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出去請蕓娘可謂一波三折,出去兩次,都沒走出內宅又折回來瞭。\.qΒ⑤.Com\
一次,她領瞭一個三十多歲的媳婦子進來。
那媳婦子長的幹凈利落,一見蘭采薇就跪下磕頭:“奴婢叫巧娘,是劉傢五姑娘的身邊人,來給三姑娘請安。”
蘭采薇眉頭挑皺瞭一下,看向金枝,金枝忙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巧娘笑道:“我們姑娘說,她早就想來看看三姑娘,可就是被這樣那樣的事情牽絆著,一直沒有成行……”
蘭采薇一時摸不準這位巧娘的來意,中間隔著蘭志康,她自然得對這位劉五姑娘客客氣氣的,就讓金枝將巧娘扶起來,請她坐下,又讓金枝上茶點。
巧娘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可人卻順勢坐下瞭:“三姑娘,這怎麼。”
蘭采薇淡笑著與她應酬。
說瞭幾句閑話,巧娘望望房中的蘭香,壓低聲音道:“三姑娘,我們姑娘讓奴婢來,是想給三姑娘帶一句話。王迪不是良人,望三姑娘要慎重,不行的話,就將老太太穩住,等二爺的信從京城回來再做打算。”話語誠懇,簡直有些推心置腹的感覺。
蘭采薇笑瞭笑:劉五姑娘這樣做,是不是在向自己示好呢?
“倒讓你們姑娘操心瞭,替我謝過你們姑娘。不過,奶奶那麼疼我,如果王迪真不是良人,會替我拿主意的,請你們姑娘放心。”
巧娘笑道:“三姑娘,你年紀小,不知道世事,這中間說不定有三姑娘不知道的隱情子裡面。”
“來,巧娘,嘗嘗我們這裡的糕點,看味道怎麼樣。”蘭采薇笑著轉瞭話題,不想與巧娘繼續說下去。
世人都猜到老太太的用意,老太太再執意將自己嫁入王傢,那老太太的臉面隻怕不保瞭。
送走巧娘,蘭采薇讓蘭香去飄逸院走一趟,順便將巧娘來訪的事情給丁玉蘭說一下。她不想哥哥嫂子知道後,誤會瞭去。
金枝再去請蕓娘,又匆匆折瞭回來,路上跑得急,一頭都是汗,看見蘭采薇也顧不得禮數,張嘴就道:“奴婢剛才出去,聽一個在外院打掃的媳婦子說,那叫賈蓮的戲子竟然找到我們蘭府門上來瞭。死活哭著讓門房往裡通稟一聲,說有事要與王公子商量。門房打都打不走,倒惹來好多人看熱鬧。”
恰巧這時王公子與王夫人出去瞭,那賈蓮竟然上前就摟著王公子。
金枝說到這裡就頓住瞭,悄悄的看蘭采薇的臉色。看蘭采薇臉色無異,才小聲道:“他說幾日不見王公子,想得緊。還質問王公子怎麼不去找他……”
蘭采薇冷冷的笑瞭一下。這下,看老太太還怎麼替王傢掩飾。
不過,賈蓮一個戲子,敢這樣在蘭傢門口鬧,怎麼看都像是黎天恒做瞭手腳。還有那些看熱鬧的人,也透著奇怪,蘭傢宅子占瞭半條巷子,剩下半條巷子也隻住著兩三傢,平時這條巷子都是鮮少有人走動的,今日怎麼就會有那麼多人路過這裡,還恰巧看瞭一場熱鬧?
看到黎天恒出手,蘭采薇徹底放下心來。
蘭采薇所料不錯,賈蓮堂而皇之的到蘭傢門上找王迪,鬧成這樣自是遮掩不住,老太太就是在想得到茶王的稱號,也不得不顧及臉面提出退婚瞭。眼看著茶王就要落到蘭傢,卻出瞭這樣的事,老太太一氣之下,竟然病倒瞭,退婚之事就交給瞭丁玉蘭處理。
退婚之事辦妥沒有幾日,就到瞭一年一度的新茶王選舉。
這一次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茶王之號竟然落在瞭蘭傢,而且還傳出是雲南總督林衡授意的。一時間議論紛紛,有說秦傢氣數已盡的,有說林衡老母親身染重病是蘭傢二爺治好的,甚至還有人說林衡有把柄捏在蘭傢手裡,這才舍瞭姻親秦傢改選蘭傢……不管別人怎麼說,老太太心中是有數的。這事是前些日子來傢住過一段時間的皇商黎先生從中牽線搭橋才成事的。所以,黎天恒乘機提出求娶蘭傢三姑娘,老太太幾乎沒有怎麼考慮就答應瞭。
老太太生怕蘭采薇嫌棄黎天恒的商賈出身,將她叫到房中相勸:“這一次與王傢退婚,事情鬧的人盡皆知,雖說你沒有錯處,但大理但凡有些傢底的人傢都不會求娶你瞭,小傢小戶呢,又會顧忌王大人不敢求娶。這也是我當初勸你嫁入王傢的原因,可惜你們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算瞭,這些事情都過去瞭,就不說瞭。這位黎先生,我看著不錯,雖然是商賈,但皇商和普通的商人又不一樣,你就將就些吧。”
蘭采薇微微點瞭一下頭。
老太太一顆心這才落瞭地,笑著與蘭采薇說瞭許多話。
回到薔薇閣,蘭采薇提筆與蘭志康寫瞭一封信。在信中,她說瞭許多事情,說瞭王迪之事,說瞭黎天恒專程從京城趕過來幫忙的事情,說瞭她想嫁與黎天恒,也提到瞭黎天恒身為逃犯,她成親後怕牽累蘭傢,就不敢與蘭傢走動。
這封信,從她決定嫁給黎天恒那時起就想寫,但是一直沒有勇氣寫,現在婚事已經定下,她再不寫就來不及瞭。
將信裝好,蘭采薇讓韓二將信送到平安藥鋪,托黎天恒送往京城。
韓二回來時,帶瞭兩張房屋的平面圖回來,“黎先生說,讓三姑娘看看滿不滿意,要是不滿意他再想辦法。還有,黎先生讓小的問三姑娘喜歡什麼傢具,上一次他送紫檀木傢具來,三姑娘好像不喜歡,他說他就不敢隨便拿主意瞭。”
蘭采薇看瞭看兩張圖,一張是四進的宅子,一張是六進的宅子,圖紙畫得很詳細,連種花草的花圃都畫進去瞭。
“這是什麼?”
韓二笑笑:“這座小些的宅子是大理的,是黎先生迎娶三姑娘暫住的地方,這座大些的宅子是京城的,是三姑娘以後要住的地方。三姑娘,你看滿不滿意?”
這次的婚事定的更急,黎天恒與老太太議定,在大理迎娶,然後帶著蘭采薇回京城生活。
迎娶的日子就定在四月十六,半個月之後。
好在之前準備嫁入王傢,嫁妝已經備下瞭,還不至於手忙腳亂。
定的這樣急,蘭采薇以為黎天恒隻會隨便備一座小宅子迎娶,卻沒想到他準備的這樣周詳。
她當下點頭:“這樣已經很好瞭。你告訴黎先生,大理的宅子裡不用備名貴的傢具與擺件,反正不長住,省的浪費瞭。”
丁玉蘭進門時,就聽見瞭這麼一句,撇嘴打趣道:“妹妹,這還沒有過門呢,你就開始替黎先生省錢瞭?”
蘭采薇睨瞭她一眼,又囑咐韓二:“黎先生這邊沒有親戚,大理又沒有朋友,讓他不必介意,就讓藥鋪子裡幾個夥計熱鬧一下就可以瞭。”她怕黎天恒為瞭湊熱鬧,失瞭原來做事的分寸,請一些不相幹的人來。
等韓二走瞭,她請丁玉蘭坐下:“這個時候大嫂正忙,怎麼有空過來?”
丁玉蘭臉上就有一抹忿然:“今日是寫請帖定賓客名單的日子,我剛才去看瞭,老太太竟然隻請瞭幾傢嫡親親眷!一個朋友都沒有請。”
蘭采薇笑笑,她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她剛與王傢退婚不到一個月就著急出嫁,如果大張旗鼓的宴請賓客,隻怕會讓王傢難堪,老太太這是不想得罪王傢。
而且,王迪父親是大理父母官,許多人傢雖不懼怕王傢,但還是要看王傢臉色行事。老太太請帖出去,這些人隻怕是禮到人不到,老太太是聰明人,她肯定不想去討這個無趣。
反正蘭采薇也正不想太多人知道她嫁給瞭黎天恒,老太太此舉倒正合瞭她的意。她笑著將老太太的心思與丁玉蘭說瞭。
丁玉蘭聽瞭,依舊撇著嘴:“如果按照名單請下來,連二十桌席面也開不瞭,大房的采玫出嫁之時,老太太擺瞭整整兩百桌流水席,開瞭足足三天。到妹妹這裡,哪能受這樣的委屈?”
被人這樣關心著,蘭采薇覺的很窩心,想到以後就再不能見到丁玉蘭,眼睛就濕瞭:“大嫂,我不委屈,真的。那些人隻是來吃吃喝喝的,來不來都無所謂。以後找個由頭,大嫂與哥哥開府搬出去住吧,懶得成天的與大伯母那些人周旋,累得慌。你看看你,來雲南都瘦瞭一圈。”
丁玉蘭眼淚也下來瞭:“妹妹,隻要相業待我好,什麼苦我都能忍?女人啊,這一輩子錦衣玉食又怎麼樣?在傢中七竅玲瓏討人歡心又怎麼樣?相公不與自己貼心過日子,就是表面再光鮮心中都是苦的。
隻要相公知冷知熱,就是吃糠咽菜都是開心的。”
蘭采薇想起瞭前世那些非有房有車男不嫁的女人,收起瞭眼淚,“大嫂沒有吃過沒錢的苦才會這樣說。要真是吃糠咽菜,大嫂隻怕就不會這樣想瞭。”
丁玉蘭搖瞭搖頭,“妹妹,嫂子這說的是真心話。你看看太太,不過三十多歲,就看著像五十多歲的樣子。你再看看二堂嫂,每日花枝招展的,可眉眼間總有一股子鬱色,與她說話說不上幾句,她就開始抱怨,好像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欠瞭她似的。”
蘭采薇訝異的看著丁玉蘭。丁玉蘭不過十六七歲,對婚姻竟然有這樣一份見解。在這樣的丁玉蘭面前,她覺得無地自容,她決定嫁給黎天恒之前,極認真的權衡其中利弊,是覺得黎天恒能給她幸福她才做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