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顧烈難得的一下早朝便去瞭顧傾雪的閨房。看到顧烈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時,顧傾雪並沒有多麼大的驚訝。
“爹,不知您找女兒有何事?”她不卑不亢的說著,眉眼輕輕打量著顧烈的神情。從他緊鎖的眉頭就能看出,今日前來,必然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果不其然,顧烈捋瞭一把黑胡須,緩緩地道,“公主要舉辦宴會,邀請瞭朝中各大臣的公子千金。”
他故意頓瞭頓,看瞭看顧傾雪,而顧傾雪面上隻是一副瞭然的模樣。
顧傾雪微微一笑,心中已經大致猜到瞭,他口中所言的公主,定是墨瑤彩。那驕縱的公主,上次宴會便使出各種手段來叫她出醜難堪。這次宴會,怕又是一場鴻門宴!
眼底掠過一道深沉,顧傾雪微微垂首,彬彬有禮的回道,“爹,近日來,女兒身體不適,恐怕,不能出門。勞煩爹爹替女兒回瞭公主此番好意,他日若有機會,女兒必定親自登門拜謝。”
說著,她掩唇,低低的輕咳著。
顧烈見狀,目光如炬,如何不知她是不願意前往。袖袍一揮,雙手負於身後,他的腦子裡不由得就響起瞭白蓉臨死前說的那一番話。他不禁的沉下雙眸,心中隱隱有異樣的感覺。再看向面前的顧傾雪,忽然就覺得此女果然不簡單。
沉瞭沉氣,他低斥道,“公主宴請,文武百官皆不敢拒邀,你一個小兒,憑什麼拒邀?無論如何,公主此番宴請,當眾點名你,讓你務必前往,與她說說話。”
點名要她去?顧傾雪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去瞭!
一場鴻門宴,指不定又要給自己下什麼絆子。經過上次一事,墨瑤彩的性子她也瞭解瞭七七八八。年紀小,又是公主,身份尊貴,從小便是放在蜜罐裡的嬌嬌女。看誰不順眼,便想盡辦法去羞辱別人!
“爹,女兒說瞭,女兒身體不適,不宜出門。公主身為皇室後裔,這般人情世故,應當還是理解的。”她淡淡的說著,語氣卻非常強硬。
顧烈滿臉怒意的看著她,心裡對這個女兒越來越不滿,但是無奈她說的話又句句滴水不漏,讓他毫無反駁之意。
皺瞭皺眉頭,一拂袖,狠狠道,“你若不去,日後更會惱得公主心生不悅。孰是孰非,你自己掂量明白!哼!”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瞭。
顧傾雪瞇起眼睛,彎彎唇角,笑的卻是格外冷艷。她倒要看看,她不去,墨瑤彩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午飯過後,她躺在樹下的軟榻上,就著微風閉目養神。不多時,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
接著頭頂就響起顧烈壓抑的怒聲,“你這逆女,聖旨都下來瞭,我看你還敢不敢反抗!”
顧傾雪微微瞇起一條眼縫,咧開唇笑的一派無辜,“爹,您別生氣。女兒哪裡知道,不過是一個宴會罷瞭,這公主還非要強求女兒參加。甚至,為瞭女兒一人,竟讓皇上下瞭聖旨!”
“哼!這回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是去定瞭。明日清早,便與我進宮。”
顧傾雪瞇瞇眼睛,默默的看著顧烈頭也不回的身影漸行漸遠。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墨瑤彩不惜動用聖旨,這麼大的面子,她顧傾雪自然是要給的。
“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師妹,明日需要師兄我暗地裡保護你嗎?”
等顧傢走後,夜半才從樹上飛身下來,微微有些替她擔心。公主墨瑤彩的蠻橫霸道,他也是略有耳聞。
顧傾雪歪歪腦袋,仰面好奇的看著他,“你覺得我會被欺負?”
夜半微微一愣,想起他的師妹其實也不是一個好惹得主子。
“師兄這不是為瞭以防萬一嗎?你看,宴會那日,必然都是身懷念力的人,你這沒有念力的身子,萬一公主非要和你比試,你該如何是好?”
顧傾雪撇撇嘴角,不以為然道,“有何好怕?那日我與你比試,你不還是照樣輸給瞭我。這墨瑤彩,雖有念力,到畢竟不如你。連你都能被我打敗,墨瑤彩又算什麼?!”
她語氣十分霸道,沒有一絲妥協之意。冰冷的鳳眸之中,是一片凜然。
公主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她的底線。更何況,她難不成還要怕一個黃毛丫頭不成?!
望著她信心滿滿一副早有準備的模樣,夜半驀地閉上瞭嘴巴,不再說話。
看瞭一眼夜半,顧傾雪淡淡的解釋道,“師兄,我知道你擔心我。隻是,我不能始終依靠師父的名頭。我想過瞭,即使沒有念力,我也不會再任由別人欺壓到我的頭上!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必須我自己站出來解決,而不是總依靠師父和你保護我!”
鏗鏘有力的話語落在夜半的心上,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孩子,已經越來越讓人移不開目光。明明可以一直受師父和他的庇佑,她卻堅持要用自己的力量來開創自己的一片天地。
誠然,如師父所說,她與其他女子不同。
輕輕點瞭點頭,夜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上前兩步,摸瞭摸她的頭,語重心長道,“師妹啊,你長大瞭…”
“滾!”顧傾雪額上冒出三根黑線,沒好氣的拍掉他的手,朝他白瞭白眼睛,“說的你好像很老似的。還有,我警告你,以後再摸我的頭,我就把你手給擰下來!”
她說著,眼神陰森森,語氣冷冰冰,完全不像是開玩笑。夜半悻悻的收回手,眥著牙嘿嘿一笑。
“師妹,你這脾氣,不改改,日後定然沒有人看上你…”
話還沒說完他就一溜煙跑瞭沒影,生怕顧傾雪一掌劈死他!
顧傾雪見他跑的比兔子還快,當即心情大好,勾起唇角,對於明天和墨瑤彩的爭鋒,竟隱隱有些期待。
太子她都敢拒婚,區區一個公主,她倒要看看,她能翻出多大的浪!
次日清晨,顧傾雪故意磨磨蹭蹭,找瞭各種借口,愣是在宴會開始後的半個時辰才進瞭宮。
既然這宴會是專門為她顧傾雪而設,那墨瑤彩定然是不見到她的人影不肯罷休。
果然,顧傾雪低眉順眼,款款的走上大殿,發現宴會並沒有開始。
今日的顧傾雪,著瞭一身翠青盈藍蘿衫藕裙,簡單大方卻又不失體面。更重要的是,那束腰的白色腰帶,更勾勒出瞭她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若隱若現的曲線,配上她淺妝如玉的面容,讓人頓覺眼前一亮,吸引瞭全場的焦點。
“臣女顧傾雪,參見皇上,皇後娘娘。”她對著上座微微俯瞭俯身子,落落大方,不嬌柔,不做作。
皇帝略一點頭,溫聲道,“無需客氣,傾雪,你快落座吧,這宴會,可就專等你瞭。”
“多謝皇上!”
顧傾雪正眼落座,便聽到一身嬌柔的聲音道,“父皇,兒臣想問一問顧小姐,既知今日宴會如此重要的事情,卻為何還遲到瞭半個多時辰?顧小姐,你這樣子,未免也太不把皇傢的顏面放在眼裡瞭。”
顧傾雪微微抬眸,看向聲源處的墨瑤彩。今日的墨瑤彩,一身粉衣蘿裙,裝扮精致的面容,看來為瞭這場宴會她也是用瞭一番心思。
不過,如今的顧傾雪也不再是從前那般柔弱不知回擊,不知學乖的女子。
隻見顧傾雪朝著墨瑤彩微微垂首,不卑不亢的道,“見過公主殿下。傾雪遲到半個時辰,確實是傾雪之過。不過…”
她正要說話,卻被心急口快的墨瑤彩打斷瞭,“不過什麼不過!既然承認遲到瞭,便要受一些懲罰才行。否則日後,萬一都像你這般不識好歹,父皇的顏面往哪裡擱?”
顧傾雪抬眸定定的聽著,墨瑤彩說話,字字句句都離不開皇上,是想要暗示她,有皇帝在,她便不敢輕舉妄動瞭嗎?
呵呵,她墨瑤彩要是真的以為她還是忍氣吞聲的顧傾雪,那可真是沒意思瞭。
顧傾雪安靜的聽著,並不著急反駁,隻是靜靜的在等皇帝開口。
果不其然,皇帝有些為難的開口對墨瑤彩道,“瑤兒,既然你說要懲罰,那該懲罰什麼?”
語罷,墨瑤彩得意的朝顧傾雪揚瞭揚下巴,隨即對皇帝道,“父皇,那就讓顧小姐自罰三杯酒,如何?”
顧傾雪定定的看著她,旋即朗聲對皇帝道,“皇上,恕臣女不接受此罰。”
皇帝挑眉,“哦?這是為何?僅僅是三杯酒,瑤兒的要求也不為過分。倒是你一再推脫,讓朕有些寒心。”
“皇上,臣女近日身體抱恙,本就不宜多出門。昨日爹爹為瞭顧忌我的身子,想要推脫今日的宴會。不曾想皇上一道聖旨,皇命難違,臣女不得不前來。今日誤瞭時辰,著實是臣女這身子不適,並非臣女有心忤逆。還望皇上及公主能諒解。”
顧傾雪淡淡的說著,垂眸低身,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座上的皇帝凝瞭凝眉,有些不悅的看瞭一眼墨瑤彩,“瑤兒,既然她是無心的,你也便就此為止。這宴會還要開始呢!”
墨瑤彩咬瞭咬嘴唇,望著顧傾雪,面上閃過一絲不甘。然而,礙於皇帝及在場諸位大臣,她心中盡管有氣,卻也隻好作罷。
“是,一切但憑父皇做主。”說罷,她蹙起秀眉,憤憤的坐瞭下來,望著顧傾雪的眼神卻是格外的兇狠。
而顧傾雪隻是微微含笑的端坐著,靜靜的拿起面前的糕點吃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