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看著自己粗糙的手,有些局促的把手縮到背後。
青蘿看著有些刺眼,上前把她的手拉出來,握在自己手中,輕聲道:“娘,一件衣服罷瞭,您不用道歉。”
杜氏看著梅落蝶身上的華貴衣物,不安道:“可是,看著貴呢,萬一弄壞瞭可惜瞭。”
“他不缺這一件衣服。”青蘿看向梅落蝶,“老八,說話啊,發什麼愣?”
“啊?”梅落蝶猛地回過神來,看見杜氏的窘迫模樣,心中覺得酸楚,伸手拿過水壺,嘩啦就撒在瞭自己的衣服上。
“啊!”驚的杜氏叫瞭一聲。
梅落蝶揚眉笑道:“您看,衣服是身外之物,臟瞭可以洗,壞瞭可以扔,真的沒關系。”
青蘿拍他後腦勺,訓斥道:“身外之物也不能隨意糟蹋!你還糟蹋水!”
“咳,姐教訓的對,我知道錯瞭。”梅落蝶老老實實認錯,“到縣城之前,我不喝水瞭。”
杜氏頓時心疼起來,忙道:“撒瞭水沒關系,我給你洗。水咋能不喝呢。”
青蘿不滿瞭,鼓起嘴:“娘偏心。”
杜氏見她撒嬌,心都軟瞭:“傻丫頭,娘永遠最疼你。”
梅落蝶笑嘻嘻道:“姐姐都跟娘在一起這麼多年瞭,還跟我爭風吃醋呢。”
杜氏的手頓住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梅落蝶,“孩子,你剛才……說啥?”
“我說姐姐……”
“不,不是這個……”杜氏急的語無倫次。
青蘿見梅落蝶故意裝傻,一掌拍到他後腦勺上,訓道:“不許鬧騰,好好跟娘說話!”
梅落蝶揉著後腦勺,申請卻認真起來,輕聲道:“娘。”
杜氏微微張著嘴,一瞬不瞬盯著他,“你,你叫我娘?”
“怎麼瞭,您不願意啊?”青蘿打趣她。
“不不不……”杜氏歡喜的落瞭淚,重新抓住梅落蝶的手,顫抖著聲音,“好孩子,好孩子……”
梅落蝶溫和的笑著,扭頭又沖呆立的柳和平叫瞭聲“爹”。
柳和平原本就是個悶葫蘆,這會兒更是千言萬語,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隻漲紅著臉,一個勁的點頭。
青蘿忍不住笑瞭:“老八,你倒是接受的挺快。”
“那是,白白多瞭個爹娘,高興還來不及呢!”
梅傢把梅落蝶養的很好,性情開朗活潑,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委屈的,隻有滿心的高興。
看著這對激動又開心的夫妻,青蘿有些欣慰的輕輕籲瞭口氣。
她終於不再覺得自己虧欠柳傢什麼瞭。
雖然曾經占據瞭他們女兒的身體,可是這麼多年來,她努力的生活,拼命的學習,上進,賺錢,就是為瞭讓自己和柳傢人能過的好一點。
如今她實現瞭當初的小小願望,不僅讓柳傢人過上瞭好日子,甚至可以讓他們過的奢侈。
現在又找回瞭梅落蝶。
看著一傢三口的幸福背影,她忽然有一種感覺,自己和柳傢的緣分,也差不多盡瞭。
這讓她心中湧起淡淡的失落感。
等他們都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杜氏才想起來問:“妞妞啊,你們這是去哪?我聽說,你要和皇上成親呢?”
青蘿笑道:“這不是打仗瞭嗎,我眼睛又不好,就決定還是先回梅傢休養。”
“哦,梅傢個個都是活神仙似的,你去那裡一定能把眼睛治好的。”杜氏有些欣慰,又有些難過,“自從你開始到京都考試當官後,娘就總是見不到你瞭……以後再嫁瞭人,宮裡那樣的地方,哪是我們能去的,怕是再難見到瞭……”
想到傷心處,她又哭起來。
青蘿也有些難受,臉上卻帶笑,安慰道:“娘,隻要您好好保重身子,和爹一起安安穩穩過日子,想見的時候多著呢,何必急於這一時?”
梅落蝶也道:“你們不用擔心,有我們在,那個皇帝還敢圈著姐姐不成?”
“小蝶啊,可不敢亂說,”杜氏慌忙阻止他,“背後說萬歲爺的話,是要被砍頭的啊!”
梅落蝶被梅傢培養起來的內心雖然覺得不屑,但良好的素養卻讓他立即溫順的同意瞭杜氏的叮囑。
“娘放心,我以後不亂說瞭。”
“好孩子。”杜氏開心極瞭,心裡滿滿的都是喜悅。
與柳文全相比,這個失而復得的小兒子,簡直優秀聽話的要命。
她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在夢中。
“娘,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青蘿問道。
她雖然有足夠的能力安排好他們的生活,但還是尊重他們自己的意願。
杜氏和柳和平對視一眼,有些遲疑的問:“小蝶是不是要和你一起去梅傢呢?”
“是啊,”青蘿見她臉上現出失望之色,笑道,“不過,梅傢又不是籠子,小蝶他想去哪就去哪,人傢不會管他的。”
“真的?”杜氏有些不敢相信。
瞧梅落蝶這通身的打扮和氣度,顯然梅傢從未虧待過他,是把他當作和別的公子一樣的養著。
說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也毫不為過。
人傢辛辛苦苦養瞭十幾年,難道能舍得這麼輕易的放他走?
莫說人傢,就是杜氏自己捫心自問,當初她也是一萬個舍不得妞妞被梅傢認走的。
青蘿知道她的心思,就笑道:“您為什麼非要認為是您搶瞭小蝶呢?他現在既有梅傢的愛護,又多瞭你們這樣的至親骨肉,你們應該為小蝶覺得高興才是啊。”
杜氏怔瞭半晌,臉上終於露出笑臉,“妞妞說的沒錯,是娘鉆牛角尖瞭。這輩子還能見著小蝶,娘已經覺得沒有任何遺憾瞭。”
梅落蝶摟著她一邊肩膀,笑道:“以後等我成傢立業瞭,自己賺錢買地蓋房子,把你們二老接過來一起生活,好不好?”
“好好,當然好!”杜氏樂的鼻涕泡泡都出來瞭,“可是,你在梅傢的爹娘怎麼辦呢?”
青蘿笑瞭:“四叔四嬸啊,人傢一向雲遊四海,可是神仙眷侶一樣的人物,況且人傢也不是就小蝶一個兒子,您啊,用不著為他們操心。”
“那就好,那就好。”杜氏樂開瞭花,先前柳文全離開帶來的愁雲,幾乎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