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吃小雞燉蘑菇瞭。”張磊一手插兜，一手面色凝重地把小雞燉蘑菇遞給李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果然，僅僅是見那個傢夥一眼都能讓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李想還來不及問張磊為啥拿著小雞燉蘑菇回傢還一副苦大仇深悶悶不樂的喪屍表情，接下來張磊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
“回來的路上我看到田佳洋瞭，”張磊微微皺眉，失神地望著李想，欲言又止地：“你倆……不是那種關系吧？”
“哪種？”
張磊挑眉，定定地看著李想，臉上寫滿瞭不會真的是男女朋友吧的疑問？
李想訕訕地笑著，比哭都難看地擠出一句：“當然不是。”
張磊長舒一口氣……
“我就說嘛，這個渣男不知又禍禍哪傢小姑娘呢。”
“你……騙我的吧。”
“我……2.0的視力。當飛行員都沒問題，怎麼可能看錯？”張磊換上鞋，自顧自地邊走邊說：“小區樓下，他送一個女孩子回傢吧，好像是。”
唐唐前腳剛走，後腳田佳洋就出現瞭，所以本來有足夠的理由開心的，在那個有籃球場的小區樓下，本來今天是有一個理由不再失望的。
此時此刻李想的臉由晴轉陰。
“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李想。”
“早就沒聯系瞭，不然他怎麼會跑到別的小區送別的女孩子。”李想說著把小雞燉蘑菇放在茶幾上，“我去睡瞭。”
“不吃點兒小雞燉蘑菇嗎？很好吃的。”
吃人傢的嘴短，張磊，吃吧。
“要不給她打個電話，這一鍋小雞燉蘑菇都端出來瞭，不會被奶奶打一頓吧。笨笨，你說打不打？”
笨笨畢恭畢敬地蹲在張磊面前，露出金毛特有的招牌微笑。
張磊一看笨笨這哈巴狗的軟骨頭模樣，就知道自己要抓緊消滅美食，把雞骨頭給笨笨啃出來瞭。
嗯，一切都是為瞭讓笨笨有雞骨頭吃。
憑張磊的錚錚鐵骨，怎麼可能為瞭小雞燉蘑菇彎腰呢？
“吃完再打電話吧，機智，來吃。”
如果說這個地球上有什麼最接近二次元世界，我想除瞭人間煙火，那大概就隻剩夜晚的天空瞭吧。
一望無際的夜幕，點綴著來自遠方的星星點點。
不用過多的修飾，就這樣簡單，安靜，一塵不染。
酒足飯飽以後，爸爸媽媽先行一步回傢，我嘞，死皮賴臉地在奶奶傢拖到九點鐘才想起來要回去復習功課，卻不料在這裡看到瞭啵悶悶。
這個世界好小，有緣人在哪都能遇到。
在啵悶悶的一臉驚恐中，我歡蹦亂跳地一把摟過啵悶悶：“我來我奶奶傢吃個飯，怎麼都能遇見你？緣分啊緣分，這麼晚瞭，你要去哪兒？”
“我……我出去一趟，有人在等我。”
慌慌張張，匆匆忙忙，有鬼。
“誰等你啊？這都快九點瞭。”
看著眼神四處逃竄的啵悶悶，一股不詳的預感齊刷刷地蜂擁而至。
“你到底要去哪兒？”
啵悶悶看看我，嘴唇動瞭動，卻沒有聲音地欲言又止。
我知道瞭，是田佳洋，當然我也希望是我想多瞭。
不再過多糾結啵悶悶是去哪兒，我現在更想知道啵悶悶所謂的有人在等，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真是田佳洋？
“啵悶悶。”
“啊？”
“這是……”我狐疑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生，心微微顫抖。
就是他，他和那個女孩兒一同出現，我見過兩次的。
“這是我朋友唐唐。”啵悶悶一臉別扭。
啵悶悶答應過我的話，好像還在耳邊不停回響。
早知如此，我應該去向啵吶吶打小報告的。
和啵悶悶的別扭形成鮮明對比的，田佳洋此刻卻是大大方方地看著我笑：“你好，我叫田佳洋。”
傳說中的桃花眼和眉眼含笑……
“我知道。”
“你知道？”田佳洋先是一驚，隨即是越發張揚的笑：“啵悶悶和你提過我？”
對呀，有緣千裡來相會嘛。
不過現在來看是孽緣。
我的眼神剜向啵悶悶：“啵悶悶你上去，我有話跟他說。”
“唐唐，有話好好說。”
“不然，我給啵吶吶打個電話吧……”
不等我把話說完，啵悶悶扔下一句“我上去，你別生氣。”自己一溜煙上樓瞭。
我要是能有啵吶吶一半威力，今天的局面恐怕不會發生瞭吧。
“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啊。”
田佳洋，我們見過的。
我每次見你不出意外的都很生氣。
“我見過你的，不問問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田佳洋飛快地揚瞭一下眉，臉上沒有過多的疑惑，笑得更加放肆瞭。
“電影院門口。”我停頓瞭一下，盡管不想提起此事，但還是很艱難地擠出來一句，“還看到瞭張磊騎車帶走瞭你身旁的那個女孩子。”
世界好小啊對麼，這算是冤傢路窄吧。
“你怎麼這麼可愛，氣鼓鼓的樣子很招人喜歡。”
“你信不信我把這些告訴啵悶悶？”
“那時候我確實有女朋友，但是在和啵悶悶交往之前。”
撒謊。
我本來以為有些話不用說的太過明顯，不過很顯然我今天失算瞭，從頭到尾。
“女孩子太兇不好的。”田佳洋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著我，他的眼睛明晃晃的，臉上帶著笑。
很奇怪的，我卻有一點兒害怕。
他和我欺負過的男生都不一樣，看得人心裡發毛，背後冒冷汗。
而且遇到張磊以後，我已經金盆洗手很久瞭，都忘記怎麼欺負別人瞭。
“我明明看到你和那個女孩子在步行街。”我說著退後一步，果然陳述事實也需要很大的勇氣，不自覺地咽瞭口唾沫，“元旦。”
“這件事情我已經和啵悶悶解釋過瞭，電影院看電影嘛，學校裡有票嘛，朋友送的不好推脫，剛好碰見同學瞭就一起走瞭嘛。”
你是這麼欺騙啵悶悶的？
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話，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瞭吧，“那內衣店呢？你怎麼解釋？”
田佳洋果然微微皺起眉頭，稍縱即逝的。
“學校也給你們發瞭內衣店的票嗎？也剛好碰見？你還有逛內衣店的癖好？”
田佳洋，這次你怎麼也該是百口莫辯，啞口無言瞭吧。
我的心砰砰跳個不停，腦海中閃過一萬個被殺人滅口的場景。
想不到田佳洋沒有生氣，還是在笑。
“伶牙俐齒一小姑娘。”
“田佳洋，我不知道用什麼詞語形容你。但是請你，立刻馬上離開啵悶悶。”
“給我一個理由。”
你的謊言都被我拆穿瞭，你還不見好就收嗎？看在我沒有當著啵悶悶的面上揭穿你的份上。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田佳洋，哭笑不得。說瞭這麼多，還需要別的什麼理由？我強忍著我的暴脾氣：“我給你三分鐘時間，給啵悶悶打電話，說分手。”
“你這麼兇的嗎？以前我怎麼沒聽說過你？”田佳洋上前一步，“好，我聽你的。你怎麼回報我呢？”
我給你留點兒臉不戳破，就是最大的回報。
好吧，我承認，現在田佳洋離我這麼近的距離，這麼鋒利的眼神，嚇得我腿都在發抖。
“怎麼辦？我今天都答應兄弟們帶一個小姑娘去蹦迪的，你說說你把我的啵悶悶也攪黃瞭，這損失誰來承擔呢？”
“你別碰我昂，我警告你。”我把冰涼的手插進兜裡反復摩擦著我的手機，連拿出手機的勇氣都喪失瞭。
“這麼厲害啊？小瘦胳膊小瘦腿的還喜歡威脅人，一看就是少不經事啊。”田佳洋說著開始向我步步逼近。
我的心隨著他的腳步一點點下沉。
我站在籃球場旁，現在跑回奶奶傢也有段距離，怎麼看自己都占不到便宜，今天出門果然是沒看黃歷吧。
“張磊你快來救我，田佳洋在這裡。”我掏出手機拼命喊。
上次急性腸胃炎我喜出望外的得到張磊的手機號，吃過藥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串數字傻笑，把張磊的來電鈴聲設成瞭自定義的《小丸子放暑假》，把群組設置為重要人士，還設置成瞭快速撥號，張磊是獅子座，我還設置成瞭8。
當時我還想著，來電鈴聲的話，張磊一輩子都不可能主動給我打電話的，所以《小丸子放暑假》我是不可能以這種方式聽到瞭。
快速撥號就不一樣瞭，等我們上瞭大學見不到面，我大概每分鐘都想要打電話給他，一個按鍵一個按鍵按的話會累死我的吧。
想不到，今天竟然在這種場合派上用場瞭。
“哪裡？”電話那頭是張磊充滿磁性的男低音。
“小區下面，籃球場旁邊。”
“馬上到。”
“張磊？”田佳洋的語氣明顯增添瞭敵意，“來就來嘍，你以為我會怕嗎？”
“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隻要你以後離啵悶悶遠遠的，我可以當今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過。”
“口氣這麼大，你真的以為我怕張磊，是嗎？”
你不怕，張磊有擔當有底線，你當然不怕他瞭，因為這些你都沒有，你可以肆無忌憚。
然而我現在卻是說不出話來瞭，人生中第一次沒抓沒落地站在黑夜中，這麼赤裸裸地和人對峙。
“電棍，還想試試嗎？”張磊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把抓住我。
嚇得我一個激靈。
“有本事單槍匹馬直接上瞭，拿電棍算什麼？”
沒有說什麼好久不見，沒有最基本的打招呼，而是直奔主題。
他們倆很熟，且有仇。
我感覺得到，一向冷淡理智的張磊對他很是忌憚，因為此刻張磊抓著我的胳膊，力度很大，隔著外套我都感覺得到痛。
“直接上你也是我的手下敗將啊，你不是試過瞭嗎。”張磊很厭惡地看著田佳洋。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張磊厭惡的表情。
“今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又找幫手瞭，我猜的沒錯，你還是這麼卑劣。”
“那又怎樣？有本事再打一架啊。”
“你不配。”張磊說著一把抓過我的手開始往國道的方向走，還不忘嫌棄一句：“怎麼都是汗？”
我……嚇得唄。
“這就要滾瞭嗎？”
本來，張磊能來管我，我覺得他挺帥的，但是不由分說拉我就走未免有點兒太慫瞭吧。
田佳洋是藝術生，張磊是打籃球的，要走也是田佳洋走吧，我們為什麼要落荒而逃？有那麼一秒，我感覺張磊在我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有一點點的動搖。
然而下面張磊說出的那句話，幾乎是一瞬間粉碎瞭我這樣的想法。
張磊說：“你最好離唐唐遠一點兒。如果你敢動她，我應該會殺瞭你。”
是的，我承認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胡思亂想的，但是……
“上車。”
我睜大眼睛看著張磊，竟然是摩托車。
“坐不坐？”
如果有選擇的話，我可以選擇不坐嗎？媽媽說摩托車很危險的。
我難為情地看著張磊，好像被定身術控制一樣的，一動不動。
張磊上一秒還是嚴肅強硬的表情，沒想到這一秒居然歪過腦袋在我耳邊說瞭一句：“快點兒，這孫子應該叫瞭很多人，再不走我們倆都得死。”
“張磊你也打不過嗎？”我難以置信地望著張磊，結結巴巴擠出這一句。
堂堂籃球隊隊長兼燕州二中校草的張磊說出這麼不威武的話，不科學吧。
“就他一個我當然打得過，一會兒來人我當然也得完蛋。”
我看著張磊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瞭。
張磊咽瞭口唾沫，又做出瞭很大一步退讓，“坐摩托車你害怕的話，你可以摟著我。”
我一溜煙上瞭摩托車，可以摟著你這麼重要的話不早說，害我白白站瞭這麼久。
故意的吧。
我的手還沒摟到張磊腰上，張磊就來瞭一句：“笨死瞭，天天惹是生非。”
才沒有，仔細想想我今天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吧。
張磊把手伸到後面，拿頭盔給我。
好吧，我承認我很怕摩托車也很怕死，但還是乖乖把它戴到張磊的頭上：“頭盔保護你，你保護我。”
交代好傢庭住址還沒來得及反應，張磊就出發瞭，差點兒把我甩到綠化帶裡面去。
我沒死在田佳洋手裡，差點兒死張磊手裡。
這世界上把摩托車當飛機開的，隻有張磊一個人瞭吧，果然是逃命，這速度真的是對得起逃命。
“到傢瞭。”張磊微微側臉，“下去啊。”
我雙手緊緊摟著張磊，沒有穿外套的張磊，被我死死地揪著，衣服都要變形瞭吧。
“腿都嚇軟瞭，你就不能讓我緩緩啊？”
“給你一分鐘的時間緩緩，手松開。”張磊馬上恢復冷血無情的真面目。
“奧，可不可以一分鐘以後再松開啊？手也嚇軟瞭。”
是真的嚇軟瞭，坐張磊的摩托車比坐過山車都可怕。
我長舒一口氣，好像今天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怎麼會和田佳洋攪在一起？”張磊又帶著嚴厲的語氣，開始瞭對我的審問，“你第一次認識他嗎？大晚上的竟然敢一個人和他單獨在外面，你沒長腦袋是不是？”
不帶這麼找後賬的。
“我今天確實是第一次和他說話，我隻想和他談判來著，沒想那麼多。”
“知不知道男孩子都是很危險的？”張磊把我的手掰開，“以後晚上不要出來瞭，下次我可不管你。”
“腿軟。”我有氣無力地深深吸氣，深深呼氣。
等張磊救我的過程中，我真的一刻也沒停止腦補被田佳洋謀殺的場景，七魂六魄早就嚇的不剩什麼瞭。
“一分鐘早就過瞭，你給我趕緊下車。”
好吧。
我今天也沒有力氣和張磊耍賴皮，隻好乖乖地聽話下車。
這種速度的摩托車，坐一次就夠瞭，沒人想賴在上面的。
“回傢，我看著你進門。”張磊稍微溫和瞭語氣，然後把電棍遞給我。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張磊。
“送你瞭，以後晚上出來都帶著它。”
“那麼沉。也要帶著啊？”
“萬一田佳洋找你呢？”
“你別說，我真害怕。”我哆哆嗦嗦的站在張磊面前，說話都是顫音。
我環顧四周，生怕田佳洋從哪個角落裡鉆出來，剛剛的恐懼，有生之年我都不想經歷第二次瞭。
“真害怕以後天黑就不要出來瞭，別跟個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一樣。”
“奧，電棍給你，以後我晚上都不出來瞭。”我擺擺手，電棍這種東西，我這輩子大概是用不上。
“電棍拿回去，萬一你狗改不瞭吃屎又大半夜瞎跑出來呢？帶上它還能保護你。”
怎麼說話呢？
我怎麼就狗改不瞭吃屎瞭？
看看張磊想要殺人的眼神，我把嗓子眼的話咽回去接下電棍，今天確實不適合據理力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