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跟何清清回到宿舍時,季默剛好洗完澡出來。
穿著黑白條紋的睡裙,長度到小腿肚的位置,拖鞋上的腳趾瑩白圓潤,應該是沒料到這時候會有人回來,腳趾蜷縮著,平白滲出幾分冷白。
“季默你洗好澡瞭。”江瑤綻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聲音軟的跟春日裡的水。
“嗯。”季默沖她們點瞭下頭,表情拘謹,走到自己床鋪下方的書桌。
大學的宿舍是一間四個人,上床下桌佈局,季默是三號床,對面是沈如月,旁邊是江瑤。
“清清,你這手真沒事?要不我們還是出去買個藥膏吧。”江瑤不放心地道。
季默拿電腦的動作頓瞭下,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何清清的右手掌心往上的位置破瞭皮。
“stop。”何清清雙手交叉,做禁止姿勢:“這是你說的第八遍瞭。”
江瑤臉皺成包子:“你嫌棄我。”
“這個真沒有。”何清清唇角往上揚瞭揚,她很少笑,可笑起來,並不會顯得表情僵硬,相反跟學校牡丹亭周邊盛開的大麗花一樣,很艷麗:“好啦,這種小傷口兩天就好,到時候就又光潔如初瞭,我去洗澡瞭。”
“江瑤,這個給你。”
江瑤歪過腦袋,眼裡多瞭支藥膏,“季默你有啊,真是太好瞭。”
兩汪眼睛彎成瞭月牙形,跟吃飽喝足的橘貓很像,軟萌又可愛。
季默思忖著,終年黯然的眸,顏色散瞭幾分,給完藥膏,如卸下重負般,抱著電腦上瞭床。
她的床鋪瞭床單,灰色系的,夏季蓋的是毯子,顏色是黑白相間,此時呈豆腐狀在床頭乖乖地躺著。
職高對個人要求很高。
被子必須要豆腐狀。
日復一日,就成瞭習慣,後來出去實習,也沒戒掉,就保留至今。
爬到床尾,背抵著床尾的護欄,打開電腦,放在大腿上。
鍵盤隨著開機,亮起七色的炫光,映瞭幾分在削瘦的手背上。
電腦屏幕的光打在瞭消瘦的臉上,過肩的發用橡皮筋束著,隻紮瞭兩圈,松塌塌的,落瞭幾縷下來,似貼非貼著顴骨,黯然的眸難得的平靜。
或許,隻要避免人群,她就不會那麼害怕,也不會覺得自己有病。
瘦的隻有骨的手從衣兜裡掏瞭個U盤出來。
培訓的日子很枯燥。
關於定位手機這個程序,她閑暇無聊時倒是想過,不過還沒寫完,隻寫瞭個大概。那時候她沒錢,用的是學校提供的電腦,所以在比完賽後就拷走放進U盤裡,是想著以後有一臺自己電腦時,把它寫完。
但後來沒瞭想要定位的人。
也覺得不妥。
就不瞭瞭之瞭。
粗粗瀏覽瞭遍以前寫的代碼,心裡約莫有瞭個底,拿出耳機,將音樂放到最大,屏蔽瞭所有的喧囂,音樂也遠去,沉浸在自己枯燥又無趣的世界裡。
十指遊走在每個鍵盤,偶爾停頓,稍作思考。
不知過瞭多久。
感覺有根手指,戳瞭戳她的手臂,轉過頭,是江瑤,看到自己看她,眉眼溫軟瞭一分,摘下耳機。
“季默,你要睡瞭?”
季默眼角掃瞭電腦右下方的時間,不知不覺都十一點瞭。
對面的沈如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面對墻。
她記得,江瑤燈亮著睡不著。
點瞭點頭,這才發覺脖子酸澀的厲害。
“你關燈吧。”
“好,你電腦要拿下來的吧,我幫你放桌上。”
“嗯,謝謝。”
把文件保存在U盤,拔瞭耳機,摁瞭休眠。
江瑤伸高雙手,接過電腦。
抬手取下另一邊的耳機,戴久瞭,耳朵有些疼,用食指摁瞭摁,舒緩瞭不少。
燈在江瑤床邊,她手放在開關上,“我關燈瞭,季默。”
“好。”
宿舍陷入黑暗。
季默把U盤耳機放回衣兜。
忙碌瞭一晚上,她很累但很充實,躺下去約莫十分鐘左右,呼吸便變得綿長均勻。
後半夜下起瞭雨。
然後她隨著那滴答滴答的聲音,做起瞭夢。
夢回瞭初中時代。
她和冷墨竟然是校友,還是同桌。
這是假的……她在做夢。
混混沌沌間心底有道聲音在說著,可很快她就陷的更深瞭一層。
“冷墨,我喜歡你。”
她紅著臉告著白。
五星紅旗隨著風飄揚,鮮紅而醒目,老榕樹上的知瞭叫個不停。
“我也喜歡你。”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這酷暑難耐的季節裡,莫名讓人心曠神怡。
“哈哈……哈哈……。”傻笑聲落進耳膜裡。
“季默,季默……。”有人在急切喊著她,胳膊被人戳著,一下,兩下……
唇角不受克制上揚,翻瞭個身,隻露瞭一隻眼,餘下的都埋進毯子裡,裸露在外的眼皮要掀不掀的,開瞭條很小很小的縫隙。
“季默……。”這次聲音分貝大瞭幾分。
白光刺眼。
聽出瞭在耳畔急切叫著的聲音,是江瑤的聲音。
徹底醒瞭。
骨碌坐瞭起來,睡眼惺忪,頭發亂哄哄的,低下頭,茫然地著江瑤,模樣頗是呆萌。
“你可算是醒瞭。”江瑤仰視著她,手抓著護欄,“你是做瞭什麼美夢?笑的那麼開心,嚇我一跳。”
美夢……算吧。
隻是,笑的那麼開心??
臉本能的一點一點紅瞭起來。
那竟然不是夢裡的傻笑,而是……現實的笑!
她想靜靜。
拍瞭下腦門,半跪著疊起被子。
…………
早餐是和江瑤她們一起吃的。
吃完,三人一起朝多媒體教室走去。
周四早上有兩節課,第一節是被很多人調侃,比愛情還復雜的——數學課。
第二節是思想道德修養。
因為都是公開課,所以是整個系的一塊上。
任課老師準時進班級。
是個約莫三十出頭的男人,戴瞭副黑框的眼鏡,生瞭張圓潤的臉,所以戴眼鏡不顯斯文倒讓人覺得莫名喜感。
昨天有他的課。
他不嚴格,所以在他開始講課的同一時刻,下面就開始嘰嘰喳喳。
“蘇譽,別睡瞭,起來打遊戲。”同桌推瞭推他的胳膊。
蘇譽掀開眼皮,入目的是件寬松的綠衣,綠衣主人坐的筆直。
跟小學生一樣。
視線往上,短發過耳朵,還沒及肩,脖頸隨著低頭做筆記,忽高忽低,真白。
“不玩。”坐瞭起來,轉過頭,看向同桌,稍稍提高音量,恨鐵不成鋼般開口:“你爸媽辛辛苦苦供你來讀書,你卻用來打遊戲,你良心不會痛?”
同桌: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