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後,泠國第一富豪鄭府附近,蕓仙與顧晉暉坐在靠窗的座位旁,靜靜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
“我從未想過,魔族的老巢竟然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顧晉暉趴在窗口,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點著桌面,“離玉昆侖如此之近……”
“難怪鄭傢不到百年,就成為中洲第一強國的首富,有瞭魔族做後盾,莫說是中洲首富,便是五洲首富也做得。”蕓仙嘲諷道。
顧晉暉收回視線,認真問道:“要不,我們今晚進去探探風?”
蕓仙皺起眉頭,搖頭道:“讓靈芊進去吧,她比較方便。”
“主人,我都成這個樣子瞭,萬一再來一次,您的靈芊可就沒有啦~~~~~”靈芊一聽說要讓她去魔族老巢,嚇得立馬現身抗議,半透明的小人兒站在木桌上一邊跳腳,一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沒一會兒,小傢夥就暈乎乎地倒下瞭
蕓仙無奈輕笑,她點瞭點靈芊的額頭,開口說道:“笨,這次又不是讓你去偷聽,見人就跑唄,我隻想看看裡面的格局,沒打算立刻動手。”
“真的嗎,那我就放心瞭”靈芊整個人活瞭過來,拍拍胸口,大聲舒瞭一口氣,沐雨坐在蕓仙肩頭,不贊同地搖瞭搖頭,想當年,凝霞真人有什麼想辦的事情,一堆靈寵爭著搶著為主人分憂,哪有像靈芊這般跟主人討價還價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沐雨心中暗道。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是吧,你心裡是這樣想的是吧”靈芊一看到沐雨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六寸小人腳下一蹬,浮在沐雨面前,杏眼正對丹鳳眼,嬌俏的小臉和絕美的小臉幾乎貼到瞭一起……
顧晉暉感嘆道:“蕓仙,有這兩個小傢夥,你還真不肅靜。”
蕓仙認命地點瞭點頭,“時間長瞭,你就習慣瞭”她說話間,隨意地往樓下街道看瞭看,說來也好笑,蕓仙肩膀動的同時,靈芊也隨著她飄瞭一個圓弧,與沐雨大眼瞪小眼,角度分毫不差。
“咦”蕓仙望著底下川流不息地人流,突然震驚地睜大雙眼,“那個人長得好像景泓”
顧晉暉順著蕓仙的眼神望去,他對景泓不甚熟悉,隻見到一名風韻猶存的婦人,雖佈衣荊釵,但氣度出挑,在人群中一眼便能分辨出來。“景泓是誰?”顧晉暉問道。
“是二房的姐姐,與我頗有交情,當年張傢滅族時,因她是君傢的未來兒媳,被暗樁護送著逃瞭出來,但在君傢別院分頭逃命時,她與謝添哥哥下落不明,我們以為……”蕓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說年歲長瞭許多,可是長相氣質並無太大變化。
顧晉暉拍瞭拍蕓仙肩膀,勸慰道:“世間難免有相似之人,興許不是景泓,隻是陌生人”
“不,是景泓,肯定是景泓”蕓仙伸手指著從從鋪子裡出來,走到婦人身邊的年輕男子,其長相與君謝添十分相似,這世間之事不可能巧合至此
蕓仙單手一撐,直接從窗口飄身出去,腳下一個借力,精準地落在婦人面前。
“景泓……”蕓仙喊瞭一聲名字,眼眶兒便紅瞭,倒是那婦人,她突然臉色大變,掩著臉往人群裡走去。
蕓仙被景泓的舉動傷到瞭,當年張傢後苑的生活,與景泓雖隻交好瞭一小段時間,蕓仙卻真心將她當姐姐對待的,如今劫後再逢,景泓第一反應竟是躲避不見,蕓仙委屈地咬著下唇,跺跺腳跟瞭上去。
於是這街道上出現瞭奇怪的一幕,一位婦人掩著面容低頭快步向前走,在她身側的年輕男子護著婦人前行時,隔一小會兒便好奇地看緊追其後的小姑娘一眼,在小姑娘的身後又追著一名器宇軒昂的玉郎君,幾人一直走到偏僻之處,婦人方停住瞭腳步,站在樹下。
“我真是傻瞭,你是修仙之人,我怎麼可能躲得開你”景泓放下瞭半掩著臉龐的袖子苦笑道。蕓仙一眼望去,忍不住驚呼出聲,方才因景泓側身,未能看分明,原來景泓的左臉頰上,有一道傷疤從眼角延伸至下頷。
景泓癡癡望著蕓仙的面龐,羨慕道:“你的臉蛋,和當年一模一樣,看到你,我幾乎忘記自己已經年近五旬,以為我還是當年的張傢二小姐。”
蕓仙指著長相酷似君謝添的年輕男子,張瞭張嘴,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景泓深吸一口氣,拉過年輕男子,介紹道:“這是我和謝添的大兒子,君浩淵,浩淵,快喊姨母。”
君浩淵從母親與蕓仙的談話中已經知曉面前女子乃是修仙之人,他理瞭理衣袖,恭敬行禮,看似沉穩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好奇。從他記事以來,一直以為自傢是逃避妖患遷居至此,親族已經全部故去,如今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蕓仙還是第一次接受子侄輩的行禮,頗有一些慌亂,她通過靈識搜尋瞭一番,終於從魔族寶物裡面尋到一塊雕工精美的玉佩,作為見面禮,送給君浩淵。
景泓的視線從蕓仙身上移到瞭顧晉暉身上,顧晉暉不記得她,她可是記得當年那個顧傢二公子的,隻是沒想到蕓仙竟和他同行,景泓眼神閃瞭閃,猜測道:“莫非你們兩個……?”
顧晉暉落落大方地點頭承認,他揉瞭揉鼻子,也從身上取出一個玉佩,勉強可與蕓仙那個湊做一對,對君浩淵說道:“你可以稱呼我為姨父。”
景泓嗤聲笑道:“既然結成伴侶瞭,隻送一份見面禮就可,你們倆啊,好歹也是世傢出身,倒像是不知世事的小孩瞭。”說話間,景泓又將顧晉暉的玉佩還瞭回去。
君浩淵聞言眼神中掠過一絲瞭然,母親這番話印證瞭他的猜想,他早就懷疑父母出身並非普通人傢瞭,隻是幼時不懂事,向父母探聽親族時,父母皆神色黯然,從那以後,他便閉口不問,也不允許弟妹們詢問瞭。
“可是,景泓姐姐,你先前為何要避而不認。”說到此處,蕓仙又覺得鼻頭一酸,委屈沖上心頭。
景泓長嘆瞭一口氣,“此時說來話長,到我傢去坐坐吧,咱們姐妹這麼多年沒有見面,如今重逢,自是天意,我們仔細聊聊。”
在景泓傢一直坐到日下西山,姐妹兩才將這些年來的經歷梳理瞭一遍。原來當年謝茹與謝添兩人護著景泓逃離君傢別院時,半路上被魔族攔瞭下來,結果謝添與景泓受瞭重傷,一起掉落江中,被船傢所救。謝添紫府破損,修仙無望,景泓被毀容,覺得生不如死,兩人若非互相牽制,早就自我瞭斷瞭,然而也正是這番相互扶持,待傷勢穩定後,兩人決定隱姓埋名,重新開始俗世生活。
庭院中,君傢的幾位兄弟姐妹聚在瞭一處,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母親親族來訪的事情,幾個人將蕓仙所給的見面禮互相傳看,咂舌不已,“母親的傢族肯定非富即貴,瞧我們這位姨母的出手就知道瞭。”一個挽著雙仙髻的小姑娘撫摸著手中的玉釵,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父親那邊應該也很不錯,不知道我們的祖籍在哪兒,好羨慕朋友們一大堆親族聚在一起的熱鬧勁。”老2君浩瑞撐著下巴說道……
兄弟幾個正自議論時,一個走路微跛的男子走瞭過來,兄妹幾個連忙起身,齊聲喊道:“父親”
君謝添意外地看著幾個孩子,問道:“今兒怎麼這麼齊整,都在外面候著,你們母親呢?”
君浩淵向前一步,挽手行禮道:“父親,傢中來瞭客人,是母親的妹妹,蕓仙姨母。”
君謝添聞言臉色一變,停在院落中半天沒有出聲,隔瞭許久,他方深深嘆氣,抿著嘴唇往裡走去。
“哥哥,我們去偷聽吧。”小姑娘低聲建議。
兩個哥哥一人賞她一個爆栗,“兩位姨親都是修仙者,那裡由得你偷聽”
“不過,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進去,傢中來瞭親戚,作為後輩當然得陪著。”君浩淵挑瞭挑眉,流露出一絲與外表不符的狡猾……
蕓仙與景泓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說到動情處還相擁在一起,顧晉暉不方便插話,隻能無聊地坐在一邊欣賞字畫,因此,他是第一個發現君謝添回來的人。隻見一名儒雅男子從門外踱步進來,雙鬢已見寒霜,腿腳似乎有些不便。
“謝添表哥”蕓仙在顧晉暉的提醒下,見到瞭久違的君謝添,隻是剛想開口,話語被噎在瞭喉嚨裡。記得初次見面時,君謝添身為君傢驕子,意氣風發,然而今日再見,他已經成為一介凡俗,老瞭許多。
“表哥?”君浩瑞與兄妹交換瞭一個眼神,誤以為父母是表親。
君謝添對自傢子女的心思瞭若指掌,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幾個支瞭出去,直到確定子女們已經離去,他才回頭笑道:“他們幾個不是下品靈骨,便是凡骨,既然修仙無望,就希望他們徹底不要與修仙界扯上關系,免得痛苦。”
說到此處時,屋中幾人免不瞭又是一陣唏噓。
“對瞭,我忘記問瞭,你們倆怎麼會在此處?”景泓招呼幾人落座後,隨口問道。
蕓仙與顧晉暉對望一眼,不知道當不當說。
“莫非……與魔族相關?”君謝添緊緊盯住兩人的表情,雖失去瞭仙傢子弟的靈氣,但君傢智狐的風采卻是不減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