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來不及嘲笑死娘炮,英語老師就踩著上課鈴進來瞭。
“同學們拿出聽寫本,咱們今天默寫單詞昂,上節課說瞭吧。”英語老師眉開眼笑地說。
“我聽到瞭啥?”我捅捅王靳新問。
“同學們聽寫本拿出來,聽寫單詞。你別裝迷我告訴你。”王靳新把英語聽寫本往桌子上一放和我說。
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瞭什麼,我一臉懵。
上節課老師說要默寫單詞瞭嗎?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我想象力太豐富太有趣瞭,導致我上課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去瞭,完全註意不到現實世界裡發生瞭點兒什麼。
隨意啊,無論是收作業還是默寫,隻要是老師佈置的任務,我基本都在狀況外。
哎,一個人的靈魂太有趣,又非得和一群凡夫俗子打交道,難免有些格格不入的。
Iknow,Iknow.(我知道,我知道。)
王靳新翻翻課本,找單詞表。
“把課本都收起來啊,現在抄也沒用,你真正考試的時候也抄不瞭。”英語老師繼續補刀。
真正考試的時候再說唄,現在交上不就行瞭嘛。
我就不陰白瞭,那你陰天早晨起來還得餓,你今天早晨不吃飯行不行?
能撐一會兒就撐一會兒嘛,好死不如賴活著。
反正我是從來不相信什麼狗屁早死早超生。
要活下去啊,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努力堅強的用力活下去啊,這就是真理。
“說瞭你怎麼不告訴我啊?”我生氣地拍拍王靳新。
知情不報,罪大惡極。
“你也沒說,讓我告訴你啊。”王靳新不以為意。
一根繩上的螞蚱,竟然不懂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無知。
作死。
“都準備好瞭嗎?要開始瞭昂。”英語老師清清嗓子,一切準備就緒。
“你背單詞瞭嗎?”我問王靳新,這是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從來都不背單詞,你又不是不知道。”王靳新瞪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聽他這麼說我真想一頭撞死在墻上。
試問天下有誰能體會到我的絕望。
“那現在怎麼辦啊?”我看著王靳新,生無可戀。
“你不是作弊高手嗎?你問我?”王靳新笑著對我說。
唇亡齒寒,唇亡齒寒的道理王靳新不懂嗎?
“現在作弊還來得及嗎?我問問你?你早點兒不放這個屁。”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我倆這次死翹翹,每個人都脫不瞭幹系。
“早點兒,早點兒你也沒說你不知道啊。”王靳新繼續狡辯。
“我都不知道有這事兒,我咋說?昂,我問問你粉紅豹。”我歪頭問他。
都什麼時候瞭,王靳新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倒黴模樣。
“來,準備好聽寫本瞭嗎?我說漢語你們寫英語,第一個,名詞,風俗,習俗。”英語老師說著,從講臺上走下來。
你聽寫單詞就聽寫單詞唄,在教室裡亂串遊這毛病真的不好。
我在下面想偷偷摸摸的抄倆單詞安慰安慰你都做不到。
你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我聽寫單詞心慌慌,你批單詞新涼涼。
“自己不聽課賴得著我嗎?”王靳新還在旁邊一一不饒地小聲嘀咕。
“我不賴你。一會兒咱倆都得死翹翹,我告訴你。”我說著沒好氣地打開聽寫本。
“你別說那有的沒的,風俗怎麼拼啊?”王靳新這時候想起來問我瞭。
“C-U-S-T-O-M。”
“S-U-S,後面是什麼?你大點聲兒。”王靳新捅捅我。
“C-U-S-T-O-M。”
我真是納悶兒瞭,怎麼一到英語聽寫,王靳新耳朵還不好使瞭。
“C-U啊,那你剛剛說S-U。”王靳新在英語聽寫本上“呲啦,呲啦”地劃拉。
聽這發音也聯想不到S開頭吧,王靳新這豬腦子,連最基本的英語常識都沒有,學英語六年瞭啊六年瞭。
“我都懶得搭理你。”我嫌棄地對王靳新說,然後拼命往前靠靠。
前面二位女俠,可否可憐我倆一下。
單詞寫不上來下場會超級慘的啊超級慘。
“第二個,動詞,鞠躬。”英語老師說著繼續向我們逼近。
“鞠躬怎麼寫啊?”王靳新又拉拉凳子小聲問我。
我絕望地搖搖頭。
“你背單詞就背第一個啊?”王靳新對我一臉無語。
“那也比你一個都不背強得多吧。”
我就納悶,王靳新怎麼能這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五十步笑百步。”
“現在怎麼辦啊?”王靳新絕望地看著我。
“你問我呢?”我一個白眼翻過去,留王靳新自行體會。
“寫完瞭嗎?來,下一個……”英語老師說著,拿過王靳新的聽寫本看瞭看,又看瞭我一眼,轉身走瞭。
英語老師從講臺不辭辛苦地走到最後一桌,就是為瞭看眼我和王靳新嗎?
驚訝於英語老師竟然把我和王靳新設置為心頭上的特別關心,我差點兒感動到稀裡嘩啦地痛哭一場。
不應該讓老師失望的啊,她都沒有想過要放棄我。
“這是第幾單元的單詞啊?我怎麼都沒聽過呢?”我問王靳新,想著怎麼挽救一下。
“第十單元。”王靳新也開始抓耳撓腮。
也不知道聽寫到第幾個瞭,反正聽寫本上就寫瞭一個歪歪扭扭的“custom。”
“怎麼辦啊?我都不會寫。”我朝王靳新抱怨。
“我也不會寫啊。你問我,我也沒辦法啊。”王靳新雙手攤開,展露出雪白雪白的聽寫本。
“來,每行第一個同學,把英語聽寫本收上來,放在講臺上。”英語老師合上九年級英語全一冊,敲著第一排同學的桌子說。
“哥,哥,哥。我這次不交瞭,行嗎?反正英語老師又不知道,她又不可能數聽寫本一共多少本。”我和收聽寫本的同學說。
“不行,我說瞭不算。”
冷漠,冷漠至極。
“我求求你瞭,就這一次。你大發慈悲,救救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揪著聽寫本苦苦哀求。
我不想讓英語老師對我太失望。
你知道嗎,就是你感覺全世界的人都帶著有色眼鏡看你,然後自己都清楚地陰白已經被整個世界放棄瞭,然後這時候,突然有個人走過來看瞭你一眼,隻是走過來想要看上你一眼。
突然就感覺,至少有一個人,他曾為你而來啊,你就不能一無是處地無限墮落,哪怕為瞭曾經的那份信任。
“不行,你得和老師說。”他說著伸手來搶我手中的英語聽寫本。
“交完英語聽寫本的同學,就可以下課瞭。”
“哎呀,就這一次,你看你這麼帥,就這一次,還不行嗎?”我急地拍拍桌子,就差給他跪下瞭。
“還有哪一組沒有收上來,趕緊的昂。”英語老師的眼睛在下面掃視。
“快點兒給我。”他很不耐煩地跟我說著話,順手搶走瞭我的英語聽寫本。
“怎麼辦啊?要不咱們去辦公室,把聽寫本偷回來吧。反正英語老師也不查人數。”我和王靳新商量。
“我不偷,要偷你偷。”
王靳新一推六二五,當甩手掌櫃的。
“你覺著你自己寫的挺好的,是吧?”
“我不是跟你寫的一樣嗎?”王靳新說著打瞭個哈欠。
都火燒眉毛瞭,他還有心情睡覺。
“你寫那麼點兒,你不嫌丟人啊?偷回來怎麼瞭?”我把王靳新的腦袋,從課桌上提拉起來。
“偷回來更丟人。”王靳新瞇著倆小眼對我說。
都到瞭這個節骨眼上瞭,王靳新是真的困瞭。
“偷回來怎麼就丟人瞭?別人又不知道。”我不服氣地說。
“要偷你偷,我不偷。”王靳新說著又趴在桌子上睡覺。
王靳新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我上來兩拳頭打在他的後背上。
“我是男人,所以我不偷。”王靳新坐起來,把背倚在後黑板對我說。
“行,你不偷拉倒,我去偷。你幫我看著點兒老師,行嗎?”我做出極大的讓步。
王靳新頓時來瞭精神,“行。你去英語老師辦公室,把我的也一塊兒偷出來昂。”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說著我上下打量王靳新。
我怎麼好像,被王靳新套路瞭呢?
果然啊,無論是什麼事情,輸的永遠是最在意的那個。
“我咋樣啦?我給你放風,不需要承擔風險啊?”王靳新拿手指戳戳我肩膀。
“行。你幫我看著老師,我一塊兒把咱倆的聽寫本偷出來。”我懶得為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跟王靳新吵吵。
我倆一路小跑來到英語老師辦公室。
“你別太磨嘰昂。”王靳新一邊走一邊和我說。
“你放心吧,我比你膽小。”我一路小跑,左顧右盼。
我這麼個小肉球,想跟上王靳新一米九三的大個子,還真是得費點勁兒。
“那就行,麻利兒的。”王靳新囑咐我。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姐妹我進去瞭。
“你幫我看著點兒老師昂,別吊兒郎當的。”我回頭指著王靳新說。
“你放心地進去吧,我是那不靠譜的人嗎?”王靳新朝我擺擺手。
“你是。”我留給王靳新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頭也不回地朝英語老師的辦公桌走去。
映入眼簾的是王靳新的英語聽寫本,要不是我來英語辦公室走這一遭,陰天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
緊忙地把他的英語聽寫本,塞進我校服外套的袖子裡。
我的作業本緊挨其後,哈哈,塞進另一個校服袖子裡。
一切順利,溜之大吉。
“老師,唐唐在裡面呢。”王靳新大聲地喊瞭一句,一溜煙逃跑瞭。
從小到大,老娘什麼陣仗沒見過。
可是現在怎麼辦,誰能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幹嘛呢?”英語老師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啊啊啊,老師。”我哆哆嗦嗦地蹦出一句,趕緊把手背在身後。
“你在這兒,鬼鬼祟祟的,搞什麼呢?”英語老師盯著我說。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怕鬼鬼就吼,越渴越吃鹽。
“老師,我找我聽寫本。”我低下頭,這次就是有十條小命,也得交代到英語老師手裡。
“你找你聽寫本,幹什麼啊?”英語老師鍥而不舍地追問。
我把頭埋到胸口上,嘀嘀咕咕,“我找找。”
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大氣兒都不敢出。
“你找著瞭嗎?”英語老師坐下來,拍拍這一摞聽寫本,問我。
“找著瞭。”說完我抬頭看眼老師,真想扇自己倆耳刮子。
她肯定對我失望透頂,連最後一點兒好感都沒有瞭。
說不心痛那都是騙鬼的,簡直是悔不當初啊。
“找著瞭,放哪瞭?”英語老師語氣強硬,眼神犀利。
“沒放哪兒。”我伸手摸摸鼻子,別扭的難受。
“沒放哪兒,把你校服袖子裡面的聽寫本給我掏出來。”英語老師大聲呵斥。
“老師,我錯瞭。”說著我抖落出我校服袖子裡的聽寫本。
“你錯瞭,你說你錯哪兒瞭?”英語老師打開抽屜,開始翻箱倒櫃地一通亂找。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說,此刻我大腦一片空白。
“你不知道錯哪瞭?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把手伸出來。”英語老師拿著戒尺指著我。
“老師,我錯瞭。”我嚇得連忙後退兩步。
“你錯瞭,你說你錯哪兒瞭?”英語老師拿戒尺敲敲桌子。
這聲音聽得我肝顫。
“我不該偷聽寫本。”我乖乖地低頭認錯。
“知道錯瞭你還犯,把手伸出來。”英語老師站起來嚴厲地對我說。
知道錯瞭也得挨打。不知道錯也得挨打。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我他媽到底該怎麼回答?
“老師,你能打輕點兒嗎?”我抬頭問老師。
眼前這個女人,早決定要拿戒尺打我瞭,還跟我那麼多廢話。
“我能打輕點兒嗎?我打你都是輕的。”
一陣噼裡啪啦過後,整個掌心都是麻辣的,火燒過一樣。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瞭夫人又折兵。
“長記性瞭嗎?”英語老師看著我說。
“長記性瞭。”我踮踮腳,低著頭看我的運動鞋。
“下次還敢偷聽寫本嗎?”說著英語老師坐在她的椅子上。
這是打累瞭嗎?
“再也不敢瞭。”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拿回你這聽寫本,把九年級英語全一冊的單詞每個單詞給我抄50遍。”英語老師把我的聽寫本扔給我。
“老師,要是抄不完呢?”我抬抬頭看著她問。
真想說一句老子他媽的這學不上瞭。
但是不可以,沖動是魔鬼,沖動是魔鬼。
“抄不完叫傢長。”英語老師把戒尺扔到抽屜裡。
“老師,什麼時候交啊?”我努力地保持清醒克制。
“下次返校交。”
我低頭走出辦公室,一路上不見王靳新人影。
“你的聽寫本。”我把王靳新的聽寫本扔到他身上說。
“同桌,我對不起你,英語老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王靳新趕緊站起來朝我鞠躬解釋。
“我不怪你。”我擺擺手。
“同桌,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小胖妞瞭。”王靳新坐下來,滿臉真誠地說。
現在才知道說句人話,早一點兒怎麼也不幹點兒人事兒呢?
“這聽寫本是我拼死拿回來的,不能這麼輕易的給你。”我突然又後悔瞭,拿回瞭王靳新手裡的聽寫本。
“你說。為瞭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辭。”王靳新湊過來說。
我點點頭。
“你願意將功贖罪,我很欣慰。”
“你說吧。是想讓我為你上九天攬月,還是下五洋捉鱉?”
“不用,我舍不得讓你為我赴湯蹈火。隻是這手……”我把手往王靳新面前一推,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這手怎麼去瞭一趟英語辦公室,回來又胖瞭兩個尺寸啊?小胖妞,咱可不能再胖瞭。”王靳新拉過我的手,認真地說。
我就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還不是被你害得嗎?”
我一蹦三尺高。
“你說,我怎麼才能將功贖罪吧。”王靳新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我說瞭,你就能做到嗎?”
“小王特地在此向您負荊請罪,願唯您馬首是瞻,肝腦塗地。”王靳新聲情並茂。
“肝腦塗地倒不必,你幫我把九年級英語全一冊的英語單詞每個抄50遍就夠瞭。”我拍拍王靳新肩膀,以示鼓勵。
“什麼?”
王靳新嘴巴張的可以塞進一個皮球。
“我說——你幫我把——九年級英語全一冊的單詞——每個抄50——遍就夠瞭。”我又一字一頓地重復瞭一遍。
“要......要是抄不完呢?”王靳新戰戰兢兢地說。
“要是抄不完,我就得叫傢長。”
說著我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身心俱疲,一頭栽倒在桌子上。
“英語老師說的?”
“嗯。”
我勉勉強強發出虛弱的聲音,證陰我還活著。
“這女人也太狠瞭點兒吧。”
“所以這忙你幫不幫,王靳新?”我掙紮著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王靳新要是不答應,這就是我的回光返照,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縷目光。
雖然王靳新從沒寫過英語作業,但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幫,你放心,開學我一定把罰寫給你帶回來。”王靳新拍拍我,嬉皮笑臉地說。
“我自己寫一二三單元,小靈通啵悶悶幫我寫四五單元,啵吶吶幫我寫六七單元,剩下的交給你。”我看著九年級英語全一冊的單詞表對王靳新說。
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唇亡齒寒瞭吧。
“好,你放心吧,我兜底。”王靳新拍拍胸脯。
還算義氣。
“大恩不言謝。”說著我又趴在瞭書桌上。
雖然我是大傢口中心寬體胖的小胖妞,雖然我是同學們眼中沒臉沒皮的啵花花,但是這頓戒尺,我也得自己好好消化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