過路的,那娘們兒好像快生瞭,她男人和一大傢子都求著入住,但這會子哪兒屋子給他們?”

“啊——”女兒的慘叫聲傳瞭過來。

月錦挑開瞭簾子,躬身走出,卻被一名劍盟弟子攔住,弟子問:“去哪兒?”

月錦道:“那個女人好像是要生瞭,我生過孩子,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劍盟弟子道:“不許去,萬一有詐呢?”

月錦瞅瞭那個痛不欲生的孕婦一眼:“你若是不放心,和我一塊兒去瞧就是瞭!你們不是劍盟的弟子嗎?就算有詐,也難為不到你們吧?”

“你……”劍盟弟子一噎。

六爺蹙眉道:“你去把他們幾個叫過來,就說我把帳篷讓給他們歇息。”

“是。”

劍盟弟子去瞭,與一大傢子交涉瞭幾句,一大傢子千恩萬謝地走瞭過來。

六爺掀開帳篷:“你們進來吧。”又對鼾聲如雷的祖孫倆道:“哎,起來,起來!”

祖孫倆慢悠悠地翻瞭個身。

月錦著急地打瞭簾子撿來,對孕婦道:“你是快生瞭吧?”

孕婦扶著大肚子,艱難地說道:“前兒就開始痛瞭,一直生不下來,才想著去城裡找個大夫……”

月錦擔憂道:“你難產這麼久啊,那……那很難生瞭……”

孕婦哇的一聲哭瞭。

她相公與小叔子、一對公婆都貼心地安慰他。

六爺道:“京城有傢靈芝堂,那兒的大夫醫術不錯,丞相府附近那傢是喬伯爺親自坐診,你們可前去找他,他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月錦從懷中掏出幾兩銀子,放到孕婦的手中:“拿著,從驛站雇一輛馬車,趕緊上路吧。”

孕婦的傢人跪下,給六爺與月錦磕瞭個頭。

帳篷外,六名劍盟弟子握緊瞭手中的寶劍,目光犀利地註意著周圍的動靜,帳篷裡的聲音,說大不小,說小不小,習武之人,即便身處醫館的房間,也能夠聽到。

劍盟弟子刻意忽略瞭這種可能會幹擾到他們的聲音,努力地提高著警惕,不遠處的小路上,依稀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細細辨認,竟多達十人之眾。

為首的弟子拔出瞭寶劍:“六爺,有人來瞭。”

六爺一把掀開瞭帳篷:“上馬車!”

月錦、康閔與啞努祖孫即刻坐上瞭馬車,六爺坐到外車座上,抓緊瞭韁繩:“駕!”

馬車如離弦的箭矢,嗖的一聲飚瞭出去!

四名劍盟弟子斷後,兩名弟子策馬護在六爺等人左右。

這幾人都是劍盟的內室弟子,武藝不在胤王府的赤衣衛之下,動起手來,以一敵百,然而那群手持彎刀的黑衣人,也不知打哪兒學的招數,身形如鬼魅一般,劍盟弟子根本就攔不住。

黑衣人追上瞭六爺,兩名劍盟的弟子揮劍而上,康閔在劍盟也學瞭些功夫,但外室弟子學的都是皮毛,連內室弟子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便沒出去不自量力。

兩名劍盟弟子殊死抵擋瞭一陣。

六爺將馬車的速度提到極致,然而沒跑多遠,那群人又如影子一般追瞭上來。

一道銀光閃過,六爺被刺中瞭心口,眸子一瞪,吐出一口鮮血,栽倒在瞭地上。

馬匹受到瞭驚嚇,漫無目的地狂奔瞭起來,帶著一車四人——康閔、月錦、啞奴祖孫沖進瞭湖泊。

幾人在水中死命地撲騰。

黑衣人冷冷地站在岸邊,看著幾人如同垂死的螻蟻一般掙紮,最終,連掙紮的力氣都沒瞭,僵硬著身子墜下瞭湖底。

湖面恢復瞭死亡一般的平靜。

天空破曉,孕婦一傢用月錦給的銀子租瞭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踏上瞭前往靈芝堂的路。

陽光照在路邊,鮮血染瞭一地,竟不知是誰的。

幾名黑衣人戴著鬥笠,逆著光,與一傢子擦肩而過。

許是聞到瞭他們身上的血腥氣,車內的孕婦一陣幹嘔。

黑衣人眼皮子都沒眨一下,面無表情地過去瞭。

……

姬婉在姬傢住瞭好幾日,就是不肯回林傢,姬老夫人急瞭:“雖說我喜歡你陪著我,但你總不回婆傢也不是個事兒,傳出去,會惹人笑話的。”

姬婉照著鏡子道:“誰敢笑我?”

姬老夫人瞪她。

姬婉放下瞭鏡子:“好好好,我明早就走,行瞭吧?省得礙瞭您老人傢的眼。”

住在姬傢的最後一晚,姬婉是在桐院用的飯,回到落梅院,便有些不對勁,姬老夫人問她怎麼瞭,她捂著肚子不說話。

至半夜時,她忽然抓緊瞭姬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我……我肚子疼……怕是孩子出事瞭……”

姬老夫人就是一怔:“孩子?什麼孩子?你肚子裡有孩子?”

姬婉捂住肚子,在床上直不起身子:“請大夫……快請大夫!”

姬老夫人嚇得臉都白瞭:“我這請!我這就請!”

“等等……”姬婉抓住瞭祖母的手,冷汗滑落,“我……我不想讓人知道……”

姬老夫人惶惶然道:“我知道,你快躺好!我這就把小薇叫來!”

姬老夫人以自己頭疼為由,讓榮媽媽將喬薇叫瞭過來。

姬冥修這幾日都在皇宮,倒是沒什麼不便,隻是在給姬婉把完脈後,喬薇的神色變得十分凝重:“這、這脈象太復雜瞭,我沒見過,還是趕緊把我爹叫來吧!”

碧兒二話不說地去瞭,可沒多久,又回瞭,淚汪汪的:“老爺走不開!靈芝堂來瞭個難產三天的孕婦,很兇險,老爺怕自己走瞭,那個孕婦隨時會有生命危險!老爺說要是不著急的話,就先在傢裡等等……或者……請個別大夫吧……”

“啊——”姬婉疼得在床上打滾。

喬薇神色一肅:“不能等瞭!把人送到我爹那裡去!”

姬婉抓住祖母的手,顫抖著身子,淚如雨下。

姬老夫人哭道:“祖母在呢,別怕,啊?”

“祖母……”姬婉撲進姬老夫人的懷裡,嚎啕大哭。

姬老夫人的心都要碎瞭:“你別哭,你會沒事的……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喬薇輕聲道:“馬車備好瞭,祖母,您在傢歇著,我送大姐去靈芝堂吧。”

姬婉在姬老夫人的懷中哭成淚人。

姬老夫人哽咽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喬薇苦口婆心道:“那怎麼行?更深露重的……”

姬老夫人痛心道:“婉婉都這樣瞭,我這個做奶奶的,能放心把她丟瞭不管嗎?!”

結果當然是喬薇拗不過姬老夫人,帶著姬老夫人一塊兒上瞭轎子。

姬婉的慘叫聲幾乎響瞭一路,連桐院都驚動瞭。

姬尚青掀開瞭被子,蹙眉道:“婉婉出瞭什麼事?”

荀蘭披著衣裳走進來:“好像是肚子疼,喬伯爺手頭有病人,不能出診,她便自己去瞭。”

姬尚青嗯瞭一聲:“你派個人去瞧瞧。”

“好。”

……

靈芝堂就在丞相府附近,快馬加鞭,一刻鐘便到瞭。

姬婉被喬薇扶下馬車,碧兒與榮媽媽將老夫人攙下瞭馬車。

姬老夫人火急火燎地進瞭靈芝堂。

喬崢好端端地坐在位子上,在他身旁,是一個身懷六甲的胖婦人,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一對公婆,與一個小叔子。

幾人神色鎮靜,絲毫不像一個難產的現場。

姬老夫人就是一愣,不待她會過意來,疼得直不起身子的姬婉直起身子瞭,雲淡風輕地擦瞭汗:“累死本夫人瞭!”

姬老夫人花白的眉毛一擰:“這是怎麼回事?”

姬婉望天。

一旁的孕婦抬起手,揭掉瞭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英俊的小胖臉。

不是六爺,又是誰?

六爺咧唇一笑。

喬薇也笑瞭。

坐上的男人、公婆與小叔子也紛紛揭掉瞭臉上的面具,正是康閔、月錦與那對啞奴祖孫。

老祖宗知道啦,普天同慶,有獎問答來一發

【六爺他們是什麼時候易容的呢?】

A:在帳篷裡易容的

B:出發前就易容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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