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
再次聽到張磊叫我名字的聲音，我幾乎是驚悚居多。
伴隨著這種害怕的感覺，我看到瞭張磊的臉。
張磊清清爽爽的五官，幹幹凈凈的眉眼，此時此刻僅僅離我不到兩米遠。
這是無數次我去到夢裡，才能企及的距離。
張磊，什麼都沒變。
“張磊，你......你怎麼回來瞭？”
記不清我是怎麼回到的燕州，也記不清我是怎麼來到的這裡，好像一切都無從查起，隻有張磊清楚地站在離我一米開外的距離。
我往前邁進兩步，總是沒法控制住自己的腳步，想要忍不住靠近他一點，再靠近他一點點。
致命的，愛這個東西它不講道理，也難以抑制。
“給你的。”張磊把手從褲兜裡伸出來。
這手，骨節分明。
今天再次這麼近距離地見到，我依然要這麼說。
“啥？”
張磊打開他的大手，手掌的紋路平鋪直敘在我眼前，還有掌心裡的旺仔牛奶糖。
“旺仔牛奶糖啊？怎麼隻有一塊兒？”我好像一瞬間就回到瞭高中二年級的那個時候。
哇，那麼美好的日子，我還以為一去不復返瞭。
和張磊在一起的日子，幸福總是來的很輕易。
“貪。”張磊笑著，彎彎的眉眼，嘴角是優越的小括弧。
張磊，在笑的啊。
我有多久，沒見過張磊笑瞭呢。
“張磊你怎麼回來瞭啊？你不是說......假期不回來的嗎？”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張磊撓撓頭，“小師妹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嗎？”
“所以……張磊你是因為我，才回來的嗎？”
我緊張地把眼睛移到別處，天空藍的不像話，又像油畫裡小孩子的塗鴉，太陽公公真的有大笑臉，咧著大嘴笑哈哈，白雲像貼在藍色背景佈一樣，是個肆意奔騰的小白馬，還有雙彩虹啊，哇，人生中第一次知道雙彩虹也是可以和太陽公公同時並存的，像太陽雨一樣神奇啊。
“嗯。”張磊動動喉結，很寵溺地低頭看我。
張磊啊，竟然在溫柔地低頭看我。
“其實一直以來，張磊你都是在意我的吧。”
“無語。”
“怎麼就無語瞭呢？你看你回都回來瞭，說明還是有點兒想念我……們的吧。”
“走瞭。”
“別走啊，我有事兒跟你說。”
我是真的又事和你說，這件事憋在心裡從高二到大二那麼久瞭，今天必須要說。
天塌下來也要說。
把一手王炸打爛也要說。
失去你也要說。
我是真的再也不能被這件事折磨。
我是真的再也不能被你困擾。
愛你這件事，它一直困擾著我。
“你還說不說？”
“我說，張磊你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昂，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努力點著頭，玩笑話說的多瞭，我怕我正兒八經說真心話，你反而不相信瞭。
怕你不相信我嘴裡說出來的真心話。
更怕你知道這是我的真心話，還把它當作玩笑話一笑而過......
“做賊心虛？”
“才沒有，我是怕張磊你不信我，反而更討厭我。”
張磊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討厭我。
這種害怕是會讓人窒息的。
這種害怕是會讓人死掉的。
你都不會知道。
你都不會知道，你一笑，我的世界就出大太陽瞭，你一黑臉，我的世界就大雨滂沱。
你從來都不會知道。
“嗯。”
“那你先說......你不討厭我。”
“不討厭。”
張磊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配合，這種感覺更加玄幻不科學。
風吹過來，我整個人都是緊繃繃的，緊張到連呼吸都不敢聲張。
“那我就說瞭昂。”
“磨嘰。”
“其實，張磊你書房裡畫的穿洛麗塔小裙子的小女孩兒……就是我。”
“啊？”
“你童年裡，出現的那個搶你被子的小胖妞……也是我。”
“啊？”
“你可能不知道，我媽媽和你媽媽是大學同學，所以你小時候來過我傢，也在我傢住過。”
“啊？”
“有點兒難以置信是不是？但的的確確就是我啊。”
這才是我演練瞭無數次的話啊，這才是我正常的語言表達水平啊。
張磊，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手裡拿著王炸，還輸的這麼慘。
和你過招啊，我一向很難贏的。
“你為什麼不早點兒說。”
“張磊你剛剛轉來我們班的時候，身上有著很閃耀的光，我第一眼就很喜歡你。”緊張到不敢再去註視張磊的眉眼，隻覺得周身的空氣都是粉紅色的。
空氣中有粉紅色的大泡泡，浮動在我和張磊的周圍，很美很美，美到我都不忍心去戳破。
“嗯。”
“後來學校流傳著很多關於張磊你的傳說，其中你有女朋友的傳說最刺痛我。”
“嗯。”
“我瘋狂的喜歡你，然後進退兩難地艱難度日。往前一步怕打擾你，往後一步控制不住自己。”
這種進一步退一步都難過的感覺，就是我愛張磊的感覺啊。突然想要一股腦把所有的心情都說明白，那些清晰的幸福，凌厲的痛苦......那些執拗的追逐，那些懦弱的退步......
“嗯。”
“我開始拼命減肥，好好學習。為瞭靠近你，我做過很多傻事，比如節食，比如參加運動會，比如瘋狂背單詞......原本我是又貪吃又討厭學習的一個人。”
“唐唐。”
“我拼命讓自己變優秀，但是原本狂妄自大又不可一世的我卻越來越自卑。”
是的，我也是在遇到張磊以後才發覺，原來喜歡一個人最深處的感覺，竟然是自卑。
“唐唐。”
“當我從你嘴裡聽說小胖妞的故事以後，我又喜又怕。喜的是，我好想告訴你，你小時候喜歡過的小女孩兒，其實就是我。怕的是，我開始擔心真相說完以後你大跌眼鏡，連童年裡一個美好的回憶都破碎瞭。”
“唐唐。”
“後來你說到搶被子的小女孩兒，她最愛說的那句話，剛好是我小時候最愛說的。我就知道，原來我還有過那麼幸福的時光。僅僅和你發生過這些事情，我都覺得好奢侈。更不敢說那就是我。我多害怕，你會失望。我多害怕，親手揉碎你年少的美好。”
“唐唐。”
“其實挺心碎的，聽到你說推開窗戶是海洋的時候。”
是真的，有史以來第一次知道心是會碎掉的，細碎細碎的那種。
依舊是不敢抬頭看張磊的眼睛。
“對不起。”
我都不知道，原來張磊拒絕別人的時候，這麼讓人心痛的。
雖然我早該想到的。
“唐唐，我們可以忘掉上次那個電話嗎？”
上次的那通電話之後，我麻木地在湖邊站立瞭很久，大腦一片空白，好像隻一瞬間，自己一無所有瞭。
痛感那麼銳利，淚水劃破我的臉龐。
隻是真的可以嗎？他們說飯餿瞭就是餿瞭。
我們呢？說過的話可以收回嗎？
“張磊，你什麼意思？”我鼓起勇氣抬頭，迎著張磊漂亮的眼睛。
近距離凝視張磊漂亮的眼睛，時間都停止瞭流逝。
“我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反悔嗎？”
“反悔什麼？”
“我突然發現，不管你是不是小胖妞，其實我也是喜歡你的。”
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張磊，你是認真的嗎？”
“認真的。”
“我也喜歡你啊，一直都喜歡。”
溫熱的唇壓上來，這次大腦是真的一片空白瞭。
突如其來的吻，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再真實。
“張......磊。”
張磊緊緊地抱著我，隻覺得他的氣息侵襲著我，還有那低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我甚至能感受到張磊說話時震動的胸膛，“不要說話。”
我現在也不想說話，也不想思考。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不是。”
“就這樣緊緊與你相擁，我不知道夢到瞭多少次。”
真的夢到瞭太多太多次，那種從睡夢中醒來後清醒的失落和鈍痛，每每回想，心有餘悸。
“不是夢。”聲音不大，擲地有聲。
“這次真的……不是夢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穿著校服？”我看著張磊身上的校服，大腦嗡嗡作響。
“你也穿著校服啊。”
“那我們為什麼穿著校服呢？1314，13年，14級。”
1314，13年，14級。
“那我們一直在燕州一中上課嗎？我們什麼時候畢業？”
“我們已經畢業瞭啊。”
周圍粉紅色的空氣漸漸隱去，張磊的面容越來越模糊，隻有我錯愕地站在原地。
隻有我錯愕地站在原地。
“唐唐，起床洗漱吃飯瞭。”
果然，還是做夢嗎？
“啊，唐唐你怎麼能做這麼羞恥的夢呢？”我站在鏡子前呆呆地望著自己。
從奶奶傢的陽臺望過去，天氣陰沉沉灰蒙蒙的一片。
我的天，果然夢都是反的。
抱著張磊蓋過的被子睡覺的原因嗎？夢裡張磊的氣息竟然這麼清晰。
應該慶幸嗎？我竟然還可以抱著張磊蓋過的被子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