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冽將毛巾在水中涮過之後掛好,洗瞭洗手,用口杯接瞭溫水,在牙刷上擠好牙膏,微微俯身正她的眼,“啊~張嘴。”
謹言雙目無神,呆呆的聽從指令:“啊。”
牙刷在牙上輕輕刷動,謹言的嘴裡逐漸冒出瞭一堆白色的泡沫,她眨瞭下眼終於回神,“你憑什麼可以想對我怎麼樣就怎麼樣?憑什麼?”
董冽正仔細地看著她的口腔在為謹言刷牙,冷不丁她開口說話,滿嘴的白色泡沫霎時飛濺出來,噴瞭他一臉的白點點。
“哈哈哈……”眼前的俊臉變成瞭大花貓,與他之前的形象偏差實在太大,謹言終於是指著董冽的鼻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她高興得太早,忘記瞭自己嘴裡還有滿口的泡沫,結果樂極生悲被嗆瞭一下,開始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她拍著自己的胸口劇烈地咳嗽著,身前的董冽又遭瞭秧,胸前全是被她弄得星星點點,他沉著臉將自己臉上的泡沫抹去,抬起一隻手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對不起。”一陣咳嗽之後謹言終於好受瞭許多,她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向董冽道歉。
董冽不說話,隻是把牙刷柄放到她手裡,再給她端過口杯,“自己刷牙。”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牙刷完,牙刷插進杯子放好,抬手小心翼翼地戳他,“哎,你生氣瞭?”
不答應。董冽心想,這小丫頭就是欠教訓,不理她。
“真生氣瞭?”她睜大眼睛又問。
還是不出聲。
“喂,你……”本欲皺眉不滿的她瞬間變瞭副臉色,嘟起嘴巴,小手拉住他的衣擺來回搖晃,“我不是故意的嘛,不要生氣瞭好不好?”
“……”
“那要不然我也幫你洗臉?”說著她便打開水龍頭,將手掌濕潤以後坐直瞭身體放上他的臉幫他把弄臟的地方擦幹凈。
柔軟的觸感在臉上劃動,董冽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定力都被狗吃瞭。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夠瞭。”
她不安地縮回手,他是真的生氣瞭嗎?
董冽看她垂著腦袋,雙手不停地相互抓來揉去,搖搖頭,將上衣脫下。胸前被她噴瞭一片泡沫,難受死瞭。也幸好現在是夏天,光著膀子也不冷。
“喂喂喂,你幹什麼?”謹言被他的舉動嚇到瞭,孤男寡女共處浴室,男的還脫瞭衣服,她現在是一個還沒恢復的傷者誒,他要是對她怎麼樣她可沒力氣反抗,更何況,以董冽的身形和體格來看,就算是她身體健康也根本奈何不瞭他。
修長的身軀,精壯的上半身完**露在空氣中,完美的倒三角與他那張臉形成的反差實在太大。那麼妖媚的一張臉,這麼優美的肌肉線條,這才是真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啊。
以前小時候總覺得電視劇裡那些健美先生把肌肉塗得油亮亮的特別惡心,可是現在董冽的身材真的超級好誒,她目不轉睛死死地盯著一動不動,也虧是她對美男的意志力堅定一些才沒有流口水,要是程笑的話,一定激動得一晚上睡不好覺的。
程笑?腦子突然飄出這個名字,她愣瞭愣,又想起瞭另一個名字——林江南。
可是,林江南是誰?
她皺起眉頭,程笑是她在大學以後認識的好朋友,為什麼想起程笑,林江南這個名字就不自覺地跟著出來瞭?
林江南是誰?是誰!為什麼記憶中關於這個人的印象一點都沒有?
腦袋難以抑制地開始疼痛,她忍不住抬起雙手捶自己的頭,一雙大手將她的雙手牽制住,然後她的臉貼上一片滑膩溫熱的肌膚,感受著董冽有力的心跳聲,她終於漸漸安定。
“怎麼瞭?頭又痛瞭嗎?”他關切地問道。
她抬起頭,仰視著他,神情嚴肅,“林江南是誰?為什麼我總會想起這個名字,但卻記不起關於他的任何事?”
雖然與董冽認識的時間不長,但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麼。
她身邊的所有人都認識董冽,唯獨她不認識,這不可能!
“林江南?”他挑眉,自嘲地重復瞭一遍這個名字,“他隻不過是一個被你遺忘瞭的路人而已。”
“騙人。”謹言想也不想就否決瞭董冽的這個觀點,“為什麼我想起程笑就會想起林江南呢?難道他是程笑的男朋友?不可能啊,程笑有什麼麼事都會跟我說的。”
程笑?董冽摩挲著下巴,這個名字他倒是很熟悉,程笑是謹言的好朋友,屬於閨中密友那一類的,隻不過他不太喜歡那個程笑,謹言以前之所以不接受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程笑。因為,程笑喜歡她。
好像,一年多以前程笑就退學瞭,謹言也沒有跟他說過原因。反正除瞭謹言,他也不關心別的女人,他也就沒再問過。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因為傢裡有事不得不離開南城一段時間,再次回到南城以後,謹言對他的態度就大幅度轉變,愛答不理的,有時候,她的眼神裡竟會帶上一絲恨意,是到瞭後來他幫她悉心照顧南南,這種狀況才有所改變。而那時,程笑也已經退學,與謹言再也沒有過聯系。
謹言已經很久沒有提到過這個名字瞭,現在怎麼又突然想起來瞭?其實說實話,他不喜歡謹言將他與程笑聯系在一塊兒,謹言曾經還一度想要撮合他和程笑來著,這小丫頭明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
謹言將雙腿蜷上洗手臺,兩條手臂環抱住自己的膝蓋,下巴支在膝蓋上,怔忪著搖頭,程笑,林江南,南南,這三個名字一直在她腦袋裡不停地晃來晃去。腦子裡閃過一些片段——
她和程笑在操場上曬太陽,程笑對她說她喜歡上瞭林江南。那神情中的癡迷讓人不忍心提醒她林江南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她。身為程笑的好朋友,謹言當然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可程笑是那樣固執的女子,她喜歡上的,又怎麼會輕易放棄?旁人自然是勸說無果。
畫面一轉,是她陪著程笑去醫院,她記得程笑並沒有生過什麼大病,為什麼會去醫院?
她和程笑在校外租瞭一間屋子住。她和程笑的傢庭都不算富裕,即便是萌生過在校外租房子的念頭也不會真的去租的,可為什麼,她義無反顧地拖著程笑搬出瞭宿舍?
後面呢?後面發生瞭什麼?謹言拼命回想,然而卻什麼也想不起來,頭痛欲裂,腦袋幾乎就要爆炸,她死死地按住自己的頭,簡直想找個地方狠狠地撞上一番,頭好痛!
“謹言,謹言。”有人在拍打她的臉,呼喚著她的名字,可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
“小謹言……”董冽看著她幾近癲狂的樣子擔心不已,叫她也聽不見,可她現在這副樣子簡直就是在自虐一般,咬咬牙,董冽豎起掌刀,朝著她的後頸劈瞭下去。
謹言隻感到後頸一痛,整個人便軟倒進董冽的懷裡。
董冽將她抱回床上,守著她直到她呼吸漸漸平穩,才癱坐在沙發上沉思。
按理說,謹言即便是忘記瞭林江南也不可能忘記程笑這個人,程笑畢竟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謹言視南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也絕不可能忘記瞭南南。她的頭部到底是受瞭什麼程度的創傷才會忘記這麼多事?
不對,她的失憶很有問題,是關於“林江南”這個人的事她才什麼也不知道,看來,有必要再好好檢查一下她的頭部。
還是說,要不要把程笑找來?或許她能夠使謹言想起來也不一定。可是茫茫人海,找一個人,是何其地困難。他掐掐自己的眉心,心頭又蒙上瞭一層陰影。
謹言的身體要緊,還是等明天醫生來瞭給謹言仔細檢查過後再說吧。
因為心緒不寧,腦子裡思考的東西太多,董冽這一晚上並沒有睡好。他半靠在沙發的一端扶手上,小小的沙發根本容納不下他身體的長度,小腿懸在半空中,怎麼睡都不舒服。
沒睡多久就醒瞭好幾次,借著昏暗的小夜燈,他靜立在床邊凝視著床上的女子,這個他視若珍寶的女人,他必將好好守護。
俯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記吻,他搬瞭個凳子趴在床邊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夜色已深,睡意襲來,終是沉沉睡去。
謹言醒來的時候,本想翻個身繼續睡,可是被子卻被壓住瞭,她睜開迷蒙的睡眼看去,董冽靜靜地趴在床邊,睡意安詳,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玩心大起,伸出食指和拇指想要捻住他的睫毛,指尖還沒碰上去,董冽霎時就將眼睛睜開,睜眼的那一瞬間,眸子裡射出的精光竟讓人不禁一陣冷汗。那樣的目光太過冷冽,帶著凜冽的寒意和警惕,讓人忍不住有些害怕。
據說,隻有在長期危險的境況之下,人才會被訓練出這樣滿含警惕的目光。她對這個董冽的好奇心又多瞭一分。
眸子裡的寒意在看清是謹言之後頃刻間消散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的目光。
他捏捏眉心,自從認識瞭她,撫養瞭南南以後,他的身心已經放松瞭許久,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安穩,才會又下意識地做出瞭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