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百草堂與鍛兵堂的過節,得追溯到千年以前,龍威門進入凝霞真人與一塵真人的合修洞府,獲得大量饋贈說起,百草堂從微末小堂,一躍成為龍威門數一數二的堂口,與鍛兵堂不相上下。()從此以後兩堂之間摩擦不斷,上陣親兄弟,下陣插兩刀,鍛兵堂稱百草堂娘娘腔,百草堂稱鍛兵堂為莽夫,雙方表面上客客氣氣,私底下暗流洶湧,有些人從新弟子舍就開始鬥,一直鬥到金丹,算得上是打出來的感情。
“小師姑,他們鍛兵堂的過來挑事兒,咱也不能怕事”
“就是,師姑奶奶,我覺著咱們這批新弟子裡,您最強,不蒸饅頭爭口氣”
“就是”“就是”……
瞧著面前這群七嘴八舌的嫩蔥頭們,蕓仙忍不住失笑問道:“你們都結對子瞭?”
此言一出,面前這幫新弟子們紛紛聲音小瞭下去,一個聲音弱弱的響起,“師姑,我還沒有”蕓仙循聲望去,說話者正是上次被自己摔出窗的女孩,有一個很漂亮的名字,叫做紫音。
結對子,是龍威門的另一項傳統,鍛兵堂與百草堂相生相輔,百草堂以煉丹為主,鍛兵堂以修體為主,鍛兵堂需要大量的靈丹妙藥來催進修為,百草堂外出遊走尋藥等需要強者保護,考慮到合則兩利,龍威門索性在新弟子期就任由門下弟子自由配對,組合發展,在這種情況下,新弟子間無形中會形成一個實力排名,實力較弱的很難找到搭檔。
蕓仙朝紫音招瞭招手,紫音綻開單純的笑容,擠到蕓仙面前。蕓仙溫和笑道:“沒關系,隻要實力增強瞭,自然會有伴的。”
蕓仙修煉惑心術,在相人方面自有一套,幾次接觸以來,發現紫音雖為俗傢中品靈骨出身,心思單純,但眉宇之間蘊有堅毅之色,最神奇的是,她的身上含有一種清新的草木氣息。想必是看出瞭這一點,師姐才將之收入門下,否則,以其天資以及出身,怎麼也不可能成為內室弟子。
“師姑,咱們百草堂的弟子全都打輸瞭,日後豈不是要一直被他們壓在身下?”自己還沒找到搭檔,紫音倒開始為其他人擔心起來。
“就是,師姑(師姑奶奶),您好歹也幫我們找回點場子,要不然咱們這一批可就全軍覆沒瞭”旁邊弟子聞言,又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蕓仙微笑著搖瞭搖頭,揚聲說道:“以大欺小,非君子所為,我不方便出手,不過若是你們願意跟著我學些小手段的話,說不定能扳回一城。”
“哼,口出狂言,也不怕風大閃瞭舌頭”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後面傳瞭過來。
圍在蕓仙身邊的百草堂弟子忽然縮瞭起來,蕓仙轉頭看去,隻見一幫腰系朱紅腰帶的張狂弟子從遠處緩緩走來,領頭之人是一名身高八尺、面如敷粉、眼神凌厲的年輕男子。
“師姑,他就是鍛兵堂的老大,朱宏武”紫音所在蕓仙身後,小聲介紹道:“此人眼高於頂,揚言說他的搭檔一定要是最強的百草堂弟子,所以在等著您呢。”
蕓仙眼睛撇瞭撇紫音,心中一時沖動,大聲說道:“是不是口出狂言,手底下見真章,隻是,我這個人喜歡玩點兒帶彩頭的,要不然寡淡得慌,渾身都沒勁。”
“帶彩頭?”朱宏武天生警覺,心頭升起一絲不祥預感。
蕓仙看似漫不經心地甩著腰間的彩帶,快言道:“不敢就算瞭”
“誰說我不敢”朱宏武在這麼多人面前,頓時覺得有些掛不住,他高聲問道:“難道我還能輸給你,說,你要賭什麼?”
“好,爽快”蕓仙大聲贊瞭一句,“簡單,我輸瞭,你便可以向我要求一件事情,同樣,如果你輸瞭,你便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朱宏武眉頭微皺,“無條件嗎?”
“當然無條件。”蕓仙放下瞭腰間的彩帶,突然撇瞭撇嘴,“不過,算瞭,你肯定打不過我,我這樣做是以大欺小,贏得不光明,算瞭算瞭,不賭瞭”說話間,蕓仙回轉身子,便打算穿過人群回去講課堂。
“誰說不比瞭,我還能怕瞭你”朱宏武被蕓仙一激,頓時熱血沖頭,手捏靈訣,指天發誓。空中靈光一閃,言誓已經結成,面目間依然帶有一絲稚氣的小夥子高高揚起下頷,“我已經結誓瞭,該你瞭”
蕓仙望著面前的初生牛犢,心中突然升起一絲猶豫,這要出手的話,也實在是太欺負後輩瞭,自己以後會不會被人說成為長不尊啊……
正在此時,旁邊的百草堂弟子與鍛兵堂弟子一起鼓噪起來。鍛兵堂那邊冷言冷語不斷,“不敢比瞭吧”,“光會說大話的百草堂”之類的話語此起彼伏。
“哎哎哎,大傢靜一靜”一名身著黃衣的年輕女子鉆瞭出來,蕓仙定睛一看,原來是先前曾攔住自己要求換房間的周巧仙。隻見她站在鍛兵堂弟子前列,高聲說道:“大傢不要浪費時間瞭,這個女人就是一空架子。上一次我向她挑戰,她竟然借口門規不得私下械鬥,拒絕接招,誰不知道,咱們的龍威門對弟子間的切磋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覺得啊,她是虛有其表,就剩一張嘴瞭,大傢說,是不是”
周巧仙此言一出,鍛兵堂應和者不斷,百草堂這裡的弟子們,反擊之聲小瞭下去,輸不要緊,最難看的是連應戰的勇氣都沒有,一時之間,百草堂這邊氣氛甚為沉悶。
蕓仙搖瞭搖頭,不再猶豫,手上靈訣一捏,靈光與方才朱宏武的言誓相融,她靈氣外放,凝為白色綢帶,卷住附近的竹枝,扯到身邊。蕓仙立掌為刀,三兩下便將竹枝削得光滑順手。
見著蕓仙的舉動,不用明言,都清楚她打算意欲何為,朱宏武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欺人太甚”他咬牙收回自己的寶劍,也打算用竹枝與其對陣,誰知身後又有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宏武,用我的劍”
朱宏武本能地反手一接,卻見手中所握的是其師叔的寶劍——融光。
“何師叔”小老虎一般的朱宏武揚手便打算將寶劍還回去,卻見那位鍛兵堂的前輩腳下一個用力,坐在瞭樹枝上,對其眨眼輕笑道:“你不是她的對手,用我的寶劍也未必能走過十招,用心體會,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何師叔此言一出,聞言者驚呼不斷,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蕓仙。若是旁人所言,還有可能是誑語,但何師叔所言,肯定是真的,因為這位何師叔是出瞭名的不服氣。
蕓仙抬頭望去,卻原來是當年新秀賽上的熟人,她瞇眼一笑,打消瞭速戰速決的念頭。接下來的狀況,也正如那位何師叔所言,完全的一面倒,蕓仙手中竹枝輕搖慢打,看似隨手亂指,卻逼得朱宏武手忙腳亂,應接不暇。蕓仙出手之間尤有餘裕指出朱宏武的缺失之處,顯見她根本就未盡力,與其說比試,不如說這是一場十足十的指導劍。
在旁觀看的紫音目瞪口呆,半天合不攏嘴,蕓仙舉手投足之間輕靈淡雅,毫無煙火氣息,卻又將號稱新弟子老大的朱宏武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對方手執寶劍,劍氣縱橫,靈氣翻飛,蕓仙舉著青青翠竹,卻似乎比寶劍更為得力。
不多不少,恰好十招,蕓仙玉手輕挑,朱宏武手中的寶劍便被其挑開,不偏不倚,恰好插入何師叔腰間的劍鞘,這等掌控之力,何等瞭得,而何師叔對寶劍來勢的判斷,也極為驚人,敢於看著寶劍來襲,紋絲不動,這也是一種本事。
百草堂間一片沉默,何師叔點瞭點頭,似乎是領會瞭什麼,對蕓仙遙遙一個拱手,腳下輕點,離開瞭百草堂講課堂。蕓仙隨手一揚,將竹枝插入到不遠處的竹林中,靜靜等待朱宏武回神。
朱宏武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晌,他低下頭,沉聲說道:“我認輸”他此言一出,百草堂頓時歡聲雷動,互相抱在瞭一起,多日以來的窩囊氣,總算是被消除一空。蕓仙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反手抓過紫音,往朱宏武面前一推,“紫音,我交給你瞭,若是日後你遇到瞭合適的搭檔或者伴侶,盡管結對便可,無妨,但紫音姑娘,你要照顧她找到合意的搭檔為止,在此之前,你就是她的搭檔”
紫音聞言,本應蕓仙獲勝而開心的笑容霎時僵在瞭臉上。朱宏武看瞭看風姿過人的蕓仙,再看瞭看清粥小菜一般的紫音,無力地嘆瞭一口氣,“願賭服輸,我,朱宏武,在紫音姑娘找到合意的搭檔之前,會與她作伴,共修同煉。”
“不要”一個清脆的聲音冒瞭出來。
“誒?”眾人驚訝地看著聲音的主人,紫音叉著腰正對垂頭喪氣的朱宏武,瞪著眼睛大聲喊道:“我才不要心不甘情不願的搭檔,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修武弟子,其他堂的也可以,所以,在那之前,我們不要見面,免得兩看兩相厭,哼”紫音鼓著腮幫子,猛地一撇頭。
“你,不識好歹”朱宏武被氣得臉通紅,握緊拳頭俯視面前的小個子……
蕓仙見狀,輕笑一聲,對著其他弟子招瞭招手,一行人輕手輕腳地退回瞭講課堂。鍛兵堂的弟子眼見沒熱鬧可瞧,也四散而去。
鍛兵堂門口隻剩下一男一女,跟鬥雞一樣站在那裡,直到詹師兄講課結束……
詹鳳華望著門口的兩個雕像,輕笑著搖瞭搖頭,對蕓仙喊道:“師妹,有事與你講,先別走。”
待到講課堂隻剩兩人時,詹鳳華揚手扔出一個紙包,蕓仙伸手接住,打開一看,卻是靈藥灰燼,她疑惑的望向師兄。
“是從你的煉丹室清出來的,關於這個,你的問題很嚴重,很嚴重……”詹鳳華抱著雙臂,嚴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