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媽話音剛落,明廳內便靜住瞭。
周媽媽剛剛說什麼?
荀氏懷孕瞭?
這、這怎麼可能?
姬婉第一個站瞭出來:“你別瞎編亂造!誰懷孕瞭?周氏我警告你,你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我讓人將你亂棍打死?!”
周媽媽一臉哀痛道:“姑奶奶,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啊!夫人她……確實是懷瞭老爺的骨肉啊!”想到瞭什麼,又道:“少夫人……少夫人不是懂醫術嗎?姑奶奶不妨讓少夫人給夫人把把脈,看夫人可是有瞭喜?”
眾人唰的看向瞭喬薇。
喬薇不緊不慢地站起身,走到荀蘭的身側。
荀蘭伸出瞭手來。
喬薇一笑:“等等,夫人金枝玉葉,我鄉下丫頭一個,可別污瞭夫人的尊體。”
說著,喬薇向榮媽媽借瞭一方帕子,搭在荀蘭的手腕上,隔著帕子替荀蘭診瞭脈。
“如何?”姬老夫人問。
喬薇抽回手,將帕子還給瞭榮媽媽,道:“回祖母的話,是喜脈。”
姬老夫人的神色掠過瞭一絲復雜,原本都要處置她瞭,她卻懷上瞭尚青的骨肉,這可如何是好?
虎毒不食子,姬尚青縱然也十分氣憤荀氏的作為,但她肚子裡有瞭他的孩子,他難道真的可以坐視不理?
屋內,靜謐無聲,喬薇明顯感覺到瞭風向的變化,別的世傢在不在意子嗣喬薇不知道,但姬傢是視若珍寶的,這一點,從姬老夫人對景雲與望舒的態度就能夠看出一二。
荀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爆出懷孕,無疑是得瞭一張免死金牌。
喬薇雲淡風輕地牽瞭牽唇角:“恭喜父親,我和婉姐姐又要有個弟弟妹妹瞭。”
姬尚青神色復雜。
荀蘭眸光幽靜。
明廳內的氣氛出現瞭一瞬的詭異,要說多個手足,本該是件大喜事,奈何非一母同胞,生母又做出過那樣的事情,就連姬婉都有些高興不起來。
姬婉還想說什麼,被林書彥扯瞭扯袖子,噤聲瞭。
姬老夫人又氣又無可奈何,說不氣荀氏是假的,可說不在意她肚子裡那塊肉更是假的,姬老夫人深深地吸瞭口氣,對姬尚青道:“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行處置吧。”
姬尚青沉沉地點瞭點頭。
從桐院出來,姬婉整個人都不好瞭,頓住步子,回頭瞪瞭一眼寂靜如水的桐院,隻恨不得把那個人從院子裡逮出來!
“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她怎麼就懷孕瞭?她不會是假懷孕吧?”姬婉嘀咕。
喬薇淡淡一笑:“從脈象上看確實是喜脈。”
姬婉蹙眉:“上次在皇宮,她還吃瞭蟹籽糕的,如果真的懷孕瞭,怎麼能吃那種東西?不會滑胎嗎?”
喬薇道:“蟹肉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墮胎藥,它隻是能增加滑胎的風險,並不一定能讓人落胎的。”
姬婉咬牙:“她這胎來的可真是時候!”
可不是嗎?太是時候瞭,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即將垮臺的時候來。
但也隻是強弩之末瞭,她做瞭什麼,老夫人心知肚明,周媽媽被打瞭五十板子是怎麼沒被打死的?趕出府瞭又是誰替她療傷的?荀蘭出瞭事,周媽媽又是為何能夠出現得如此及時?老夫人甚至沒追問,周媽媽都不在府裡瞭,是怎麼知道桐院的一舉一動的。
因為這一切都不重要瞭,姬老夫人不在意荀氏又作瞭什麼妖,她隻要荀氏肚子裡的那塊肉,一旦荀氏將孩子生下來,她便會將荀氏逐出傢門。
當然,這隻是姬老夫人目前的打算,人心善變,誰能保證懷胎十月期間,姬老夫人不會被荀氏的溫柔善良所打動?
荀氏自打六歲便來瞭姬傢,至今已逾二十載,姬老夫人看荀氏,雖比不上親生的孩子,可到底是在她身邊養大的,荀氏知道如何攻破老夫人與姬尚青的防線。
事到如今,連她都不得不承認,小後媽是個棘手的敵人。
喬薇笑笑:“來這邊一年瞭,第一次碰上這樣的對手,有意思。”
姬婉古怪地看向喬薇:“什麼一年?你不是才嫁入我傢一個月嗎?”
喬薇點點頭:“我是說與冥修認識一年。”
姬婉會意,看著喬薇清瘦的臉:“吃瞭不少苦吧,當初喬傢也給過你不少罪受,我祖母不明真相,也讓你受瞭不少委屈。”
姬婉一貫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忽然間變得溫柔,倒叫她好生不習慣瞭。
就在喬薇想著怎麼接話時,姬婉又淡淡地哼瞭一聲:“但是能嫁給我弟弟這樣的絕世好男人,再多苦也值瞭,你就偷著樂吧!”
喬薇扶額,果然這才是婉姐姐的正確打開方式。
喬薇又與姬婉說瞭會兒話,大致是寬慰姬婉,懷著身子的人就別再為這種小事操心瞭。
“姐夫。”姬婉去如廁後,喬薇叫住瞭林書彥。
林書彥很喜歡這個弟妹,黎氏雖也是他弟妹,但黎氏總擠對婉婉,小薇可愛瞭,和婉婉那麼好。
“小薇。”林書彥微笑。
喬薇望瞭望姬婉離去的方向,對林書彥道:“我傢裡的事你也知道瞭,雖沒有證據表明她前兩次的滑胎與荀氏有關,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請姐夫以後不要再帶大姐回桐院瞭。”
“我知道。”林書彥點點頭。
喬薇辭別他,回往青蓮居。
一路上,碧兒都像隻嘰嘰喳喳的麻雀:“……真是過分啊,她是不是故意的?怎麼懷孕瞭不早說?非這個時候才說?她不會是假懷孕吧?我聽說有一種藥,吃瞭能讓人變成喜脈!”
“嗯,百菇草。”喬薇道。
碧兒眼睛瞬間睜大瞭:“所以她是吃瞭這種草對不對?我就知道!她沒這麼容易懷孕的!夫人你怎麼不戳穿她?!”
喬薇淡道:“這個我可說不準,她有一半的幾率是真的懷上瞭,萬一我說她是假的,把她氣得流產什麼的,我不就成姬傢的罪人瞭?”
“是哦,對付一個惡人,把一個好人搭進去,的確挺不劃算的。”碧兒頓悟,很快又嘀咕,“可是夫人你也不算什麼好人嘛!”
喬薇的眼刀子嗖嗖嗖地飛瞭過來。
碧兒嘿嘿一笑,須臾,又皺起瞭每天:“可是夫人,咱們就這麼放過桐院瞭嗎?翠屏的傷,石榴的意外,可都是桐院幹的。”
喬薇隨手掐瞭片葉子:“誰說要放過她瞭?她以為留下瞭就很好麼?我要是她,就在我公爹讓她離開姬傢時乖乖地離開,有我這個心腹大患在這兒,她就不怕我害瞭她的胎!”
碧兒打岔道:“夫人你別管她的胎瞭,你趕緊自己懷一個吧,等你再生個大胖小子,她肚子裡那塊肉又算得瞭什麼?”
喬薇摸瞭摸自己的肚子,想起一夜的纏綿,不禁有些臉紅:“就一晚上能懷上嗎?”
碧兒笑道:“當初懷景雲和望舒不就是這麼懷上的?”
主仆二人談笑著回瞭青蓮居。
假山後,周媽媽與荀蘭走瞭出來。
荀蘭目光幽靜如一泓湖水。
微風吹起她衣袂,白裙蹁躚,她美如仙子。
……
午飯後,孩子們去午睡瞭,喬薇沒有午睡的習慣,坐在偏廳看書,中途來瞭幾個問診的丫鬟,喬薇一一地看瞭,收拾東西,準備去院子走走時,一位不速之客上門瞭。
“奴婢給少夫人請安!”
周媽媽杵著拐杖,笑盈盈地給喬薇行瞭個禮。
喬薇含笑看向她:“什麼風把周媽媽吹來瞭?真是稀客,稀客啊。”
碧兒打瞭簾子進來,對著那老東西翻瞭個白眼,把新切好的瓜果擺在桌上。
周媽媽看著桌上的瓜果,笑著道:“這是莊子裡新送來的甜瓜吧?這一季很少有能種出甜瓜的,東府和北府都還沒有呢。”
喬薇懶得與她閑話傢常,吃瞭一片新鮮的甜瓜道:“是夫人有什麼事找我嗎?”
周媽媽客客氣氣地笑道:“不是夫人,是奴婢。”
喬薇眉梢一挑,笑瞭:“這可是奇瞭,周媽媽與我關系好像不大好吧?怎麼會主動上門瞭?莫不是周媽媽忘瞭當初是怎麼污蔑我的?”
“那日的事,是奴婢不對,奴婢豬油蒙瞭心,為瞭自己能脫身,竟將屎盆子扣在瞭少夫人的頭上。奴婢罪該萬死,請少夫人責罰!”她虔誠地說著,就要給喬薇跪下。
喬薇給碧兒使瞭個眼色,碧兒扶起她來,道:“行瞭,您老還是別跪瞭,萬一跪出個閃失來,我傢少夫人可擔待不起!”
周媽媽用胳膊夾住拐杖,扇瞭自己一耳光:“都是我不好!怎麼情急之下,竟跑去冤枉瞭少夫人!我當時就是想著吧,老夫人與老爺都那麼疼愛少夫人,連金鑰匙都給瞭少夫人,少夫人背一背鍋,想來也背得起……”
喬薇打斷她的話:“行瞭,你就別扯那些有的沒的瞭,直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實不相瞞,奴婢是來找少夫人治傷的。”
喬薇的目光在她不良於行的雙腿上掃瞭一圈:“盧大夫給你治得挺好的啊。”
“好是好,就是沒治幹凈!”
話音一落,周媽媽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瞭,趕忙咬緊瞭牙關。
喬薇呵呵一笑:“果真是盧大夫給你瞧的病呢。”
周媽媽囁嚅瞭數下,訕訕道:“什麼都瞞不過少夫人,奴婢當時受瞭罰,恰巧盧大夫從門口路過,他認得奴婢,便將奴婢帶回醫館療傷瞭。”
好一個路過,你真當自己是福星轉世呢,這樣都能碰上相熟的大夫?
喬薇不欲在此話題上多做糾結,她知道結果就夠瞭,過程怎樣,其實並不重要。
周媽媽道:“盧大夫的醫術還是比不得少夫人,盧大夫說奴婢這腿,以後都離不開拐杖瞭,奴婢不甘心,就想找少夫人瞧瞧!”
碧兒哼道:“你做瞭那麼多壞事,我傢夫人憑什麼給你瞧病?”
周媽媽難過道:“奴婢知錯,奴婢以後都會重新做人的,再不會與少夫人作對瞭。”
喬薇指瞭指一旁的床鋪:“躺下。”
碧兒不爽地瞪瞭周媽媽一眼,死老婆子,算你命大,碰上瞭我傢夫人!換別人,你就哭吧!
碧兒扶著周媽媽躺到瞭診療的小床上,喬薇檢查瞭她的腿:“沒那麼嚴重,記住三個月內別走路,自然就能康復瞭。”
“三、三個月不走路?那不行啊,我是做奴才的,我不幹活兒,哪兒有飯吃是吧?”
“這就不關我的事瞭,我給你開瞭處方,用不用在你。”
周媽媽笑:“有沒有什麼藥讓我擦擦的?”
喬薇看瞭她一眼:“沒有。”
周媽媽悻悻地低下頭,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知道瞭,多謝少夫人。”
說罷,坐起身子,杵瞭拐杖就要離開。
喬薇叫住瞭她:“診金,一兩銀子。”
周媽媽一愣:“不是不要錢嗎?”
“給別人看不要錢,給你看,要錢。”
周媽媽黑瞭臉,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拍在瞭桌上!
碧兒沖著她背影做瞭個鬼臉。
待到周媽媽出瞭青蓮居,碧兒拿起那銀子,放進自己荷包,又從荷包裡拿瞭另一個一兩,放在瞭桌上:“可別弄臟瞭夫人的手!”
喬薇被這丫頭較真的樣子逗笑瞭:“我可是種過田的,挑水施肥什麼沒幹過,會嫌銀子臟?不過有一點你沒說錯,她手腳的確不幹凈。”
手腳不幹凈的意思是……碧兒眨瞭眨眼:“她偷東西瞭?”
“偷倒是不至於,可塞嘛,就說不準瞭。”喬薇彎下腰,往周媽媽躺過的床板下瞧瞭瞧,果真看見個好東西,伸手將它拽瞭下來,是一個紅色的荷包,荷包外有一層不知什麼質地的黏膠,黏性很是強烈。
碧兒有些傻眼,剛剛是她扶著周媽媽躺到床上的,她怎麼沒看見周媽媽往床板下黏瞭個荷包啊?
喬薇掂瞭掂荷包:“瞧人傢的手多快,學著點兒。”
碧兒咋舌,她又不去偷東西,手要那麼快幹嘛?
喬薇打開瞭荷包,一股濃鬱的幽香撲鼻而來。
碧兒吸瞭吸鼻子:“什麼呀?這麼香?”
喬薇拿出裡頭的東西聞瞭聞:“麝香。”
“麝、麝香?”碧兒一把將東西搶瞭過來,用帕子包好,找瞭個包袱胡亂地裝上,“這東西聞多瞭,會懷不上孩子的!”
喬薇失笑:“沒那麼嚴重。”
麝香能散瘀,通絡,辟穢,孕婦聞多瞭不好,但也不是沾一沾就滑胎或終身不孕瞭,它要真的這麼神奇,就該拿它當一味正兒八經的墮胎藥使瞭。
碧兒惡寒道:“周氏把這麼惡心的東西放咱們屋,到底幾個意思啊?她想害夫人懷不上孩子嗎?她的心思怎麼這麼歹毒啊?夫人,咱們趕緊去稟報老夫人吧!周氏太過分瞭!不對不對,是荀氏太過分瞭!這麼貴的東西,周氏買不起,鐵定是荀氏的!”
“別著急啊。”喬薇把包袱拿瞭過來,取出麝香塊兒聞瞭聞,“極品麝香,好得很,拿去給我爹,他又能高興瞭。”
“什麼時候瞭,你怎麼還在關心老爺的生意啊?”碧兒都快急死瞭。
“一個麝香塊兒,這點本事?”喬薇挑瞭挑眉,把麝香收好,出瞭屋子。
碧兒追上來:“夫人,你要幹嘛呀?”
喬薇沒答話,而是在院子裡逛瞭8起來。
碧兒不明所以,納悶地追瞭上來。
前院種瞭一叢山茶,山茶開得嬌艷,芳香四溢。
喬薇在山茶前頓住瞭步子,目光盯著地上綠油油的青草地,用腳輕輕地壓瞭壓:“這些花花草草的都是誰在打理?”
“花兒都是煙兒親自打理的。”碧兒答道。
“灑掃呢?”喬薇又問。
碧兒道:“吳媽媽。”
喬薇就道:“把吳媽媽叫來。”
“是。”
碧兒將正在歇午的吳媽媽叫瞭過來。
吳媽媽行瞭一禮:“少夫人,您找奴婢?”
喬薇問道:“你今天給花松過土瞭?”
吳媽媽點頭:“松過瞭。”
喬薇吩咐道:“鏟子拿來。”
吳媽媽不明白少夫人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地照辦瞭,從工具房拿瞭個小鏟子,用抹佈將把手擦幹凈,遞給喬薇:“少夫人,給。”
喬薇蹲下身,從蓬松的土壤裡挖出瞭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居然是個紮滿銀針的小人,小人的衣著打扮與荀蘭十分相似,背後寫瞭一串的生辰八字。
傻子都看出這是什麼瞭,大梁朝明文禁止的厭勝之術。
吳媽媽當即就傻瞭:“這、這、這兒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碧兒也傻眼得不行,拿過小人兒的生辰八字一看,不是喬薇的,她長長地松瞭口氣。
她小時候常聽她娘說,用針紮小人兒,能把人活活紮死的,她們巷子就有個叫張阿婆的,最會紮小人兒,得罪她的人,都被她的小人兒紮死瞭,從此再無人敢惹她。
吳媽媽連冷汗都嚇瞭出來:“少夫人,不是奴婢啊!奴婢不知情!奴婢沒弄這種東西!”
“沒說是你。”喬薇看瞭看手中的小人兒,“剛剛還有誰來過這邊?”
“剛剛?”碧兒捕捉到瞭喬薇話裡的含義,“夫人懷疑是有人剛剛才埋下的?那不就是周媽媽?!”
喬薇道:“她在我院子埋東西太惹眼,東西是她拿來的沒錯,但不是她親手埋下的。”
這麼說,碧兒就明白瞭,她就說呢,那個老奸巨猾的東西,一貫看她傢夫人不順眼,怎麼可能上門找她傢夫人看病?原來是存心要陷害她傢夫人!
“麝香不夠,又來一個小人兒!”碧兒跺腳。
喬薇漫不經心地說道:“麝香是煙霧彈,那邊料到我們不會相信周媽媽是誠心來治病的,甩個麝香,讓我們以為周媽媽的手段就是害我終身不孕,可事實上,這個才是她們的重頭戲。”
碧兒張大瞭嘴:“好深的計謀啊!但是……但是夫人你怎麼知道周媽媽還買通人留瞭後招?”
喬薇挑眉:“我院子裡一直就有桐院的眼線啊。”
碧兒大驚:“啊?有嗎?”
喬薇點頭,每次她與冥修一圓房,那邊就來搗亂,時間掐得這麼準,誰說不是有人給那邊通風報信瞭?
喬薇看向吳媽媽:“可想起來瞭?想不起來,這個鍋就得你自己背瞭。”
“想起來瞭想起來瞭!”吳媽媽道:“剛剛周婆子蹲在這兒鬼鬼祟祟的,我問她幹嘛,她說她鐲子不見瞭,在找鐲子!我問要不要幫她一塊兒找,她說不必,我便回屋睡覺瞭。”
“周婆子?”喬薇若有所思,“那個守門的媽媽?”
吳媽媽道:“是她!少夫人!要奴婢去把她叫來嗎?”
喬薇淡道:“不用,這件事先不要聲張。”
吳媽媽愣瞭一下,應道:“是,奴婢記下瞭。”
喬薇頓瞭頓:“先放你幾天假,不扣你月錢。”
“是!”吳媽媽笑著應下瞭。
下午,吳媽媽便收拾東西回瞭自個兒傢。
碧兒問道:“為什麼要放她的假?夫人是擔心她會與周婆子通氣嗎?”
喬薇搖頭:“不是,她心眼不壞,不會出賣我,我隻怕她太實誠瞭,對著周婆子會露出馬腳。”
碧兒恍然大悟:“可是,就算被發現瞭,老夫人他們又會相信嗎?老夫人這麼疼夫人,夫人做不做得出這種事,老夫人不知道嗎?”
喬薇摸瞭摸小人兒肚子上的銀針:“我連荀蘭的罪證都搜集出來瞭,荀蘭沒有被逐出姬傢,我恐怕是最惱火的那個,我會用厭勝之術害她滑胎,讓她沒瞭倚仗被逐出傢門,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嗎?”
碧兒點點頭,想到什麼,又小心翼翼道:“夫人,容我多嘴一句,這件事……你還要繼續瞞著姑爺嗎?你一直一直瞞著他,什麼都一個人扛著,真的好嗎?”
喬薇頓住瞭。
……
一切都如喬薇所料的那般,是日夜晚,荀蘭便有些不大舒服,盧大夫入府,給開瞭個方子,姬老夫人在意自己未出世的孫兒,親自上桐院探望,臨走時,發現自己戴在頭上的珠釵不見瞭。
那支珠釵是冥修送給老夫人的,一共五支,老夫人每日戴一支,從不落下,忽然間不見瞭,老夫人很是著急,便派瞭人在落梅院與桐院以及來的路上仔仔細細地找,奈何都沒有找到。
周媽媽道,恐是哪個丫鬟手腳不幹凈,拿瞭又不敢交出來,隨手扔在瞭哪處,還是每個院子都查一查的好。
這一查,自然查到瞭青蓮居。
周媽媽再沒瞭上午的諂媚,杵著拐杖,領著老夫人的丫鬟,直奔山茶花叢下,用拐杖在蓬松的土壤裡捯瞭捯,都叫她捯出一個坑瞭,卻什麼也沒發現!
她不由地瞪瞭周婆子一眼,周婆子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怎麼回事,明明是埋在那兒瞭。
周婆子又瞭指瞭指他處。
周媽媽又去梅樹下捯,捯瞭半天,也什麼都沒捯到!
周媽媽氣壞瞭!
最終據說是找到姬老夫人的珠釵瞭,就在她老人傢裙子的褶皺裡掛著。
姬冥修從皇宮歸來,碧兒與幾個丫鬟正在收拾一院子狼藉。
“怎麼瞭?”他問。
碧兒哼道:“找東西唄!恨不得把青蓮居掘地三尺!”
姬冥修進瞭屋,喬薇已經睡瞭,桌上燃著一盞油燈,油燈下,是一排五個顏色各異的小人兒,每個都做著荀氏的打扮,肚子上紮滿瞭銀針。
姬冥修坐下,翻瞭翻小人兒背後的生辰八字,看看手中的小人兒,又看看背對著他側臥而眠的喬薇,神色淡瞭下來。
……
翌日,姬冥修沒有回姬傢,而是宿在瞭四合院。
喬薇屋子裡的燈燃瞭一夜,早起時,眼睛都是腫的。
下人們嗅到瞭不同尋常的味道,從前少爺沒大婚時,便不愛回姬傢,理由是什麼,眾人心知肚明,可自打有瞭少夫人,少爺每晚都會歸傢,除瞭前幾日因公務之故,不能離開皇宮,但如今他能離開皇宮瞭,卻又宿在四合院瞭,這說明什麼,眾人有些不敢想。
碧兒的眼圈都紅瞭:“早知道……早知道奴婢就不勸夫人向少爺坦白瞭,哪裡知道少爺問都不問一句,就認為是夫人對荀氏下瞭厭勝之術,少爺太過分瞭嘛!”
“無妨。”喬薇淡淡地放下勺子,“把景雲和望舒送到姬婉那邊,我不想他們看見這些。”
“嗯。”碧兒吸瞭吸鼻子,去嬋兒屋,叫上嬋兒,收拾瞭兩個小包子的東西,讓嬋兒帶著小包子去瞭國公府。
一連三日,姬冥修都宿在四合院。
喬薇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瞭。
下人們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觸瞭少夫人的黴頭。
府裡藏不住事兒,姬冥修冷落喬薇的消息,很快便傳到瞭姬老夫人與姬尚青的耳朵裡。
姬尚青將姬冥修叫去瞭桐院:“你怎麼回事?最近怎麼又不回傢瞭?把新婚妻子一個人留在府裡,你覺著合適嗎?”
姬冥修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你對不起我娘的時候,可想過合適不合適?”
姬尚青被兒子噎得面紅耳赤,氣鼓鼓地瞪瞭兒子一眼:“你祖母有話和你說!”
姬冥修淡淡地站起身,去瞭落梅院。
剛跨進院子,與從裡屋出來的荀蘭碰瞭個正著。
荀蘭頓住瞭步子,輕輕地看向他,他也看向瞭荀蘭,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卻誰也沒有離開,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對方。
喬薇打瞭簾子出來,看到這一幕,睫羽微微一顫,無聲地退回瞭屋子。
姬老夫人拉著喬薇的手,愧疚又心疼地說道:“冥修這孩子吧,性子是怪瞭些,誰都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他娘去的早,和他爹又跟個仇人似的,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他習慣瞭,便也什麼都不與人說瞭。我瞅著是不是朝廷那邊形勢有些嚴重,他心情不好,才想在四合院清凈清凈,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嗯。”喬薇低低地應著,誰都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這可是給自己添瞭兩個寶貝重孫的救命恩人吶,自己如何舍得她這般委屈?
“老夫人,我能回娘傢住幾天嗎?”喬薇低聲問。
可憐的孩子,在婆傢受瞭委屈,可不就想回娘傢瞭嗎?畢竟是自個兒的孫子冷落瞭人傢,姬老夫人沒法兒不答應,點頭,讓喬薇回去瞭。
喬薇退下後,姬老夫人將姬冥修叫到房中狠狠地數落瞭一頓:“該死的小子!到底怎麼一回事?當初死活都要娶進門的人,這才多久,就不珍惜瞭?”
姬冥修道:“這是我自己的事,祖母別費心。”
姬老夫人花白的眉頭一擰:“你嫌我管的多瞭是吧?”
“沒有。”姬冥修神色冷淡。
姬老夫人氣他,又拿他無法,罵瞭幾句,讓他退下瞭。
姬冥修出瞭落梅院,果真沒回青蓮居,而是直接前往二進門,這便是又要出府瞭。
路過花園時,姬冥修看見瞭荀蘭。
荀蘭靜靜地站在花叢中,什麼都不做,便美得不可方物。
她輕輕地轉過身來,鼓足勇氣,喚瞭他名字:“冥修。”
姬冥修看瞭她一眼,沒說話,隻步子一轉,去瞭湖邊的涼亭。
這一處亭子掩映在花樹下,人煙罕至,凳子上鋪滿瞭落葉。
姬冥修淡淡地坐下。
荀蘭跟上來,在他身側坐下,遞給他一個橘子:“剛摘的,吃嗎?”
姬冥修猶豫瞭一會兒,拿過瞭橘子。
荀蘭猶豫:“你和小薇……”
“嗯。”姬冥修懶懶地靠上背後欄桿,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陽光照在他如玉的肌膚上,眉間恣意的慵懶中,透出一絲不經意的風流。
荀蘭定定看著他,有些移不開目光,很快,她微微地笑瞭笑,望向碧波萬頃的湖面:“多久沒和你這麼說話瞭。”
姬冥修依舊沉默,掰開瞭橘子,酸酸甜甜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荀蘭笑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橘子,但你個子小,摘不到,都是我爬樹給你摘。”
姬冥修掰橘子的手頓瞭頓。
荀蘭垂眸,苦澀一笑:“你可還記得九歲那年,我們三個一起溜出府,結果被老夫人逮住瞭,罰抄瞭一夜的《論語》,那一夜,雖不好過,但我很喜歡,我時常會想,要是時間,一直停在那時候……”
姬冥修吃瞭一片橘子。
“和以為的味道一樣嗎?”她笑著問,臉上有人前不曾流露的神采,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姬冥修淡淡地嗯瞭一聲。
荀蘭看瞭一眼他手上的橘子油,探出手,將他的手托瞭起來,她能感到他的手背微微地僵瞭一下,她用帕子細細地擦著,像擦著世間的珍寶:“冥修……”
“你還戴著?”姬冥修打斷瞭她的話。
荀蘭順著他的目光,摸瞭摸發髻上的一朵粉色珠花,這朵珠花已經有些年頭瞭,也不太符合她一傢主母的身份,但她總戴著,被別的首飾遮瞭光芒,倒也並不打眼,她把摘下來,說道:“你送的,我當然會戴著。”
“都十幾年瞭。”姬冥修道。
“是二十年又一個月。”荀蘭說道。
姬冥修看瞭那朵已經褪色的珠花一眼,他一隻手還被她握著,用另一手將珠花拿瞭過來。
荀蘭握著他的手,眼淚毫無預兆地湧瞭上來。
二十二年的守候,等到今日,才終於握住瞭他的手。
“冥修……”
她開口。
姬冥修將珠花戴回瞭她頭上,抽回手,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瞭原地。
荀蘭看著凳子上半個橘子,拿起來,一片片吃進去嘴裡,眼底,漸漸有瞭笑意。
……
禍不單行,這邊小倆口莫名其妙地鬧瞭別扭,另一邊,姬尚青的身體又不大好瞭,喬薇不在,姬老夫人便請來瞭盧大夫,盧大夫道是染瞭風寒,低熱,虛弱無力。
盧大夫給開瞭方子,吃瞭兩劑不見起色,姬老夫人差人去請喬崢。
喬崢卻道自己的身子也有些不適,恐過瞭病氣給親傢老爺,還是讓老夫人另請高明。
姬老夫人明白喬崢是生氣瞭,想想也沒什麼奇怪的,人傢活瞭大半輩子,妻子也過世瞭,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割肉似的把寶貝疙瘩送進瞭姬傢,姬傢卻給她氣受,換她是喬崢,她也氣!
“哎呀,最近怎麼就那麼多事兒?這麼不順吶!”姬老夫人一籌莫展。
榮媽媽奉上一杯茶:“您可要去寺裡上柱香?”
姬老夫人一想,確實有段日子沒去廟裡上香瞭,最近又這麼多事兒,是該去拜拜的好。
午飯後,姬老夫人便坐上馬車去瞭普陀寺。
姬老夫人是普陀寺最大的香客,僧人全都認識她,皆客氣地與她打瞭招呼,她也都十分虔誠地回瞭禮,隨後,她去瞭觀音殿,按照慣例,抽瞭一支簽。
她把簽文拿給瞭高僧:“大師,請你幫我看看,我這支簽是何意?”
高僧接過她的簽文,仔細地瞧瞭瞧,說道:“‘一重山水一重山,誰知此去路又難,任他改求終不過,是非終久未得安’,施主,這是一支下下簽吶。”
“下、下簽?”姬老夫人愣住瞭。
“請問施主是問什麼?”高僧道。
姬老夫人蒼白著臉道:“我想問問我兒子的病情,以及我孫兒的傢室。”
高僧道:“都是傢宅之事,施主傢宅不寧,乃禍起有因吶。”
“大師,此話怎講?”姬老夫人問。
高僧看向姬老夫人:“我看施主的面相,命中當有此劫,施主傢中,可有身世坎坷之女子?”
身世坎坷?姬老夫人想瞭想:“我孫媳,五歲喪父喪母,十五身敗名裂,被逐出傢門,在外漂泊六年之久,不知大師說的是可是她?”
高僧摸瞭摸白胡子:“若是她,那施主可要當心瞭,此人乃天煞孤星之命,可致傢宅不寧,施主若想一切順遂,還得將天煞孤星遷出傢宅才好啊。”
姬老夫人的心裡毛瞭毛:“萬、萬一弄錯瞭怎麼辦?”
高僧從抽屜抽拿出一個鴿子蛋般大小的白珠子:“這是我寺的辟邪珠,若是命中帶煞之人觸碰此珠,此珠便能有所反應,施主不妨將此珠帶回傢中,一測究竟。”
姬老夫人將珠子帶回瞭府中,叫來所有人,一觀普陀寺的辟邪珠,她當然不會說它是用來測量天煞孤星的,隻道能辟邪。
她將喬薇也接瞭回來。
姬霜、李氏都拿瞭辟邪珠,辟邪珠沒有反應,她們又不是天煞孤星,自是沒反應瞭,姬老夫人並不感到奇怪,然而當輪到喬薇時,辟邪珠也依舊沒有反應,姬老夫人納悶瞭,莫非不是小薇?
不是也好,不是也好啊!
“老夫人,夫人來給您請安瞭。”門外,冬梅稟報說。
姬老夫人點頭:“讓她進來吧。”
荀蘭步伐優雅地進瞭屋,一眼看見老夫人身旁的喬薇,眸光微微地動瞭動。
喬薇莞爾一笑:“夫人來瞭?來得正好,寺裡的高僧給瞭祖母一顆辟邪珠,祖母正給我們觀賞呢,夫人要看看嗎?”
“什麼珠子,我瞧瞧。”荀蘭伸出手,接過瞭喬薇遞來的珠子。
就在這時,珠子的顏色忽然變深瞭。
“哦?”姬霜一愣,“它還會變色的?”
姬老夫人的面色微微一變,荀氏六歲喪父,生母改嫁,多少年寄人籬下,歷經三段姻緣,才終於嫁入姬傢,她的身世……也是異常坎坷啊!
莫非、莫非她才是那個克瞭她兒子孫子的天煞孤星?
“母親,您怎麼瞭?”荀蘭不解地看向老夫人,“您臉色好差,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姬老夫人沒有聽清她說什麼,腦海裡一陣翻滾,自打她來瞭姬傢,沒幾年,公主去瞭,又沒幾年,冥修與他爹父子反目瞭,最近,尚青的身子又不大好瞭……
是她!
她是天煞孤星!
姬老夫人猛地倒退瞭一步,撞到炕上,一屁股跌坐瞭下來。
巨大的動靜,驚得所有人都朝老夫人看瞭過來。
荀蘭擔憂地上前:“母親,您怎麼瞭?”
姬老夫人抬起手,攔住瞭她:“你別過來!”
荀蘭一愣。
眾人面面相覷,李氏姬霜不清楚荀蘭的事,隻知老夫人最近貌似待荀蘭不比尋常瞭,隻是,雖有別於往日,卻也沒有相差太多,今兒是怎麼瞭?當眾給荀氏難堪。
姬老夫人惶恐地看著荀蘭道:“高僧說姬傢傢宅不寧,全賴出瞭個天煞孤星,原來是你!”
荀蘭看看珠子,又看看老夫人,睫羽一顫,放下瞭珠子。
喬薇將珠子拿在手裡,摩挲瞭一圈,那珠子的顏色又變淺瞭。
隨後,姬霜與李氏也拿瞭珠子,珠子都沒有絲毫變化。
隻有荀氏。
這似乎……太不尋常瞭。
姬霜怔怔地看著那珠子半晌,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我明白瞭,這是辟邪珠,有煞氣的人靠近它,它會有反應。我就說我每次見瞭你回去都會肚子疼!原來是你帶煞呀!”
肚子痛當然是假的瞭,但能落井下石就夠瞭。
李氏沒敢吭聲,她庶出的媳婦兒,還是能不蹚渾水,就不蹚渾水的好。
姬老夫人像見鬼似的看著荀蘭:“快!快去把冥修叫回來!”
姬冥修正在皇宮議事,聽聞是老夫人急召,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瞭,與此同時,二老爺姬盛與秦冰宇也得瞭消息,紛紛從各自的屋裡趕來。
落梅院,一瞬間變得熱鬧非常。
姬冥修進屋,看著炕上面色發白的老夫人:“祖母,出瞭什麼事?”
姬老夫人驚恐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姬霜添油加醋地把辟邪珠的事說瞭一遍。
姬冥修聽完,不可思議地笑瞭一聲:“子不語怪力亂神,祖母你不要信那和尚說的,姬傢沒有天煞孤星。”
姬老夫人道:“沒有你父親是怎麼莫名其妙地病倒瞭,吃瞭那麼多藥都不見好?”
姬冥修頓瞭頓:“父親……許是方子不對吧,回頭我讓姬無雙來給父親治治。”
姬老夫人不信:“那你和小薇呢?你倆從前好好兒的,最近也不大好瞭!”
姬冥修看瞭喬薇一眼,喬薇冷哼著撇過臉去。
荀蘭站在人群中,眸光幽靜。
姬冥修安撫道:“我這就讓姬無雙來給父親治病,您別擔心瞭,這顆勞什子辟邪珠,也趕緊扔瞭。”
喬薇冷冷地翻瞭個白眼。
姬老夫人死死地抓住姬冥修的手,無比擔憂道:“你父親要是治不好,我告訴你,那就還是得信這珠子!”
姬冥修即刻讓人去瞭四合院,將姬無雙叫瞭過來。
眾人一起前往桐院,將姬尚青的屋子擠得滿滿當當。
姬無雙先是看瞭盧大夫的方子,確實是治療風寒的藥物,十分對癥,但姬尚青並不是風寒吶!
“不是風寒?”姬老夫人愣住瞭。
姬無雙再三把脈,看瞭姬尚青的手指、瞳孔與牙齒,篤定道:“脈象是風寒的脈象,尋常大夫都會以風寒診之,但若是細細查看他的手指,會發現他其實是中毒瞭。”
姬老夫人狠狠一怔:“什麼?中毒?”
姬無雙點頭:“一種慢性毒藥,叫玉蘭散,中毒的人會出現風寒一類的征兆,一般就當風寒治瞭,七天後,風寒加重,全身紅疹,又像是天花,那時又可能被當成天花治,再過七日,紅疹消失,心肺開始衰竭,那時全身都會出現發黑發紫的征兆,那倒是能看出是中毒瞭,可惜已經救不回來瞭。”
一句救不回來瞭,將姬老夫人嚇得渾身都癱軟瞭:“我……我兒子還有救嗎?”
姬無雙道:“目前是第一階段,還有救,我先去準備藥材,回頭還要給姬老爺紮上幾針。”說著,他忽然看向瞭一旁的喬薇,“你不是懂醫術嗎?你沒看出來你公爹是中毒瞭?”
喬薇低下頭。
姬老夫人道:“你別怪她,她走的時候尚青都還好好兒的,是她走瞭之後尚青才生的病……中的毒,這幾日她都不在府裡,也是今日才回。”
喬薇一臉愧疚:“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就不回娘傢瞭。”
“還不是這小子把你氣回去的?”姬老夫人越想越來火,她中途去請過喬崢一次,以喬崢的醫術,想來也能發現姬尚青的毒癥,奈何自己孫子不爭氣,給人傢閨女小鞋穿,活該人傢不上門給治病吧!但姬老夫人最氣的還是給姬尚青下毒的人!
“冥修你去查,我倒要看看誰吃瞭熊心豹子膽,敢給你父親下毒!”
姬冥修道:“祖母,府裡人這麼多,一下子可能查不到,您先別著急。”
姬老夫人揉著心口道:“我怎麼能不急?有人要害死你父親啊!”
姬無雙的目光落在瞭喬薇手中的那顆辟邪珠上:“這不是辟邪珠麼?用它就可以瞭,碰過毒藥的人,再碰它,它會有所反應。”
他雲淡風輕的一席話,讓所有人都怔住瞭。
姬老夫人目瞪口呆:“你剛剛說……它有反應,是因為碰它的人……有毒?不是命中帶煞?”
姬無雙笑瞭:“命中帶煞純屬無稽之談,它是辟邪珠,也叫辟毒珠,我與毒物打交道多年,這個東西再熟悉不過瞭。”
“你確定是辟毒的?”姬冥修沉聲問。
姬無雙點頭:“我確定。”
如此說來,荀蘭的手中是沾染瞭毒物瞭。
姬霜一把扣住瞭荀蘭的手:“是不是你毒害我大哥?”
荀蘭鎮定道:“我沒有,不信你去搜,看我房中可有任何不幹凈的東西。”
“搜就搜!”姬霜親自帶人去荀蘭的屋子搜瞭,“那個姓周的屋子,也別給我放過!”
周媽媽委屈道:“老夫人,您冤枉夫人瞭呀,夫人是老爺的妻子,她怎麼會給老爺下毒呢?”
喬薇笑瞭笑:“曾經是不會,可現在,我父親都要把她逐出傢門瞭,誰能保證她不心存怨念?”
周媽媽指著喬薇道:“我想起來瞭!是你把珠子給夫人的!夫人進屋的時候,珠子就在你手裡!定是你在珠子上動瞭什麼手腳,才叫那珠子有瞭反應!”
“我?可笑,我為什麼要給我父親下毒?我父親對我那麼好。”
周媽媽搜腸刮肚道:“你……你……你……你是記恨老爺沒把夫人逐出傢門!你才心存怨念!”
眾人唰的看向瞭喬薇,姬霜與李氏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姬尚青為什麼要把荀氏逐出傢門?這件事又與喬薇又何幹系?
可姬老夫人是明白的,當初就是喬薇搜集到的荀氏的罪證,可荀氏最終沒被逐出傢門,會不會因為這個,喬薇就對姬尚青心存瞭不滿呢?
姬老夫人打心眼兒裡並不相信喬薇會這麼多,可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是她唯一的兒子,她方寸大亂,已經沒瞭往日的理智。
喬薇淡淡一笑,看向周媽媽道:“那好啊,你既然不信我,來搜我就是瞭,看我身上是不是藏瞭毒藥,當場給你傢夫人下的毒!”
周媽媽還真去搜瞭。
老夫人沒有阻止。
就在周媽媽即將碰到喬薇時,喬薇後退瞭一步,淡道:“等等,萬一你栽贓我,趁著搜身的時候,往我身上轉移毒藥怎麼辦?”
周媽媽怒道:“我才不會這麼做!”
喬薇眉梢一挑:“你嘴上這麼說,可萬一呢?”
周媽媽噎住:“你……”
“我來吧。”榮媽媽道。
榮媽媽領著喬薇去瞭屏風後,一刻鐘後,雙雙出來。
榮媽媽搖頭:“沒有東西。”
姬霜也帶著人回來瞭,荀蘭的屋子與周氏的屋子都幹凈得連根頭發絲兒都沒有。
莫非給姬尚青下毒的另有其人?
就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姬冥修忽然看向瞭荀蘭的發髻:“那是什麼?”
荀蘭撫上瞭發髻:“珠花,怎麼瞭?”
姬冥修淡淡地說道:“拿下來看看。”
荀蘭將珠花拿瞭下來,忽然間意識到瞭什麼,身子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瞭姬冥修。
姬冥修面無表情:“榮媽媽,你檢查一下那朵珠花。”
“是。”榮媽媽從荀蘭的手中奪過瞭珠花,掰開一看,一堆黑色的粉末掉瞭出來。
榮媽媽嚇得趕緊跳開,姬無雙蹲下身,用手指沾瞭一點,放在鼻尖一聞:“就是玉蘭散。”
姬尚青是老夫人的逆鱗,誰動姬尚青,誰就是在和她拼命!懷瞭孩子又怎樣?那也不能饒恕!動她兒子的人,統統不可饒恕!
姬老夫人暴怒,抄起一個杯子朝荀蘭砸瞭過去!
周媽媽飛撲過去,想把杯子撲開,可她雙腿不穩,一離開拐杖便整個人撲在瞭地上。
杯子砸中瞭荀蘭的額頭,砸出一個巨大的血窟窿,鮮血汩汩地流瞭下來,流進瞭她眼裡,視線一下子模糊瞭。
她受傷地看向姬冥修。
如果全天下,隻有一個人能算計到她,這個人,就是姬冥修。
從六點碼到現在,將近1W3,爪子都要斷瞭,肚子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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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