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朝花(一)
雨一停,天氣驟然的熱瞭起來,園子裡的芭蕉樹迅速抽瞭新葉,一人多高。一旁櫻桃樹上也結瞭累累的細小果實。
沈玉妙從書房的窗戶往外面望出去,一眼就可以看到芭蕉樹與紅色的櫻桃,嘴角邊就有瞭微笑,表哥看瞭這樣的美景,晚上又要邀功瞭。
她坐在書房裡榻上,面前跪著五、六個身穿瞭官服的官員,正在請罪:“請王妃恕下官不查之罪。”
榻上的紅漆鑲雲母的小方桌子上,放瞭呈上來的一份口供,這是審問瞭那些阻攔泄洪的刁民的供詞瞭。
聽瞭這幾個官員這樣說瞭,沈王妃隻是拿瞭口供,又慢慢翻看瞭一下,語氣倒是平和:“張大人,這為首的幾個人中間,倒有一半是你田莊子上佃戶,我想瞭,你傢裡也有不少人,當然不能個個都管得到,可是這件事情,你說該怎麼處置呢?”
不久前還為瞭斌稅在大殿之上與沈王妃爭論不休的張大人這一會兒一點兒脾氣也沒有瞭,聽瞭王妃這樣問,趕快回答瞭:“請王妃治他們的罪名,治下官失查之罪。”
“哦,”沈王妃淡淡瞭,又翻看瞭一下手裡的供詞,笑問瞭:“錢大人,梁大人,這還有你們傢的人呢?”
兩個大人也是連連請罪,不敢說別的什麼。
沈玉妙不由得微笑瞭,這錯又被我抓在手裡瞭,表哥讓人把供詞送給瞭我,說讓我自己看著發落。
往外看瞭看天上的艷陽,窗戶外有幾株鳳仙花,花瓣花葉俱被曬卷瞭,日頭底下蔫蔫的。再看看房裡地上跪著的幾位大人,書房一角放瞭兩大盆冰,早就換瞭竹簾,窗戶也打開瞭,南北通風一點兒暑氣也沒有。
可幾位大人跪伏瞭,不時用袖子擦瞭臉上的汗,象是暑熱難當的樣子。
隻有沈王妃看瞭這日頭暴曬瞭,心情格外的好,這日頭太好瞭。頭一天泄洪,第二天出太陽,不由得她不開心,心情很好的沈王妃把手裡的供詞放瞭下來,心平氣和的對幾位大人訓誡瞭:“泄洪這樣的大事情,也敢拼死阻攔,而且糾結成黨。本來應該治殺頭的罪,可是順利泄洪,大雨又住,這是好兆頭,我不願意殺人沖瞭這好兆頭。
可是不懲治這些人,就會有人當我太好欺負瞭。”說到瞭這裡,地下的官員們聽瞭沈王妃在小炕桌子上輕輕一拍,都是心裡一凜。
“既然你們都讓我治罪,那我就不客氣瞭。這為首的重責一百大板,枷號三個月示眾,看以後誰還敢這麼大膽。”沈王妃一口氣說下來,顯然是有些上火,順手拿瞭桌子上的涼茶,喝瞭一口,入口冰涼,是朱喜剛剛送進來,在新打的井水裡拔過的。
幾位官員這一會兒隻想到瞭自己是什麼罪名,王爺差一點兒沒有把阮大公子斬瞭,王妃及時趕到求瞭情。
不管王爺是為王妃做人情也好,還是真的一時動瞭殺機也好,官員們自己回去細想瞭一下,幾曾想到,沒有幾年,這位出身不好的沈王妃一連誕下瞭兩個麟兒,在王府裡現在是穩如泰山。
也有知趣的人背地裡笑話他們這些不識趣的人:“王爺一直不就是很寵愛王妃,跟她碰什麼,再說她也沒有做錯什麼。”
張大人此時官階最高,他戰戰兢兢的再次請罪瞭:“臣等有罪,請王妃重重治罪。”
沈玉妙到瞭此時,覺得自己不必要再客氣瞭,淡淡道:“你們自己擬瞭請罪條程來,每個人罰俸三個月吧。”
看瞭官員們叩頭,沈玉妙放下瞭手裡的紅岫折枝茶碗,說瞭一句:“都回去吧。”
朱喜在外面看瞭官員們都小心的退瞭出來,這才進瞭來,重新換瞭剛在井水裡拔過的涼茶,又回瞭一句:“淮王剛剛到瞭,要見王妃。”
淮王是剛到瞭不久,他一個人回去在傢裡輾轉反側瞭,想瞭南平王妃一顰一笑,想得不行,就借瞭回她的話跑來瞭。
一到王府,就先問瞭王爺在做什麼,王妃在做什麼?朱子才引瞭淮王進來,回瞭他的話:“王爺在園子裡招待駙馬武昌侯,王妃在外面書房裡會人。”
淮王就笑道:“那我就走一個順路吧,先在外面書房裡見瞭王妃,再請瞭王爺出來。”朱子才就把淮王引進書房來。
隻候瞭一會兒,就見朱喜來請瞭:“王妃請淮王爺進去。”
淮王滿面含笑瞭,他今天是著意打扮瞭過來的。他算瞭時間,是昨天夜裡到的,在驛站裡下瞭榻,要瞭熱水好好沐浴瞭,換瞭一身淡青色繡瞭整枝蘭花的夾袍子,腰間白玉帶,足蹬黑色新絲履,自己又看瞭一下,渾身上下透瞭精神,這才隨朱喜往書房裡來。
進門以前很是欣喜,美人兒今天不知是什麼打扮,進來瞭見瞭她坐在臨窗的錦榻上,淮王先就彎腰行下禮來。
沈玉妙看瞭淮王走進來,壓根兒沒有註意到他今天打扮得淮王自己都覺得倜儻瞭,她一聽淮王來瞭,心裡隻有一個想法,淮陽郡主的親事是如何訂的,淮王應該是來給我回話的,不然他為什麼隔瞭這幾天就跑來瞭。
沈玉妙心裡早就盤算好瞭,給淮陽郡主送什麼東西去添箱,自己又是一個賢惠人。
她站瞭起來還瞭禮,分瞭賓主坐瞭下來,淮王這才欣喜的看瞭南平王妃今天的衣著,沈王妃今天也是一樣繡瞭蘭花的羅衣,是一件象牙色的衣裳,在袖口衣襟處繡瞭小小的蘭花,一朵一朵的開放在她羅衣上。
啊,我與美人兒今天真有靈犀。淮王這樣想瞭,更是笑容滿面。沈玉妙看瞭他這樣的笑容,也是含笑瞭,淮王一定說的是我喜歡聽的,不然為什麼要來。
老於世事的淮王當然不會一下子就如她所願,不然以後還怎麼有借口來見南平王妃。他一個人在傢裡神魂顛倒想瞭,美人兒看瞭我眼中那一絲怨恨,想多瞭,覺得比她的笑靨更要耐人回味。
美人兒要淮陽出嫁,這是小事一樁。王公貴戚們,對於族中出色的女人,當然親力親為的安排親事,哪一傢都是如此。
淮王心想瞭,就是這一會兒要我的肉,我也割一塊兒給美人兒去瞭,隻怕割給瞭她,以後翻臉不認人瞭可怎麼好。
淮王含笑瞭:“王妃交待我的事情,我回去辦瞭,今天特地來回王妃的話來。”看瞭美人兒紅暈雙頰上顯瞭兩個小小酒窩來,鶯囀一樣的聲音:“有勞王爺。”
“隻是這件事情,還需要時日啊。”淮王語調一轉,帶瞭幾分沮喪瞭:“淮陽是我族妹,而且才名早有。養成瞭她一向目無下塵,她聽瞭王妃為她許的兩門親事,滿意是滿意瞭,不過她挑花瞭眼,要從中選一,還需要時日啊。”
沈玉妙差一點兒沒有岔氣,看瞭淮王收瞭自己唇邊笑容,一時怔怔瞭,淮陽郡主目無下塵?是不是一定要是表哥她才會一聽就成。
這兩門親事都是難得的,她還要挑選,她真的當她自己是誰?哼,挑選是假,還等瞭表哥變瞭心思才是真吧。
她認真看瞭淮王一眼,是你的主意還是你們兄妹兩個人商議的主意?沈玉妙總覺得心裡隱隱有些不安瞭,她沒有想到淮王會打她的主意,隻想瞭淮王還是想與表哥聯姻。
淮王這一會兒心花怒放瞭,欣賞瞭美人兒由喜到嗔的神色,更是讓人留連瞭。他心裡暗喜,虧瞭我好計策,不然怎麼能欣喜到這樣的麗色。
淮王在傢裡,已經是壓瞭淮陽郡主,讓她今年一定要擇人出嫁瞭。他打算逗得美人兒氣苦瞭,再讓她高興一下。
沈玉妙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情緒,朱宣說是她的心病,果不其然,已經是她一塊很深的心病瞭。
現在讓她覺得有威脅的就是淮陽郡主瞭。她冷靜瞭下來,再看到淮王看瞭自己,嘴角邊和眼睛裡的笑意,更覺得是他從中在作梗。
沈玉妙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要防備的並不是淮陽郡主,要防備的應該是眼前這位看瞭俊秀之極的年青王爺,聯姻這件事情,事後多次旁敲側擊問瞭朱宣,朱宣被逼無奈,再一次實話實說:“確定是淮王找上表哥的。”一直說的都是實話,隻是妙姐兒不信。
沈玉妙這一會兒更是恨得不行瞭,有我在一天,淮陽郡主一天不要想瞭進來,除非我死瞭。
她低瞭頭咬瞭咬牙,換瞭笑容才抬起頭笑道:“聽說郡主是王爺的族妹?”淮王忙笑回瞭:“是我的堂妹。”
“王爺真是眷顧親友瞭,郡主的親事一力承當瞭,一直盡心盡力的。”沈玉妙含笑瞭,說的象是真心實意瞭,不帶半分煙火氣。
淮王隻顧看瞭神思昏昏,倒沒有聽出來是在諷刺自己,他笑道:“淮陽上面,隻有我一個寡嬸尚在,別無其它親人瞭,這親事嘛,當然是我要為她操辦的瞭。”
如果手裡有把飛刀,眼前又可以的話,沈玉妙一定沖瞭淮王扔過去。這不是明擺瞭說瞭淮陽的親事是由淮王來擺佈嗎?
沈王妃這會兒氣得不行瞭,一句話也不想再跟淮王說瞭,也不想再對瞭他裝出笑臉來。她笑著道:“王爺今天來,想來一定還有事情要見表哥。郡主的親事我隻是盡一點兒心意罷瞭,挑選是應當的,她挑選好瞭,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王爺再來對我說吧。”
然後手裡端起瞭茶碗。
淮王愣瞭一下,正說的高興,美人兒這就端茶送客瞭。他一下子意識到瞭,美人兒是生氣瞭,這正應瞭他的初衷。
“王妃為淮陽操心,是她的福氣,等她選好瞭,我再來見王妃。”淮王不動聲色的站瞭起來,告辭瞭出來,出門瞭,一面細細品味瞭美人兒的神色,一面心裡好笑不已,端茶送客攆人走這種事情,我還真的是很少能遇得到。
今天就遇到瞭一次,淮王把美人兒端茶,那玉臂從袖子中微露出來瞭一截,看上去雪一樣白,又細想瞭一回。
書房裡沈玉妙氣瞭一回,對淮王是重新打量瞭,突然覺得淮王和淮陽郡主實在應該是兄妹兩個,一點兒也錯不到別人傢裡去。
一個貪圖權勢,沒有成親就亂跑來,一個在表哥拒親以後,還是推推托托的不肯就此罷手。
正在亂想一氣,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嘻笑聲。聽瞭這聲音,沈玉妙也笑瞭,外面來的人一定是陶秀珠和高陽公主。
朱喜高打瞭竹簾,進來的卻是陶秀珠,高陽公主還有尹夫人。三個人一起笑著進瞭來,手裡都拿瞭團扇,笑嘻嘻道:“你會瞭快一上午的人,說你會完瞭,還在書房裡不出來,我們想瞭,這裡面難道有什麼好的不成,就一起來看看瞭。”
對瞭她們,再不開心的人也開心瞭,四個人坐在書房裡,陶秀珠把書房看瞭一個遍,笑道:“這裡面有什麼好,咱們出去玩去吧,這園子比你西山的房子還要大呢,我要是你啊,就一直住在這裡。”
尹夫人也張大瞭眼睛把書房看瞭一遍,笑著對妙姐兒道:“回去我也要對丈夫說瞭,王爺書房麼,我也進去過瞭。”
四個人又一起嘻笑瞭一會。約瞭往園子裡來,走在路上的時候,沈玉妙問瞭跟的人:“說表哥一早陪瞭駙馬在園子裡呢,在哪一處,我們倒是避開瞭才是,咱們單獨玩瞭才是好呢。”
這裡面幾個人,高陽公主是不願意見朱宣的,陶秀珠覺得南平王總是板瞭臉不中看,尹夫人是怕王爺的,所以倒是避開的好。
跟的人還沒有回話,高陽公主笑道:“說淮王來瞭,陪瞭淮王出去瞭。”陶秀珠笑道:“他們呀,一定是沒有去好地方,我在隔壁房裡,看瞭武昌侯回來換衣服,說去什麼……”
高陽公主不當一回事的說瞭一句:“繡春坊。”沈玉妙糊塗瞭,這是個什麼地方,一聽就不是個好地方。
尹夫人笑道:“這個你們都不知道瞭,我知道是哪裡,這呀,聽說是個好玩的地方。”陶秀珠立即就笑問瞭:“怎麼個好玩法?”
尹夫人看瞭看身後跟的人,高陽公主和陶秀珠一起說話瞭:“你們退後瞭。”才聽瞭尹夫人悄聲笑道:“這呀,裡面可以聽人唱小曲兒,還可以喝酒,聽說還可以香別人的小嘴兒。”
另外三個人哦瞭一聲,全明白瞭。沈玉妙與高陽公主互相看瞭,面面相覷,怎麼去這樣的地方去?
聽瞭尹夫人有些遺憾:“隻是我從來沒有進去過。”尹夫人穿瞭男裝街上亂跑的時候,時常對瞭這些地方有些羨慕瞭,有時候問瞭尹勇,裡面是什麼樣子,裡面的人長得漂亮不?尹勇當然是不會告訴她。
陶秀珠格的一聲就笑瞭,用手中繡瞭貓撲蝶兒的團扇一一點瞭其餘三個人,笑道:“你們敢去嗎?我們也去看看吧,或許還可以嚇他們一跳,沒準兒抓個正著。”
尹夫人第一個贊成,可還是知道自己說話不算話,希冀的看瞭妙姐兒,然後求懇的看瞭高陽公主,小聲道:“咱們也去看看去吧。”
高陽公主也心動瞭,如果是在京裡,想有這樣的樂子真的是找不到。她看瞭看彼此都是彩衣,笑道:“聽說這樣的地方隻讓男人進去。”
尹夫人一看公主也松瞭口,立即笑道:“我有小子的衣服,我去換瞭來,你們可以穿妙姐兒的。”
當下一說就成,尹夫人讓人回傢去快拿瞭自己的衣服來,立等著在王府裡換瞭,好陪瞭公主,王妃,姚夫人出門逛窯子去。
說不想去,沈玉妙也是想去的,還有這麼多人一起去,她想看一看,表哥傷病好瞭,以後難道又不改風流瞭。
四個人興沖沖的換瞭衣服,高陽公主帶瞭一個心腹的宮女,妙姐兒隻帶瞭烏珍,朱祿要跟著,被陶秀珠給說回去瞭:“天天就跟著,今天偏不要你。”朱祿還隻得陪笑瞭,難得的碰瞭一鼻子灰,在京裡陶姑娘一來,就時時要提瞭心,怕她帶壞瞭王妃走瞭規矩。
四個俊俏的小子坐瞭一輛馬車上,高陽公主的車夫趕瞭馬車,尹夫人在車上指瞭路,興沖沖的往繡春坊來。
陶秀珠在車上出瞭主意:“何必一進去就去抓他們去,咱們先樂完瞭,這會兒要吃午飯瞭,聽說這樣的地方都有好吃好喝的,咱們吃飽瞭喝足瞭,有心情再去抓他們也不遲。”
另外三個人都是同意的。抓又有什麼用,不過是打著抓錯的名頭跑來自己樂罷瞭。
四位少爺在街口下瞭馬車,一起往這煙花風流巷子裡進來瞭。
這一條街叫花子胡同,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倒是弄不清楚瞭,但是這個花子胡同,一點兒叫花子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是這個城裡,朱宣最賺錢的一條街道。
每天的稅金都是豐厚的。朱宣先是陪瞭駙馬在園子裡逛,後來淮王來瞭,朱宣就帶他們出來瞭,淮王並不是好色之徒,他剛晉瞭藩王,腳根沒有站穩,人也並不輕浮,也不好這一口兒;齊伯飛更不是個好色之徒瞭。
隻是淮王要看一看南平王治下最賺錢的一些街道在哪裡,朱宣就帶瞭他們來瞭。幾個男人去喝花酒,真是覺得象渴瞭喝碗茶一樣輕巧。
既然來瞭,當然是不會白來一趟,這一會兒三個人占瞭一大間敞廳,淮王打量瞭這個地方,富麗堂皇賽過瞭一般中等人傢。
腳下是織錦的地毯,廳內輕一色兒是紅木桌椅,送上來的點心,有幾色是地道的揚州細點。淮王心裡為她們盤算瞭,這個地方一晚上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錢,煙花之地,從來是日進鬥金。
眼前是四個歌伎曼舞瞭,一角坐瞭四個也是姿色艷麗的樂伎,身子隨瞭手中的簫管或曲笙而輕輕晃動瞭,別是一番景致。
這是淮王,朱宣才帶瞭他們來這裡,如果是小蜀王,朱宣還不會往這裡帶。這個地方是這裡最出名的一傢瞭。
美色當前,怎奈淮王心裡想的還隻是南平王妃,他看瞭坐在一旁的南平王,心裡意馬心猿瞭:如果是我娶瞭這樣的美人兒,我怎麼忍心丟瞭她一個人往這裡來。
一曲終瞭,歌伎們退瞭下來,其中的一個又上來瞭請點歌舞。今天來的客人象是來頭很大,這些人也不敢胡亂有什麼舉動瞭。
有錢的大爺們來這裡扔一百兩銀子,聽幾支曲子,朋友談談心喝喝酒也是有的。不是一定要過瞭夜去。賺錢不一定要賣身。
聽瞭一會兒,跟瞭朱宣出來的是朱壽,急忙的走瞭進來,湊到瞭朱宣身旁:“王爺,樓下象是王妃來瞭。”
朱宣不由得愣瞭一下,看瞭眼前的歌舞,好是好瞭,總是煙花女子,想想還是有些惡心的。
他看瞭看聽曲子的淮王與齊伯飛,沒有驚動瞭他們,起身來隨瞭朱壽走瞭出來,才問他:“你不會看錯瞭吧?”
朱壽道:“奴才肯定沒有看錯,黑臉的烏珍跟瞭王妃,還有跟公主的人。”朱宣不高興瞭,道:“你帶我去看看去。”
樓下沈玉妙一行正高樂著呢,一進瞭這條街,眼前到處是花紅柳綠,濃妝艷抹的煙花女子倚門相邀瞭,兩邊朱樓翠閣,別是一番景象。
一陣陣香風熏得鼻子都有些難過瞭,四個少爺嘻笑著進來瞭,哪一傢都是主動過來請瞭:“我們傢的姑娘最貼心,少爺進來喝杯茶。”
一個歪戴瞭帽子的大茶壺陪瞭笑先過來瞭:“少爺去我們傢樂去,我們就是前面的玉春樓,姑娘們都侍候的好。”
四個人互相看瞭,手拉瞭手隻是笑。又有一個一身繡花衣服的男人也過來瞭,他昂藏七尺瞭,卻是一身繡花的衣服,讓人一看瞭就想發笑。
他也是一臉笑瞇瞇過瞭來,彎瞭他那高高的個子:“少爺到我們傢去,我們傢的紅玉姑娘是這裡的大紅牌。”
前一個歪戴瞭帽子的就不幹瞭:“張老三,你們傢的紅玉一身臟病瞭,還敢說是頭牌。”張老三上前去就給瞭他一拳:“讓你胡說八道。”
四個少爺逛煙花胡同,先就引瞭一場混戰。四個人攜手站在瞭一旁,看瞭他們打完瞭,才笑瞇瞇一起說瞭一句:“我們要去繡春坊。”
繡春坊有什麼好,當然是不知道。但是南平王宴請人在那裡請,當然要去領略一下……
四個人由高陽公主的車夫開瞭道,好不容易才到瞭繡春坊門口。
朱宣在樓上是一個敞廳,她們在樓下是一個大敞廳,一進來,先丟瞭一百兩銀子下來,不一時兒,點心茶水,樂伎歌伎都進來侍候瞭。
然後又進來瞭四個玉人,一個人身邊坐瞭一個,都是媚笑瞭,親手送瞭茶碗到唇邊,或是手剝瞭水果送過來。
高陽公主放心的聞瞭一聞,身上香粉居然味道純正,貼過來的那身子也柔軟溫香。她偷偷的問瞭身邊的尹夫人:“我不會啊。”高陽公主不會調戲人,也不會嫖。
尹夫人正摟瞭坐在她懷裡的那個ji女的腰,正吃她喂過來的瓜子吃得痛快。也悄聲回答瞭一句:“你親親她的小嘴也行。”
高陽公主有些惡心,看瞭一個一個都是容貌不錯,嘴上的胭脂也是嫣紅逗人,可是要去親,還是惡心。
尹夫人又悄聲說瞭一句:“要不就摸摸小手。”高陽公主想瞭一想,摸摸小手是行的。她看瞭陶秀珠,正拉瞭身邊ji女白晰的手,毛手毛腳的問人傢:“你皮膚真是嫩啊,用的什麼香粉。”
再看看南平王妃,也正在吃別人剝好的水果,嘴裡含瞭一枚櫻桃,手卻端瞭人傢的白晰下巴,也正在調戲別人。
沈玉妙是想認真看一看這裡有哪裡好,表哥要在這裡請人。
高陽公主左右看瞭,看瞭每一個都象是比自己要會的多。
一瓣柑橘送到瞭高陽公主面前,身邊ji女嬌笑道:“少爺請用這個。”四位少爺看瞭都是雛兒,四個ji女心裡都高興瞭,一看這一身的打扮和進來丟銀子的架勢,一定是從傢裡偷瞭錢出來花用的少爺。這樣人的錢最好哄。
公主看瞭她手上紅艷艷的蔻丹,還是張瞭嘴吃瞭。
四個假少爺摸瞭一個不亦樂乎,陶秀珠已經答應瞭貼瞭她的ji女:“晚上為你擺桌酒,請這幾位一起來吃。”陶秀珠這一會兒頭暈暈的,這個真好玩,一下子就忘瞭是她提議瞭來抓南平王,駙馬的錯兒的,現在別人的錯還沒有抓,自己先這樣瞭。
然後另外幾個ji女也纏瞭她們一一擺酒,朱宣就在這個時候大步走瞭進來,進瞭來先站住瞭,面無表情的掃瞭一眼。
廳上歌舞依就,旁邊侍候的人過來點頭哈腰:“這一定也是少爺的朋友,請一起坐瞭。”朱宣一看的確是妙姐兒幾個人,心裡突然就覺得很是滑稽可笑。
可是眼前這情景不教訓也不行,一看面前這個點頭哈腰的人,朱宣舉起瞭手,朝臉上就給瞭他重重一巴掌,把那個人打得踉蹌瞭幾步,跌到瞭歌女身上,撞得那個歌女就是一聲驚叫。聽朱壽在後面輕喝瞭:“不要再唱瞭。都退下去。”
敞廳裡一陣慌亂瞭,樂伎們一看不好,趕快貼瞭墻角往後靠瞭慢慢往廳外溜,看瞭這位打人的爺氣勢,也不知道是不是來砸場子的。
四位小少爺正在香薰鴛夢之中,聽瞭這一聲清脆,“啪”的巴掌聲,再聽瞭一聲驚叫。四個人都呆住瞭。
歌伎退瞭下去,敞廳中站著南平王,面無表情的看瞭這廳裡的一切,眼睛慢慢從高陽公主,陶秀珠,尹夫人臉上一一掃瞭過去,最後停在瞭妙姐兒臉上。
四位假少爺都驚呆瞭,原來是抓別人錯的,這一會兒弄的象是自己錯瞭。高陽公主臉羞得通紅,陶秀珠倒不臉紅,隻是趕快把貼瞭她坐的ji女推開瞭來,ji女沒有防備,一屁股坐到瞭地上。
剛“哎喲”瞭一聲,朱宣就看瞭看她,就老實坐在瞭地上,再也沒有聲音瞭。
唯一真正害怕的是尹夫人,她嚇得動也不敢動瞭。
最羞慚的是南平王妃,她看瞭朱宣的臉色,兩個人四目相對,朱宣看瞭妙姐兒身邊還坐瞭一個艷妝ji女,走過去一把抓住手往一邊就是一甩。
廳中又是尖叫聲,沈玉妙看瞭表哥輕輕一甩,那個ji女就摔到瞭墻上去瞭,一個人貼瞭墻隻是哀哀哭泣瞭,也沒有人敢理她。
另外兩個貼瞭高陽公主和尹夫人坐著的ji女也怯生生的趕快站瞭一邊去瞭,再也不敢貼瞭少爺瞭。
朱宣就站在瞭妙姐兒面前,兩個人中間全無遮攔瞭,朱宣就定定的看瞭她,一頭烏油油的青絲挽得油光水滑的,用雲紋的束發金冠和一根杏花天的方頭金簪子束瞭頭發,兩邊鬢角沒有一絲兒亂發,顯得小臉兒更是白如羊脂玉。
這束發金冠和金簪子是今年妙姐兒過生日,問她要什麼,她淘氣就要瞭這個。
再看身上穿瞭一件青色絲衣男裝,是自己做衣服的時候,妙姐兒跟瞭做的,朱宣不知道自己是發怒好還是好笑的好,為她弄瞭這個,逗瞭她玩,現在看瞭是方便妙姐兒跑來青樓嫖ji的。
沈玉妙多少是有些慌亂瞭,她偷眼看瞭挨瞭表哥一巴掌的人,正用一塊手帕擦瞭嘴角邊的血。沈玉妙慌亂心一起,就更慌亂瞭,她趕快象平時一樣把頭垂下來,朱宣伸出瞭手扳住瞭她小臉,又抬瞭起來,看瞭她眼睛裡的慌亂與懇求,南平王覺得這事情怎麼這麼滑稽。
妙姐兒的懇求眼神,是怕我在這裡發脾氣,可是我在這裡發脾氣,我自己也一點兒臉面也沒有瞭。
朱宣還沒有想好怎麼教訓她,身後傳來瞭齊伯飛憤怒的聲音:“太不象話瞭”
齊伯飛是偶然站出來透透氣,結果看到瞭高陽公主的車夫。院子本就兩層樓,樓上看樓下,看得更清楚。
高陽公主也羞得不行瞭,來抓人錯的人結果都弄得象是自己做錯瞭。齊伯飛大步走瞭過來,一把緊緊抓瞭高陽公主的手腕,氣惱的喝瞭一聲:“你跟我出來。”連拖帶拉地把高陽公主帶瞭出去。
自從成親以來,齊伯飛第一次這麼粗魯。高陽公主忍瞭痛,小步快走瞭跟在他的大步後面……不然就是被拖著走瞭。
朱宣看瞭他們出去瞭,又把眼光放到瞭妙姐兒身上,手裡還緊緊捏瞭她的下巴,沈玉妙趕快小聲說瞭一句道:“表哥,公主回去瞭,我們也回去吧。”
朱宣哼瞭一聲,松瞭她的下巴,看瞭她白玉一樣的下巴上已經被自己捏得泛紅瞭。猶不解氣,伸手掐瞭她的脖子後項,硬生生推瞭出去。
樂伎溜瞭出去,已經找來瞭護院的人:“有人來砸場子瞭。”幾個大漢還沒有進來,就被朱壽攔瞭下來。朱壽一抬手就是一錠大銀拋瞭過去:“我們小少爺偷跑來瞭。我們爺和少爺在生氣呢,不關你們的事。什麼損失一會兒點清瞭賠你。”
幾個護院一聽就笑瞭,不懂事的少爺往這裡來,哪一傢大人碰到瞭都是生氣的。這樣的事情時時都有。幾個護院收瞭銀子就站在瞭這裡等瞭看笑話。
淮王看瞭齊伯飛大步流星往下來,象是有什麼急事,也跟著下來瞭,他站到瞭一旁,看是看瞭齊伯飛一臉火氣拖瞭一個人出來,倒還沒有認出來是高陽公主。
淮陽在京裡也沒有見過高陽公主幾面。再聽瞭裡面一聲尖叫,伸瞭頭去看,就看瞭自己一直放在心裡的美人兒,看瞭南平王手捏瞭美人兒小巧玉潤的下巴,淮王差一點兒就進來勸瞭。
後來想瞭一想,美人兒這樣狼狽,一定不希望讓自己看到。淮王一眼看去,美人兒小子的打扮,更是有如小小臨風玉樹瞭,比王妃的妝束還要讓人心動。
然後就是南平王掐瞭她的脖子後項帶瞭出來,淮王看瞭真是心痛。
沈玉妙很沒有面子的被朱宣掐瞭脖子給弄出來瞭,外面看的人不少,沈王妃覺得真沒有面子,可這一會兒比沒有面子更重要的是,是表哥弄的人生疼。齊伯飛拖瞭高陽公主出來瞭,一把把她抓起來,塞到瞭馬車裡面,“平”的一聲關上瞭門,自己坐在瞭車夫的位置上,車夫戰兢兢坐在瞭一旁,齊伯飛舉起瞭鞭子對瞭那馬就是一鞭子,
趕瞭馬車先回來瞭。
南平王拉瞭妙姐兒出來瞭,正好還有齊伯飛的一匹馬,他抱瞭玉妙上瞭馬,什麼也沒有說,自己上瞭馬,帶瞭妙姐兒回去瞭。
廳上隻剩下瞭陶秀珠和尹夫人兩個人,門口站瞭淮王,淮王先是看著,這才想明白瞭剛才齊伯飛帶出去的是誰,南平王妃都來瞭,那一位狼狽出去的一定是高陽公主殿下。淮王忍不住輕聲笑瞭起來。
名門閨秀逛窯子,這事實在是太滑稽瞭。陶秀珠這一會兒回瞭魂瞭,她是沒有怕的人在這裡,對瞭還呆若木雞的尹夫人還笑道:“這下子,我們兩個人可以一個人有兩個瞭。”
尹夫人還沒有來得及回話,淮王彬彬有禮的過來瞭一步,笑道:“我看,我還是送兩位回去最好不過。”
眼前這兩位也是杏眼桃腮瞭,一看也是女子。
陶秀珠不樂意地問瞭一句:“你又是誰?”淮王看瞭一看這煙花之地,隻是笑瞭:“回去再容稟告瞭。”
淮王送瞭陶秀珠和尹夫人出來瞭。等到淮王出瞭門,隻有兩匹馬瞭,一匹是自己的,一匹是跟瞭自己的人的。他看瞭身後兩位姑娘,對跟的人道:“去雇馬車去,轎子也行。”
尹夫人也是也有些怕他,因為不知道他是誰,而且自己帶瞭妙姐兒逛窯子,王爺現在是發現瞭,回去如何對尹勇解釋還是一件大事情,這一會兒看瞭誰都怕,她身上現穿瞭小子的衣服,當然是哪裡都能走動瞭。
尹夫人笑嘻嘻的對瞭陶秀珠道:“我先回去瞭,我認得路的。”不等淮王說什麼,往人堆裡一鉆走瞭。
隻餘下陶大姑娘無奈的看瞭淮王,隻能說瞭一句:“給我雇轎子去。”淮王忙笑著答應瞭,看瞭轎子雇來瞭,親自送瞭她上瞭轎,這才上瞭馬跟在瞭轎後往南平王府裡來。
一路上擔心不已,南平王會怎麼發落美人兒……
送瞭陶秀珠到瞭王府門口下瞭轎,看瞭從人開發瞭轎子錢,淮王這才微笑瞭:“本王淮王是也。”
眼前這位容貌俏麗陪瞭南平王妃一起去逛窯子的姑娘一定是南平王妃的好友,一定知道美人兒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陶秀珠聽完瞭,沒有等淮王再說話,趕快就行瞭禮:“多謝王爺。”轉身大步就走瞭進去瞭。心裡盤算瞭,這個淮王舌頭長不長,要是傳到瞭京裡去可就不好聽。得讓妙姐兒和公主交待瞭他,讓他閉上嘴裝作沒看到。
如果是不往京裡去的人,陶姑娘是不害怕的,可是這人是淮王,這個事情就很難說瞭,淮王白送瞭陶秀珠回來,隻落得陶大姑娘決定以後見瞭淮王就當作從來沒有見過。
一面往裡面走,一面心裡想瞭:我穿瞭小子的衣服,以後淮王未必就能認得出來是我。
陶秀珠把淮王丟在瞭門口,一個人進瞭來,先找瞭妙姐兒,說與王爺回房去瞭,當然是不方便打擾的。
再問問公主,說與駙馬在房裡。陶秀珠小心的把耳朵貼在瞭高陽公主的房門口,什麼也沒有聽到,隻得悶悶不樂的回到瞭自己房裡,心裡埋怨瞭,一個人出來就是不如別人成雙成對的好。
然後又擔心瞭,南平王那個人看瞭象是脾氣不好,一進來就舉手打人,兇神惡煞一樣,妙姐兒這一會兒不知道是怎樣瞭……
唯一的一個不煩惱的人就是陶大姑娘瞭。
朱宣帶瞭妙姐兒回瞭來,一路上一個字都沒有說。二門外,把妙姐兒從馬上抱下來,把她放到瞭地上時,低頭看瞭她脖子後頸,剛才被自己掐得又是通紅一片。
朱宣板瞭臉,拉瞭妙姐兒的手一路回到瞭房裡來。沈玉妙覺得這樣也不是事情,她在路上試著拉瞭朱宣的手站瞭不走,笑嘻嘻喊他:“表哥,”在這裡說總比在房裡當瞭丫頭們發脾氣的好。
朱宣把她強拉瞭回來,面沉如水,連答應一聲都沒有,直接就強拉瞭進房來。身邊的妙姐兒不時的看瞭自己,跟瞭自己小跑瞭走。
朱宣這才把步子放慢瞭,心裡還是覺得滑稽的不行,想瞭剛才那一幕,不知道這算什麼,妙姐兒去逛窯子,偏偏又被淮王,駙馬給看到瞭。真是……沒法說這種感覺。
沈玉妙一時無計可施,喊表哥也不理,隻能一臉的乖巧相跟瞭進來。兩個人進瞭房裡來,朱宣看瞭妙姐兒怯生生的樣子,可是自己總得先出出氣再說。
先喊瞭如音進來:“王妃的男裝全部收拾瞭來。”然後自己坐瞭,看瞭妙姐兒手指瞭地:“跪著去。”
如音不知道這又怎麼瞭,趕快低瞭頭答應瞭去收拾王妃的男裝
沈玉妙左右看瞭,象是沒有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救自己,再一想瞭,是表哥先去的。我不過是跟瞭去。
從先後順序上來看的話,是因果關系。表哥不去,我們就不會去。所以錯在表哥身上。看瞭表哥,隻是沒有表情瞭,眼睛深深的看瞭自己,並沒有象要發怒的樣子。
這一會兒有點怕表哥,不過是被他剛才打別人那一巴掌嚇的。
沈玉妙再看看這地,雖然說夏天熱,可是也沒有必要跪冰涼的地來涼快一下。她正在磨蹭著,快手快腳的如音抱瞭王妃的一堆男裝進瞭來跪下來:“王爺,都在這裡瞭。”
朱宣看瞭一看,說瞭一句:“還有束發的頭冠呢?”青芝趕快也收拾瞭來,幾條玉板帶都是玉妙心愛的,一起送到瞭朱宣面前。
朱宣隨手拿起來一條玉板帶,“啪啪”掰成瞭幾段,如音青芝一起嚇瞭一大跳。這是王爺為王妃做的,現在全變成碎玉塊。
看瞭王爺又拿起來一個束發的金冠,“當”的往地上一扔,抬起腳來一腳踩成扁扁的。沈玉妙心中氣苦,看瞭自己心愛的東西被表哥這樣收拾瞭,委屈的不行。
朱宣這才對如音、青芝吩咐瞭:“把衣服燒瞭,別的東西都送到我書房裡去。以後不許再碰一下。”
如音、青芝趕快答應瞭出去瞭,兩個人在房外對看瞭一眼,不知道又出瞭什麼事情瞭。
房裡朱宣繼續發落妙姐兒,看瞭她垂首站瞭,又說瞭一句:“跪著去,妙姐兒。”
心中氣苦的沈玉妙看看自己心愛的衣服都沒有瞭,脾氣上來瞭,說一聲:“好。”一屁股坐瞭下來,隨便盤瞭腿,坐在地上委委屈屈地看瞭坐在錦榻上的朱宣。朱宣是居高臨下,也端坐瞭看瞭這個淘氣丫頭。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瞭一會兒,朱宣突然沒瞭脾氣,斜倚瞭迎枕歪瞭下來,斜瞭眼睛看瞭地上坐著的妙姐兒,收瞭她的衣服和裝飾,正委屈的不行。居然還有委屈?
朱宣拿手就輕輕拍瞭身邊的錦榻:“上來,跪這裡。”沈玉妙看瞭炕桌子上變成瞭碎片的玉板帶,不客氣的一掠衣袍上瞭榻,在朱宣身邊坐瞭下來。
朱宣把手擱在瞭妙姐兒腿上,閉瞭目在養神。沈玉妙坐得太近瞭,過瞭一會兒腿曲得難過,伸直瞭腿架到瞭朱宣身上。
朱宣輕輕嗯瞭一聲,手又握瞭她的腳在手裡隨意握瞭。
沈玉妙認真端詳瞭一會兒朱宣,象是火氣過去瞭,她一心裡委屈,看瞭表哥歪著正舒服,我也歪著去。收回瞭腳踢瞭踢他道:“表哥,過去一點兒。”朱宣就往一邊讓瞭半個迎枕出來。
沈玉妙睡瞭下來,朱宣摟瞭她的肩頭,為她輕輕揉瞭剛才掐的地方,還是閉瞭眼睛問瞭:“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沈玉妙一躺下來,也覺得有些困瞭,道:“表哥不是也去瞭。”
朱宣也覺得有些困意瞭,道:“表哥是陪瞭淮王和駙馬去的。”聽瞭妙姐兒回答瞭:“我是陪瞭公主去的。”
朱宣道:“公主喜歡去那種地方?”她去瞭也沒有辦法嫖去,想想剛才四個小姑娘一個人或摟或貼瞭一個ji女,還一臉的得意勁兒,好象邯鄲學步一樣。
沈玉妙道:“表哥去瞭,駙馬去瞭,”她不想提淮王:“公主要去看看去,我也想去看看去。表哥你病好瞭,是不是又要隔上個幾天就不回來瞭?”
朱宣道:“要往軍中去,一天趕不回來。”沈玉妙又追問瞭一句:“真的嗎?”她困意更重瞭,又說瞭一句:“我也要去軍中去,表哥剛好瞭,我要陪著你。”
朱宣輕輕嗯瞭一聲。他輕拍瞭妙姐兒的背,兩個人都昏昏要睡的時候,沈玉妙又說瞭一句話:“今天沒有玩好,就被表哥攪瞭。”
朱宣道:“是你攪瞭表哥,還是表哥攪瞭你?”沈玉妙翻瞭個身子,伏在瞭榻上道:“我們本來是要去攪你們的,可是表哥先攪瞭我們。”
朱宣在她耳朵上又提瞭一下,沈玉妙已經是睡意漸來瞭,扭瞭一下頭掙脫瞭他的手:“睡覺呢。”
如音過瞭一會兒,聽瞭房裡沒有動靜,進來看一看,王爺夫妻相擁著就在榻上睡著瞭。
松瞭一口氣的如音這才輕手輕腳出瞭來帶上瞭房門,青芝剛送瞭餘下的玉板帶,束發金冠到王爺書房裡去回來,看瞭如音就輕聲問瞭一句:“姐姐,那麼好的衣服,真的燒瞭嗎?可惜瞭的。”
如音“噓”瞭一聲,然後小聲道:“我先收著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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