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度日(四)
蘇南罵罵咧咧的回到瞭自己的營寨裡去,不一會兒,帳篷裡就傳來升帳的號角聲。
看瞭眾人都到齊瞭,包括那個一臉陰沉的肖金才,還有一見人就笑嘻嘻點頭哈腰的趙五哥也都到瞭。
蘇南居中坐瞭,站瞭起來一揮手:“我剛從王爺那裡來,先告訴大傢夥兒一件事,今天晚上沒有敵情。”
大傢都哈哈笑瞭。蘇南大嗓門能壓往眾人的笑聲:“沒有敵情為啥還讓你們來呢,是因為王爺說瞭,大傢夥兒奮力殺敵,回去都加軍功,都有賞賜,都有錢買個看瞭喜歡的老婆。”
帳內又是一片笑聲。“但是為啥今天讓大傢夥兒都過來呢,是因為我有話有說。”
帳內一片沉寂,接下來就聽瞭蘇將軍連怒罵帶數落把去年京裡受刑的事情說瞭一個清楚。然後手指瞭腿抖個不停的肖金才和趙五哥,瞪圓瞭眼睛怒道:“就是這兩個人”
鄙夷厭惡,甚至是看死人的眼光紛紛看向瞭肖金才和趙五哥,兩個人不由自主的就跪瞭下來:“小人也是奉瞭上司的指示做事。。。。。。”
隻說瞭一句,就被蘇南打斷瞭,他紅通通的臉上是一雙圓圓的豹子眼,看瞭帳內眾人,大聲道:`無`錯``m.`QUlEDU`com“王爺送瞭這兩個人來給我,但是不是讓我殺他們的。王爺說瞭,從這兩個混蛋身上可以做到有胸襟。”
他拉瞭拉胸前衣襟道:“老子回王爺,不知道什麼是胸襟,王爺說,隻要不殺他們就是胸襟瞭,所以今天是特地請瞭大傢夥兒來,請大傢夥兒幫瞭我一把,如果哪天脾氣上來瞭,我要殺這兩個該死的混蛋,隻要不是他們當瞭奸細犯瞭該死的罪,你們都記得勸我一勸,把這兩個混蛋從我眼前弄開,等我要胸襟的時候再把他們弄出來
免得老子回王爺時,沒有話回,也沒有兩個活腦袋給王爺去。”
肖金才、趙五哥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兩個人是會讀一點兒書,粗通一點兒文墨,刑部裡當瞭差。
為瞭躲蘇南,花瞭銀子錢左躲右躲沒有躲過去,南平王一紙調令去瞭兵部,兵部直接把他們調到瞭軍中。
這些天來,兩個人****也沒有睡好瞭,一個陰沉瞭臉等死,一個一聽人說話腿就軟瞭,就以為是來殺他們的瞭,聽到這裡,才明白這條命象是保住瞭。
正一心裡感激瞭南平王,讓蘇將軍要有胸襟,聽瞭蘇將軍連胸襟是什麼都不知道,眼前也不是笑的地界兒。
再聽瞭蘇將軍一口一句:“老子回王爺,。。。。。。”這話實在不知道是官場上哪一種奏對上司的格局。
蘇南一句一句說完瞭,回頭交待自己的親隨:“取二十兩銀子來,給這兩個天殺的該死的混蛋去。看瞭他們來瞭軍中,也是嚇得不清。讓他們回信寄銀子回傢去奉養父母去,就說這條小命有一天玩完瞭,與老子沒有關系。”
親隨們取瞭銀子來,當瞭眾人面一人給瞭十兩,親隨含笑低聲瞭:“打人打出十兩銀子來,這是件好差事。”
羞的兩個人紅瞭臉取瞭銀子過來道謝。蘇南精神十足,睜圓瞭眼睛道:“寫信給你們老子娘去。”
肖金才應瞭一聲:“是”趙五哥卻行瞭個禮,還是一張笑臉:“回將軍的話,小人傢裡隻有妻子孩子,沒有老子娘。”
蘇南愣瞭一下,立即接瞭話道:“那讓你老婆,父母墳前多燒幾刀紙,那也成。”蘇南圓滿的解決瞭這件事情,揮手讓眾人都出去:“我要休息一會兒,有胸襟還真是件累人的事情。”
大傢剛散開瞭,一個人哈哈大笑瞭進瞭帳來:“不想你個殺豬的,還有這樣收買人的本事去。要是我,一刀宰瞭,兩顆人頭往王爺面前一送,再回王爺的話,這是末將的胸襟瞭。”
大步走進來的卻是離蘇南最近的張琳。他找瞭個坐,先坐下來,笑道:“我來找你議事,不想聽瞭一個全套的。”
蘇南嘿嘿笑瞭,道:“這次我有瞭胸襟瞭,你們以後都要佩服我的胸襟瞭。”蘇南把衣襟又拉瞭一下,對瞭張琳正色道:“老子是個有胸襟的人。”
房外透過瞭樹葉葉隙,幾點艷陽灑落在地上。
沈王妃坐在書房內的書案前,正在寫自己的心事:
忙時農耕,閑時做活,這是件好事情,那位糊塗的許大人就一口咬定瞭,****以事公婆丈夫為首要,真是一個糊塗人。
正寫著呢,那位糊塗人來瞭,朱祿窗下回話:“許大人來瞭。”
聽瞭裡面說一聲:“請。”朱祿示意許大人進去。
這是許大人第三次見沈王妃,第一次是自己主動去的,第二次是王妃清理瞭店裡,讓人找瞭自己去有個交待。雖然許大人不滿意,但是覺得王妃做事還算知錯能改。
這第三次,是沈王妃讓人找瞭自己來,不知道要說什麼。
許大人進瞭來,裝作不經意的打量瞭房裡,這是王爺的書房,王爺不在傢,王妃就在這裡一直會瞭自己。
沈玉妙從內間步出來,道:“起來吧,坐吧。”許大人這才向一旁的椅子上坐瞭下來。
找瞭許大人來,沈玉妙還是同他說店裡的事情。
“前些日子你提醒瞭我,有一些做的不當的事情,我也處置瞭。今天請瞭你來,還是說這件事情,閑人聚攏來做些活,多些生計,是件好事情。
自從我開發瞭不該來的人,不想就有一些浮蕩的人,夜裡守瞭店前,有回去晚的****,他們就不三不四的說些混話,你負責瞭城裡安樂,再去知會一下巡城遊擊去,讓他們護瞭那傢店裡安全。”
許大人不想是說這樣的事情,忙道:“下官以為,還是散瞭這些人的好,店裡用人,也不是這樣的用法。”
看瞭年紀輕輕的沈王妃就不高興瞭:“要是一傢的別的店,有這樣的事情,你不管嗎?就是因為與我有點關系,所以你才這樣對待是嗎?”
許大人連忙站瞭起來:“下官不是這個意思,請王妃恕罪。”沈玉妙冷冷道:“你當我是個普通的佈衣百姓吧。”
許大人擦瞭擦頭上的汗從王府裡出來瞭,王妃一意孤行,弄得成瞭受難女人庇護地瞭,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女人不事公婆丈夫,以做活掙錢為已任。
然後看到瞭前面有女眷進來,忙低瞭頭等她過去瞭。
梅表姐進瞭來,笑道:“王爺不在傢,那個隻顧瞭擦汗的官是來看王妃的?”一看就是心裡有事的樣子。
沈玉妙笑瞭,輕描淡寫的道:“表哥不在傢,許大人怕我年青,做事情走瞭大規矩。”看瞭梅表姐也是頭上有汗,笑看瞭外面,道:“很熱?”
梅表姐進瞭來,才覺得身上汗漸消瞭,笑道:“熱也有一點兒,王妃今天還說要出去,我怕熱到你瞭,是不是改天再去?”
這會兒還正是下午,在這院子紅肥綠瘦,好樹蔭兒感覺不出來熱。外面沒瞭樹蔭擋頭,太陽當頭的地方兒,走幾步,腳下的黃土都跟瞭腳跟沾起來。
沈玉妙笑一笑道:“還是去看看吧,出去慣瞭的。再說這會世子睡瞭,再等一會兒他醒瞭,就纏瞭我不動脫身瞭。”
看瞭梅表姐也笑瞭,坐近瞭輕聲笑道:“王妃交待我辦的事情,我都辦好瞭,一間小院,五間房子,正房兩間,廂房兩間,還有一小間是廚房。
沒有想到這裡的房子裡面也象京裡一樣,有個小小的天井,我已經交待瞭人種一株葡萄架,再種上兩株梅花,夏天也有的玩,冬天也有的賞。
一會兒咱們出去,轎子從門前過瞭,門口有個破舊的小石磨的就是,王妃可以看一看。”
沈玉妙就心滿意足的笑瞭道:“好,不過不能讓傢裡人知道瞭,我從門前看一看也就行瞭。”
說著就喊瞭如音來:“我和杜夫人要出去。”
朱祿這個奴才,看得鐵緊,依然是不給馬騎,但是沈王妃也不肯坐王妃的大轎,就是兩乘小轎,這樣的天氣,都是用的竹簾子,用桐油刷得亮堂堂的,坐在裡面也涼快的很。
朱祿是帶瞭人跟瞭轎子後面都是高頭大馬,聽瞭王妃吩咐道:“跟瞭杜夫人的轎子走。”
看瞭杜夫人的轎子,今天換瞭路走,這裡一條街都是住房,不象大道上店鋪林立熱鬧非凡,沈玉妙看到瞭那個破舊的小石磨,正斜躺在兩扇舊木門前,木門上還貼瞭舊春聯舊福字,這就是沈王妃在外面私自置辦的房子瞭。
墻頭上有青苔幾許,沈玉妙看瞭心裡高興,表哥雖然兩封信都如前一樣,可是夫妻之間不會再象以前那樣和洽瞭。沈王妃一意與餘麗娟弄瞭一傢店,隻是想瞭表哥帶瞭新人回來,棄婦的日子也要有寄托。
到瞭店裡,餘麗娟接瞭兩個人,迎瞭進去坐下來,就聽到外面有人進瞭門喊瞭一聲:“掌櫃的在傢嗎?”
夥計趕快出去看,店門口,來瞭一群背瞭鋪蓋的女人。
夥計在房子外面喊瞭一聲:“掌櫃的,有人又要到店裡來做工瞭。”就讓她們進去,這一群女人一個一個看瞭健壯結實,一看就是在傢裡做粗活的人。
見隻是一個男人讓瞭自己們進去,都不好意思瞭,隻有一個人爽快的往裡走進去。
餘麗娟出來瞭,看瞭是個女人,就讓她廊下來:“院子裡日頭毒的,這裡涼快。”又看瞭廊下給夥計們準備的涼茶,笑道:“有涼茶,喝一碗吧。”
“俺不喝,”進來的那個女人也是個****打扮,二十多歲左右,用手扇瞭風對瞭自己,再看瞭看廊下站瞭的如音朱祿等人,才對瞭餘麗娟道:“俺要到你店裡學生計,聽說你們現在雇個人還要看一看傢裡公婆丈夫是不是同意,俺離這裡幾十裡路,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們就不要俺嗎?
再說瞭俺公婆丈夫都是傢裡有活要做的人,哪裡能跟瞭俺一起跑到這裡來對你說,他們同意呢?要是傢裡人不同意,俺們不會跑這麼遠來的。”
說著回頭往院子外面看瞭一眼,後面跟進來幾個笑嘻嘻的****,你推瞭我,我推瞭你,看上去都忸怩瞭,不如眼前這個人說話爽利。
房裡傳來瞭一聲:“讓她們進來說吧,外面那麼熱。”這幾個人進瞭來,有些迷惑瞭,裡面坐瞭一個年輕的貴夫人,一頭的珠翠,身上衣服也是晃眼睛,正笑著看瞭自己。
旁邊一個年輕的夫人,正在為她輕輕打扇子。這些人就愣住瞭。
沈玉妙就看瞭說話的那個人,笑問瞭她:“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那個人這會有點遲疑瞭,餘麗娟忙一旁笑道:“這是。。。。。。夫人,問話你要回。”
“俺叫張春花,住在離城外幾十裡的山裡,聽人說這裡有人教手藝,咱們想學瞭輕閑的手藝,在傢裡看瞭孩子還可以一邊做活。說做好瞭你們是收的,算一算比種地要強,俺們就來瞭,可是你夥計說還要公婆丈夫同意,如果不同意,俺們能來嗎?”
沈玉妙笑瞭笑,對梅表姐道:“她說話幹脆我喜歡。”梅表姐也笑道:“是,比扭扭捏捏蚊子哼哼的人好。說話讓人能聽明白。”
張春花毫不怯場,聽瞭兩位夫人誇自己,上前一步看瞭玉妙身上的嬰戲牡丹的衣服認真瞅瞭瞅,才抬瞭頭道:“夫人身上的衣服真好看,俺在傢裡學過兩年織機,也會刺繡,可是嫁瞭來這裡,傢裡窮得不行,連個繡花線都買不起,這裡要是再教這個,比外面的藤器收息還要高呢。”
然後眼睛直直的看瞭沈玉妙,道:“這裡教嗎?”很是希冀的樣子。
餘麗娟笑著過來瞭:“退後兩步,我的姑奶奶,就這麼直眉愣眼的近前瞭。你想是一直在趕路,身上汗味泥土灰塵,別熏到瞭人。”
大傢都笑看瞭張春花往後退瞭兩步,抬瞭手聞瞭聞自己,才道:“俺今天進城,是洗瞭澡才來,又不是在傢裡鍋前灶臺轉的,咋能熏到瞭人呢。”
看瞭兩位夫人又笑瞭,沈玉妙拿瞭團扇掩瞭口,忍住瞭笑才把團扇拿下來笑道:“一直在趕路,不知道有沒有吃飯?”
張春花看瞭她和氣,話一直就流利道:“俺們路上吃瞭幹糧,這會兒不餓,你們同不同意幹脆一點兒,如果不同意,俺們還等瞭回去做飯呢;如果同意,俺們來前和傢裡都說好瞭,就留下來學幾天。”身上都背瞭鋪蓋卷。
眼前這位夫人笑瞭道:“你別急,廚房裡有吃的,先去吃瞭飯再來說好不好?”張春花看瞭身後同來的人,咽瞭一口唾沫道:“有吃的當然好。”
“來,跟我來吧。”餘麗娟把她們都帶下去瞭。
沈玉妙揚瞭臉看瞭梅表姐,笑道:“如何?”梅表姐為她輕輕打瞭扇子,笑道:“還是王妃說的對,前天說瞭還是刺繡好,這就有人來瞭。”
看瞭王妃伸瞭手,梅表姐忙近前一步把茶送瞭來,沈玉妙接瞭茶碗看瞭自己衣服笑道:“這是蜀錦,如果能請幾個織蜀錦的師傅來就好瞭。
都願意刺繡生息高,這買不起繡花錢的人,讓她登個住處留個姓名,領瞭東西去也行。”兩個人在房裡商議瞭,張春花等人吃完瞭飯過來瞭。
餘麗娟剛交待過瞭,這是身份貴重的貴夫人,張春花再進來瞭,怯生生的看瞭她們。不知道該不該按交待的去下跪。
沈玉妙笑看瞭餘麗娟在使眼色打手勢,就笑道:“你不用為難她們瞭,帶瞭她們去張羅一下住的地方。”
張春花等人一聽,就喜笑顏開瞭。餘麗娟笑看瞭這幾個人,帶瞭她們出來,才笑道:“下次再見,要行禮瞭。”
張春花又說瞭一句:“難怪都說你們這傢店沒人敢惹,原來有貴夫人們撐腰。”餘麗娟又好氣又好笑,胡亂應瞭一句。
這裡沈玉妙和梅表姐在說自己剛看的房子,看瞭外面站著的跟的人,兩個人一直當成梅表姐的房子在說話:“那兩扇門要重新換瞭,門口也收拾清爽瞭。房子裡不要太奢華瞭,要清爽才好。”
又坐瞭一會兒才回去。晚上沈王妃繼續寫自己的心事:表哥疼我時,吃穿日用,樣樣依從。新人進門之時,容我去自己的小房子裡住著吧。我可以做棄婦,卻不能眼睜睜看瞭表哥親近瞭別人。”
然後對瞭小房子如何收拾寫瞭一堆,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瞭筆。
第二天,讓人請瞭朱子才來,對他道:“傢裡還有哪一處房子是比較整齊的?”
朱子才道:“王妃要住,還有一處院子比較整齊,臨瞭池子,在池子的另一邊。”沈王妃道:“帶我去看看。”
過去瞭看時,果然是一個整齊的院子,和自己現住的院子是一樣的大小,隻是沒有人住,所以有些冷清。
朱子才聽瞭王妃看完瞭說話瞭:“我要收拾這房子。”朱子才忙道:“庫房裡擺設還有,請王妃看瞭,缺什麼再買去。”
庫房裡看瞭一看,就中午瞭,說瞭明天再來挑,沈玉妙來到太夫人房裡來看朱睿,太夫人笑道:“說瞭你又收拾房子呢。”
沈玉妙一面讓人傳飯,一面看瞭老侯爺太夫人盡量心平氣和的說瞭出來:“給表哥收拾的新房。”
老侯爺太夫人相視而笑,妙姐兒總算是想通瞭。這件事情老夫妻兩個人可以放心瞭。
聽瞭妙姐兒又道:“昨兒在餘姑娘的店裡,有不少女子****願意學刺繡,隻是沒有地方學,傢裡也買不起繡花繃子繡花線,餘姑娘許瞭她們可以先領瞭線回傢去,就是這教的人還請不到。”
看瞭丫頭送瞭飯上來瞭,一面站瞭起來佈碗筷,一面道:“朱祿幫瞭她們去請瞭刺繡的大師傅去,都開價很高。我想請祝媽媽去教幾天,不知道使不使得?”
老侯爺道:“這是件好事。”太夫人道:“是跟瞭你的人,你自己看瞭辦吧。”
隔瞭一天帶瞭祝媽媽去瞭教瞭一天,如何挑花如何下針,再回來一心一意的為朱宣收拾新房,同時盤算瞭表哥幾時回來,再算一算自己離府的日子。
太夫人老侯爺趁她不在傢的時候也去看瞭新房,看瞭雖還沒有擺設停當,可是樣樣都花瞭心思,兩個人回來說話:“難得妙姐兒想通瞭,這房子也收拾得用心。兒子要是知道瞭,一定是高興的。”
太夫人也輕嘆瞭一聲道:“是啊,想不通的時候就擰著,這想通瞭這樣的溫順,我看瞭都心疼,床上那一副錦帳鋪蓋,繡的那樣精致,隻有這麼一副,回來那天說給我用,我說不必瞭。留著自己用吧。她也沒有用,倒用在瞭新房裡。”
老侯爺笑道:“隻要兒子夫妻和睦,你我也可以放下許多的心瞭。夫人難道就一輩子在這裡看瞭小夫妻兩個人不成。”
太夫人緩緩笑道:“等兒子回來再說我們回京的日子吧,我也想回去瞭,京裡親戚來往多熱鬧。”然後不說話瞭,想想以後要多瞭一個媳婦,那位郡主以後要住在京裡,在自己身邊呆著。
又輕輕嘆瞭口氣道:“我隻怕妙姐兒以後不願意到京裡來瞭。”
老侯爺笑道:“你既然如此心疼媳婦,何不告訴瞭她,新人不會往封地上來。”太夫人笑道:“讓她收拾吧,也是一樁事情混些時間,所以從來瞭這裡,她天天出去,我從沒有攔過她。初離京裡船上住瞭,夜夜都哭。再說她得罪瞭兒子,用心收拾瞭新房,等兒子回來瞭看瞭,也能挽回幾分夫妻情份。”
太夫人看瞭外面亂跑著玩的朱睿,笑道:“再說世子看瞭高興的很,以為是給自己的房子,天天要去看。”
老夫妻兩個人外面太陽下面跑著格格笑不肯回房的朱睿,都是滿臉笑容。互相看瞭,回去瞭京裡,孫子也是時時想著,真是有些舍不得。
三個月過後的一天,徐從安從帳篷裡走出來,還有閑暇欣賞瞭草原的秋景。
初秋時分,草原還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綠色,遠處天邊有山影,徐從安深吸瞭一口氣,帶瞭笑容往王爺大帳走去。
到瞭門口,就被士兵們攔住瞭,徐從安覺得稀罕,笑罵道:“攔我做什麼,進去通報一聲去。”
不一會兒,管轄中軍的劉將軍出瞭來,笑道:“原來是徐先生,王爺出去瞭。”
徐從安笑罵瞭他:“王爺出去瞭,也不用攔著我吧。朱壽在不在,我看看有沒有信?”徐從安想看看有沒有王爺的傢信。
上一次王妃來信,王爺象是沒有找我事情。徐從安覺得自己這個幕僚真是太對得起俸祿瞭,王爺王妃不和也要操到心。
他也知道,在王爺心裡,失和是自己引起的;可是在徐從安心裡,失和是王爺的責任。看我活的多辛苦,還要時時為王爺盡到心。
徐從安嘆瞭口氣,我是幕僚還是傢臣?劉將軍看瞭徐先生總算是回神瞭,笑道:“朱壽這會兒也不在,都跟瞭王爺出去瞭。”
徐從安覺得有點不對頭,道:“都不在,我就不能進去瞭。”劉將軍給他一個笑臉,象是在說,你說的對。
劉將軍還沒有笑完,徐從安就拉瞭臉:“你老實說吧,王爺又跑到哪裡去瞭?”
看瞭劉將軍苦瞭臉,徐從安教訓他道:“我比你要明白王爺的心思,說出來吧。”
劉將軍這才道:“先生進來說話吧。”兩個人進瞭帳篷裡,徐從安看瞭一看,果然王爺一應隨身的東西都不見瞭。
他不客氣地道:“怎麼這樣的事情你不攔著呢。王爺是主將,能跑得人影不知嗎?”朱宣不在眼前,徐從安說話就更不客氣瞭。
劉將軍臉色苦苦的:“我哪能攔得瞭王爺去。徐先生您還不知道王爺的脾氣。他昨天一個人又發瞭通脾氣,說已經是深入腹地,達瑪一定就在附近不遠處,踹瞭幾座營都不是的。王爺罵,說吐蕃人一向說咱們漢人狡猾,如今看瞭,更狡猾瞭十倍去。
王爺不服氣,今天早上就帶瞭五百兵走瞭,說在這方圓百裡走一走,找一找達瑪的營帳去。”
徐從安也來火瞭,道:“王爺千金之體,你也知道咱們是深入瞭腹地,這附近隨時可能遇到敵兵,五百兵好夠作什麼的。”
他來脾氣瞭:“快,給周圍各位將軍去信,中軍趕快拔營,先派瞭人四面百裡之處找瞭王爺去。王爺要是出瞭什麼事情,你我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劉將軍悶到瞭現在瞭,巴不得這一聲兒,趕快答應瞭一聲道:“是,中軍立即拔營,向王爺聚攏去。”
隻是王爺現在哪裡,還不知道呢。
朱宣自早上開始出來的,到瞭這一會兒,急馳瞭不下百裡瞭。他有個感覺,總是覺得達瑪應該在附近才是,可是一直找不到他。
這一次,應該是拼個死活的時候瞭,前幾次交手也是這樣想的,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原因,隻分瞭個勝負就回師瞭。
這一次朱宣性子發瞭,他隻帶瞭五百精兵,朱福朱壽就出瞭來。當然要瞞瞭徐從安,拖一時是一時。
將軍們都四散開瞭來,眼前隻有徐從安敢對瞭自己直諫:“主將不可離開軍隊,王爺萬萬不可單騎輕兵冒進瞭。”
依瞭朱宣,早就一個人帶瞭小股精兵出來瞭,都是徐從安勸阻瞭。想想送走瞭妙姐兒,把徐從安喊瞭回來,梗瞭脖子對瞭自己說:“新人不可以有所出。”
馬上的朱宣嘴角邊露出瞭一絲笑容,新人當然不能有所出,可是你這麼跟老子說話,再挑唆瞭妙姐兒跟我鬧,險些沒被徐從安氣死。
一騎輕騎奔瞭過來,是剛才分出去探路的人之一,他並沒有住瞭馬,隻是與朱宣貼近瞭並騎,大聲道:“左邊有一座吐蕃營帳,在二十裡以外,看旗幟,不過數千人。”
朱宣嗯瞭一聲,也大聲回瞭話:“那不是的,再去探。”幾千人的營帳一定不是達瑪的,自己眼前隻有五百人,也沒有必要去雞蛋碰石頭。
他一面馬上急馳瞭,一面往兩邊去看地形去。周圍群山林立,地勢險峻之處,都是以少勝多的好去處。
這樣一直奔到瞭晚上,看看天漸漸黑瞭,不好辨路,迎面一頭撞到瞭一座營寨前,到瞭快近前才看清楚,眾人住瞭馬,朱宣立於最前面,瞇瞭眼睛看瞭這一座營寨,象是人數不少。一路之上遇到瞭幾座吐蕃營寨,就這一座是最大的瞭。
在黑暗中可以隱約看到無數飄動瞭的旗幟,裡面有星星點點的火光。營寨上已經有人點瞭火把,大聲用吐蕃話詢問瞭。
朱宣回頭命朱壽:“回他的話。”朱壽上前去沒有回幾句話,立即被識破瞭:“伊川將軍現在營內,哪裡又來一位伊川將軍。”
營門立時大開瞭,傾刻之間,奔瞭出來不少精騎,等到趕瞭過來,已經不見瞭剛才那些人的蹤影。
這一群人回瞭營寨裡,罵罵咧咧地往最大的帳篷中去回話。帳篷裡,朱宣口中長得象販牛販馬販子的達瑪王爺正摟瞭南詔公主在調笑:“還是公主聰明,這漢人的兵不厭詐,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南平王踹瞭我幾座營帳,都不是我,哈哈,讓他跟瞭我後面找去吧。”
外面進來瞭回話的人:“王爺,剛才有人冒充瞭伊川將軍從營前過,等我們趕出去時,已經不見瞭。”
達瑪立時來瞭精神道:“來的一定是漢人,哪一支找死的漢人兵馬敢闖到這裡來,有沒有看到為首的是誰?”
小兵回話瞭:“隻看到有一員銀袍將軍在。”達瑪立即揮瞭手:“快派瞭人四處去找,銀袍的,或許是南平王,他敢闖到這裡來,哈哈,佛祖賜福與我瞭。”
他哈哈笑著,摟瞭南詔公主,笑道:“等我擒瞭南平王,咱們回去瞭,就可以見到你為我生的好兒子瞭。”
朱宣並沒有走遠,他帶瞭人退避瞭一箭之地,在黑暗中的一個高丘打量剛才迎面碰上的這座營寨去。
看過瞭一刻鐘左右,營門大開瞭,一下子湧瞭出來不少騎,分成瞭四隊,分散開來。
他也能聽得懂簡單的吐蕃話,冷冷一笑,是來找我的。這黑暗之中,敵兵也是小股騎兵,要來找我,隻能是死路一條。
他這個時候已經弄明白瞭,這座營寨裡,也許就是達瑪在。他謹慎回想瞭來的路上一路地形,返身帶瞭馬道:“走。”
帶瞭五百兵返身往來路馳去。下午時經過瞭一處山丘林立的地方,當時為瞭趕路沒有來得及仔細地踏地形,他這一會兒想瞭起來,重新奔瞭過來,已經是深夜瞭。
看瞭不遠處的山丘,下午看時,還有一片林子聳立在山丘下。這才回身命人:“點瞭火把吧。”一行人亮瞭火把,就有兩個人催瞭馬先行瞭過去探路。
本身走的也慢,沒有走百步遠,隻看到前頭一匹馬一下子摔倒瞭,象是失瞭前蹄,然後馬就陷瞭下去,不一會兒連人帶馬都陷得隻餘半個身子在。
後面跟瞭的士兵手急眼快,身後背瞭的繩索解下來,拋瞭過去:“抓住瞭。”總算是救瞭士兵一條性命,那馬不一會兒就陷沒有瞭。
樹林前卻是一片沼澤地。朱宣聳起瞭眉,回頭對朱壽道:“去探路去。”朱壽催馬過瞭去,從馬上跳瞭下來,把繩索捆在瞭自己身上,一步一步過瞭半個時辰,總算是在沼澤中探瞭一條路出來。
後面跟瞭他的士兵手裡把火把一一插在瞭道路地上,這不過是一裡長的路,朱壽探瞭半個時辰。
一行人悄悄過瞭去,朱宣命人把地上的火把都吹熄瞭隻留瞭火把在地上,然後又往裡面走。這一次小心瞭,仍然是朱壽前面走瞭,一步步探路。
總共兩個時辰才把這幾裡路走完,一直來到瞭樹林下。朱宣這才籲瞭口氣,同時有些慶幸瞭,天時地利人和,這樣的地利卻是難得的。
他心裡已經有瞭主意,回身道:“下馬,在這裡休息一個時辰。”吃瞭幹糧喝瞭食水,休息瞭一個時辰以後,天已經開始亮瞭。
這才認真打量瞭眼前這一片地方,樹林後是一片山丘,山丘裡卻是別樣天地,一條羊腸小道沿山丘中間穿過,通向瞭山丘中間。
山丘中間,是一塊平坦的空地,盡頭,還有一個小小的瀑佈,正往下飛玉濺珠,下面是一汪小小的池子,一池碧水,有如綠玉一樣。
不想這裡,有這樣的好景色。朱宣輕輕說瞭一句:“這裡是英雄埋骨之處。”就再也沒有說話瞭。
再沿瞭原路出來,命人人上馬,小心穿瞭沼澤出來,朱福朱壽看瞭王爺,王爺臉上一派氣定神閑的表情。
隻是有瞭好計策的時候,王爺才是這樣的表情瞭,朱福與朱壽互相看瞭看,聽瞭王爺吩咐瞭:“還去昨天去的那座營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