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匣子一打開,她倒是先楞瞭下。
這匣子雖說入手沉重,她也沒想到,裡面裝的竟然是一個個小小的銀錠子。
粗略看去,起碼有上百兩。
王嬤嬤看到瞭匣子裡的銀子,又默默收回視線。
倒是素心驚訝的叫瞭一聲:“沈公子為什麼給姑娘這麼多銀子?”
“診金啊,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免費給人看病的吧?”柳青蘿隨手把匣子塞給素心,“這些你幫我收著。”
她這些年靠著賣草藥和給人看診,也賺瞭些銀子,除瞭貼補傢裡,自己也有個小金庫。
那些都放在傢中,至於這一匣子,帶回去太惹眼。何況老宅那裡動不動就鬧幺蛾子,還是擱在莊子裡比較妥當。
素心忙把匣子抱在懷裡,興高采烈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收的妥妥當當的!”
這說明姑娘把她當做心腹一樣的信任,她心裡很高興。
至於這些銀子的安全問題,她倒是不擔心。擱在姑娘房裡,誰還敢動一動不成?
府裡的下人們可沒這麼下作和目光短淺,他們都是簽瞭賣身契的,除瞭待在府裡,哪裡也別想跑。
收瞭一大筆診金,柳青蘿心情好多瞭,也不再繼續譴責“廢物林瑾玉”,回屋安安靜靜看看書,泡泡澡,第二天路上可以通行的時候,收拾收拾就回傢去瞭。
至於莊子裡的事,還是扔給林四和林六兩個嘮叨又死心眼的管傢去操心。
等過瞭元宵節,她就得啟程去京都,準備參加文秀考試瞭。
雖說文秀考是在三月才開始,但頭一個,路上要消耗不少時間,普通人赴京趕考都是步行和坐船,不可能像林傢那種人傢,來回馬車。
再一個,考試不是到場參加便罷,也是要提前過去,熟悉熟悉那裡,和參加考試的學子走動走動,順便打聽考試的相關消息。
總之,赴京趕考是件需要耗費時間和精力,包括金錢的事兒。
在這期間,老宅那邊倒是難得清凈瞭許多,沒有再借著柳三姑的婚事找茬。
畢竟這件事已經定下瞭,柳老爺子想反悔,就得出銀子。
他沒有,也不舍得。
加上四嬸張氏的身孕已經確定瞭,四叔都恨不得讓青蘿住過去照顧張氏。
向來溺愛四叔的柳老太太,可不會再這個時候想不開。
趁著傢中平靜,柳青蘿靜下心來,這段時間跟著周先生好好溫習瞭功課。
元宵一過,杜氏就開始打點行裝,為她出發做準備瞭。
如今還在正月裡,雖說天氣漸暖,但仍是春寒料峭,杜氏擔心她著涼,硬是給收拾瞭兩大包冬衣出來。
柳青蘿見瞭不禁哭笑不得:“娘,路途遙遠,這叫我怎麼拿?”
杜氏理所當然道:“當然放馬車裡啊,娘又沒叫你自己背著。”
“我哪來的馬車坐?”
“林傢的馬車不是天天接送你嗎?”杜氏有些詫異,“難道你去京都這麼大的事,他們也不管?”
柳青蘿嘆氣,把她拉著坐下來,輕聲說:“娘,我有件事要跟您說。”
“跟娘還這麼客氣,有啥話就說唄。”
“娘,其實,我跟林傢的婚約已經解除瞭。”她從荷包裡掏出那張被揉皺的紙,放在杜氏面前。
杜氏有些反應不過來,低頭認真看瞭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並不認得上面寫瞭些什麼。
她有些著急道:“哎呀娘不識字,上面寫瞭什麼?”
柳青蘿認真給她念瞭一遍,解釋道:“這是林瑾玉親手寫下的,就在他臨走之前。現在我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也不能霸占人傢的馬車用瞭哦。”
“真的……取消瞭?”
杜氏還有些呆。
當初訂婚的時候,她是百般不願意。可這些年林傢確實很關照他們,對柳青蘿也很愛護,除瞭讓她念書,從不多管她什麼。
尤其他們一傢全都見過一次林二爺,他們沒想到,想象中病入膏肓的人,竟然如此俊秀出塵,而且看起來身體健康,完全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從那以後,就連杜氏也不再說出後悔和反對的話瞭。
長久以來,她幾乎已經認定瞭,柳青蘿會嫁入林傢。
現在突然跟她說,女兒已經解除瞭婚約,她有些接受不瞭。
在這個時候,不管解除婚約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別人也隻會認為是女人的問題。
再次談婚論嫁的時候,就要被人挑剔瞭。基本很難再挑選那好人傢的小夥子。
杜氏有些接受不瞭這心理落差,一把抓起退婚書,撕拉兩下,就扯碎瞭……
“娘!!”
柳青蘿沒想到杜氏突然這樣,救之不及,抓到手裡的,隻剩下碎片瞭……
她傻眼瞭。
杜氏大聲道:“他林傢說退婚就退婚?憑什麼!當初說是要咱沖喜,哦,如今病好瞭,就想反悔!世上沒有這麼欺負人的!”
柳青蘿:“娘,當初我說會努力解除婚約,您不是很同意的嗎,怎麼現在您……”
看著手裡的碎片,她頭一次覺得欲哭無淚。
這可是她用瞭八年時間,忍受林瑾玉那種人渣,耗費無數精力為他治療,才辛苦換回來的啊!
她什麼都想過,甚至想到中途如果治不好林瑾玉,就幹脆讓他提前翹辮子算瞭……
也想過林傢會不會逼她給林瑾玉守一輩子活寡……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給她致命一擊的,竟然是自己老娘!
“……當初是當初,那林二爺都快死瞭,我當然希望退婚啊!”杜氏振振有詞,“現在他病好瞭,就得娶你!否則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柳青蘿負氣道:“那就不嫁!不嫁人會死嗎?我們先生也沒嫁人,過得不知多舒心自在!”
這是她頭一次對杜氏發火。
杜氏嚇瞭一跳,這才發現她眼眶含淚,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
“妞妞,你,你沒事吧……”她有點害怕瞭。
都不知多少年,她沒看過自己的女兒傷心落淚瞭。
“我沒事,我想一個人待會。”柳青蘿扭過臉,帶著鼻音,輕聲說道。
她這樣子杜氏可從沒見過,不禁也開始後悔,不該一時魯莽,竟然撕瞭退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