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鐵鍬,挖開後院梨樹下濕濡的泥土,捧起暗紅色的酒壇。
輕輕擦拭酒壇上的塵埃,還能有酒紅色惑人的光澤。
古人有雲: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人面何處呵!
此時此刻,我竟悟出幾分詩中的意境。
手中這壇酒,多年前,我與您一同埋下。
您用新雪梅瓣浸潤瞭的酒香,在深沉的黃土裡發酵。
這是多年前雪落時埋下的陳酒,那時,紅梅飛雪,暗香盈袖;而今日,我將埋下的陳酒取出,依然能夠見到您慈祥和藹的笑。於是,對著烈日當空,晴雲萬裡——
阿婆,我敬你。
願你,在天安好。
烈酒下肚,燒滿腹辛酸,嗆出眼底的淚,混著心殤飲下。
喝完後,突然覺得頭暈乎乎的,但鼻尖仍然纏繞著淡淡的馨香,梅的幽香,好像將過往的回憶帶來,又回到那個純潔的寒冬,有你的溫暖。
阿婆啊……
怔愣著出神,回神時,面上已是一片濡濕。
深吸口氣,內心還是一片悵然。
人嘛,就是容易沉浸於美好的過往難以自拔,殊不知,活在的是當下。
起身拍瞭拍身上的塵埃,看看手機,發現居然已經過瞭大半日。
從上山,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過瞭這麼久瞭。
唉,我的腦回路啊,還是挺長的。
想著肚子便也餓瞭。
便進瞭屋子裡頭。
買瞭酒,買瞭烤鴨,我才發現我居然忘瞭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見鬼的,居然沒買糧。
我……
不過也是習慣啊,以前阿婆在的時候,哪裡需要考慮這麼多?不論我何時回來,總會有一個人,站在屋前的小站臺上瞭望。
從那裡,可以看見彎彎曲曲的山路,如果是阿婆,就能夠看見歸來的我。
現在啊……
翻瞭翻櫃子,發現居然還有雞蛋和面條,還有一些臘肉和酒,看到這酒和肉,我秒懂——是太師爺爺啊!
奶奶傢的鑰匙,太師爺爺那裡也有一份,奶奶過世之後,來的人便少瞭沒想到,太師爺爺居然還會時常打理。
以前我就很喜歡他,現在,更覺得溫暖。
就好像本以為隻有一個人的回憶,現在有一個人同你分享。
清湯面,加雞蛋。
其實我是廚房殺手,煮個飯能炸鍋(還是用電飯煲煮的,我至今都沒搞清楚,好好個鍋怎麼說炸就炸瞭),煎個蛋能穿底的那種。
當然最驚悚的還是那一回炸鍋,我去……進廚房的那一剎那,鍋蓋飛起,白米爆起,我要早進去一秒不死也給炸成腦震蕩。
從今往後,我再沒敢煮過飯。
但,今天的這碗面,煮得出奇地順利。
平平安安地吃碗面,鹽少瞭點,味淡瞭點,但也湊合瞭,算是最佳戰績。
收拾好鋪蓋,坐在床上,就隻能呆傻傻地發愣瞭。
以前,這裡多麼熱鬧,可現在,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早已不復當初。
“唉……”深吸口氣,卻隻剩一聲長嘆。
我蜷縮在床角,在這悶熱的空氣裡,我覺得冷瞭。
房間裡空蕩蕩,蜘蛛忙忙碌碌結著網,它是匆匆忙忙,而我卻無所事事。
這一刻的時間就像走在雪原裡的白狐,每走一步,都是都是極寒入骨,不盡的冰涼。
我……
不知該如何表達。我向來事不善言語的。可不代表,我的心底就沒有悲傷。
“咔啦!”