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原本有自己的院落,但過世後,重要的遺物都讓雲夙收瞭起來。
“雲清是怎麼死的?”姬冥修問。
公孫長璃推開瞭雲夙的房門,待姬冥修進去後,自己也才閃身而入:“據說是被鬼帝打傷瞭,留下十分嚴重的後遺癥,三十多歲便病死瞭。”
姬冥修眉梢一挑:“被血魔打傷的吧?”
血魔的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血魔與雲珠的關系,姬冥修沒刻意瞞著公孫長璃,該知道的,他差不多都已經知道瞭。
公孫長璃道:“這個就得問蓮護法瞭,當年的事,沒人比她更清楚。”
姬冥修察言觀色的能力是比武功還要好的,他聽瞭公孫長璃的話,眸光一頓,朝著公孫長璃深深地看瞭過來:“你好像不大高興。”
“沒有。”公孫長璃拉開瞭雲夙的衣櫃。
姬冥修走到他身側,微微偏過頭,看向他垂眸的側顏,低聲說道:“你從進這屋,情緒就不對,很討厭這裡?”
公孫長璃道:“沒有。”
說罷,他伸出手,去翻櫃子裡的東西。
姬冥修卻一把撐在瞭櫃門上,瞅瞭瞅對面的凳子:“你坐著,我自己找。”
“你以為時間很充足嗎?這裡隨時都有人走動……唔——”
他話未說完,姬冥修眸光一動,眼底掠過一絲警惕,抬手捂住瞭他的嘴。
他掌心滾燙,指尖卻冰涼,涼涼的指腹摁在公孫長璃嬌嫩的肌膚上。
肌膚以看得見的速度浮現起瞭一道嫣紅。
他手上散發著好聞的幽香,有他自己的,也有自喬薇發絲上捎來的。
“門怎麼是開的?有人進去瞭嗎?”
門外,傳來瞭侍女威嚴的聲音。
一名弟子說道:“長璃公子來瞭。”
姬冥修修長如玉的食指在自己的唇瓣豎瞭一下。
公孫長璃喉頭一動。
姬冥修警惕地看瞭看門縫外的一道身影,放開公孫長璃,轉身藏到屏風後。
嘎吱——
門被推開瞭。
侍女緩步走瞭進來。
公孫長璃定瞭定神,自櫃子裡拿起一套衣衫。
侍女四下看瞭看,狐疑地走到公孫長璃身後,望著他背影道:“長璃公子怎麼過來瞭?”
公孫長璃餘光掃瞭一眼屏風,語氣如常地說道:“幫教主收拾一些東西,待會兒送到銀湖島去。”
“這樣啊。”侍女笑道,“要我幫忙嗎?”
公孫長璃道:“不用,自己來就好。”
侍女笑瞭笑,說道:“也是,你對教主的東西,比我熟悉多瞭。”
公孫長璃拿著衣裳的手一緊。
侍女微微一笑,欠瞭欠身道:“那我先出去瞭,有什麼事叫我。”
侍女離開後,公孫長璃的手心冒瞭一層汗,望瞭一眼身側的屏風,合上眸子,深深地吸瞭一口氣,走過去,正要開口,就見姬冥修的手裡不知何時多出瞭一把鑰匙。
他一驚,問道:“哪兒來的?”
姬冥修用鞋尖扒拉瞭一下地毯:“咯。”
有人就是天生運氣好,公孫長璃來過這間屋子這麼多次,也沒發現地毯下藏著一把鑰匙。
姬冥修不僅找到瞭鑰匙,還隨手打開一個木箱,便從裡頭找到瞭一個鐵匣子。
這鑰匙,恰巧就是鐵匣子上的。
姬冥修開瞭鎖。
可令人意外的是,匣子裡竟然還躺著瞭另外一個匣子,隻不過,這個匣子的做工明顯精致多瞭,隻是它既沒有鎖頭,也沒有鎖孔,隻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得把所有的符文拼對號瞭才能打開。
“這是雲清的遺物嗎?”姬冥修掂瞭掂手中的鐵匣子,問。
公孫長璃看瞭看被姬冥修翻過的箱子,裡頭全都不是雲夙的東西,那應當就是雲清的:“是他的。”
“帶回去給燕飛絕研究研究。”姬冥修將鐵匣子塞進瞭寬袖,又在箱子裡翻找瞭一陣,這次,倒是沒什麼特殊的瞭。
公孫長璃從雲夙的書櫃裡找到瞭一些雲清生前收藏的字畫,一部分是雲清自己的作品,也有一些大師的真品,沒有與鬼帝與雲珠相關的東西,二人就像是從未出現在雲清的生命中似的。
姬冥修見公孫長璃仍在賣力地翻找著,就道:“不用找瞭,雲清的遺物很有可能已經被那個女人清理過一遍瞭,也就是那個匣子沒辦法清理掉,才交給雲夙瞭。”
“有辦法打開匣子嗎?”公孫長璃問。
姬冥修淡笑:“總能找到辦法的。”
公孫長璃頗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竟然連一幅先夫人的畫像都沒找到。”
姬冥修漫不經心地嘆道:“心虛啊,怕讓人認出來,本少主這種身子不怕影子斜的……”
正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屋子似乎也沒有一張喬薇的畫像,頓時啞巴瞭。
公孫長璃將箱子裡的東西一樣樣擺放整齊:“今天先到這裡吧,我去銀湖島看看雲夙的情況怎麼樣瞭,蓮護法用血魔的血髓給雲夙療傷,但似乎失敗瞭,不過她手中還有不少血髓,誰也不敢保證她不會繼續嘗試。”
姬冥修看瞭他一眼道:“你當心點。”
公孫長璃道:“死不瞭。”
二人出瞭雲夙的住處,公孫長璃先將姬冥修送上馬車,隨後腳步一轉,去瞭銀湖島。
血髓之事,蓮護法沒對他說,他自然得裝作不知道,他拿上整理好的衣物,去瞭蓮護法的寢殿。
但他並沒有見到雲夙的人,蓮護法讓他留下東西,便讓女弟子送他出島瞭。
……
屋內,月華望向捧著衣物入內的女弟子:“是長璃嗎?”
女弟子道:“回月華尊主的話,是長璃公子,他給教主收拾瞭一些衣物。”
月華看向一旁的蓮護法:“為何不讓他進來?教主都傷成這樣瞭,也該有個貼心人從旁伺候不是嗎?”
蓮護法冷冷地掃瞭月華一眼。
月華無辜道:“我說錯瞭嗎?教主現在最想見的人應該就是長璃瞭,讓他來照顧教主,教主興許能醒得更快呢。”
蓮護法一巴掌拍上瞭桌子。
女弟子嚇得將腦袋低瞭下去,捧著衣裳僵在屋子中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月華憐香惜玉地笑瞭笑:“瞧你把人嚇的。”又對女弟子道,“行瞭,東西放下,你出去吧。”
女弟子如釋重負,將衣裳放在桌上後便趕緊出去瞭。
月華給蓮護法倒瞭一杯茶:“何必跟個小丫頭動怒?你不想讓他來,別讓他來就是瞭,不過……他武功不錯,你當真不考慮一下麼?大聖師重傷來不瞭,我們眼下很缺人手啊。”
蓮護法道:“我總覺得他與姬傢人走得很近。”
“有麼?”月華嘀咕。
蓮護法道:“別說這些瞭,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得怎麼樣瞭?”
月華聳瞭聳肩道:“血魔是讓少夫人帶出聖教的,之後,少夫人讓他與雲珠團聚瞭。”
蓮護法沉聲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月華哦瞭一聲:“你說血魔的血丹啊,沒錯,是讓那姓喬的丫頭服下瞭。服下之後,痊愈瞭。”
“孩子呢?”蓮護法眸光深邃地問。
月華勾唇一笑:“也保住瞭。”
蓮護法握緊瞭手中的拐杖。
月華感慨道:“血丹可真是個好東西啊,傷成那樣竟然也能救活,若是當初我們沒把血魔放出去,而是直接取瞭他的血丹,是不是教主就有救瞭?”
蓮護法的眸子緊瞭緊:“把那丫頭抓來。”
月華一愣:“你開什麼玩笑?賀蘭傾如今寸步不離地守著她,你讓誰去抓?鬼帝麼?”
蓮護法閉上眼道:“她服用瞭血魔的血丹,她的血……能救教主。”
月華哼道:“那你自己派人去抓,我可沒辦法。”
蓮護法緩緩道:“你去把少教主叫來。”
月華翻瞭個大白眼,放著那麼多人弟子不用,卻偏派他這個老弱病殘去,有教主信任瞭不起啊?區區一個護法,竟然使喚到他這個大尊主頭上瞭!
月華心中誹謗著,卻還是依言去瞭。
胤王沒料到蓮護法會主動“召見”自己,自打血魔被第一美人擅做主張地弄出聖教後,銀湖島便加強瞭戒備,他再沒機會上島,他正琢磨著要不要再犧牲自己一次,讓第一美人把雲夙也偷出來得瞭,好巧不巧的,蓮護法要見他瞭。
胤王雖不知那老妖婆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可這畢竟是在聖教,他又是聖教的少教主,他不覺得那老妖婆有膽子對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因此,有恃無恐地去瞭。
上島後,他被一名女弟子領進瞭早已“光顧”過一次的、金碧輝煌的寢殿。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樣的地方,給雲珠住還差不多,給那老妖婆,暴殄天物瞭。
“少教主,請。”女弟子推開瞭一側的房門。
“嗯。”胤王端著架子進瞭屋。
蓮護法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喝著茶。
胤王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這老婆子越發沒規矩,見到他居然都不行禮瞭!
“少教主既然來瞭,就請坐吧。”蓮護法喝瞭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
胤王甩袖,冷冷地坐瞭下來:“你找本少主何事?教主呢?你把他藏哪兒瞭?”
蓮護法慢慢地說道:“教主就在裡屋。”
胤王趕忙站起身,打瞭簾子走進屋,不一會兒,冷著臉走瞭出來,蹙眉看向蓮護法道:“你對教主做什麼?他怎麼成瞭這副樣子?!”
蓮護法放下瞭杯子,緩緩地抬起頭來,對上胤王凌人的視線,一字一頓地說道:“教主原先就中瞭毒,走火入魔,又被鎮魂釘所傷,還中瞭風,最後讓鬼帝擺瞭一道,你覺得我還需要對他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做,雲夙就能乖乖地等死瞭……胤王被噎得啞口無言,可胤王仍是覺得有哪兒不對勁:“教主既然受瞭傷,應該請大夫,你為什麼要把他關在島上?”
蓮護法正色道:“整個聖教,還有比我更厲害的大夫嗎?”
胤王又被這老婆子噎瞭一把,清瞭清嗓子,倔強地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抓血魔?你想對教主做什麼?”
蓮護法說道:“教主傷成這樣,隻有血魔才能救他,可惜我晚瞭一步,血魔的血丹已經讓人挖走瞭,我本以為血髓能有功效,誰料竟然沒有。”
胤王並不太敢相信蓮護法的話,可直覺又告訴他,這一次,她並沒有撒謊。
蓮護法走向胤王,毫不閃躲地望進瞭他眼眸深處:“你相信我,我比誰都希望你父親活著,天底下,沒有比我更在意他的人……”
這老妖婆,不會暗戀雲夙吧?
胤王被自己的臆測狠狠地膈應瞭一把,雖說他老爹姿色不差,可這老妖婆的年紀都能當雲夙的娘瞭,她要不要這麼重口?
蓮護法輕輕地握住瞭胤王的胳膊,語重心長地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瞭你父親,聖教是你父親的,將來也是你的,可雲珠那夥人你也看到瞭,他們不擇手段地想把聖教搶回去……雲珠是你姥姥我知道,可她不是你一個人的姥姥,姬冥修是怎麼孝順她的,你又是怎麼算計她的,你覺得她能把聖教托付給你嗎?隻有聖教在你父親手裡,你才能繼承聖教,你父親死瞭,你什麼都沒瞭。”
胤王捏緊瞭拳頭。
蓮護法道:“血丹讓小卓瑪服下瞭,現在,隻有小卓瑪的血能救你父親。”
胤王眉心一蹙:“你想讓我去殺瞭喬氏?”
蓮護法搖頭:“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不會逼你那麼做,其實,隻要取一點點她的血就夠瞭,一點點她的血,加上血魔的血髓,你父親就能有救瞭。
三個小千金很可愛,我現在就把她們給你送回去。”
……
胤王回到自己的住所時,三個小尼姑果真回來瞭,正一個在爬樹,一個在雪地裡打滾,另一個不知怎地爬到瞭屋頂上,咻的一聲跳瞭下來!
胤王心都嚇出瞭嗓子眼,一把沖過去,把老三接在瞭懷裡。
這邊剛接住老三,另一邊,爬到樹頂的老二也二話不說地往下跳瞭。
胤王又跑去接老二。
老大爬上瞭水缸,咚的一聲栽進去瞭。
當胤王將濕漉漉的老大從水缸裡撈出來時,老二、老三又跑沒影瞭。
還不如在雲夙的院子待著呢……
夜裡,一傢人吃過晚飯,三個小尼姑排隊蹦進瞭浴桶,開始泡泡浴。
胤王則與第一美人說起瞭取血的事情。
胤王想過瞭,以自己與喬氏的關系,別說一滴血瞭,怕是一根頭發,喬氏也不會給自己。
第一美人就不同瞭,怎麼說她倆也是朋友。
胤王十分嚴肅地清瞭清嗓子:“上一次讓你把血魔送到我屋子裡來,誰讓你送出去瞭?看在……三個孩子的份兒上,這件事我就不和你計較瞭。”
第一美人翹起二郎腿:“說人話。”
胤王瞟瞭一眼她這副粗俗的姿勢,嘴角狠狠地抽瞭抽,但如今有求與她,他還是壓下瞭怒火:“我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第一美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規矩你懂的?”
胤王的睫羽顫出瞭一個不規則的節奏,顫抖著小身子往她身旁靠瞭靠。
第一美人挑起他精致的下巴,含笑問道:“這次想要什麼?”
胤王道:“喬氏的血。”
第一美人笑道:“小薇的血?”
“嗯。”
“要多少?”
胤王狐疑地問道:“你都不問我要她的血做什麼?”
第一美人癡癡地看著他的臉,嫵媚地說道:“做什麼不重要,我說過,隻要是你肯親我,我什麼都能幫你辦到。要多少?”
胤王拿瞭個小瓶子給她:“半瓶就夠瞭。”
第一美人拿過瓶子:“哎呀,這分量不少啊,親一次不夠,得讓我睡一回。”
胤王炸毛:“你別得寸進尺!”
“那你自己去取咯!”第一美人將瓶子扔回瞭他的懷裡。
胤王咬牙:“你……你……你保證能拿到?”
第一美人神秘莫測地一笑。
胤王被她笑得頭暈,撇過臉去,卻聽得她一字一頓地說:“不就是小薇的血嗎?你要多少,我給你拿多少!”
一個時辰後,胤王又像一朵被暴風雨摧殘過的嬌花,雙腿發顫、瑟瑟發抖地躺在瞭角落裡。
第一美人則拿著瓶子出瞭院子,找瞭個沒人的地方,割破自己的手腕:“不就是小威的血嗎?你要多少,我給你拿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