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送蘋果的是李雅。當我在教室後門,看見一個小巧可愛的女生鬼鬼祟祟往我抽屜裡塞大蘋果的時候,我一愣。
這姑娘誰啊?我沒見過。
那女孩塞完蘋果,一臉滿足地打算從後門撤退。她轉過身來,我看見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圓溜溜、肉嘟嘟的小臉蛋。
我倆就這樣,四目相對,各自傻眼。
我幹咳瞭一聲,說:“那個,你不是我們這級的吧?”
那姑娘的小臉蛋“唰”得紅到瞭耳朵根。她轉道從前門出,飛快地跑掉瞭。
人小腿短,跑得還挺快,一溜煙就跑沒影瞭。
我趴在二樓的欄桿往下看,看見她跑出我們初二所在的樓,跑進瞭對面初一所在的那棟樓。
沒一會,她出現在瞭二樓,初一(8)班的門口。和我們初二(8)班正好隔瞭二三十米,臨空相對。
她進初一(8)班的教室門之前,忍不住回頭朝我們二樓的欄桿瞥瞭眼,發現我正看著她。
她迅速回過頭去跑進瞭教室。
我猜,她的臉更紅瞭。我忍不住樂瞭。
真是個既有趣又可愛的小姑娘。
我從桌兜裡掏出蘋果。蘋果又大又圓又紅,像那姑娘紅撲撲的小臉蛋。
我把蘋果放進王天問的桌兜。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最後一次送蘋果瞭。
我拿瞭塊毛巾重新去操場練青蛙跳。剛才就是落瞭擦汗的毛巾,回來取。
此後,我發現自己很容易就在人群中發現那姑娘的身影。
出早操時、自由活動課時、體育課時、放學時……而每次當我倆雙目相對,她就會臉漲得通紅、驚慌失措,不是踩瞭前面同學的鞋跟,就是撞到瞭前面的同學,或者自己把自己給絆瞭個踉蹌。
我……
之後我便不再故意看她,看見瞭當做沒看見,眼神從她身上飄過,看向她的身後。
她膽子還真挺大。發現我不再關註她,又開始明目張膽地看我。
估計以前就這樣,隻是我沒註意而已。
隨她瞭。
王天問問我,什麼時候再帶蘋果。就算不帶瞭,告訴他在哪買的,他自己去買。那蘋果又脆又甜,時間一長沒吃,還挺想念的。
我告訴他,蘋果是我爸的朋友送的,就兩箱,已經吃完瞭。王天問聽瞭,遺憾不已。
轉眼,到瞭長跑比賽的時間。
薛老師帶著我和二毛、李堅出發,比賽前一天去泉市第一中學看比賽場地。
泉市第一中學是新建的,簇新的教學樓,塑膠跑道,草地用的是真青草。和我們那個泥地操場一比——好吧,沒法比。
看完場地,我們在學校附近找瞭傢酒店住下。
薛老師帶著我們三個去找吃的。他說害怕我們吃壞肚子,就找瞭傢看著挺幹凈的快餐店,簡單吃瞭點。等明天賽出好成績,他請我們吃大餐。
我們三個的長跑測試成績都不錯,縣上最後決定,讓我們三個都參賽。算是把寶全押我們身上瞭。
薛老師是個大胖子。聽說他當年是清瘦的,結婚後被媳婦喂胖瞭。他瞇著眼笑著說:“縣上又不是傻子。既然讓咱們出戰,必然是看好我們的。你們別有壓力,該咋跑咋跑。晚上休息好,別偷出去玩,關鍵時刻掉鏈子。”
“曉得。”我們三個點頭。
薛老師帶著我們回酒店,交待瞭幾句就走瞭。
我們三個一扭頭,就跟著李堅出瞭酒店。
李堅說他大舅在這裡工作,他放寒暑假經常來找他舅的兒子——大表哥玩,知道哪裡有好吃的。他提前和他大表哥打電話說瞭,他大表哥已經訂好包間瞭。
我們一人叫瞭一輛黃包車,李堅掏錢,直奔湧達大酒店。
報瞭名,服務員便領著我們去瞭“萬事順”包間。
包間裡,有一男一女,長相和李堅有幾分相似。男的劍眉星目,身姿和李堅一樣挺拔。女的長發飄飄,眉目如畫,身材凹凸有致,和王漪雯有得一拼。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李堅介紹,男的是他大表哥蔣融,女的是大表姐蔣婷。他們都上高中瞭,就在泉市第一中學上。
“大表哥好!大表姐好!久仰久仰!”二毛熱情打招呼。
蔣融拍瞭拍二毛的肩,說:“二毛兄弟,我聽李堅說過你。逆襲高手。你在你們學校,絕對是傳奇人物瞭。”
“哪裡哪裡。”二毛謙虛道。
“坐下聊,坐下聊。”李堅說。
一行人坐下。
泉市最好吃的,是醉蟹和紅燒獅子頭。蔣融怕我們吃醉蟹不習慣吃壞瞭肚子,便已給我們一人點瞭一個紅燒獅子頭,又點瞭泉市的一些特色小菜和小吃。
我們幾個邊吃邊聊。確切說,是二毛和蔣融一直在聊,我一直在吃。李堅和蔣婷偶爾搭話,其他時候以聽為主。
我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運動量過多,飯量大增。明明之前已經和薛老師一起吃過一份炒米飯瞭,這次又吃瞭三小碗米飯。
就餐完畢。
我們三個吃得肚子圓鼓鼓,打著飽嗝站在酒店大門,和蔣融、蔣婷告別。正要回酒店,和喝得醉醺醺的薛老師打瞭個照面。幸好薛老師喝醉瞭,沒認出我們。
薛老師雙手握著一個老者的手,大著舌頭,說:“老師,那就拜托您瞭。”
“小薛,好說好說。你和你媳婦調回城裡的事,就交給我瞭。一定給辦得妥妥的。”老者說。
薛老師的媳婦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教數學的。兩人同一年畢業來到我們學校,在我們學校應該教瞭有近十年時間瞭。
我們三個趕緊背對著薛老師遠離,直到薛老師攔車送老者上瞭出租車,自己也攔瞭另一輛出租車走瞭,才敢露頭。
“薛老師想調走?”二毛感慨。
“廢話。誰願意待農村呢,要啥沒啥。”李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