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說秋日應是晴日居多,可從進入梁州地境之後,蕓仙明顯覺得這裡的雨水比中洲要重得多,五日裡有三日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
許是平日裡天氣總是陰沉沉的,惹得人心情沉重,梁州人偏愛鮮艷的色彩,性格也是火辣辣的,一路行來,經常能聽到身穿火紅長裙的妹子高聲放歌,恣意暢快。君謝彤與君謝茹身為君傢修仙女子都看的目瞪口呆,更何況生長在內院的蕓仙。
停車休息時,又有女子手捧鮮花對著君傢兄弟倆唱情歌,謝凌謝添兩兄弟這些日子已經練出來瞭,不但不再像前幾次那般臊得滿臉通紅、手足無措,還能運用靈力截住飛來的花束,將其輕輕柔柔地送回到姑娘身邊。
“喲啊,有進步,這次沒再把人傢姑娘的心意打的紛紛揚揚啊。”君謝彤拐瞭謝凌一下,調笑他前幾次將姑娘的鮮花當做襲來的暗器,一劍揮出,刺得花瓣四處紛飛的糗態。
君謝凌身高皮厚,腆顏一笑:“總比某人伸手接花,被小姑娘纏住不放的要好。”
謝凌口中的某人臉頰飛紅,“我怎麼知道接瞭花會有那種後果,你們也不知幫我一把,還落井下石。”
“小仙兒,過來舒展舒展吧,在馬車上呆瞭一天瞭,晚上還要連夜趕路。”謝彤轉頭喊坐在馬車上的蕓仙和謝茹。
君謝茹走下馬車,披在身上的白綾無風起舞,“要是可以用法器趕路就好瞭,還能順帶修行。”
“如你所說那般,還未到凌雲峰,我們就要累垮瞭,哪還能上場比試。說起來,進入門派的師兄師姐們要輕松得多,有師傅帶著飛行,用不瞭一日就能到。”君謝添遐想著日後飛空的英姿,不由神往。
“還不都是你,若不是為瞭等你,我們夏天就結伴去山門瞭,哪還用得著這樣乘馬車趕路,一點修仙之人的氣派都沒有。”一想起這個,君謝彤就忍不住想要揚手敲謝添。謝添也不好意思躲避,就溫溫地笑著,任由謝彤敲頭。
為瞭等待謝添,君傢幾個進入辟谷境之後並沒有立刻去山門報道,誰知謝添遲遲不能突破,讓君傢幾兄妹心焦意煩。為瞭等蕓仙匯合,君傢姐弟方才又多留幾日,趕巧,君謝添就在蕓仙到達君府當日,又一次閉關,小幾個便商量著再給他一次機會。許是大神聽到瞭他們的心聲,對君謝添心有偏愛,這一次閉關竟讓他成功突破先天境,進入辟谷境,恰好達到參加新秀賽的條件。
“啊,對瞭,估計著明日就要到凌雲峰腳下瞭,晚上得換上咱們門派的衣服。還有,小仙兒,趕緊把你的名字定下來,明日與師門會和後,得把你的名字交上去,抽簽後,方能安排賽程。”君謝凌出言提醒。
君謝彤笑道:“換什麼名字啊,就叫小仙兒好瞭,君謝仙,挺好聽的啊。待到上瞭凌雲峰,你面紗一戴,碰上熟人就躲在我們身後,沒人會懷疑你的。”
“君謝仙,挺好聽的,就這樣定瞭吧。”從張傢出來後,蕓仙被壓抑的天性終於得到瞭釋放,再也不需在傢中那般小心翼翼,連說話都變得輕松瞭。
雖說君傢的兄妹幾個都是辟谷境的修仙之人,可君府派來送行的卻是凡俗之人,中間耗去一些吃幹糧、休息調整的時間,一個時辰後,車隊方又繼續前行起來。
馬車之內,君謝茹正在給蕓仙講解關於凌雲峰的事項。
天下五洲,中洲得天獨厚,物資豐富,風調雨順,人口稠密。其他四洲圍繞在中洲四方,梁州地處極南之地,雨水充沛,其界內有三大修真門派。首屈一指的是就是在凌雲峰上開山立派的凌雲宮,宮內弟子三千,天資卓絕者不勝枚舉。天音閣與瀟湘院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五洲大比,每十年換一次主辦人,今年輪到瞭凌雲峰,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每次大比,這舉辦人總歸是要得些便利的。“若是比試時遇到凌雲峰的弟子,隻當底下那些叫囂的傢夥是厲聲薈便是,除瞭叫喚,他們也沒什麼其他的手段。”君謝茹將她從前輩那裡得到的經驗告訴蕓仙,當然誰也沒想到她會一語成讖,蕓仙第一場就遇到瞭凌雲宮弟子。夜色籠罩下,謝茹和謝彤正努力地往蕓仙腦袋裡灌輸修真界的常識,免得小孩兒沒見過世面,弄出什麼事情,反而不美。
第二日午時,天空仍然在飄著蒙蒙細雨,幾輛馬車在官道上疾馳,低調華貴的烏木車身,寬敞的車廂,奔騰的駿馬油光水滑,一看就是極為富貴的人傢。其中有一輛馬車的車窗被打開,從內伸出如雪皓腕感受細雨帶來的涼意,湖綢衣袖隨風鼓蕩。似乎車內的姑娘覺得甚是愜意,將身子稍稍往外探瞭探,玉曇額飾下,容顏嬌艷明媚。從官道另一側騎馬經過的男子忍不住勒馬回眸,想要多看一眼白衣仙子。
“姐姐,就快到瞭,你且再忍耐一下吧。”君謝茹將君謝彤拉回車內。
謝彤嗤笑道:“從進入梁州地界第三日,我就看著這山瞭,現在還沒到山腳,我算是真正曉得,什麼叫望山跑死馬瞭。”
蕓仙一聲不吭,她身著君傢山門的門派弟子服飾,新奇勁兒還沒過。君傢門派弟子,一律身著白色的湖綢長袍,衣領袖口以及下擺,都有厚重繁復地雲紋,腰間系有深色飄帶。身份差異以雲紋的色彩來區別。蕓仙幾人今後將是內室弟子,其雲紋為玄色。普通弟子雲紋為青色。
“魂歸來兮!”謝彤看到小姑娘出神的樣子,伸手在蕓仙面前揮瞭揮。
“嗯?”蕓仙笑咪咪地看向謝彤。
“哎,看你一點也不悶的樣子,真是無趣。”君謝彤咂嘴搖頭。
“謝彤姐姐到張傢內院去住上兩年,便會覺得這裡一點兒也不悶。”蕓仙側頭看著窗口裡越來越近的高山,低聲感嘆道。
謝彤做出害怕的表情:“好狠的心,也不怕姐姐在內院裡面被酸死,該罰!”說著便要伸手擰蕓仙的臉。蕓仙的小臉瓷白嬌嫩的,笑時兩眼彎彎,和年畫裡的福氣娃娃一般,謝彤當初若非嫉妒她受祖母看重,第一次見到時,就想伸手捏一捏的,如今可算是找到借口瞭。蕓仙一時驚訝,竟真被她捏瞭個實在。
“啊~~~~~~,謝茹,你也摸摸,好細膩的皮膚,到底是張傢女孩兒。”謝彤一邊捏還一邊招呼謝茹,蕓仙連忙躲閃掙紮,姐妹三個頓時鬧成一團。
笑鬧間,不經意便到瞭下午,蕓仙三人踏出馬車,站在山腳下往上望去。姑娘們的頭後仰倒瞭極點,也沒能看到山頂。這凌雲峰和其他山峰不相同,如同無比龐大的石柱一般矗立在梁州大地上,巍峨高聳。左右望去,一眼望不到頭,山壁光滑可鑒,瞧不見任何可攀爬的借力之地,遙遠的山上,有一圈圈綠色環繞。山峰直插雲霄,雲霧繚繞,似乎順著這山峰就能到達神話中居於雲霧之上的神人之宮。
“姐姐,我們該如何上去。”蕓仙運起靈力,將雨絲隔絕在身體一寸之外。她雖學瞭輕身術,可想要登上這高大的山峰,顯然不是輕身術所能達成的。
君傢其他人還未有人開口回答,面前原本光禿禿的山壁上突然出現瞭兩個人影,若非剛剛伸手碰觸過,蕓仙簡直以為這是幻化出來的山體,有兩名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竟從這石壁中昂首跨出。
“何海,何洋,見過君傢的貴客。”兩位男子同時作揖。顯然,君傢的玄龍旗已經告知瞭凌雲宮迎客弟子,來人是誰。“貴派師叔已經先行到瞭,現正在五重天休息,諸位請隨我們來。”蕓仙一行跟在迎客弟子身後,站在瞭法陣中央,兩名男子手中陣旗揮舞,三十六根玄鐵算籌如有靈識,自行插入不同位置,蕓仙隻覺得眼前一花,就到瞭山上。
那兩名男子收起算籌退出。又換瞭兩名女子上前,眾人眼前一花,似乎又到瞭更高的山上。如此反復施為,換瞭六組人,才有迎賓弟子請他們走出陣外。蕓仙身負破空神通,早已習慣如此瞬移,可謝凌謝彤他們幾個就不一樣瞭,俱都臉色發白,手腳酸軟。迎賓弟子見到君傢這一群人中,竟有一個小姑娘輕輕松松從陣中走出,還一手一個扶住兩位姑娘,頓時贊嘆連連:“果然是中州第一傢,佩服,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客人能如此輕松地從法陣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