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景瑤,再說瞭,她的事情,就給景嫣頭疼去吧,我的手還沒那麼長。()”蕓仙無所謂地說道。
“你見過?”薛瑾疑惑地睜開眼睛。
蕓仙點瞭點頭,“見過兩次。”蕓仙比瞭一個招式,“都是在武鬥中,沒來得及多說話。”
“要我說,你最好和張景嫣聯手解決這個問題。”薛瑾撐起瞭身子,眼神炯炯,“難得的小老鼠,不用白不用。”
“小老鼠?”蕓仙微微側頭。
薛瑾回憶瞭一番,感嘆道:“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冒出上一世的名詞,該不會我的潛意識裡面,將你當做同類瞭吧。”她微微笑道:“就是用來做實驗的老鼠。”
薛瑾一個點撥,蕓仙就知道瞭她的意思,她恍然大悟道:“有道理,你把她的藏身之地交給我吧,我爭取與她聯手。”
“另外,我還希望你能見兩個人。”薛瑾稍稍坐正瞭身子。
“誰?”蕓仙隨口問道。
“我的曾孫以及他的兒子。”薛瑾拉瞭拉躺椅旁的紅繩,清脆的鈴聲一路傳到瞭外面。沒過一會兒,一大一小人影在紗幕後出現。
“祝曾(曾曾)祖母千秋萬福”兩個人還未進來就趴伏在地上行瞭一個大禮。
“進來吧”薛瑾對著外面招瞭招手,尤其是看到那個剛會走路的小孩兒,她的眼睛裡滿是慈愛。“我的心肝兒,快過來給曾曾祖母看看。”小孩兒應聲跌跌撞撞就撲進瞭薛瑾的懷裡。蕓仙習慣性地凝目望去,意外地咦瞭一聲,“是中品靈骨。”
薛瑾得意地點瞭點頭,“我啊,那麼多兒孫,就這麼一個靈骨。”她用力地將小孩擁入懷中,“你可得幫我看顧些。”
蕓仙難得見到小孩,她招瞭招手,見小孩並不認生,於是將小孩兒抱到膝上,那小孩倒也乖巧,笑瞇瞇地抓住蕓仙的衣裳,也不哭鬧,惹得蕓仙愛心萌發,恨不得揉到懷裡去。
修仙之人,尤其是女性,從決定修仙那一刻,就已經絕瞭生兒育女的念頭,蓋因生育對身體損傷極大,會造成靈力修為的大量外泄,再加之修仙者年月悠久,子女的牽掛容易引來心魔,以及造成人倫上的混亂,所以極少有人生育後代。難得有個軟軟的小傢夥給蕓仙抱在懷裡,蕓仙晃手之間,取出瞭各色靈果,往小孩兒嘴裡喂。
“你這些東西,小孩能吃嗎?”薛瑾擔心地望著蕓仙,修仙者的東西可不是普通人能生受的,她聽說過不少反面案例。
蕓仙揮瞭揮手,“無礙,都是年份很淺的靈果。”
進來的年輕男子見到蕓仙與薛瑾這般隨意的對談心中驚訝不已,從他有記憶開始,太上皇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威嚴冷淡的,還從未有人能夠與她如此隨意地對話。眼前的女子,看相貌正是桃李年華,可是眼神卻又深沉如海,清麗的面容上,一雙笑眼宛若月牙,令人如沐春風,但氣質上卻又清冷高潔,令人不敢輕易靠近,端地是個矛盾復雜的女子。想歸想,此男子既然能夠從薛瑾那麼多子孫中冒出頭來,又豈是易於之輩,他雖然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絲毫不顯,極為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小孩兒到底是耐心不足,吃瞭幾個果子就扭著身子要下地,蕓仙喚出瞭靈芊與沐雨,讓他們陪小孩玩,她的目光投向瞭從進來開始就默默無聲地站在一旁的男子。從他身上的黃袍就可以看出,這個男子乃是現任的泠國帝王,這麼算來,薛瑾算是太上皇瞭,她笑盈盈地轉頭端詳薛瑾。
“怎麼瞭?”薛瑾摸瞭摸自己的臉。
“哎,你竟然是太上皇瞭,還記得當年初到張傢時,你還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呢。”蕓仙懷念起當年的歲月。薛瑾掩唇而笑,“你當年就是一個冰塊,外表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心裡面比誰都冷,要不是我和景泓主動靠過去,你恐怕誰都不理會。不過後來我就懂瞭,你早就知道自己要離開張傢,所以不願與我們這些凡人多交往,免得多出牽掛來。”
薛瑾這番話印證瞭男子心中的猜測,這個看似年輕的女子,竟是曾祖母幼時的好友,他微微垂下眼,以免沖撞到喜怒無常、脾性難測的修仙者。
“霍兒,過來吧,見見你蕓仙曾姨。”薛瑾牽住瞭泠國皇帝的手,轉而對蕓仙說道:“蕓仙,你的事情,我就交給他瞭,這次捏碎明珠,是想在我走之前,把事情做個交接。”
蕓仙聞言,剛想開口,薛瑾就止住瞭她,繼續說道:“另外,還想請你一件事情。”
“但說無妨。”蕓仙輕輕嘆氣。
“把霍兒帶走吧,你如果不方便的話,我派人把他送到龍威山也行。”薛瑾指著玩耍的小孩子認真說道。
皇帝倒吸一口冷氣,“曾祖母,霍兒是曾孫的嫡長子”
“霍兒先天靈骨,你怎麼舍得把他圈在後宮,我泠國皇室能夠出一個修仙者,這是祖上的恩典。你和皇後這麼年輕,孩子會有的。”薛瑾疲憊地揉瞭揉眉間,“就這麼定瞭。”
蕓仙有些遲疑地說道:“我入瞭山門以後,在門派裡所呆的時間統共也不過七年。現在把孩子送上山,沒的給耽擱瞭。這樣吧,你再把孩子留幾年,我有兩件事要去辦,等我辦完事情,再來接他。“
“我可不放心,你們這些修仙者一個個都沒有時間概念,等你想起來,說不定娃兒已經過瞭修煉的好機會瞭。“薛瑾搖頭道,“霍兒如今三歲,三年之後,如果你不來接,皇帝就差人把霍兒送上山去,蕓仙,你看怎麼樣。”
皇帝聽得曾祖母的話不由心中一緊,修仙者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任性不羈,說翻臉就翻臉,泠國雖使用各種手段籠絡住瞭一大批修仙者守護國土,但全國上下向來以國士之禮捧著哄著,何曾有人敢在修仙者面前這般無禮。他偷眼看向面前清麗的女子,卻見她面色並無不愉之色,心中暗暗舒瞭一口氣。
蕓仙取出一個玉璧,在上面指指畫畫,片刻之後,鳥鳴聲憑空響起,蕓仙看到玉璧上的回復微微一笑,她轉頭對薛瑾說道:“我跟大師兄商量過瞭,若是我真的未能如約接人,你就直接把霍兒送上山,我大師兄會幫忙看顧。”
“你的大師兄是?”薛瑾追問道。
“龍威門百草堂大弟子詹鳳華,你到時候憑信物找他就行瞭,他暫代堂主事務,跑不掉的。”蕓仙收起玉璧。
薛瑾點瞭點頭,突然問道:“你說你有兩件事待辦,除瞭景瑤之事,還有其他急事嗎,我是不是耽擱你瞭。”
“我啊,要學孟薑女”蕓仙悠悠說道。她這番話弄得皇帝昏頭昏腦,“九州大陸,何時有過叫做孟薑女的名女子,莫非是修仙界的人?”皇帝想到此處,肯定地點瞭點頭,心中認定這孟薑女定然是修仙者。
薛瑾聞言大笑,“林阿姨到底給你講瞭多少床頭故事,這麼多年瞭,虧你還記得,你是要哭倒長城,還是要千裡尋夫?”說到此處,薛瑾突然饒有興致地喊道:“不要回答,我來猜猜,依照你的性格,隻能是千裡尋夫瞭,推到長城還有可能,哭倒長城可不是你的風格。”
薛瑾講到興起時,眼神清亮,表情一如當年那般狡黠,似乎回到瞭少女時期,兩人依舊在煙雨蒙蒙的張傢佛堂,坐在另一邊的,不是皇帝,而是當年那個嗜穿紅衣的景泓,窗外白墻前綠葉招展,青翠欲滴……
蕓仙聽到薛瑾的話,連連點頭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就像當年……”兩人一言一和地回憶起瞭當年的趣事,皇帝悄悄地退瞭出去……
第二日,蕓仙離去後,薛瑾對皇帝如此說道:“我大泠背依玉昆侖,歷年歷代,都以皇室的名義供奉玉昆侖的修士,這也是經歷妖患之後,我泠國得玉昆侖援手,不亡反盛的原因之一。但這還不夠,單純依靠一個門派風險太大,所以你蕓曾姨那裡決不能放手。蕓仙與我有舊,她又是龍威門的得意弟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的事情,她會幫忙,隻要她肯出手,她身後的君傢以及龍威門也就自然地站在瞭我們這一邊”
薛瑾歇瞭一口氣,繼續說道:“可是你又能活多久,想要長長久久地與龍威門搭上線,就必須要把霍兒送過去,咱們泠國皇室,要全力以赴地培養出屬於自己的修仙者。”
“曾祖母,皇族子女,那裡受得瞭修仙的清苦,再說瞭,萬一皇室中真出瞭修仙者,挾力幹擾朝政怎麼辦,若不是這個原因,咱們祖上也不會留下皇室子弟不允許修仙這麼一道鐵律。”皇帝摸著下巴,思考著薛瑾的話。
“這就是你要解決的問題瞭,我老瞭,經不起累。”薛瑾揮瞭揮手,示意皇帝退下,就這麼倚在躺椅上,閉目休息起來。
皇帝無奈地笑瞭笑,老小老小,自己這位曾祖母,年齡越大,倒越發憊懶起來,跟小孩兒一樣。他恭敬地施瞭一禮,退瞭出去。
當日,泠國太上皇,中洲第一女帝於安樂宮溘然長逝,謚號明,她在歷史上留下瞭許多傳奇與爭議,關於她的文學作品數不勝數……
得到薛瑾去世的消息後,蕓仙在奇門山巔發瞭半天的呆,當晚霞漫天時,她一個縱身從巨石上跳瞭下去,陣陣清嘯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