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和平震驚:“這是咋的瞭?”
“娘,娘,您沒事吧?”青蘿和文全忙跑過去,把杜氏扶起來。
杜氏滿臉是淚:“今個晌午,我在屋裡做活,來瞭一幫人,就把我給趕瞭出來,說這是他們的房子,該把東西都扔出來瞭……”
柳和平一頭霧水:“怎麼會呢?這是咱老柳傢的宅子啊,村裡誰不知道?”
他抬頭看看,卻見自己爹娘和兄弟們,一個個躲在屋裡,都沒出現。
唯有柳瑤平,蹲在一旁,幫著撿地上的東西。
問她是怎麼回事,她也不知道。
柳和平隻得找柳老爺子問清楚。
柳老爺子說:“哦,忘記跟你說瞭,你們住的兩間房,已經抵押出去瞭,你們今兒就搬出去吧。”
柳和平聞言呆住瞭。
“爹,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杜氏也叫瞭一聲。
柳平安和陳氏對視一眼,臉上現出一縷喜色。
柳老爺子垂著眼皮,不咸不淡的說:“這件事,我跟你娘都商量過瞭,隻有這一個辦法。和平,你是做大哥的,什麼事都應該多擔著些。否則以後我這把老骨頭去瞭,也沒臉面見地下的祖宗……”
柳青蘿忍不住沖口道:“你做長輩如此偏心不公,以後才難以見祖宗!”
“你這丫頭說什麼呢!”
柳老太太厲聲呵斥,“敢跟長輩這麼說話,沒規沒矩。真是什麼娘養什麼樣的種!”
她說著還瞪瞭眼杜氏,顯然對杜氏不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瞭。
“你——”
柳青蘿怒氣上湧,剛要反駁,卻被柳文全拉住瞭。
柳文全是個老實孩子,他不會忤逆長輩,也不願讓自己小妹落人話柄,隻是被氣的臉色漲紅,狠狠的握緊瞭拳頭。
此時杜氏跪坐在柳和平旁邊,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來。
柳和平意志低沉的說:“爹,娘,您把房子抵押瞭,我們幾個住哪裡?。”
柳老爺子磕瞭磕煙袋,嘆瞭口氣,說,“村頭不是有兩間廢棄的茅屋嗎?你們先住過去。”
柳和平猛地抬起瞭頭,“爹,這可是二弟欠的賭債啊……為什麼要用我們的房子抵押?”
“和平啊,你也知道,你在傢種田沒什麼,但你二弟可是要有出息的,咋能沒個體面地住?”柳老爺子連忙解釋道,“再說你有力氣,能賺錢,全哥娘也能幹,剩下的銀子,就得你來還瞭,總不能真把妞妞賣瞭吧?”
“爹……”
柳和平叫瞭一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瞭,他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瞭。
此時身體上的傷,已經遠遠比不上心裡的痛苦。
從小到大,他作為傢裡的老大,早早的承擔大部分地裡的活,娶妻生子後,兒子六七歲就跟著他下地做活。
他一直知道父母偏心會念書的二兒子和小兒子,但他絲毫也不介意。
他知道自己是兄長,幫助讓著弟弟妹妹是應當的。
即使一傢四口擠在傢裡最破的屋子裡,他也從來沒有一句怨言。下地做活,上山打獵,晚上熬夜編制籃子,每一文錢,都如數上交給母親,負擔傢裡大部分的開銷。
他從來都覺得是應該的。
可現在,他的心,涼瞭。
他把他們當做最親的一傢人,可他們卻並未把他當做一傢人。
在他受瞭冤屈,被打的站不起來時,他們不但沒有一句關心,反而要把所有賭債都壓在他頭上……
親生母親,居然要把他的女兒賣掉……
可他們是他的爹娘,他能怎麼辦?
柳青蘿慢慢走過來,靠在杜氏腿邊,輕聲說:“爹,娘,其實搬出去也沒什麼不好的呀?”
杜氏一愣。
“他爹,我看妞妞說的對,這次冤屈咱受瞭!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誰也別想再朝咱們身上潑臟水!”
柳和平眼眶有點紅,轉過身去,半晌,到底是嗯瞭一聲。
這麼個老實漢子,也是心涼瞭。
這是他們要把自己一傢四口給逼走啊!
但房子已經沒瞭,這個所謂的傢,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瞭~
當天,柳和平就帶著妻兒,收拾瞭自己的東西,連夜搬走瞭。
從此以後,他將帶著妻兒過著獨立的生活,那裡不再是他們的傢,隻能稱呼為本傢老宅瞭……
柳和平沒法走動,柳四平趕著牛車,把他拉到祠堂旁邊的茅草屋裡。
這裡是被廢棄的兩間破屋,住進去也沒人管。
這邊杜氏帶著柳文全和柳青蘿,把不多的衣服被褥,收拾瞭拿走,臨走的時候,陳氏還叫住瞭她們,“大嫂,我怎麼聽說,你那裡還有銀子請郎中買藥啊?”
此時的杜氏眼中含淚,腹中帶恨,恨不得上前撕爛瞭陳氏的嘴,冷道,“我就是私藏瞭銀子,你夠本事,就來搜我的身!”
“你……”
“老二傢的,算瞭!”柳老爺子皺著眉頭,“讓他們走吧,以後他們身上背著債務也不輕,再把傢裡的半袋棒子面拿去吧。”
柳青蘿抱著一個大包裹,很想對柳老爺子說,不稀罕他的施舍。
可她想到躺在床上的柳和平,終究是忍瞭下來,跟柳文全一起,把半袋棒子面抬上瞭車。
“哼,傢裡就這點面瞭,還真好意思都搬走,陰兒仔細吃餅的時候噎著!”張氏跟在兩個孩子後面,不陰不陽的說。
“四嬸娘,您怎麼能說這種話?”
柳文全氣的眼睛都紅瞭。
“全哥,你慢著點,等等我……”柳青蘿跟在柳文全身後,路過張氏身邊的時候,個子小腳步闌珊,就不小心擠瞭她一下。
張氏正嫌棄柳青蘿呢,生怕她手上的灰塵蹭到自己衣服上,連忙向門邊躲去,順勢坐在瞭一個小凳子上。
“嗷——”
下一瞬,她就慘叫一聲,嗷的一聲跳瞭起來撒,腿就朝院子裡跑……
把院子裡的人都嚇瞭一跳,柳老太太罵道:“吃飽瞭撐的,得失心瘋瞭啊,亂跑亂跳的,成什麼樣子……”
“啊啊啊……疼啊……”張氏撅著屁股,竄到柳四平面前,語無倫次的叫道,“我後面好疼,有什麼東西紮進去瞭……你快幫我看看……”
她說著就要撩起裙子……
柳二叔正站在門口,一眼看到這一幕,眼睛就直瞭……
柳老太太氣急敗壞罵道:“給我滾回屋裡看!”
柳四平忙拉住張氏進自己屋裡去瞭,不時還能聽到她的尖叫聲……
“全哥,咱們走吧?”柳青蘿回過頭來,向柳文全說道。
“哦,咱們走,不管他們……”柳文全把忙包裹背著,拉著小妹的手,離開這裡。
柳青蘿回頭看瞭眼老宅,悄悄把手心裡的一根針隱在瞭衣袖裡。
……
之前張氏陰陽怪氣的,柳青蘿心裡生氣,就想給柳文全出氣,於是把悄悄把幫杜氏收起來的針線,抽瞭一根針出來,豎在瞭凳子上,然後故意從她身邊走過。
她就知道張氏一定會躲她,門邊就那麼大位置,她可不就得坐到的凳子上去?
於是,一根細細的縫衣針,就順理成章的插在瞭張氏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