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上是否還有其他事情?若無事,本尊便帶著小徒先行告退。”
封千域出聲詢問皇帝,淡漠的目光卻輕輕的劃過顧烈的面龐。他握著顧傾雪的柔荑,沒有放開。
皇上微抿唇,反應過來才露出一抹強顏歡笑道,“既然事情都已解釋清楚,太子也已受罰,消瞭傾雪丫頭的氣,帝尊請自便吧!朕回去定然好好調教太子,多謝帝尊今日對太子的指點!”
他說的十分客氣,裡子面子都顯然給足瞭。封千域默默的點著頭,暗地裡捏瞭捏顧傾雪的手指,示意她開口,莫讓皇上失瞭面子。
心靈聰慧的顧傾雪哪裡不知他的心思,想著既然皇上的面子都已經給到這個份上,那她也沒有必要繼續咄咄逼人。不管怎麼說,他畢竟貴為一國之君!
“傾雪在此要多謝皇上,肯出來為臣女主持公道!皇上宅心仁厚,臣女相信太子也不過是一時糊塗,日後好生調教,也必然會有皇上的博愛胸懷。”
她天花亂墜的說著,臉不紅心不跳,卻說的皇上老臉一紅,倒有些不好意思瞭。
他低聲咳著,掩飾臉上的不自然,“傾雪丫頭如此明事理,朕為丞相愛卿能有此女兒感到欣慰。”
說罷,他大手一揮,吩咐道,“傳朕口諭,賞顧府大小姐百匹佈,萬兩白銀。”
如此賞賜,不僅是顧烈,就連墨彥冥都微微一愣,沒有想到皇上居然會如此厚賞一個黃毛丫頭。
顧傾雪也不婉拒,微微松開封千域的手掌,上前幾步,落落大方的朝皇上作瞭一揖,清澈幹凈的朗聲道,“臣女在此多謝皇上厚愛!”
皇上負手而立,微微點瞭點頭,心中對她不禁產生瞭幾分好感。不卑不亢,言行舉止明明頑劣卻收放自如,分寸拿捏的十分有度。
如此一個聰慧的女子,怪不得太子要強行納為妃子。念此,他微微斜眼不滿的看瞭一眼墨彥冥。隻可惜太子的性子太過急躁,如今怕是再無法得到此女的歡心瞭。
封千域不動聲色的將一切收進眼底,看瞭看顧傾雪瘦小卻一直傲然挺立的背影,眸光輕動。這意外收獲的小徒,竟比他想像的還要有趣。
“徒兒,我們走吧。”
聽到他的話,顧傾雪忙回身走到他的身邊,咧唇輕輕的笑著,不假思索的點著頭,“是,師父!”
說罷,兩人一前一後便走出瞭皇宮。留下既憤怒又不甘的墨彥冥,和一眾看熱鬧看的目瞪口呆的人。
宮外,夜半早已駕瞭馬車等候多時,見自傢主子出來,忙迎瞭上去,恭敬的朝他低首,“帝尊,一切都準備就緒。”
“嗯。”他淡然的點著頭,而後微微看向顧傾雪,“徒兒,我們便在此先行告別。日後,若是再有人敢欺負你,就飛鴿傳書一封,為師定會前來相救。”
他淡淡的話語,不慍不火,對她說的話,與在人前說話的語氣並無兩樣。
顧傾雪聽他如是說,當下心中微訝然,忙抓住他的袖子,皺起眉頭不確定的問道,“師父,你要去哪裡?不要徒兒瞭嗎?”
看著她一臉被拋棄的幽怨模樣,封千域輕聲笑著,那笑容宛若三月裡的暖風,看的顧傾雪心尖是一陣輕顫。
“徒兒,為師要去遊山玩水,你乃女兒身,又貴為丞相之女,即使與我有師徒之名,又如何能一直跟在為師身邊?”
他說著,笑意不達眼底,一如既往的淡然。就像他這個人一般,永遠是一副清冷的模樣,臉上總掛著淺淺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顧傾雪卻知道,正因為他對任何人都如此,才顯得他的不近人情。
顧傾雪微微蹙起好看的峨眉,一想到自己又要回到那令自己惡心的丞相府,眸光中流閃過一片森冷和陰鬱。
她突然的沉默,讓封千域察覺出幾分異樣。他看瞭看她,不解的問道,“徒兒,怎麼瞭?為何不說話?”
耳畔傳來清冷如水的聲音,顧傾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眸光微沉,就見她揚起如玉的臉龐,定定的看著封千域,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對他道,“師父,比起回丞相府,徒兒更願意與你遊山玩水,闖蕩江湖!”
如此鏗鏘有力的聲音,很難想像竟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娃娃口中說出來。
夜半愣愣的看著她,顯然是被她的話吃瞭一驚。不敢相信的反問道,“你?你要跟我們去闖蕩江湖?”
望著他那一臉的的質疑,顧傾雪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貫的傲然神情,“不要小瞧本小姐,我的手段,你也應該見識過瞭。”
夜半縮瞭縮腦袋,想起前幾日與她相處的情景,不禁暗暗得咋瞭咋舌。
不管怎麼說,帶上這丫頭也不是不可以。這丫頭古靈精怪,滿腦子的鬼點子但也有趣,隻是不知自傢主子是個怎樣的意思。
想著,他便朝封千域投去一抹詢問的眼神,“主子,她…”
封千域卻早已轉過瞭身子,背對著他們,“既然你願意隨為師同遊,為師也不攔你。隻是,你自小身子嬌貴,若吃不消路途舟車勞頓,為師還是會將你送回丞相府。明白嗎?”
“是,師父!”顧傾雪格外開心的咧唇笑著,眉眼彎彎,不乏姑娘傢的天真爛漫。
夕陽西下,黃昏的餘暉染紅瞭遠空,夜幕漸漸降臨,前方未知的命運,一如沉沉黑夜,漫漫無邊,摸不著,看不清。
夜半驅車一路向東,走的是官道,平坦的大道,即使是黑夜,隻要有一盞青燈,也能走的格外順暢。
車內,顧傾雪與封千域分坐兩頭。馬車輕微的晃動著,顧傾雪早已閉著眼睛,靠在角落裡沉沉的睡瞭過去。
不知是太過疲累,還是封千域的私人馬車太過舒適,向來淺眠,即使在睡夢中都保持十二分精神的顧傾雪,居然會睡的毫無防備。
封千域盤腿打坐,休養生息之餘,睜開眼睛,便看到他的小徒睡的正酣。長長的睫毛宛若蒲扇,缺掩不瞭她眼底淡淡的黑色光暈。
他靜靜的看著,知她近日必然是諸事勞累,沒有好眠。
看瞭一會,有細小的涼風從車簾外吹進來,他像是想到瞭什麼。遂伸出修長的玉指,解開自己黑色的披風的,輕輕替她蓋上。
次日,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折射進來,照在顧傾雪的臉上,將她喚醒。
微微一抬手,她身上的黑色披風便輕輕的落下。看這披風有些眼熟,她不禁撿起,多看瞭兩眼。
純黑的顏色,繡著暗紋的,她隻要見過一遍就不會忘記。
馬車沒瞭搖晃的感覺,封千域也不在車內,想必是早已停車。她微微蹙起眉頭,心裡的震驚卻是不小。
她一向是有任何風吹草動,便能立即清醒過來的人。如今一覺睡到艷陽高照不說,就連昨夜這披風是何事蓋在自己身上,她都毫無感覺!
抱著那溫熱的披風,她撩開窗簾下瞭馬車。下瞭馬車才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居然是一片清幽雅靜的竹林。
之前夜半說要一直往東行駛,眼前又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顧傾雪的心裡大抵猜到瞭自己身處何處。
向東行駛,能經過竹林的地方,便是皇都東郊。
摸著那竹林,顧傾雪放眼看去,目光在林中尋覓著那熟悉的白衣身影。
很快,在離馬車的不遠處,封千域邤長的身影便落入她的眼底。
他背對著她,一襲白衣袂袂,微風輕輕吹動著衣擺,一柄玉簫在他指尖靈活的轉動著。
顧傾城抱著黑色披風,三步並兩步的跑瞭過去,眉開眼笑的喚瞭聲。“師父。”
聞言,封千域收起玉簫,將其放進懷中,方回頭朝她淡淡一笑,“徒兒醒瞭…餓瞭嗎?”
顧傾城燦然一笑,將手中的披風還給他,“謝謝師父,徒兒確實有些餓瞭。”
她直率的說著,而後又好奇的問道,“夜半人呢?怎麼沒有見到他?”
封千域的眸光中有一抹亮光一閃而過,速度之快,讓顧傾城來不及抓住。
“有點事情吩咐他去做瞭,一會兒便回來。”
平淡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波瀾,顧傾雪不疑有他,點瞭點頭算是知曉瞭。
目光下移,她看到他手裡的玉簫,頗為感興趣的道,“師父,你還會吹簫?”
“嗯,略懂一些音律。”說罷,他看出她眼眸中的興致盎然,遂將手中的玉簫遞給她。
顧傾城低首打量著手心裡的玉簫,通體碧玉,精致無比。握在手中十分舒服。
“徒兒想聽師父吹奏一曲…”她說著,抬頭看著他,卻發現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與此同時,她的神經敏銳的捕捉到一絲異樣。
瞇起眼眸,她轉身,目光巡視四周。風乍起,竹林之中,樹葉被風吹的“嘩嘩”作響。
常年養成的警惕之心讓她察覺到,竹林深處,似乎有一群人在向他們靠近。
封千域忽然將她一把拉至身後,“感受到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