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父子相見(二更)

作者:偏方方 字數:5070

月黑風高,城內蕭瑟一片,往北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霍師公又調轉方向,去瞭另一處容易隱蔽的地方。

街道上,手持長矛的侍衛正一間一間地搜索著,雖不覺得夜羅人會笨到把景雲藏在石井,可保險起見,還是讓人查瞭。

同樣不覺得一個女人與三個孩子能跑多遠的夜羅護衛們,也為瞭保險起見,搜出瞭原本的地盤。

如此,雙方不期而遇瞭。

這一隊夜羅護衛一共三人,一個年長的、資歷較高的,兩個年輕的、初次出行任務的,年長的護衛儼然對環境更敏感一些,全程都保持著高度警惕,年輕的護衛也不遑多讓,隻不過先前喝多瞭酒,這會子有些尿急。

二人找瞭個地方,並肩站著,開始解決人生大事。

忽然,一道小黑影悄然自後方靠瞭過來,小黑影伸出瞭小黑手,在右側護衛的背上撓瞭一把。

右側的護衛看向瞭自己的同伴,抱怨道:“幹嘛呢你?”

同伴一臉茫然:“什麼幹嘛?”

右側的護衛不耐地蹙蹙眉,扭過頭去,繼續噓噓。

小黑手又拿著小鐵鍋,在他屁股上拍瞭一把。

他登時毛瞭,一巴掌呼上同伴的腦袋:“你找死是不是?”

同伴又懵又窩火,摸著被他拍痛的腦袋,沒好氣地道:“你沒事幹嘛打我?仗著比我早來兩個月瞭不起瞭是吧?”

右側的護衛冒火瞭:“哎你這小子還嘴硬?”

同伴古怪地瞪瞭他一眼:“你有毛病!”

“你……”右側的護衛掄起瞭拳頭,剛要砸下來,瞟瞭一眼不遠處的大哥,冷冷地放下瞭手。

二人解決完瞭人生大事,抖瞭抖,提起褲腰帶,正麻利地系著,忽然右側的護衛又被撓瞭一下,這次他可不能忍瞭,一拳頭朝同伴的臉的砸瞭過來!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莫名其妙地揍他倒也罷瞭,看在他資歷多的份兒上忍瞭他,可偏偏他打瞭自己的臉,同伴覺得自己再忍下去都沒種瞭。

同伴毫不客氣地還擊瞭一拳,這一拳,也打在瞭對方的臉上。

右側的護衛原本就仗著自己早來,高人一等,哪兒容得瞭這小菜鳥打他?二話不說與他扭打成瞭一團。

年長的護衛見狀不妙,忙過來制止二人:“你們幹什麼?”

話音一落,他瞟見瞭一道黑影自前方一閃而過,盡管很快,但目力極好的他還是堪堪捕捉到瞭,他蹭的拔出瞭腰間的佩劍,緩緩走向前方的大樹,隨後飛起一跳,砍向瞭大樹後的小黑影。

小黑影渾身的猴毛兒一炸,唰的爬上瞭樹!

“原來是隻猴子!”年長的護衛不屑地收起瞭長劍,轉身朝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走去,哪知他剛走瞭一步,一股習武者的直覺讓他的後腦勺嗖嗖一涼,他迅速轉過身瞭身來,就看見那個撩閑的小黑猴正一隻尾巴吊掛在樹枝上,兩隻小手舉著一個小鐵鍋,小猴子儼然沒料到他會轉過身來,當場就是一愣,舉著鐵鍋的小手僵在半空,大大的眼睛眨瞭眨,一人一猴兒就這麼呆住瞭。

忽然那猴子將小鐵鍋拍瞭下來,直直拍中他腦袋!拍完後,一溜煙兒地跑上樹瞭!

這巨大的動靜將正在打架的二人驚住瞭,二人停瞭手,朝年長的護衛看瞭過來,就見他揮著寶劍,對著樹枝一通亂砍,隨後一隻小黑猴子逃瞭出來。

那猴子十分古怪,背上竟然還背瞭一把長木劍。

看來不是野生的猴子瞭。

它攻擊瞭他們的同伴,來者不善!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二人迅速放下芥蒂,一同朝小黑猴殺瞭過去。

珠兒的小鐵鍋被年長的護衛打飛瞭,她站在樹枝上,開始拔劍。

我拔,我拔,我拔拔拔!

拔不動!

年長的護衛手持寶劍,朝她胸口刺瞭過來,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灰白的身影從天而降,凌空打出瞭一掌,掌風襲上年長護衛的胸口,將他整個人都震飛瞭出去,然而一切並沒因此而結束,掌風的餘勁襲上瞭尾隨而來的兩名護衛,二人也被這股巨大的力道震到,當場飛出老遠,重重地跌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再也爬不起來。

咚!

珠兒總算拔出瞭木劍,卻一個不穩掉瞭下來!

她抓起木劍,跑向三人,在三人頭上咚咚咚地敲瞭過去,原本就隻剩一口氣的三人瞬間被珠兒敲趴下瞭,珠兒驕傲地收起木劍,雙手負在身後,大搖大擺地走向瞭霍師公。

這之後,又碰上瞭幾個夜羅人,全都被霍師公打得隻剩一口氣,珠兒再一劍劍地敲過去,過足瞭終結者的癮。

……

寂靜的山林中,鎏哥兒幾乎走斷瞭兩條腿,總算再次看見瞭小土屋,他扶著大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荀蘭輕輕地說道:“娘抱你。”

鎏哥兒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不要你抱!”

荀蘭的心,疼得像有刀子在割:“你別生娘親的氣瞭,娘親做錯瞭,娘親再也不會丟下他瞭好嗎?”

鎏哥兒沒說話。

荀蘭握住他的手:“娘親向你保證,真的再也不會丟下他瞭。”

鎏哥兒倔強地看向她,荀蘭溫柔一笑:“要拉鉤嗎?”

鎏哥兒猶豫瞭一下,伸出小手指,荀蘭笑著與他拉瞭鉤。

隨後鎏哥兒進瞭屋,景雲背對著門的方向,似乎是睡得香甜,他松瞭口氣,跑過去拍拍景雲的肩膀:“景雲,快起來。”

景雲扭過頭來,眼神清澈而清明,沒有一絲惺忪的睡意,他的眸光越過鎏哥兒,落在瞭荀蘭的臉上,那冰冷而犀利的眼神令荀蘭的眉心突突一跳,瞬間意識到恐怕從自己抱走鎏哥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蘇醒瞭,隻是他沒有阻止,也沒有出聲。

他是料到他們會找回來,還是真的希望她把鎏哥兒安全地帶走?

荀蘭的心中沒有答案。

鎏哥兒拉瞭拉景雲的胳膊:“景雲我們要走瞭!”

景雲道:“恐怕走不瞭瞭。”

荀蘭眸光一動,從窗戶的縫隙望向瞭外頭,果真看見幾個護衛朝這邊走瞭過來,荀蘭一把拉下瞭破舊的窗簾!

景雲跳下地,牽瞭鎏哥兒的小手往後院走去。

後院有個草垛,景雲扒開瞭枯草,帶著鎏哥兒鉆瞭進去,荀蘭猶豫瞭一下,也打算貓著身子鉆瞭進去。

景雲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裡不夠大,鉆不瞭瞭。”

荀蘭的面色一滯,沒功夫逼問景雲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憋住氣,躲進瞭長滿浮萍的水缸。

這一隊護衛也是三人,三人進屋搜瞭一陣,沒什麼收獲,來到後院,往草垛裡捅瞭幾劍。

景雲與鎏哥兒就看見一支劍從二人的中間呼啦啦地穿瞭過去,鎏哥兒的小臉都嚇白瞭。

“沒有!”護衛收瞭劍。

另一個護衛也拔出劍,在水缸裡戳瞭戳,荀蘭小心翼翼地避開,心都跳到瞭嗓子眼。

“沒有!”這個護衛也收瞭劍。

三人轉身離開。

確定三人已走遠,景雲才從草垛裡爬瞭出來,出來後見鎏哥兒沒有動靜,好奇地問:“你怎麼不出來呀?受傷瞭嗎?”

鎏哥兒在草垛裡搖頭。

但他搖頭景雲又看不見。

“你說話呀!”景雲道。

鎏哥兒小聲地說道:“我……我……尿褲子瞭……”

景雲穿瞭兩條褲子,脫下外邊這條遞瞭進去:“給。”

鎏哥兒換好瞭褲子,才紅著一張臉爬出來。

荀蘭冒出瞭水面,長長地呼瞭一口氣,她嚴重懷疑景雲是故意整她的,草垛裡極有可能容得下她,可景雲就是不讓她進去。

荀蘭出瞭水缸,渾身濕漉漉的,夜風吹著,透心地涼,她沒發現自己兒子的褲子換瞭,抱瞭抱冷得發抖的胳膊:“我得生點火。”

景雲道:“沒時間瞭,他們很快就回來瞭。”

荀蘭狐疑地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景雲瞅瞭瞅地上的令牌。

……

“誒?”胖護衛摸上瞭自己的腰,“我令牌呢?”

兩名同伴異口同聲道:“是不是忘帶瞭?”

胖護衛搖頭:“不會,我睡覺都帶著的。”

“那就是掉哪兒瞭?”同伴問。

胖護衛仔細地想瞭想:“應該是掉在方才那間小土屋瞭,進屋前我還摸瞭的,當時還在。”

三人即刻返回小土屋,令牌就躺在光禿禿的稻草上,胖護衛拾起瞭令牌,餘光那麼匆匆一掃,發覺瞭不對勁,先前來時,地上是沒有水的,這會子卻多出瞭好大一灘水漬,地上還有一排濕漉漉的腳印,隻不過腳印踩到草地上便不那麼明顯瞭。

胖護衛眸光一凜:“他們來過!那個女人躲在水缸裡!那兩個孩子……”他說著,用腳踹向瞭草垛,裡頭空空的,他暗罵一聲,叫來同伴道,“快去追!他們應該還沒走遠!”

二人朝著腳印消失的方向追瞭過去。

……

“少主你看,前面又有間屋子。”燕飛絕指著小土屋,停下瞭腳步說,這一路走來,他們已經碰到不少廢棄的屋子瞭,但都沒有收獲,“應該不會在這兒歇腳吧?多容易被發現啊……”

姬冥修看著那間屋子,說不上為什麼,總有股巨大的吸力吸引著他走進去。

他進瞭屋,裡頭有被人翻找的痕跡,看來那群夜羅人已經搜過這邊瞭。

姬冥修去瞭臥房,看著褥子上的痕跡,探出手比瞭比。

燕飛絕古怪道:“你比什麼?”

姬冥修看著比劃出來的尺寸道:“這裡有孩子睡過,還不止一個,但這個的印子比較深,睡得時間長一些。”

燕飛絕咋舌,這也看得出來?

姬冥修又去瞭後院,腳印與水漬都已經風幹瞭,按理說沒什麼蹊蹺瞭,但他走到水缸前,探出修長如玉的指尖摸瞭摸缸沿上的浮萍。

“這又怎麼瞭?”燕飛絕道。

“水缸的水不深,如果沒有人動過它,浮萍不會自己跑到缸沿上來。”姬冥修說著,蹲下身來,用皎月珠照亮瞭地板,“地上也有浮萍。”

他踩在浮萍上走瞭走,“這麼點步距,不像是男人的。”

燕飛絕摸瞭摸鼻梁,啥意思啊?

姬冥修又來到瞭草垛前,用手輕輕地扇瞭扇,將手伸進去,摸出瞭一條濕漉漉的褲子:“是鎏哥兒的褲子,景雲和鎏哥兒在這裡待過。”頓瞭頓,目光落在水缸上,“還有第三個人。”

“第三個人?”燕飛絕懵瞭,“難道他們已經被夜羅人抓走瞭?”

姬冥修道:“第三個人躲在水缸裡,顯然與夜羅人不是一夥兒的。”

燕飛絕困惑地眨瞭眨眼:“為什麼不是景雲躲在水缸裡?”

姬冥修看瞭他一眼,道:“水缸太高瞭,他爬不進去。”

一行人分頭行動,開始尋找景雲與鎏哥兒的蹤跡。

然而比人更快的是天空的獵鷹,胖護衛在發現瞭景雲三人的蹤跡後,即刻通知瞭蒼鳩,蒼鳩召回瞭獵鷹,讓它在這一帶搜尋,縮小瞭搜尋范圍後,什麼動靜都逃不出獵鷹的眼睛瞭。

獵鷹很快發現瞭景雲三人的蹤跡,它俯沖而下,每一根羽翼都乘著風,速度快到極致,像一支離弦的箭矢,朝著景雲狠狠地撲瞭過去!

就在他即將撲上景雲的後背時,一隻體型碩大的金雕橫空飛瞭過來,將它狠狠地撞飛到瞭樹上!

景雲三人聽到動靜,還以為是夜羅人追來瞭,扭頭瞟瞭一眼,當場愣住瞭。

怎麼會是兩隻鳥?

一隻大鳥,與一隻……超級大的鳥!

金雕的體型是獵鷹的許多倍,獵鷹不是它的對手,被它的翅膀扇過來扇過去,羽毛都掉瞭一地。

至此時,景雲三人都沒看出這兩隻大鳥為什麼會打起來,一直到夜羅的護衛發現他們的蹤跡,拿著兵器朝他們趕來。

胖護衛大聲道:“他們在那裡!快去抓人!”

十幾名護衛嘩啦啦地湧瞭上去,荀蘭抓住兩個孩子的手,驚慌失措地往前跑!

但護衛的速度實在太快瞭,不過眨眼睛便追上瞭他們,然而當他們探出手去景雲三人時,金雕嗖的一下撞瞭過來!將兩名跑得最快的護衛撞倒瞭。

眾人先前忙著追景雲,倒是沒看頭頂,這會子仔仔細細地看瞭,才猛地怔住瞭。

這不是古傢的金雕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攻擊他們?

眾人來不及去細想為什麼,金雕又朝他們飛來瞭,兇悍地啄瞎瞭胖護衛的眼睛,胖護衛疼得倒地狂叫,眾人紛紛拔出寶劍,與金雕周旋瞭起來。

景雲三人看出這隻大鳥是在護著他們瞭,趁著大鳥拖住夜羅人,三人飛快地跑向瞭叢林深處。

有護衛試圖追上去,但每一個都被金雕撞瞭回來。

一個背著弓箭的護衛索性不往前跑瞭,往後退瞭幾步,隱蔽在樹後,拉開弓箭,瞄準瞭景雲的屁股。

咻的一聲,箭矢射瞭出去!

景雲恰巧轉瞭個彎,箭矢射在瞭樹上!

護衛再一次拉開弓箭,金雕撲向射箭的護衛,然而這次換它被人攔住瞭,它無法突圍,撲哧著翅膀一轉,調頭飛向瞭景雲。

護衛的第二支箭矢飛瞭出去,眼看著就要射中瞭,金雕抓住景雲的肩膀,一把將他抓瞭起來!

箭矢射空瞭。

景雲看著越來越遠的地面,鎮定瞭一晚上的神色終於繃不住瞭,抓狂地喊道:“啊啊啊——我恐高啊——”

姬冥修雙耳一動:“景雲?!”

護衛又朝這邊射瞭幾箭,全都被金雕躲過瞭。

護衛索性不射景雲瞭,改為射金雕,三箭齊發,朝著金雕兜頭兜臉地射瞭過去!

金雕偏身躲過瞭兩箭,本也可以躲過第三箭,如果沒有抓著景雲的話,第三箭貼著它的右爪一擦而過,右爪被鋒利的箭頭劃破瞭,它一痛,景雲掉瞭下去。

“啊——”景雲大叫。

金雕俯沖而下,在景雲即將摔上地面時牢牢地抓住瞭景雲。

護衛心頭一喜,就是現在瞭!在地面上你還能是我的對手不成?

護衛迅速地補瞭一箭,這一箭直直地射中瞭金雕的身子,金雕痛苦地哀嚎瞭一聲,與景雲一塊兒跌在瞭地上。

幸運的是景雲並沒有摔傷,景雲趕忙爬起來,摸著奄奄一息的金雕:“你怎麼樣瞭?”

金雕痛苦地嗚咽著。

沒金雕瞭,這小子還算什麼?護衛們冷笑著圍瞭上來,大樹後,鎏哥兒被荀蘭死死地抱在懷裡,荀蘭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鎏哥兒拼命地掙紮,眼淚都急瞭出來。

射箭的護衛收好瞭弓箭,譏諷地笑瞭笑,探出手去抓景雲,卻還沒碰到,便被一支箭矢洞穿瞭心臟。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的箭頭,怔怔地轉過身來。

夜色中,姬冥修白衣似雪,神色冰冷地走瞭過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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