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走得急,身上仍是穿著那件小寢衣,不過高手乙怕“他”凍壞瞭,給“他”裹上瞭自己的披風。
本就胖,再裹上個三五層,這麼定睛一看,簡直就像個水桶飄進來瞭。
新任大聖師嘴角一抽,這真的是傳聞中的祭師?確定沒抓錯人嗎?
也是巧瞭,景雲上場對陣三個小尼姑那日,新任大聖師與婆婆恰巧不在,因此新任大聖師並沒有見過真正的小祭師。
婆婆倒是在三殿下的房中見瞭一次,可還沒看清,便被喬薇給擋住瞭,所以這會子即便是婆婆來瞭,也辨認不出這究竟是不是景雲。
不過對方長瞭一張與喬薇七八分相似的臉蛋,一看就是小卓瑪的。
小卓瑪親生的,自然也是姬冥修親生的瞭。
這麼一想,新任大祭師又確定對方的身份瞭。
而就在大聖師打量望舒時,望舒也打量起瞭他。
她曾經醫治過一個老伯伯啊,那個老伯伯就是穿的這身衣裳,原來老伯伯已經痊愈瞭,還變得這麼年輕瞭啊!
新任大聖師剛過三十,俊公子一個。
望舒:“老伯伯,你還記不記得我啦?”
新任大聖師:“小祭師,你給人治過病嗎?”
望舒:“我是上次治好你的小神醫呀!”
新任大祭師:“教主他走火入魔,需要祭師的力量才能壓制。”
望舒:“你變得好年輕、好帥氣瞭哦!”
新任大祭師:“不知道小祭師打算怎麼給教主醫治?”
新任大聖師講的是夜羅話,他聽不懂中原話。
望舒則是說的中原話,她聽不懂夜羅話。
二人雞同鴨講半天,誰都沒弄明白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還是望舒的肚子咕咕地叫瞭一聲,新任大聖師才想起大半夜把人折騰過來,八成是餓瞭。
新任大聖師放滿瞭語速,一邊說,一邊用雙手比劃:“小祭師請稍後,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待會兒等蓮護法來瞭,再一起商議……醫治……教主的……辦法。”
他並不十分信任這個小祭師,隻不過婆婆堅持聲稱小祭師修復瞭陣法的符文,她相信祭師的血脈已經覺醒,可怎麼治,還得她從旁輔佐才是。
“好……嗎?”新任大聖師問,這是他唯一會說的兩個中原字瞭。
望舒點點頭:“好……呀!”
新任大聖師放心地去瞭。
望舒根本不知道他是幹嘛去瞭。
然後“小祭師”開始給唯一的病人治病瞭。
要確定雲夙的病人身份並不困難,因為偌大的屋子,隻他一人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手上腳上都綁瞭鐵鏈,眉心與手心一絲絲地冒著黑氣。
這些都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人在走火入魔時並不好受,心跳比平時劇烈,精神高度焦躁,體內就像是有一團燃不盡的烈火,灼燒著自己的每一條筋脈,不僅如此,嚴重時,骨頭裡還會像是爬進瞭一萬隻螞蟻,又疼又癢的感覺,能讓人抓狂得想要瘋掉。
唯一能紓解這種痛苦的方式就是不停地消耗自己的內力。
這也是為何人走火入魔後,往往都會大開殺戒瞭。
可雲夙他不能輕易地大開殺戒,因為他服毒過量,丹田受損瞭。
丹田內那一陣又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絕不比走火入魔好過,再從中調動內力,隻會讓他變得更難過。
雲夙到底是有著驚人的毅力,都這樣瞭也沒疼暈過去。
可這絕非是一件事好事,畢竟暈瞭就不難受瞭,這想暈都暈不瞭的,才是最折磨人的。
雲夙難受得奄奄一息之際,隱約看見一個小胖子朝自己走過來瞭。
這小胖子長得粉雕玉琢,粉嫩嫩的臉頰,紅嘟嘟的小嘴兒,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彎彎的小柳葉眉,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她蹲下身來,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軟軟糯糯地說:“老伯伯,是你生病瞭啊?你哪裡不舒服?可以告訴我嗎?我是來給你治病的小神醫。”
雲夙的意識有點兒模糊,他嚴重懷疑自己出現幻覺瞭。
小神醫?
一個孩子?
望舒將自己的醫藥箱放在瞭地上,探出肉呼呼的小手,摸瞭摸他滾燙的額頭。
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落瞭下來。
雲夙忽然覺得沒有那麼難受瞭。
望舒抽回瞭手,他又開始難受瞭,難受中,看見對方攤手道:“你額頭好燙哦,一定是病得很重,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是一個很有經驗的小神醫,我、我給很多人都看過病,就是、就是剛剛那個老伯伯啊,他也是我治好的,他還變年輕瞭呢,他頭發都不白瞭。”
雲夙是懂中原話的,這些字分開瞭他全都懂,可合在一起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這怕不是個小傻子。
望舒打開瞭百寶箱:“好瞭我要開始給你治病瞭,我先給你施針!”
雲夙虛弱地看瞭這不知打哪兒來蹦出來的小傻子一眼,就見對方從個散發著濃厚土豪氣息的黃金小箱子裡取出瞭一盒鎮魂釘。
雲夙的太陽穴當即突突一跳!
這小傻子,是怎麼來的鎮魂釘?!
正所謂熟能生巧,上次在大聖師身上翻來覆去不知紮瞭多少次,而今再施展,已經是輕車熟路瞭。
望舒一手拿著鎮魂釘,一手按住患者的肩膀。
雲夙掙紮!
患者都是不聽話的,她都習慣啦。
望舒十分寬容地看瞭雲夙一眼,一把將掙紮的雲夙摁在瞭地上!
雲夙哪怕是被傷瞭丹田,無法運功,卻也沒想過會掙不開一個小傻子,可那小傻子一出手,他隻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碾碎瞭。
雲夙這會子哪裡還顧得上丹田的傷,就要催動內力,將這小傻子狠狠地拍死。
哪知他還沒出手,望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第一枚“銀針”紮進瞭他的身體。
雲夙當場就暈瞭過去!
鎮魂釘可是連鬼帝都不敢輕易嘗試的東西,雲夙的修為還不如鬼帝呢,眼下又受瞭傷,這一顆鎮魂釘下去,他半條命都快沒瞭。
在望舒釘紮到第三“針”,雲夙給疼醒瞭。
醒來知道原來還剩十五“針”時,又兩眼一翻,暈過去瞭。
這暈暈醒醒的,不知過瞭多久,總算把兩套針法都紮完瞭。
雲夙也被折騰得翻白眼的力氣都無瞭。
望舒抹瞭抹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氣喘籲籲地說道:“呼呼,好累好累呀!”
雲夙就那麼斜眼看著她,現在他渾身上下隻剩眼珠還能轉動瞭。
很快,望舒發現這個老伯伯似乎並沒有好轉,她又趕忙打開醫藥箱,拿出瞭喬薇親手撰寫的食譜。
望舒不認得這麼復雜的字,可她知道這是她娘親寫的,她娘親是神醫,神醫寫的書,當然就是醫書啦。
完全忽略瞭這隻是一本喬孕婦想吃卻不能吃隻得畫餅充饑一下的食譜。
食譜圖文並茂。
喬薇的毛筆圖,喬薇的毛筆字,辨識度:一個負。
第一頁,涼拌醉蝦。
望舒看瞭半天也沒看出這是一隻蝦,但那方法,她領會瞭七七八八。
第一步:去須。
望舒拿出一把小剪刀,咔擦咔擦地把雲夙的頭發剪瞭。
第二步:放入小盆內。
望舒一把抓起雲夙,噠噠噠噠地去找小盆瞭。
小盆沒找到,不過卻讓她找到瞭一口廚房的大鍋。
望舒拿開鍋蓋,將雲夙丟瞭進去。
第三步:倒酒。
這裡原本就是專程給鬼帝做飯的廚房,鬼帝不見瞭,廚房才荒廢瞭,可沒荒廢幾日,該有的應有盡有。
望舒很快便找到瞭酒壇子,嘩啦啦地倒瞭進去。
雲夙原本已經在她拖拽的途中磕暈瞭,又生生被那傷口撒鹽一般的劇痛辣醒瞭,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口酒氣熏天的大鍋裡!
這小傻子要幹什麼?活蒸瞭他麼?!
雲夙用盡全力,微微抬起一點腦袋,朝望舒看瞭過去。
涼拌醉蝦?
這小傻子,是在做醉蝦?
她到底是把他當蝦瞭,還是把食譜當醫書瞭?!
雲夙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全都啞瞭,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瞭。
望舒不解地蹙瞭蹙小眉頭,翻到第二頁:清蒸螃蟹。
雲夙的太陽穴又是突突一跳。
“唉。”望舒小大人似的一嘆,“我不會生火。”
雲夙長長地松瞭一口氣。
可他這口氣沒有松完,望舒又翻到瞭第三頁。
當雲夙看到那歪歪斜斜的“剁椒魚頭,第一步,剁掉魚頭”時,嚇得兩眼一翻,兩腿一蹬,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中風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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