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書院本年度的新生入學測試絕不是有史以來人數最多的一次,也不是難度最高的一次,卻是最讓人目瞪口呆的一次,誰都沒料到考場上會來三個這麼小的孩子,其中一個還是女娃,這女娃還打敗瞭匈奴的小大力士……
作為匈奴考生的頭領,匈奴小王子自是一肚子的不服氣,他怎麼都不肯相信他們草原上的壯漢會比一個小姑娘羸弱,一定是這小姑娘使瞭什麼詐,出發前他的二哥便告誡過他,中原人最是狡猾。
被一個小姑娘使瞭詐,傳出去其實是有些丟臉的,但是費連已經嚇得不敢動彈瞭,所以讓他出面拆穿小姑娘的謊言基本上不可能瞭。
可是沒關系,這不還有他嗎?
他要當著所有夫子與考生的面,拆穿那個小姑娘的狡詐,證據確鑿的時候,他就不信夫子們還敢包庇你!
懷揣著無比強大的自信,匈奴小王子找上瞭那個粉嘟嘟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可真好看,白白的嫩嫩的,眼睛大得像是會說話,草原上所有的孩子加起來也沒有她一分漂亮,匈奴小王子想起瞭他的二王嫂,也是個十分美麗的中原人,但是美麗的中原人都很壞,他的二嫂是,這個小姑娘想來也是。
他一定要狠狠地教訓她,還費連一個公道,讓中原人都睜開眼睛看清楚,他們匈奴的考生不是這麼容易糊弄的。
這麼想著,匈奴的小王子也這麼做瞭。
他向小姑娘提出瞭挑戰,小姑娘一臉懵懂的表情,似乎是聽不懂他的中原話,他於是將烏善叫瞭過來,烏善是個十分厲害的翻譯,他講著一口流利的中原話,但小姑娘依舊是一臉茫然。
匈奴小王子想,她可能是聽不懂人話,聽不懂沒關系呀,他可以教她。
匈奴小王子叫上烏善,做瞭一個摔跤的示范,他將烏善舉瞭起來,狠狠地扔出瞭臺子!
隨後他朝小姑娘招瞭招手,拍拍自己胸脯。
小姑娘這回終於懂瞭,她一蹦一跳地走瞭過來,抓住匈奴小王子的腰,把匈奴小王子剛剛對烏善做的動作一絲不差地做瞭一遍,隨後匈奴小王子就悲劇瞭……
眾人找到匈奴小王子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他掛在一棵大樹上,樹枝搖搖欲墜,形容十分狼狽,因掛得太久,他四肢都僵硬瞭,被從樹上救下來後仍保持著一個十分滑稽的蛙抱姿勢,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人用擔架抬瞭下去。
匈奴考試的文試成績歷年來都不大好,但他們的武試與選試從來都是遙遙領先的,所以經常能夠看見匈奴考生的名字出現在前十,有一年匈奴來瞭十個考生,武試的前十被匈奴承包瞭,選試中他們也全都拿下瞭一甲,那是中原考生輸得最慘烈的一次,之後不論中原考生如何努力,如何也拿瞭不少第一,都洗刷不掉那一段“前恥”。
今日,匈奴考生敗在瞭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項目上,小姑娘以絕對的實力摘下瞭武試的第一,又將囂張的費連、傲慢的匈奴小王子碾壓得渣不剩。
真是揚眉吐氣,揚眉吐氣啊!
……
一日的考試圓滿結束,考生陸陸續續地從書院裡出來瞭,久候多時的傢長或仆從蜂擁而上,將自傢孩子接回瞭傢。
喬薇與姬冥修站在人群中,盡管知道她不會被人撞跑,但姬冥修還是牢牢地牽住瞭她的手。
喬薇伸長瞭脖子,朝裡左看右看,一貫淡定如水,這會子竟然忍不住地心急如焚:“怎麼還不出來?”
忽然,三個明顯小瞭一號的考生自大門裡出來瞭。
喬薇還擔心他們太小,會讓急著回傢的考生撞到,可令喬薇感到驚訝的是,所有考生都很照顧這幾個孩子,將空間留得大大的。
三小隻懷裡不知抱著什麼,抱得滿滿的,望舒的最多,幾乎都堆成小山瞭。
望舒看見瞭爹娘,噠噠噠噠地跑瞭過來,一把撲進喬薇懷裡:“娘親!”又看向一旁的姬冥修,“爹爹!”
姬冥修將女兒抱瞭過來,平日裡上朝也是一整日不見,但不知為什麼,卻不如今日這般想念,大概是知道她去上學瞭,心中擔憂又牽掛吧。
姬冥修看著女兒懷裡的一大堆零零散散的東西,納悶地問道:“這些是什麼?”
望舒一臉無奈地說道:“是考生哥哥們送的東西!我說我不要,可是他們一定要給,太盛情難卻瞭。”
姬冥修:“……”
喬薇:“……”
還盛情難卻呢,平時教個字半天學不會,這會子為瞭幾包吃的,連成語都蹦出來瞭,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很快,景雲與鎏哥兒也跑過來瞭,明明他們才是男孩子,可是死活跑不過妹妹(小侄女兒),滿眼的辛酸淚啊!
二人懷中也有不少禮物,大多都是考生從傢中帶來的小食,也有一些毛筆、扇墜等小玩意,確實是那些考生硬塞給他們的,大傢沒別的意思,隻是很喜歡這三個小傢夥罷瞭。
三小隻收獲滿滿,心情大好地上瞭馬車。
景雲與望舒上過那麼多次學,但是被爹爹接送還是頭一次,感覺特別滿足!
鎏哥兒從沒見過那麼多人,也從沒離開過大人那麼久,簡直像是發現瞭新大陸,興奮得不要不要的。
倆口子起先有些擔心三個小傢夥會不適應,可照幾人的反應來看,根本就是自己多心瞭。
“中午吃的什麼?”喬薇問。
“饅頭,粥,咸菜。”望舒掰著手指頭說。
喬薇無語地看向姬冥修:“你母校的夥食這麼差的?”
學費可是很貴的好麼?三個小傢夥的報名費就花瞭六十兩,若是考上瞭,日後的束脩銀子一人一月五十兩,阿生在鎮上的私塾上課,一月的束脩才二兩,也沒聽阿生說他吃的饅頭和咸菜。
姬冥修輕輕一笑道:“今天可能是出瞭什麼狀況,平時的夥食挺好的。”
喬薇稍稍放下心來,不是她舍不得孩子吃苦,而是三個都在長身體的年紀,正是需要大力補充的營養的時候,饅頭咸菜吃上一頓兩頓沒問題,天天吃就有些不夠瞭。
之後,喬薇又問瞭三人考瞭些什麼。
望舒道:“有寫字,還有跑步。”
景雲:那不是跑步好麼?是騎馬……
望舒吃瞭一口小桃酥,歪著腦袋道:“夫子還讓我幫他搬東西!”
景雲:那是舉鼎、舉鼎、舉鼎……
“我下棋瞭。”鎏哥兒突然說。
喬薇微笑著看向他:“和誰下瞭?”
鎏哥兒自豪地說道:“和很多很多人。”
“那你下贏瞭嗎?”喬薇問。
鎏哥兒點點頭:“贏瞭。”
下瞭十八場,輸瞭十七場,最後一場是和景雲下的,這一場景雲用上瞭洪荒之力,總算讓這個不靠譜的叔叔贏瞭,然後這個叔叔就把前面十七場的成績給忘瞭……
考的時候喬薇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真正考完瞭喬薇反而輕松瞭,盡力瞭就好,至於結果如何,姑且盡人事聽天命吧。
幾人回瞭府,姬老夫人盼瞭一整天瞭,飯都沒好好吃,終於將幾個小傢夥盼回來瞭,她倒是不擔心景雲與望舒的,畢竟這倆孩子在鄉下就開始上課瞭,但鎏哥兒出門是頭一遭,身邊沒個仆婦丫鬟跟著,摔跤瞭怎麼辦?尿褲子瞭怎麼辦?餓瞭怎麼辦?不好好吃飯怎麼辦?
“祖母。”鎏哥兒規規矩矩地行瞭禮。
姬老夫人將他抱進懷裡,問他今天都做瞭什麼,可吃瞭飯,可去瞭茅房,可有摔著碰著。
鎏哥兒特別小大人似的說:“吃過瞭,我還帶他們兩個去茅房瞭。”
姬老夫人欣慰:“這才像個做叔叔的樣子!鎏哥兒長大瞭,變乖瞭,也懂事瞭,都會照顧望舒與景雲瞭!”
鎏哥兒也覺得自己真的是這樣!
鬧騰瞭一整日,三人在落梅院玩著玩著,等喬薇推門叫望舒與景雲回青蓮居時,發現三人已經橫七豎八地趴在地毯上睡著瞭。
喬薇將鎏哥兒抱到床上,脫瞭衣裳與鞋襪,拉過被子給他蓋好,又喚來姬冥修,一人一個抱回瞭院子。
夜裡,喬薇躺在自傢相公的懷中,拉著自傢相公的手:“你說,他們能考上嗎?要不要去問問姑父?”
姬冥修寵溺地捏瞭捏她鼻子:“對自己孩子這麼沒信心呢?”
喬薇道:“我這不是擔心望舒與鎏哥兒嗎?我知道景雲一定能考上。”
姬冥修道:“你要實在擔心就去問問姑父。”
喬薇在他懷裡尋瞭個舒服的姿勢:“算瞭我還是不問瞭,我安心等著,反正三天後就什麼都知道瞭。”
“說的也是。”姬冥修撫上她柔軟的腰肢,細碎的親吻落在她頰上,“老大老二都要上學瞭,老三還沒影,是不是該加把勁瞭?”
喬薇淡淡一笑道:“我看你不是想要老三,隻是找個借口不停地胡來。”
姬冥修一個翻身,將她壓在瞭身下,曖昧地看著她,手落在她的胸口:“誰讓娘子這麼勾人,為夫把持不住。”
喬薇抬手,冰涼的指尖在他胸膛一路遊走,似笑非笑地說道:“有沒有人與相公說過,相公也很勾人?”
說罷,一個翻身,二人換瞭上下。
姬冥修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看著她用秀發遮住的地方,眉梢一挑:“娘子很喜歡做上面那個,不過可惜……”
話未說完,他抱著她再一次一轉,又換成喬薇躺在底下瞭。
喬薇幽怨地看著他。
他一手摟緊她纖細的腰肢,另一手捏住她下巴,先是給瞭她一個纏綿的親吻,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這種事,還是相公來比較好。”
“論力氣,我的好像不比你小。”喬薇皮笑肉不笑地說完,抬起膝蓋,將他頂瞭下去,隨後修長的美腿一邁,跨坐在瞭他的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出藏在枕頭下的發帶,將他的手腕交叉綁在瞭床頭的柱子上。
姬冥修戲謔地看向她:“娘子原來喜歡這樣。”
喬薇笑道:“很快相公也會喜歡的。”
姬冥修淡淡地挑眉。
喬薇俯身,壓在他身上,覆上瞭他的唇瓣。
姬冥修回應著她的親吻,彼此的心跳都開始加劇,呼吸變得粗重,喬薇漸漸打開瞭自己……
合一的一瞬,喬薇渾身都不由自主地感到瞭一股酥軟。
突然,她腰腹一緊,一陣天旋地轉,躺在瞭柔軟的床鋪上,幾乎是同一時刻,她的手被綁在瞭床頭,她不可思議地動瞭動手腕。
姬冥修淡淡地笑道:“天蠶絲的繩子,掙不開的。”
喬薇仰頭一看,發現系在她手腕上的不是方才用來綁他的發帶,而是一條銀白色的小菱花繩,這傢夥……分明是有備而來!
姬冥修將喬薇的兇器——發帶,輕輕地丟到瞭地上:“和本少主玩心眼,喬幫主還嫩瞭些。”
這一晚,喬幫主被翻來覆去地“懲罰”瞭一次又一次,把所有她準備用在冥少主身上的花樣,挨個地“享用”瞭一遍,可以說是非常的“慘不忍睹”瞭。
……
等待考試結果的這幾日,喬薇回瞭一趟犀牛鎮,先去容記探望瞭容老板。
容記的生意已經好到需要接受預訂瞭,大堂被擠得滿滿當當,夥計的數量翻瞭一倍,廚師也新增瞭三個,原先的庫房推掉瞭,改造成瞭第二個廚房。
後邊那塊地被容老板買瞭下來,建瞭一座小宅子,將容老板與喬薇的賬房遷瞭過去,至此,二樓所有的屋子都成瞭待客的廂房。
姚青還是沒有離開容記,上個月他開始掌勺瞭,他做菜又快又好,深得幾位師傅喜歡。
小六當上瞭堂長,換到現代,妥妥的是個大堂經理瞭。
容老板坐在自己新建的賬房內,抓著一把瓜子,優哉遊哉地嗑著,喬薇站在他對面,他卻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喬薇也不客氣,自個兒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看著他,微微一笑道:“喲,容哥這是怎麼瞭?臉色這麼臭,誰惹我們容哥生氣瞭?”
容老板吐出一顆瓜子殼,不咸不淡地說道:“你誰呀?”
喬薇笑道:“容哥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才走瞭沒幾個月呢,就不認得我瞭?”
容老板總算是朝喬薇看瞭過來,嗤瞭一聲道:“你長得倒是有那麼點兒我們這兒的二當傢。”
喬薇笑出瞭聲,抓瞭一把盤子裡的瓜子,容老板眸子一瞪,去拍喬薇的手,被喬薇輕松躲過瞭。
喬薇剝瞭瓜子,放到容老板面前,燦燦地笑道:“給,容哥。”
容老板哼道:“別以為剝兩顆瓜子我就能原諒你瞭!”
喬薇笑道:“哪兒能啊?我還沒給容哥席蒿待罪呢,怎麼也得跪上個三天三夜,才好叫容哥消氣。”
“你也知道!”
喬薇嘆道:“我當然知道,我一走就後悔瞭,但是已經上路瞭,沒辦法回來,我去的地方又太遠,在海上呢,不好與你聯系,這才幾個月杳無音信。可我心裡絕對是有你的,我回來看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容老板弱弱地瞟瞭喬薇一眼:“真的?”
喬薇無比認真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容老板拿腔拿調道:“你沒去看崔公公?”
喬薇嫌棄地說道:“崔公公是哪根蔥啊?他怎麼能和容哥你相提並論呢?我和他都是各取所需,和容哥你才是真心實意。我每次和崔公公談生意,腦子裡想的都是你。容哥你要相信,別人都是浮雲,咱倆才是命中註定!”
容老板的臉總算沒那麼臭瞭:“你在外頭的幾個月……有沒有背著我再找一個?”
喬薇比手指:“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
容老板黑著臉道:“我警告你,容忍一個崔公公已經是我的極限瞭,你要是再敢整出第二個……”
喬薇信誓旦旦道:“容哥你放心,我保證這輩子都隻有你一個。”
“那崔公公呢?”容老板淡道。
喬薇毫不猶豫道:“他隻能算半個!”
容老板哼瞭一聲,拉開抽屜,取出一個錦盒,砸在她手邊:“給!”
“這是什麼?”喬薇問。
容老板道:“你的紅利。”
“我有紅利瞭?”喬薇喜滋滋地打開瞭盒子,看著厚厚一疊銀票,心裡哇出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