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又來到南城,剛下飛機,謹言就有種想立馬跑回明城的沖動。都說北方四季分明,真的是太分明瞭,冬天冷得想撞墻,夏天熱得很抓狂。本來都快要立秋,可是人一暴露在日光下就跟蒸桑拿似的。
董冽自覺地負擔起免費勞力的工作,一隻手拎著箱子,另一隻手抱著南南,身側挎著一個商務包。至於謹言,她背著一個鼓得不能再鼓得書包,裡面裝著一堆程蘭買給她的零食還有傢鄉特產之類的東西,手臂上搭著三人脫下來的外套,比起閑庭信步的董冽,她就像是古代跟在公子身邊的小書童一樣。
出瞭機場,又是形形**來“拉客”的大叔大嬸,操著一口南城方言大聲吆喝著“上哪兒去”。
董冽一概無視徑直向前走去,他自己本身也是氣場強大,從人群中穿梭而過,大叔大嬸們紛紛避讓,大概是知道他也不會選擇搭乘他們的車,也不再對著他吆喝。
穿過瞭人群之後,一個年輕人走上前來接過董冽手中的皮箱,然後又來到謹言跟前。謹言已經熱得快要虛脫,視線都是朝著地上的,乍一看一雙腳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順著往上移,直接把胳膊上的衣服往那人懷裡一扔,然後才騰出手來抹瞭一把汗。
“有其子必有其母啊,季小姐很有小少爺當初扔奶瓶的風范。”年輕人毫不客氣地打趣她一番,但還是好好地將一堆衣服抱在懷裡,轉身跟上董冽的步伐。
“喂喂,你怎麼來南城瞭?”謹言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追問道,“哎,趙啟,你要是來瞭南城,那希珊怎麼辦?”聽希珊說過,趙啟在董冽手下幹的隻是類似於兼職那樣的工作,況且在明城的話離希珊所在的大學也不遠,每逢節假日兩人還能見個面。如今趙啟卻來瞭南城,是發生瞭什麼不好的事嗎?說起來,已經很久沒見到過趙啟瞭呢。
趙啟偏過頭看看她,思索瞭幾秒鐘之後回答道:“這麼跟你說吧,季小姐。假如現在有兩份工作擺在你面前,一份離傢近,一份離傢遠,但離傢遠的那份工作的薪資是離傢近那份的三倍,你會怎麼選?”
“當然是工資高的啦!”謹言毫不猶豫地回答。對於她來說,有瞭錢,想回傢還不容易嗎?更何況,錢多一點的話,爸媽可以少辛苦幾年,她也可以更好地撫養南南。
“Leo花瞭三倍的工資把我從明城的公司挖瞭過來。”如果說趙啟現在還有手空著的話,他一定會豎起三根手指在謹言晃一晃。
“雇你過來當保姆嗎?”謹言潑瞭一盆冷水,不過這當然是具有玩笑性質的。一般人她還不會這樣損他呢。隻有成為瞭朋友,才會毫不客氣地損他。
趙啟忽然陷入瞭沉默,謹言一驚,這該不會戳到人傢的痛處瞭吧?正猶豫著要怎麼道歉,他忽然轉過身來正視著她,說:“月薪一萬八的保姆你做嗎?”
“一萬八!”謹言瞪圓瞭眼,請原諒她還沒踏入社會不知薪資深淺,但是,作為一名即將返校的學生,一萬八足足夠她生活一年還能交個學費瞭!
“當然願意!哪有這麼好的差事,趕緊介紹給我!”反正歇瞭十個月她也不想再去上學瞭,有這樣好的工作,畢不畢業都不重要瞭。
“不好意思,這份工作已經被人搶先瞭。”趙啟好笑地看她一眼,腳步輕快地跟著前方的董冽,但卻逐漸與謹言平齊。
“誰?”謹言惡狠狠地問,誰把這麼好的工作搶瞭?她要找他決鬥!正想繼續追問,她忽然反應過來,趙啟這是在拐彎抹角地諷刺她呢。她翻瞭個白眼,語重心長地對趙啟說:“趙大保姆,你可要好好工作啊。”
其實趙啟也就是逗逗謹言,一方面確實是由於董冽開出的條件太誘人,另一方面,董冽給他提供的工作正是他所熱愛的,隻不過工作之餘要照顧一下季謹言母子。再者,董冽還透露,等他的女朋友珊珊畢業之後,也會來到南城。再三考慮之後,他便拿著董冽寫的推薦信來到瞭南城。
一切遠比他想象得都要順利的多,衣食住行除瞭衣食,董冽都已經為他安排好甚至可以說,比他自己考慮得還要周全。他很喜歡自己的這份新工作,所以也很努力,並且很快就得到上級的賞識。他想,他會永遠感謝董冽的知遇之恩,並且願意為他鞍前馬後不辭辛勞。
一路走著,終於到瞭停車場,董冽站在一輛黑色的車前停住,然後趙啟過去打開瞭車門。
謹言已經不將心理活動全部表現在臉上瞭,她知道,董冽是有錢人嘛,任性,不就是一輛卡宴。隻有嘴角似有若無的抽搐顯示出她此刻的驚訝。
小宇宙忽然被激發,她想著,總有一天,她也要憑自己的努力,站在世界的頂峰!不過,現階段她也就隻能想想,目前最重要的是,好好思考一下,回學校以後怎麼跟輔導員說起退學的事。
想到這,她猛然意識到,宿舍裡的那四隻好像都沒怎麼聯系過她,她一走就是十多個月,開學也不返校,她們難道就不會有點疑慮和擔憂嗎?
她嗤瞭一聲,也不奇怪,以前在宿舍她和程笑關系最好,和另外的四個人關系不好不壞,尤其是到瞭後來她和程笑搬出學校以後,她們不僅從不擔心兩個女生下自習會出租屋會不會有危險,反而對於宿舍多出瞭兩張空床很是興奮,因為她們終於又多瞭一個地方可以用來盛放自己多而雜亂的東西。
況且,她們也不知道畢業以後想要幹什麼,隻是都立志要考上研究生,然後考博,總之,越晚去面對就業越好。這段時間,正好是考研之前的緊張準備階段吧?不關心她季謹言自然也很正常。
當初和程笑一起租的出租屋已經退瞭,回校之後自然是要住宿舍的。
他們一行人先是到瞭市區董冽的傢,還是之前的那個地方,趙啟的傢就在隔壁。
安頓好之後,趙啟送謹言回學校。因為害怕別人看見她從豪車上下來而誤會什麼,她讓趙啟在距學校大概十分鐘腳程的地方停車,然後趙啟送她到宿舍樓下。
學校的變化還蠻大的,居然把食堂外墻又重新刷瞭一遍,宿舍樓下原先坑坑窪窪的地面也重新鋪上瞭一層青灰色的石磚。趙啟目送她進瞭宿舍樓之後就走瞭,她進樓之後到瞭電梯門口按瞭“上”,靜靜地靠在墻邊等待著。
下午一點十分。按照以往,這個時間是午睡時間,舍友們應該都在睡覺。
“叮”的一聲,電梯瞭出來瞭兩個提著洗澡籃子的女生,她走瞭進去,呆呆地看著紅色的數字逐漸變化。
出瞭電梯,整個樓道一片靜謐,她放輕瞭步子走著,向樓道盡頭的最後一間宿舍走去。
原本,謹言已經做好被某人指責她開門進門的聲音把她們吵醒瞭的準備;原本,想著要面對那幾人驚奇的面孔,她還覺得有些緊張,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迎接她的竟然是空無一人的宿舍。
她挑起一側嘴角看著門把上那把冰冷的鎖,將箱子打開,翻出瞭被壓在最底部的一個小佈袋,那是她專門用來裝鑰匙的袋子。
打開門,面對著空無一人的宿舍,她松瞭一口氣。視線轉向她的床鋪,她又忍不住對著天花板翻瞭個白眼。
大三上學期結束之後,她將自己的床單被罩枕巾都洗瞭疊好放進櫃子瞭,餘下的鋪蓋則是卷一卷就那樣堆放在床的一側。
可是現在,除瞭鋪蓋之外的空床板上,都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箱子,有行李箱和紙箱,她註視瞭那堆箱子半分鐘,然後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趙啟:“喂,趙保姆,你走到哪兒瞭?能不能回來?”
大約過瞭十分鐘,手機就響瞭起來,她接起“嗯”瞭一聲,然後下樓,趙啟正在宿舍樓門口無奈地看著她。
宿舍不允許男士進入,可要謹言自己把所有的東西搬下來又太強人所難,在她向宿管解釋瞭一切,宿管的態度依舊強硬,其中一個女人更是過分,不屑地說瞭一句:“你以為你是誰?你住在這棟樓就得聽我們的!”
謹言十分煩躁,幾乎就想破口大罵,但又生生將不甘咽下。
曾經因為一件有關學生隱私的事,由於宿管蠻不講理的處理態度及方式,她們宿舍六個人對這群有後臺的老女人十分不爽,卻又迫於學院領導壓力之下不得不寫瞭一份檢討,從此,對宿管的印象一落千丈,隻期盼著能早日脫離這群老女人的掌控,誰想就在她想要脫離的時候又遇到瞭阻礙。
她隻是個普通的學生,不能改變什麼,也沒有能力改變什麼,所以他們就在宿舍樓一進門的地方與宿管大媽僵持著。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就摸出瞭手機撥通瞭董冽的電話,她已經漸漸地把董冽看成瞭無所不能的守護神。
董冽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幾分鐘之後,宿管值班室的電話響起,那位所謂的“樓長”把話筒拿起來,神色幾番變化,最終還是答應方行。
謹言得意地一笑,本想著默默地帶領著趙啟逛達女生宿舍,走出幾步,最終還是沒忍住又折回去,得意而挑釁地對著值班室裡的那群老女人“哼”瞭一聲,把她們氣得牙癢癢。
爽!怎一個爽字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